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在劫难逃,公子难哄》 作者:鼎 【简介】 “以我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只把心思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还是收收心吧!”凝华面带不耐,对于此刻衣襟半露跪坐在自己床上的男人没有丝毫怜惜,仿佛昨晚与对方共度良宵的人并非自己。 “你说……什么?”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祈月对于自己听到的话语不敢置信。 “我说,时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长情,该弃就得弃。”凝华唇角微勾,嘲讽地看着一脸苍白的祈月。 所以,自己是被弃了么? 高高的堕仙台,祈月惨白着脸,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自甘堕仙,天雷轰顶劈散神仙肉体,三昧真火灼去前尘爱欲,从此后,千载轮回、沧海桑田,永无纠葛! 寂寂长河,于天宫,只是少了一个小仙,于他,却是少了一身的活气。 再多的自以为是,终于是败在了自己手中。 碎神体、裂元神,辗转凡尘只为找到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开的人。 茫茫人海相遇,陌小七不记得前尘也不记得往事,凝华的记忆也在轮回中被掩埋。 命运的施舍,是偶然也是必然,是幸运也是残忍。你是我的劫,亦是我的缘,如若终将湮灭其一,我希望……是我。 。… 第一章 天雷散仙体 今日的出云殿,失了往日的丝竹浮华、莺声燕语,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沉寂与默然,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灵性的生灵,变得空荡而木楞。 装饰华丽的卧房内,凝华静静地坐在桌边品茶,对于跪坐在自己床上的男人,连眼角余光都吝于分出。 “你说的……是真的?”祈月有些缓不过神,平日里的镇定和风轻云淡,在此时都化为了乌有。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凝华的心神似乎全部都沉浸在了碧色的茶水中,对于昨日还跟自己浓情蜜意的人,此刻却表现得像在对待陌生人一样。 凝华,天帝天后的第七子,上古大神蕴英的唯一传承弟子,以一人之力力退妖魔两界进犯的传说人物。可是这样大的背景和实力,远远不及他的为人来得震撼。 滥情、薄幸,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哪怕你要天后耳朵上的耳坠,他都会替你拿来。而一旦他忽然对你失了兴趣,即使你们正躺在一张床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人给踹到视线范围之外去。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许多飞蛾选择了扑火,祈月便是其中之一。 似乎每个陷入爱情的人,都相信自己能够改变对方,却不知道一旦失败,是要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的。 “好聚好散,祈月。”凝华望着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的男人,终于失去了等对方接受现实的耐性,站起身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好聚好散……真是……这就是天真的惩罚吗?”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将祈月眼中的赤红衬得多了几分透彻。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从他历劫飞升成功后,他就一直随在了凝华身边、整整千年。前五百年,他看着凝华恣意逍遥天地之间,俘获了不知多少人的心神。后五百年,他自己也成了被凝华俘获的人之一,眼看着对方游戏花丛,虽然心里难过,却一再退让,只因他相信面前这人不会负他。而如今,他满心相信的人,却对他说“好聚好散”,所以这千年的相伴,也不过是让他被弃掉的时间晚一点到来吗? 祈月好似游魂一般飘出出云殿,一路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毫无仙人的风范气度可言,却也没几个神啊、仙啊的敢把视线落他身上。 先不说这位自入天界就被凝华七皇子收到了羽翼之下加以庇护,后来更是在皇子殿下的帮助下修为大涨,离上仙也就一个领悟的事。现在他看起来是被七皇子殿下厌弃了,谁知道某天会不会又被别的大神看上呢?所以说,神仙们其实也是很会看风向的吧? “堕仙台……”视线被如云中腾龙般的字体吸引,三魂七魄早就散的差不多的祈月,这时候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下去。 以九九天雷轰散千年修得仙体,祈三昧天火灼去前尘爱欲,人间再世,不记过往情殇,万物更替,命中再无凝华……其人! 第二章 应劫人,解劫人 “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天帝大怒,一掌扇翻身前的一张七彩琉璃桌。 “儿子你没有份吗?你冲我发什么火?”天后看都没看倒在自己脚下的琉璃桌,愤愤地往桌身上一踹。 早就避得远远的宫人只听到一阵物品碎裂的声音,就知道是他们脾气上来就压不住的天后娘娘又在练“力气”了。 天帝眼角抽抽着看了眼已经成为尘埃一堆逐渐消散的光点,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把脾气给收一收。虽然他并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则,但是跟天后动手,总觉得更加肉痛的是自己啊! “要不是你闹脾气跑回娘家去,凝华会变成这样吗?”天帝指着天后的鼻子,一副快要被气死的模样。 “我回去了你就成死人了不成?儿子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你都没想过要关心,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你亲生的!”天后玉手一挥拍掉天帝几乎戳到她鼻梁上的手指,横眉怒目的样子跟她那高贵的身份出入甚大。 喂喂,天后娘娘您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某个角落里的宫人耳朵动了动,垂目吐槽。 “是不是我亲生的我不知道,但是当年你的姘头有多少,需要我帮你回顾一下吗?”继天后之后,天帝也开始口不择言了。 “要翻旧帐的话,你当初娶我做什么?做不到为我守身就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天帝可真是男人了!”天后脸一冷,也不管自己夫妇两人的争吵会给六界带来多少的谈资了,袍袖一挥,一张软塌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既然要闹,那就干脆闹大好了,天后娘娘这辈子就没怕过谁! “你……你小点声!”天后不怕丢人,天帝却丢不起人,赶紧结了个法诀把自己夫妻两人呆的宫室给屏蔽了起来。 说起来,凝华皇子的风流薄幸果断的是跟天帝、天后分不开的。帝后二人未结亲时,那是六界风头并进的两大风流人物,但因为这二位都忙着谈情说爱、游戏花丛,所以一直没有面对面地接触过。而等到二人正式接触时,却是因为他们看上的正好是一对小情人。一来二去,两人没能把那对小情人拆散,反倒结束了自己潇洒自在的日子。 不过,死性总是难改,天后一心相夫教子了,天帝却总是蠢蠢欲动,时间一长,这夫妻两人之间干戈不断,要不是还记挂着彼此,估计早就掰了。 父母忙着争吵,凝华七皇子也不知怎么的,就越长越歪了。直到这次凝华皇子逼死祈月仙人的事情曝出,闹得西天如来佛祖都来关心了,这二位才惊觉自己对儿子的教育失败,想要重新扳回来那是果断的不可能了。 “现在祈月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凝华可……”虽然天后是准备跟天帝再闹一场的,可是看着自家夫君这副认怂的样子,她就闹不起来了。 “放心,祈月是唯一能解凝华之劫的人,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看天后是没有心情跟自己计较了,天帝赶紧把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慰。 六界大劫,谁也不知道何时会到来,一个是应劫人,一个是解劫人,可是现如今这两人,真能帮六界苍生度过这劫难吗?天帝心中叹息,却也想不出合适的方法让这两人重归于好。 罢了,即是劫!应或破,就看这天地命数吧! 第三章 你还是个男人吗 ——人界·胧月城—— 夜晚的人界,若说越夜越热闹的地方,必定离不开青楼楚馆所在之地。而会去这等地界的人,除了清一色的雄性生物,那就只有准备在这地方安身的女人们了。 不要以为进了这种地方的女人就是多么的低贱了,在别的地方可能是这样,但在胧月城这样的边城里……呵呵,笑贫不笑娼才是最好的诠释。 “美人阁”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依然是歌舞升平、莺声燕燕,不同的是,今夜却又多加了一部戏码,让寻欢客们有了除与美人调情之外的另一份消遣。 “阿颜,你跟我回去好不好?等我考上功名,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苦的!”一名身着青色布赏的男子拽着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的衣袖,面上一片凄惶地说道。 “我说了我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拜托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对于男子的做小伏低,女人显得很没有耐性,若不是连着几下都没能把衣袖从男子手中扯出来,估计早就不耐烦站在原地废话了。 “阿颜……阿颜你相信我!我这次一定能成功的!”男人根本就不在意女人的态度,依旧拽着女人不让她走。 “阿颜姑娘,我看这小子挺痴情的,不如你就跟他走吧!” “阿颜,这可是未来的状元爷,你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小心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对对!就这小子这寒酸相,果断的寒门状元命啊!” “哎!那小子!反正阿颜都进了这美人阁了,干脆你也来当个小倌得了,正好成双成对,啊?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成双成对……”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着起哄,一时间整个“美人阁”只听到“成双成对”的高呼声,伴随着似轻蔑似嘲讽的笑声,让准备去其他楼阁的男人都不由得改了步子,迈进了这热闹的阁子里。 被称为阿颜的姑娘见男人纠缠不修,所有人又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全被这不识好歹的男人给丢光了,气怒交加之下,没被男人拽住的另一只手极快地挥了出去。 “啪!” 哪怕是所有人都忙着看热闹,见到阿颜姑娘这动作时,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叫喊声,这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呼喊声停,巴掌声起,一闹一静的两种极致对比,这时候就显得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 “哎哟我的阿颜哪!这小子纠缠你那么久你都忍了,怎么今天就急了呢?”看气氛一下子变了,“美人阁”的老鸨终于出现了。 前面看这场小热闹给阁子里引来了不少客人,老鸨自然乐见其成,也就没打算出来。可这会阿颜姑娘动手了,这就不得不出来有个说法了。本就是卖笑的女人,急了打男人这事在青楼可是说不过去的,如果不能处理好,还有哪个男人敢来这里找乐子? “春姨!你是知道的,我都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休书都给了,他还这样缠着我……”阿颜姑娘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跟刚才的无情与泼辣完全像是两个人。 “不是的!是你骗我……” “这白纸黑字的,你休都休了,还缠着我做什么?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打断男子想要说的话,阿颜姑娘这次是攒足了吃奶的劲来甩男子拉住她的那只手了。 可能是被阿颜的话语刺痛了心,也可能是拽袖子拽久了没有防备,男子被阿颜这一甩,直接一骨碌滚下了台阶。要不是楼梯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这人得摔个鼻青脸肿。 “洛浅书,跟着你,我只会一无所有,如果你真对我好,就请你放手吧!”看对方即使摔下楼梯也还要挣扎的样子,阿颜缓声说完,也不再看其他人是什么表情,转身从老鸨身后离去。 主角都走了一个了,戏也就自然没法再看下去了,不一会,洛浅书身边就空出了一大圈。 “读书人,做到这个地步,你还是个男人吗?” 第四章 天下女人多的是 “读书人,做到这个地步,你还是个男人吗?”干净、清亮的嗓音随着一双锦缎长靴在洛浅书眼皮底下停住,听不出是嘲讽还是不屑的语气,让人不知道自己该做个什么表情。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掌伸到洛浅书面前,掌心向上弯了弯,似乎是想拉对方起来。 “谢……谢谢……”就着手掌主人的力道起来,还没站稳,洛浅书就赶紧抱拳向来人鞠躬道谢。 “嗯。”来人站得笔直地受了洛浅书一拜,受的理所当然。 洛浅书弯着的身体僵了僵,直到腰都酸了,见对方都没有相扶的意思,只好自己体谅自己,直起了腰。 虽说对方对自己是好意,自己相谢也是应该的,但是这样一点都不谦让的人,真的是……真的是……好吧!身为读书人的洛浅书,在刚受完刺激的情况下,一时半会还想不出要怎样形容这种情况,毕竟正常情况下,是个人都会避开这一礼的不是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陌七月面无表情地等着这个书生给他答案。 在他们家,他就从来没见过谁为了一个不甩自己的人而各种哀求各种低头的,这简直是太伤眼了有木有? “啊?”洛浅书表示听不明白。 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通身气质不凡,衣着样式虽然简单却透着富贵,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懂礼数的样子……莫非,是身份太过高贵,所以对于别人对他行礼已经习以为常了?好吧,洛书生还在纠结刚才的那件事情! “那个女人不是跟你没关系了吗?干嘛还要这样纠缠?”撇撇嘴,陌七月感觉这个书生的脑子一定有问题,不然就这小模样,那女人能舍得他吗? 陌七月盯着洛浅书,脑海里把自己一大家子人都过了一遍,发现除了还没长大的孩子,就没一个是长成这样的。 洛浅书这人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可能被鸡缚的命,偏偏就是这样软嗒嗒的人,竟然有勇气到这种地方来追人,这点倒是还有些可取的。陌七月暗自点头,脑海里浮现出“美人阁”那些布在暗处的大手位置。 看来,这位弱书生除了勇气不错,运气也不错啊!陌七月继续点头。 “小生洛浅书,不知道公子你……怎么称呼?”洛浅书看着明显比自己矮了一个肩膀的小小少年,再看看其后跟着的两个高大的随从,直觉的就认为自己不能把面前这少年看小了。 果然,洛浅书这样的交往方式让陌七月甚是满意,小身板一挺,脸上那副疏远的表情瞬间抽离。 “我叫七月,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来来来,我们到楼上喝两杯!”陌七月抓起洛浅书的手就走,丝毫不在意以自己和对方的身高差距,这一幕看起来是多么的伤眼。 “可是阿颜……” 这时候洛浅书又开始关心起早就走掉的那个女人了。 “什么阿颜不阿颜的?我跟你说啊,这天下女人多的是,那种宁可……宁可那啥都不跟你的,你何必呢?”陌七月一副长辈劝小辈的语气,打定主意是不会让洛浅书从自己手中挣脱了。 陌七月的两个随从互看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又想看热闹的那些目光打发掉,默默地继续给陌小公子当跟班。 反正老爷说了,只要小公子不动手揍人,他们就当什么也看不见,心也不会堵了。 第五章 没钱打工来还 “洛公子,你跟那个阿颜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陌七月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虽然从刚才看到的经过已经可以脑补出整个过程,但如果故事能有一个完整性那就更好了。 “阿颜……阿颜是我的妻子!”被陌七月忽悠着喝了不少酒的洛浅书,这会舌头已经有些木了,就连大脑也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始回忆起了过往。 “嗯嗯,然后呢?”陌七月就手给洛浅书把酒斟满。 “然后啊……” 原来,洛浅书原本是离州洛城人士,洛家在洛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作为洛家的准继承人,洛浅书自小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可惜这货偏偏爱上了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之后的一系列发展就相当狗血了。来自长辈的反对和各方面的劝说、嘲讽、强迫,终于让总是退让的洛书生一下子激发了潜能,即使离开家门也要跟爱人相守。于是两个年轻人在没有长辈祝福的情况下喜结连理,过起了柴米油盐的日子。 一开始的时候,因着洛浅书身上还有些钱财,两个人日子无忧倒也和和美美,等到发现不能在这么闲散下去的时候,两个人就合计着做生意。但是一个大家少爷和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平民女子,能做出什么成就来?于是洛大少爷终于想起了自己抛掉许久的学业,准备考取功名。但这时候,已经被洛大少爷锦衣玉食养刁了的阿颜姑娘,又怎肯再回头去过清苦的日子?尤其是见识过胧月城这里的繁华后,阿颜更是不愿再陪着这没了家族支撑的大少爷苦混了。毕竟她原本想过的是富贵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伺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落魄少爷。 “既然你知道她的心思,干嘛还死缠烂打?”陌七月瞪着洛浅书的脸咬牙切齿,这简直就是浪费他的同情心! “阿颜以前不是这样的!”洛浅书拍桌子。 “对,不是这样。她当初一定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经意的一笑就好似云中仙子一般,令人为之神魂颠倒。”陌七月这回不给洛浅书斟酒了,自己就着壶嘴就是一顿灌。 这洛家的长辈是多没长心才养出这么单纯一娃啊?像他老爹,从小就教育他们兄弟几个女人这种生物有多深不可测,自己没动心的时候爱怎么折腾都行,一旦动心,哼哼!把眼珠子拿布擦个千八百回,没把人拎清楚就别想带回家去!(你家老爹是受了多大的心灵创伤,才会从小就教你们这些啊?) “没错!阿颜她……你怎么知道?”睁着朦胧的醉眼,洛浅书问道。 “因为我能掐会算呗!”陌七月继续忽悠。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 呵呵。 陌七月表示自己家里那么多人又不全是男人,哪种类型的女人没有啊?就洛浅书这一款的,好的十有八九就是那种小白花! “嗝……小生多谢小公子开导了,我得找阿颜去……她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洛浅书忽然站起来,摇晃着向陌七月拱了拱手准备走人。 “那不行!这酒钱你还没付呢!”拽住洛浅书,陌七月笑得阴险。 “啊?我……我没钱……”洛浅书傻眼。 “没钱?那好办!打工来还吧!”陌七月向自己的两个随从挑了挑下巴,示意把人给扛走。 哼哼,正好家里缺个教书先生,这等小白羊,总比老夫子强!陌七月得瑟着迈腿回家。 第六章 小七的终生就托付给你了 “听说你是准备参加此次选?”陌星陨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和蔼一点,语气温和地问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年轻人。 “是……是的。”第一次见识到长辈跟晚辈平起而坐的洛浅书,忽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个天下有小国无数,分别由五个州国统管。五州国的民众所学大致分为三类:一类习以治国,一类习武以安邦,还有一类则是修术以求救天下之灾苦。而除此之外,则多为普通民众。 像陌家这种古武世家,向来崇尚的就是用武力说话,所以一大家子人说起来,还真没几个正儿八经读过书的。但是不爱读书不代表不读书啊,只是某位小少爷逃课率实在太高,不学无术已经到了全城皆知的地步了。陌老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于是便下了最后通牒,让陌小七自己找个老师,找到了就好好跟着学,找不到?哼哼!老爷子有的是钱,请一堆老夫子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跟着讲课,你坐着人家坐着讲,你站着人家站着讲,你躺着人家躺着讲,你要是敢跑……家里都是习武的,你打不过的一抓一大把,还怕制不住你?到时候劳资让你体验下“大家闺男”的生活,足不出户的关你的十来年,看你还敢不敢拗! “我家小儿中意于你……” “咳咳!”陌老爹的管家适时咳嗽,内心吐槽:我的老爷啊!中意不是这么用的啊! “呃……欣赏、是欣赏!我家小七说先生的知识渊博,眼界开阔,想请先生到我陌家指导小儿学业,不知先生意下如何?”陌星陨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绉绉的词汇,一边干巴巴地说出来。 老管家站在陌星陨身后,看着自家主人那只藏在身后的手不时握紧又松开,聪明地装作了没有看见。 要不是小少爷把老爷子给逼急了,老爷子哪能这么客气地跟个书生说话?说白了陌七少爷现在的各种逃课手段,有一大半是陌老爹小时候用过的升级版! “可是……晚辈恐怕时间来不及……”洛浅书早就算过了,从胧月城到离州首府骑马都得一个月,就他现在的处境,雇马车是不允许的了,只能步行。要是顺利,三月之内必能赶到,若是不顺……那就只能再等三年了。 “这个小意思!只要先生能把小儿教好,我陌家派人护送先生去首府便是!”陌老爹拍胸脯打保票。 “咳咳!”管家咳嗽。 于是陌老爹不小心露出的“原形”立马又收了回去。虽说他不差钱请先生,但也不能浪费钱去尽请些不能搞定陌小七的人不是? “可晚辈才疏学浅,万一……” “没有万一!那小子学不好劳资让他送你去!就这么定了!洛先生,小七的终生就托付给你了!”陌老爹倏然站起,一边走一边背对着洛浅书说话,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咳……哎!老爷您慢点!”管家来不及提醒自家老爷了,这么让人误解的话他还是快撤了吧! 洛浅书瞠目结舌地看着陌老爷子消失的方向,他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吧?不对,他什么时候答应留下了?也不对,话说他是怎么到的这府上?洛书生表示大脑神经紊乱,需要休息一下把脑子里的浆糊化掉。 第七章 祸害转移 “七少爷,您这样做真的好吗?”顺子左手拎着一大堆零食点心,右手捏着几个小面人儿,冲还在继续挑物件的陌七月喊。 “你觉得少爷这会儿能听见你的声音吗?”条子白眼一翻,对于这个刚刚被放出来的搭档是真心不待见了。 如果不是这货做事不小心,让老爷逮住了七少爷逃课惹事的现场,他们至于现在被当成犯人一样监视吗?想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个大块头,条子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了。跟着的那两人要是别的人还行,偏偏是他和顺子两人的训练师傅,就是想打也打不过人家啊! “……悬!”顺子默。 “那不就结了!”条子白眼一翻,赶紧加快步子去给自家主子结账。 陌七月盘算着有了洛书生,自家老爹那关算是忽悠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得想办法让洛书生站在自己这边了。据说书读的越多的人,思想就越是古板,这一点由他这短短几年来经历过的老夫子们就可以看得出来。毕竟每次上课两个时辰却只让休息一刻钟的规定,实在是太折磨小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不是?(话说如果不是你逃掉的课太多,你的先生们至于这么呕心沥血地教一个一旦跑路就是一整天的祸害吗?) 看洛书生对那个阿颜的执着情况,估摸着一旦认真也是个不好忽悠的家伙,但如果没这股执着劲……陌七月摇摇头,就算自己想要应付老爹,也不能随便拎一个人就回家不是?好在洛书生的脸看起来还比较顺眼,总比看着一张张干巴巴、满是皱纹的脸在那唾沫横飞得好,是吧? “少爷,您站着干嘛呢?”顺子倒着走回陌七月身边,发现自家少爷竟然站在一个卖簪子的摊位前发呆,心里不由得就“咯噔”了一下。 我勒个去啊!少爷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你什么时候跑我前边去了?”陌七月看顺子这走路方式,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停在了这里。 “他看前面有卖糖葫芦的,就情不自禁了。”条子不怀好意地说道。 “好吧,吃货!”陌七月用力点点头。 顺子这货爱吃糖葫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陌七月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一大老爷们怎么就能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玩意呢?”话说少爷,那个书生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顺子假装没看见条子挑衅的眼神,把话题转到洛书生身上。 “凉拌啊!只要他不像那些老古董一样,少爷我大不了就少出来几次好了!”陌七月无所谓道。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是自己拐回家的,如果连自己都不给他撑脸,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条子和顺子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相同的想法:少爷终于要把祸害外人的事业转移到内部了吗? 第八章 第一天就被放鸽子的洛先生 “少爷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如果不是手上挂满了东西腾不出手,顺子真想掏掏耳朵看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陌七月瞪着顺子,有时候带顺子出门的感觉,总会让他联想到某种聒噪的鸟类。 “呃……少爷我去看看林老板的店里有没有打造新的武器!”顺子自认自己是顶不住自家少爷的压力的,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跑路。 “少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条子提议。 “好,我正好也有些累了。”点点头,陌七月相当赞许条子的提议。 顺子泪流满面地看着已经远去的两位,第一次为自己过人的听力感到痛苦。他这才跑几步啊?哥们就拆了他的台直接把少爷给带回去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陌府门前的两个守卫站得笔直的身姿看着精神抖擞,脸上宛如雕刻的表情也显得威武不凡,浑身透露出的气势充分体现出了主人家的不凡。可就是这样充满了精、气、神的两个小伙子,今天却怎么看都不像精力旺盛的样子,反而像是被谁欺负了一般,一脸的哀怨和无奈。 “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哭丧着脸跟月钱被扣了似的?”门房忍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但是每次看到府里的侍卫们神采奕奕的样子,他就会打从心底的觉得自豪。陌家虽算不上整个离州国最大的古武世家,但是从上到下的主子们都很体谅当下人的,这让门房在这里有一种归属感。所以看到侍卫无精打采的样子,门房就有一种这是给自己家人丢脸的感觉。 “田伯,您看看门外台阶下就知道了!”左边的侍卫无奈。 田伯狐疑地看了两个侍卫一眼,缓缓地迈步走出大门。 “洛先生?”田伯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洛先生您怎么坐在这啊?怎么不进府里去呢?”田伯一边说着一边小跑到洛浅书身边作势要把人拉起来,同时还左右张望了下,看有没有人发现陌府到先生竟然坐在府外大门口。 作为陌府最小少爷的教导先生,洛浅书现在在陌府的存在感那是“刷刷刷”地往上涨,大家都想看看这位能得到小少爷“认可”的先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不然又怎么能降得住小少爷呢? 所以说,流言什么的真心伤不起,洛浅书压根就是被你们家少爷灌醉了绑回来的好么?至于降住什么的……呵呵!那是你家少爷想挑个软柿子捏中手心里好吗? “田伯啊,您知道陌小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吗?我想问问他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安排课程。”虽然洛浅书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陌七月的先生,但既然陌老爹那么都开口了,他怎么也得做好不是? “呃……这个……也许小少爷今天有事,先生不如进府里等吧?”田伯看了看天空中飘浮的云彩,说着让自己心虚的话。 这时辰连午饭时间都没到,估摸着等小少爷回来,那得时太阳落山的时候了。难为这位先生这么上心……唉!田伯表示第一天就被小少爷放鸽子的先生这位已经不是第一个了,所以他就是想表示一下同情都感觉多余。 第九章 特意给你买的礼物 “洛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难得的,陌七月在这天午饭之前回到了陌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府门台阶上的洛浅书,莫名地就感觉到了一阵头痛。 就他之前放先生鸽子的经历,虽然也有先生像洛浅书这样在府门前等着逮他,但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第一天的。而且那些老先生们,自认为读书人是不应该做这等有辱斯(坐门口台阶)的事情的,哪怕站得腰酸腿疼也绝对不带放松的,哪像现在这位……陌七月深感不妙,一个能豁出面子去的教书先生,绝对不会是好忽悠的对象,自己是不是搬了块石头回家砸自己的脚啊? “那个……我想了一下,觉得我还是不适合当你的教导先生,所以你还是另请一位吧!”洛浅书把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想法提了出来。 虽然自己读过不少书,但是在教导人这一块,他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而且这位陌七少爷也不是稚龄儿童了,一时半会,他真是不知道该从何教起。 陌七月沉默。 自己搬回家的石头要走,这样似乎不太好吧?最重要的是,家里那位老头子知道了,自己也就差不多玩完了……好吧!现实实在是太残酷,自己砸脚总比被老头子拿石头活埋要好。 “洛大哥,是不是因为七月今天没有按时上课,所以你生气了?”陌七月用不安的眼神瞅着洛浅书,虽然他向来不喜欢被人当小孩子对待,但在某些时候,他得承认小孩子比大人要占优势得多。 “啊?不、不是的……”洛浅书摆摆手,有些无措。 在洛家的时候,他也有不少的弟弟妹妹,但却从来没有谁会这样跟他讲话,个个都一副客气的样子,让他有心亲近也亲近不起来。 “那洛大哥不要走了好不好?你看,我特地给你带了礼物回来的!”陌七月转身从顺子手里抽了一个面人儿递给洛浅书,笑眯眯地说道。 “少爷,那不是……唔唔……” “洛先生,少爷在捏面人那位老伯那拍了好久队才等到的,是特意买给你的!”条子眼疾手快地按住顺子那张准备拆台的嘴,面不改色地替自家主子圆谎。 “呃……谢、谢谢。”看着手里那个一副翩翩佳公子形象的面人儿,洛浅书心里一阵泛热。 从小到大他收过的礼物不计其数,不是贵重无比就是珍奇纳罕,但每每却是另有他意的。像陌七月这样特意去为他买的礼物,还是第一次收到,虽然不值钱,但是那份心意,却让洛浅书感动。 “那下午我带你熟悉熟悉地方,我们明天就开始上课。”不由分说地拉着洛浅书往府里走,陌七月死都不会承认他刚才竟然心虚了。 “好,我一定会用心教导你的!”现在满心都是感动的洛浅书,怎么看陌七月都觉得这位陌府的小少爷乖巧,却不知道在他看来平坦的脚下,实际上掩盖的却是地狱一般的折磨。 第十章 快来护卫少爷我的清白 “啊……困死了!”陌七月艰难万分地滚下床,近乎幽灵般地飘动到衣架前,却是呆立了半天都没有把衣服拿下来穿好。 “小少爷,属下英匀,奉老爷的命令来伺候小少爷起床洗漱。”房外传来的敲门声已然不小,但是敲门的人,嗓门更大。 顺子和条子两人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响却愣是没敢开口。 陌家虽然是大家,但作为尚武家族,其实还是更信奉用拳头说话的。就像现在,即使陌七月人就在房里没动静,英匀喊门喊得气势汹汹,顺子和条子也只能不断地降低存在感,当自己不在。 “等会,还没起呢!”陌七月顺嘴就答。 一个习惯了睡懒觉的人,忽然有一天要让他早早起床,其神经系统的运转,果断是呈现出不正常状态的,譬如现在的陌七月,明明已经在衣架前站了许久,却始终认定自己还没起床。 “既然如此,那么属下就进来伺候小少爷起床。”英允抽了抽嘴角,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顺子和条子互看一眼,没有出声。 其实叫陌七少爷起床,本身就是个拉仇恨的活儿,不然哪用的着老爷身边的亲卫来叫人起床?说白了,这是准备在必要的时候用武力镇压啊! 屋里没有再传出陌七月的声音,英允慷慨了半天,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要被小少爷记恨了,也就不再犹豫地把房门一推,脚步稳当地走了进去。 为了保证自己良好的睡眠不被阳光给破坏掉,陌七月的房间四面都装上了帘子,所以英允在进去的时候,有那么一会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只感觉整个视线都暗了下去。 “七少爷?”等到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英允却发现原本该躺着陌七月的那张大床上,根本就是空空如也。 “七少爷?”见无人回应,英允提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英叔,你找我?”幽怨绵长的腔调从英允身后响起,配合着这不甚明朗的空间,颇有种阴森骇人的感觉。 听到身后有动静,英允动作迅速地转身、点地、后退,拉开与陌七月的距离。 “七少爷,今日您该去上课了。”恭敬地对着陌七月抱拳行礼,英允绝不承认刚才自己有一瞬间被吓到了。 “我困。”简单地吐出两个字,陌七月脚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床铺方向移动。 “七少爷!”英允忽然提高了嗓门,几近吼叫:“老爷说了,陌家不缺教导先生,更不缺武力高手!” 于是,陌七月的步子定住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 其实派个人来监督他起床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是警告他要敢动小心思,就让他准备好“受折磨”,对吧? “知道了……顺子……条子……快来护卫你家少爷我的清白……”有气无力地冲门口喊了一嗓子,陌七月无视英允那一脸的青白交加,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是!”顺子、条子两人响亮地答了一声,立刻动手帮自家主子收拾。 至于英叔那张脸上的表情,在他们两加起来都打不过人家一个都情况下,这两货还真不敢去看。 第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虽然从来没有过教导他人学习的经验,但明显已经被一个面人儿收买的洛先生,跟赖床的陌七月相比,却是起了一个大早。 一身月白长衫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虽然心情忐忑,却并不影响其本人的彬彬气质。 被安排伺候这位七少爷的新教导先生的小五看着洛浅书这样认真的样子,忽然就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要知道,他自从被安排到七少爷的院子,一直负责的就是这些先生的起居,一位位才学出众的先生哪个不是信心满满的来,一脸解脱的走?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点的,还有被气疯了的呢! “洛先生啊,其实您不用这么慎重的。”看着洛浅书一会儿理理衣服、一会儿站起来走动几步,小五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就他以往的经验,要等七少爷到书房,最早也得巳时正呢! “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当先生呢!”洛浅书停下步子,有些紧张的笑着。 我的天!第一次?难道老爷已经被少爷逼到只要是读过书的就不挑了的地步了吗?小五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看着小五瞪着的眼睛,洛浅书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他自己也很意外,陌七少爷愿意让他来当自己的教导先生就算了,连陌家老爷都同意,这就实在是比意外还要意外的事了。 虽然他来胧月城的时日尚短,但关于陌家的事却听得很多。所以他真不认为陌家老爷会同意他来教导自家的孩子。 “对了,现在什么时刻了?”洛浅书看了眼外面的明晃晃的阳光,问道。 “现在是……” “哇!洛大哥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没给小五报出时间的机会,陌七月就旋风一般地刮到了洛浅书面前。 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跑得快要口吐白沫的顺子和条子,以及依然游刃有余的英允大叔。 “呃……没、没关系。”洛浅书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陌七月,一时间忘记了时辰的事情。 天哪!洛先生您可真够心大的!以七少爷那打蛇随棍上的德行,你今天不介意他的迟到,以后他可就会天天迟到了啊!小五对洛浅书投以万分同情的眼神。 “洛先生。”英允对洛浅书拱了拱手。 看洛浅书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就知道陌七少爷为什么会选他当教导先生了,无非就是看中了这人好忽悠罢了!(所以说,其实英叔您才是最了解陌小七的人吗?→_→) “你是?”洛浅书还了礼,看着英允发呆。 “在下英允,老爷派我来协助先生。”英允跟洛浅书解释着,眼神却是看着陌七月。 所以说老头子其实是做了两手准备的是吧? 前一刻还在为自己挑教导先生的眼光自豪的陌七月,后一秒就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了。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就算不知道他图谋的是什么,老头子还是能做出让他儿子痛苦的决定啊! 第十二章 东窗事发 一如小五预料的,洛浅书第一天正式上课的好说话,让陌七少爷逮着这点就各种的小动作出来了。迟到的时间点倒是保持在了巳时不动,但理由嘛,却是由睡过头围绕着跟睡眠有关的事情,发展出了一大堆。譬如晚上做了个噩梦以至于来的路上一直浑浑噩噩导致走错路,譬如想到第二天要上课的内容太兴奋于是睡晚了,再譬如晚上下了一场雨害他失眠等等……如此半月之后,任洛浅书再迟钝,也发现到陌七月这货的磨人程度了。 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洛浅书此时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般,阴沉阴沉的。 侧耳听着门外有些急的脚步声,洛浅书料想着陌七月找借口也不容易,遂自己开了口:“不知道昨天晚上是顺子还是条子感情不顺找七少爷您聊天开解所以耽误了您休息啊?” “啊?”顺子维持着一脚门内一脚门外的姿势,被洛浅书一口气不带停歇的说话吓得一下子就失去了反应。 “你家主子呢?”看就顺子一个人,洛浅书忽然就觉得一阵头疼,这是有新花样的节奏? “主子……主子生病了,奴才是来替主子向先生请假的。”顺子瞄了眼洛浅书有些发黑的脸,寻思着是不是该提醒一下装病的那人该收敛一下了。 再脾气好的人,被少爷这么当傻瓜似的戏弄,也是会爆发的。看洛先生这样子,估计哪天不忍了,就直接拿戒尺抽人去了。 “生病?那正好,我也学了些医术,正好去帮他看看!”洛浅书袍袖一甩,越过顺子就往外走。 “啊?不是……洛先生……”顺子被洛浅书的气势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洛浅书已经走出去了一大截。 而此时,据说生病了的某位少爷,却正坐在某个客栈的包间里,一脸严肃地听着说书。 “话说这凝华皇子狠话放出来了,原以为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会跟前面他所有的相好一般,过一段时间也就忘了。却不想这祈月也是个倔的,二话不说跳了堕仙台,宁为凡人不要仙姿了!”说书人停下来喝了口水,眼睛似无意般地望了眼楼上。 有人喜欢听他说书是好事,但是连着三年只为着奔这一个故事来的,却只有楼上那位小公子一人。而且每每当故事说到这一段,那位小公子就会命手下下来打赏,然后也不管后续如何,便径直走人。 “少爷,这故事你还没听腻了啊?”条子打了个盹睁开眼,时间掐的丝毫不差,他家小少爷正准备离开呢!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白眼一翻,陌七月快走几步拉开与条子的距离。 十岁的时候他在这里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算不上多精彩,但却让他总想听上一听。可是每当听到“堕仙台”那一段,却又打从心里的厌恶,听不下去,也就只好当这个故事就这么一段了。 “属下哪敢管您哪?只是少爷啊,你这天天各种借口的,不怕洛先生被你整走啊?”条子示意陌七月看左手边,同时把自己的身体往后藏了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得……东窗事发了! 陌七月一眼看见走在前边的洛浅书和被英允拎在手里的顺子,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给自己解释,而是以他的水准,能不能溜得掉。 第十三章 话都白说了 视线相交,洛浅书默默地看着陌七月,原本兴师问罪的心态,却在看到本人时倏然无踪。 毕竟还是个孩子,玩心重也是必然的,或许之前那些走了的先生,也是太过严厉,才无法静下心来教导吧!洛浅书看着陌七月在外人面前就板起来的面孔,虽然冷漠,但去掩饰不掉年岁不足所显现的稚意。 “洛大哥……” “不是说生病了吗?怎么还往外跑?”看出陌七月的心虚,洛浅书笑了笑,没让他往下说。 “我……”竟然不是责怪?陌七月有些呆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洛先生!”英叔急了。 虽然他之前还在想陌七少爷不该装病,惹得洛浅书一个柔弱书生各种跳脚,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担心的对象弄错了。 洛先生被七少爷气疯了?顺子和条子对了对眼神,相互询问。但显然的,即便是被英允拎在手里跑去为陌七月请病假的顺子,也没能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看七少爷脸色确实不太好,今天就不用上课了。只是以后,还请七少爷尽量的不要缺课。”洛浅书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本正经的态度,让压根就不相信自家少爷会生病的几位,也不由得盯着陌七月的脸看了几个来回。 陌七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温润光滑,还有些许的烫手,看来自己的这张脸皮,终究是懂得了什么叫做脸红了。 看来也不是太顽劣嘛!洛浅书看着陌七月微红的脸色,暗自点了点头。 知道自己第一次教的学生不是不能改变的后,洛先生的心情也就轻松了,不再多言地准备往回走。 “洛大哥!”陌七月一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伸手就拖住了洛浅书的腰带。 洛浅书视线下移,看着少年漂亮的手指扎在自己的腰带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用个什么表情才好。 虽然两人都是男子,其中一个还是未长成的,但在这胧月城的大街上,却足以吸引无数的目光了。 “有话说话,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饶是再淡定的人,在周遭那些意味不明的眼光注视下,洛书生也不由得有些急了,想动手去把陌七月的手从自己腰带间挪开,却又怕肢体的接触引起更多人的联想。 在胧月城呆了一段时日,洛浅书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此地民风的开放程度,一点小动作都能引起无数揣测,当真是不当刑侦官都是浪费了人才! “啊?对不起、对不起!”陌七月急急忙忙地松开手。虽然他本人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但是他洛大哥是读书人,脸皮薄的都能看见血管的那种,万一一激动以后都不甩他,他上哪去找这么好说话的先生去啊?(其实这才是重点吧?) “你……算了,你还是说说还有什么事吧!”大街上毕竟不是说教的地方,洛先生准备待明日再跟陌七月说说什么叫做礼仪。 “哦,这会也快到饭点了,我想请洛大哥吃饭!”陌七月扬起笑脸。 “回去吃不也一样吗?”洛浅书不明白,这里离陌府也不远,为什么要在外面吃。 “我想跟洛大哥好好规划一下我以后的……学习的事情。”陌七月有些紧张地说道。 “好啊,那你带路吧!”洛浅书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到这是少年人变相地在跟他道歉。 “那行!洛大哥走吧!”见洛浅书答应,陌七月的心情更好了,拉起人家的手就往人群中挤去。 ……洛浅书无语地看着少年拖着自己走的手掌,有种话都白说了的感觉。 第十四章 先生变说客 “你说什么?!”陌老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不相信刚才那话是眼前这年轻人说出来的。 “陌伯伯,晚辈确实是这么想的,您考虑一下?”洛浅书态度恭敬地跟陌老爷子打商量。 英允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对两人的对话当做没有听到。虽然七少爷忽悠人的本事向来高强,但只要态度够强硬,一般是不会被蒙的。可惜的是,这一点洛浅书这个外来书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除了被陌七月各种花言巧语哄的团团转之外,就连被卖了帮着数钱都会深感欣慰。这不,陌七少爷借着请吃饭的由头都把教导先生变成自己的说客了。 “不是,我感觉我耳朵有点不太好使,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陌星陨拍着桌子喊。 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他家陌小七连十卷书都没读完过,出了胧月城遇事不给面子的,那就是妥妥的一个半盲!这种货色放出去,被别人知道了还不把他胧月陌家的脸给丢尽啊?这事他绝对不能同意! “陌伯伯,您心疼七少爷的心情晚辈明白,只是七少爷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您给他请过的教书师傅怎么也有三四十个了,教的最长的也就三个月,最终的结果确实七少爷学过的东西都没往心里去。所谓因材施教,七少爷天性聪颖,只是收不住心。正好晚辈也要去离州首府,不如伯父跟七少爷做个约定,让七少爷把这次行程当成提前的外出游历,您看如何?”洛浅书深吸一口气,把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学生说服了先生吗? 陌星陨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盖住自己那快要碎裂的表情。 “陌伯伯?”洛浅书往前几步,有些担心这位会不会因为太激动了而倒下去。 “浅书啊!”示意洛浅书到自己身边来,老爷子一屁股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了太师椅内。 “浅书在。”规规矩矩地立在旁边,洛浅书感觉自己有些抗不下去了。 按陌七月的说法,这位老爷子最是听读书人的话,只要他跟老爷子摆事实、讲道理,老爷子是绝对会同意让他以游学的形式带学生的。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小七这孩子从小亲娘不在,我忙于家族事物也少有关心,让他出去那么久,我又不在他的身边,我是十万分的不放心那!”陌老爷子捶着胸口唉声叹气。 英允自觉地往后倒退三步。说实话,老爷子这假模假样的作态,连他想强装相信都做不到,何况是洛书生这个当先生的……呢? 英允不敢置信地看着洛浅书那副深有同感的样子,这是七少爷附身了吧? “浅书明白陌伯伯的爱子心切,只是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陌伯伯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浅书定当做到!”洛浅书这活说的直白,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突兀。 没跟家中闹翻时,他父亲偶尔也会有些小手段来逼他听话,只是他却伤透了当父亲的那颗心,只希望这次选脱颖而出,才有颜面回去跟父亲认错谢罪。 “英允,去把小七叫来,我要跟他约法三章……哦,不,三章一定不够,你先把人跟我拎来再说!”老爷子装模作样早就累了,这会借着洛浅书的话迅速地就走出了“痛心”的情绪,赶紧催人去把关键人物叫来。 洛浅书暗吁一口气,这事总算是成了,再说下去,他估计得按陌七月给的剧本声泪俱下了。 第十五章 半夜折腾 长亭,古道。 荒草,虫鸣,无人烟。 五个人,五匹马,在略显朦胧的月光下站在满是露水的草丛中,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发呆。 洛浅书嘴角狠抽,现在这种情况,真是自找的! 时间回到三个时辰前。 “叩叩。” “叩叩。” “谁啊?”正准备脱了衣服早点休息的洛浅书,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因着第二天就要离开陌府,洛浅书早早就吩咐了人不要打搅他,以便养好精神。却不想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敲门,对于在某些细节上十分讲究的洛先生,这绝对是十分招恨的一种行为。 “洛大哥,我是小七。”陌七月在门外鬼头鬼脑地看了看,轻声回答。 小七?洛浅书皱着的眉头平了下去。 “小七,你这是做贼吗?”拉开房门就看见外面左张右望的少年,洛浅书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嘘!”陌七月将食指竖在唇间,猫着腰闪进了洛浅书房内。 洛浅书房间里东西不多,书籍几乎占去了大班,也不知道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书。 稍微扫视了一眼房间里的东西,陌七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台前,一手抓起放在桌上的包袱,另一只手反手拉住洛浅书就往外跑。 “哎哎、小七你干嘛?”被陌七月这么拉着跑,洛浅书披在身上的外衫一下子就滑落到了地上,吓得洛大公子一下子就失了色。 “哎呀洛大哥,你就别磨蹭了,我们赶紧出去吧!”拉了几下见洛浅书都是一个劲的抗拒,陌七月只好停下了步子。 “出去?这大晚上的去哪啊?”洛浅书不解。 “何况我都更衣准备休息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没跟着陌七月往外走,洛浅书这会却是推着陌小七让他赶紧离开了。 再让这家伙继续呆下去,自己今天晚上怕是不用睡觉了。 “洛大哥啊!你赶紧换好衣服,我们马上出门!”陌七月捡起掉在地上的外衫扔到洛浅书身上,一个劲地催促。 “出门?”这是什么鬼情况? “路上再跟你解释!”看洛浅书把衣服穿好了,陌七月一边拖着人出门一边把门关上,对着黑暗处打了个手势,捂着洛浅书的嘴带着他走。 知道对上陌小七,很多时候是挣扎无用的,洛浅书也就干脆任由他拖着走了。反正在陌小七这儿,什么时候事情不顺他意了,说话就只会是白搭而已。 不过现在,洛浅书很后悔当时自己没有坚决反抗,不然的话,至少还能好好睡个觉,而不用弄得满身狼狈。 四个人八只眼睛齐齐看着陌七月,不语。 “你们这么看我干嘛?要不是怕我爹反悔,我用得着跟着你们一起倒霉么?”陌七月丝毫没有感觉到其他四人的怨念,唉声叹气。 “那是谁把我从房间里拖出来的?”洛浅书咬牙切齿。 “呃……我们还是继续找路吧!”陌七月看了看前方的一片黑暗,换了个方向走。 …… 到底是谁大半夜的不让睡觉乱带路的? 第十六章 菜有问题 终于有地方住了! 看着前方的一点灯光,除了陌七月外的四人都松了口气。 再继续走下去,洛浅书毫不怀疑他们会把一整个晚上浪费在荒地里。 一行五人牵着马慢慢走到灯光的所在,果然不负众望地是一所客栈。洛浅书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小五,快走几步去敲门。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明明发现了有灯光,这伙人却愣是磨磨蹭蹭的走路,这让从来都是弱书生一枚的洛先生,差点就动了手。所以此时此刻,他也不指望这几个货能主动上前叫门了。 “谁啊?这大半夜的……”任谁睡得正舒服被人吵醒心情都不会好,小二踢踏着鞋子一边开门一边说话。 “住店!”洛浅书非常干脆地打断店小二的抱怨。 他自己都是躺床上被拖出来的,你个开店的还废话个什么劲呢?顺子白眼一翻,在心里默默说着。 “啊?好好!几位里边儿请!”就像刚才啰嗦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小二的态度一下就变了。 “小春子,给几位客人把马拉到后院去!”店小二回头喊了一嗓子,把洛浅书一行人让进店内。 “两间上房,随便弄点吃的送房里去。”洛浅书边走边吩咐。 “哎好!几位客观请跟我来,一会儿饭菜就给您们送上去!”小二微弓着背在前引路。 等小二下去,陌浅书就把房间作了分配,小五、顺子和条子一间,他和陌七月则住另一间。倒不是身上钱不够,只是出门在外,总归是小心些好。陌七月因为早先跟自家老爹有约定,对于洛浅书的安排自然是听从的。 客栈的环境还算不错,除了因为大半夜的敲门被小二嘀咕了两句,上菜的速度也是快的。 “啊!真是又饿又累,终于可以吃点东西了!”陌七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 “小七,看到这些菜,你能否说说有何特色?”架住陌七月落下的筷子,洛浅书声音温和地问道。 自家少爷都不能洞筷子吃菜,顺子和条子就更加不能了,连同小五在内,三人不约地看向了陌七月。 “能吃,在我们这几个又累又饿的可怜人面前,这就是救命的东西!”陌七月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顺子几人同事把脸侧到一边,不敢看洛浅书漆黑一片的脸庞。这分明是洛先生在考学生呢,七少爷这答法果断是在作死啊! “不能好好回答,那就不用吃了!”抽出陌七月手中的筷子,洛浅书一脸不悦。 虽说陌七月出身武者世家,但既然陌老爷子相信他能教导好陌七月,他就不能让陌七月再这么下去。以陌七月的性子,硬绑着他学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就这样随时随地的教,反而能让他活学活用。 “呃……这个……那词叫什么来着?”陌七月挠头,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盯着一桌子菜瞪眼。 陌七月想不出来,洛浅书也不着急,总归是学生愿意动脑了,也算是一种收获。 “秀色可餐?”陌小七将视线投到洛先生脸上。 洛浅书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摇头。 “香脆可口?”再问。 摇头。 “肥而不腻?”盯。 微微点头,有点对了。 “色香味……哎不对!”陌七月拍桌子,“这饭菜不对!” “算了,总归是想出了几个词,吃吧!”洛浅书脸色稍缓,拿起筷子给陌七月加菜。教学这东西,不能急在一时。 “不是,这菜有问题……”陌七月挥手打掉洛浅书的筷子。 “陌小七!”洛浅书脸又黑了。 “少爷的意思……这菜里有毒?”关键时刻,还是条子稍微靠点谱,听出了陌七月话里的涵义。 第十七章 变故 菜里有毒?小五和顺子手里的筷子自觉地离了手。 如果是别的人说菜有问题,他们兴许还会考虑一下,但是陌七月说的话,他们却是相信的。 菜里有毒?!陌浅书染着怒气的脸扭曲了,所有跟客栈有关的故事、流言在脑子迅速转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这是进了一家黑店了! 是谋财?还是害命?店里的人是不是都会武?杀人不眨眼的匪类,自己要如何在他们手下保护好陌小七?此时的洛浅书,完全想不起在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之外的四个人都是出自武学世家,保护他还差不多,压根就没想过要指望他来帮忙。 “谁说菜里有毒了?”陌七月感到莫名其妙。 “没毒你喊什么?”洛浅书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生气了。 “不是,洛大哥你看这个。”陌七月用筷子跳起一根肉丝在所有人眼前晃了一圈,却并不急着解释? 什么意思?顺子三人悄悄对了对眼神,发现大家伙儿都没能体会出陌七月的用意,便都把询问的目光投注到了洛浅书身上。七少爷要卖冠子他们本该配合,可是现在菜都不能吃了,谁还有力气去等答案被自动公布啊? “这个怎么了?”洛浅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啧啧,洛大哥,这是人肉啊人肉!”挑着的肉丝左右晃动,陌七月近乎兴奋的喊道。 人肉?我去! 原本好好坐着的几个人瞬间离开了座位,盯着陌七月夹着的肉丝如临大敌。 “如何……你如何就确定……这是人的肉?”洛浅书倒是坐在位置上没动,但是那苍白的嘴唇和断续的话语,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我敢肯定,这绝对是人肉,还是手指上的!这还有指甲呢!”陌七月噎了一下,却还是坚持自己夹着的就是人肉。 “……少爷,您这是吓我们呢吧?”顺子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受不住了。 “切这肉的人刀工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像是没听到顺子的话,陌七月把筷子伸到了洛浅书面前。 “少爷……少爷这是怎么了?”小五有些害怕了。 陌七月夹着肉丝就像魔症了一般,脸上的表情显露出一丝疯狂。 “少爷!”条子忽然喊了一声,一掌劈向了陌七月后颈。 洛浅书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故,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小五,把少爷扶到床上去休息。顺子,把这些菜处理掉。”条子皱着眉头吩咐两人做事。 “洛先生,今天晚上的事,还请您忘掉。”条子相当慎重地说道。 “这?”洛浅书感觉就这一个时辰的时间,自己的大脑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考虑再三,条子挑了一些能说的东西告知了洛浅书。 陌七月四岁时曾因意外流落在外七年,后来被族中长辈寻回,却对过往的事情闭口不言,且时常会出现颠狂之症。直到最近才逐渐有所好转,这也是陌老爷子明知陌七月常在背后搞小动作逃避学习、各种闯祸却依然包容的原因所在。 “族长的医者推测,七少爷见到某些东西发病,极有可能是与过往的一些经历有关。所以洛先生,您若是觉得害怕,随时可以离开。”条子说到最后,声音忽然放得轻了些。 “……我不会走的。既然小七喊我一声大哥,我又怎么能弃弟弟不顾呢?”洛浅书摇摇头,起身去看陌七月的情况。 条子看洛浅书不像作假,袖中捏着飞刀的手指渐渐松了下去。 这些年,七少爷换先生的缘故,其实更多的是那些先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随时会颠狂的学生。陌家总要想办法掩下事情的,在被发现之前换人和发现后杀人灭口,这就像是正负两种方法,而居中间者,则是像洛浅书这样,能够坚守不弃。至于能够守多久,就看这位洛先生,是不是真能做一位合格的老师了。 第十八章 设计 正是黑夜褪去,黎明即将来临的时刻,天地间蓦然陷入了极致的黑暗,连星光也不见了一点。 “磅当啷!” 似有瓷器跌落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成了!”黑暗中,有某个兴奋的声音响起,细听,正是引着洛浅书一行到楼上的店小二。 “嘘!小点声,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一个人影伸手捂住小二的嘴巴,相当谨慎。 “得了小春子,你就让他高兴吧!这五个人,一个书生一个小孩,三个仆从,能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不用药,他们也是跑不掉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听说话的口气,十有八九是另两人的头儿。 看似紧闭的房门被轻易推开,让屋内的烛光流出,映照出三张满是恶意的脸。 房内,除了陌七月一人躺在床上,其他四人要么趴倒在桌上,要么躺倒在地上,桌上的杯盘看起来没怎么动过,却打碎了几只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倒下了一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这个书生和床上那个先留着,把剩下的三个做成肉干!”金彪随手指了指,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却被他说的好像是猪狗一般。 “大哥是想吃新鲜的?”小春子涎着脸,笑得十分狗腿。 “这不废话吗?这两人一看就比较嫩嘛!”先前的店小二对小春子的态度十分不屑。 “人都到齐了吗?”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小四跟老袁在收拾厨房,怎么了?”许是接待客人的习惯,小二答话的速度相当快。 “二猫子你跟谁说话呢?”金彪沉沉地问。 就像是一粒石子扔进寂静的湖水中,惊起水花之后迅速被淹没,但看到的人,却确确实实地记住了发生的事情一般,金彪三人的神经都紧紧地绷了起来。 敢做这种杀人劫财的事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几分见识?只是过往得手的太顺利,陌七月这一行人又太过具有欺骗性,才让这伙强盗掉以了轻心。此时反应过来情况不对,三人立刻背对着背形成了三才之势,防备随时会到来的攻击。 这边三人刚摆好阵形,或坐或躺的几人立刻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除了洛浅书手无寸铁,条子几人皆是武器在手,脸上一片清冷。 “看来我金彪今日事碰上硬茬了。”金彪环视了一圈围住他们的几个人,正是被他当作仆从的几人。 这世道,但凡武者之流,少有会刻意掩饰的。没想到自己今天却是遇见了,不然又怎会轻易被算计呢? “是我金彪有眼不识泰山惹了各位,若是各位有意,我愿奉上大量珍宝,我们就此揭过如何?”金彪定了定神,示好。 “大哥……” “老大!” “闭嘴!几位意下如何?”金彪没理会两人的叫喊,只是看着站在圈外的洛浅书。 这几人既然是保护着这书生和那少年,那么做主的,多半是这书生了。 “我只想问一句,这些菜里的肉,可是……人肉?”洛浅书冷着脸问。 “这……这怎么可能?公子说笑了……”金彪脸颊上的肌肉抖了抖,试图辩解。 “条子,这些事我不懂,你来吧!”退后几步,洛浅书自知自己不适合处理这类事情,干脆由着他人来。反正这匪首嘴里的话也不尽不实,真当他刚才被药倒了没听到做肉干、吃新鲜这类话吗? “是!”条子应了一声,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既然谈不拢,那就别怪我们下狠手了!”金彪抽身而上。 随后,二猫子也跟着往同一个方向冲去,小春子则从怀中掏出一只造型似流水的哨子,一边防备着身后的人出手一边准备吹响哨子。但冰凉的感觉刚贴到嘴唇,小春子就看到哨子连同一只胳膊飞了出去,喷起的红色液体模糊了视线,随后便是脖子一凉,再也没了反映。 洛浅书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再退来几步靠在了墙壁上。 “洛先生,还请您在这间屋子再忍耐片刻,照看一下七少爷,属下这就去把另外两人解决!”条子对着洛浅书拱了拱手,示意顺子和小五清理现场,自己则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让洛浅书正迟钝着的大脑,更是忘记了该如何运转。 第十九章 畏罪潜逃的条子 这是又发颠了?只不知这次是谁下的手,脖子真不是一般的疼! 陌七月睁着眼睛盯着头上素色的蚊帐,脖颈处又酸又痛的感觉如此明显,轻微的动作所带来的疼痛感都会让人怀疑自己的脖子是不是被刀砍了一下,而不仅仅是打晕那么简单。 好在脖颈处的创痛并不影响身体其他部位的行动,陌七月左手动了动,开始测量自己的身体跟床沿的距离。 手?洛大哥? 温暖的触感通过指尖传递到脑中,不用看,都知道绝不会是顺子或者条子。毕竟自己这醒来后摸着床沿下床的习惯已有了几年,不论是谁守着他,都不会趴在床边睡着的。 “洛大哥?”手指轻点,陌七月轻声喊着。 昨天晚上把人从家里拖出来,又是迷路又是黑店的,还赶巧遇上自己发病,以洛大哥这瘦弱书生的定位来看,估计是累的不行,甚至还吓得不轻。只是不知道等这人清醒过来,是走还是留?不过也无所谓吧?反正自己也已经借着他离了家,若是这人想走,他还乐得自由呢! 陌七月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事情,将心里的那点难过收起。 那些走了的先生,其实一开始真不是他赶走的。他也是真心想学些东西,架不住犯病时候的不由自主,与其让人发现后请辞,害的当爹的那位心里难过自责,倒不如自己早早动手,省的越到后面越是难受。 “小七?你……醒了吗?”洛浅书睡得并不深,只是因为实在太累,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会儿看着陌七月睁着溜圆的眼睛望着头顶却是一言不发的样子,洛浅书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这家客栈也不知道是怎么经营下来的,虽然所处位置有些偏,但住宿的客人却并不少。若不是顺子去善后的时候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就这样杀人、吃人的黑店,他几乎要以为这个晚上就他们五人。他有理由相信在这个客栈遇害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却一直没人发现,就着实怪异了。 “……洛大哥,吓到你了?”之前喊洛浅书的时候,因为本就没打算打扰他,所以陌七月并未觉得有何不对,这会儿说话却是感觉嗓子哑的厉害。 “你等会,我给你倒水!”洛浅书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匆忙站起了身。 不过也就站了一小会儿,洛浅书又很快地坐了下去。 陌七月微偏了偏脑袋,不明所以。 “没事,就是趴久了有点不舒服。”洛浅书笑了笑,坐了一会又站了起来。 真是趴久了吗?陌七月在心里嘀咕,但却聪明的没有说出来。 读书人对面子的在意程度不能以常人看待,那胆小的程度也是非比寻常,所以洛浅书现在还能站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换了别的人,估计得趟床上养个好几天了。 “少爷,您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顺子一进屋就看见洛浅书扶着陌七月喝水,就知道事情算是过了。 “条子呢?”抬起头,没看到条子,陌七月下意识地就开口询问:“是昨天晚上受伤了?” 顺子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卖兄弟是不道德的行为,但是欺瞒主子似乎也不太好就是了。 “畏罪潜逃了?”陌七月瞪着顺子。 条子做事向来稳妥,唯一的缺点就是动手的时候没什么分寸,能让顺子帮着打掩护的事情,除了自己脖子上那一下,陌七月还真想不起有别的了。 “不是啊七少爷,条子哥是去找附近的官府了。”小五跳出来为条子说话。 “……那可真是辛苦他了!”陌七月眼带怜悯地看了眼小五,这孩子以后要是知道他条子哥的真面目,不知道会不会哭哦! 顺子嘴角抽抽,忍着没有搭话进去。这种时候,当自己不存在才是最好的保身方法,有什么事,还是等条子回来让他自己面对吧!兄弟嘛,为他打过掩护就够了,总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不是? 第二十章 连子棋 正是春日好时节,桃花、梨花竞相开放,粉色和雪白相互交映着,将树下的人和马,染出一派的惬意与祥和。 在一树梨花一树桃花相伴而成的拱形门下,陌七月与洛浅书相对而坐,各自执着一色棋子蠢蠢欲动。棋盘上,黑白分明的两字,却不似寻常的对弈,看着反而像是两人随手落子,不为其他,只为堵住对方的路数。 至于客栈一事,因着一行人报官以及洛浅书这读书人的缘故,官府的人只是说了一些一旦有事还需要配合之类的场面话,便相当爽快地放了他们离开。 一路行一路教,洛浅书是彻底贯彻了当初按陌七月的说法去忽悠陌老爷子的话,但凡有机会,就绝不会让陌小七的耳朵得静、脑袋得闲,直把好好的一个精神少年郎变作了一棵蔫不拉几的小白菜。 今日,洛浅书正是看着天气晴好,花开满林,有意培养培养陌小七的诗情画意,却被某人一番说辞变成了下棋。当然,下棋也是不错的一种怡情养性的方式,奈何,陌小七从来就没认真学过围棋,反而弄出了一套连子棋的下法。最低连五颗,最高无上限,一旦连好,那被连的几颗棋子便皆取出,最后,谁取出的棋子多,便算谁胜。 洛浅书一循规蹈矩的软书生,哪里试过这般下棋方式?但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学生、因材施教,便同意了陌小七的意见。却不想越下到最后,越是手忙脚乱,此时更是半柱香过去了,都没落下一子。 陌七月眼中看着、心中笑着,面上却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好似自己也在严正以待一般。若不是最近被洛浅书念叨烦了,陌七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为了得个安静,甘愿坐在一个地方装大佛。 “我输了。”摇摇头,洛浅书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相当坦然地承认败绩。 “呃……洛大哥你再试试?”陌七月劝说。 “不了,我这白头发都快出来了都没想到好招。”摆摆手,洛浅书放弃继续折磨自己。 陌七月看洛浅书是确实做出了决定,心里立刻就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待得洛浅书把棋子分别装好,留下空空的棋盘后,身为教导先生的自觉立时就又满棚了。 “小七啊,你这连子棋虽然也颇有学问,但围棋之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学学的。不求你能多精通,至少也懂得其中的奥义……吧啦吧啦吧啦……”洛先生开启讲学模式,给不长进的学生开始进行知识的灌输。 陌七月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反省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把洛先生逼得没招,不然怎么也能再耗个一个时辰不是? 你们说,少爷这次能撑多久?顺子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不猜。条子写。 我也不猜。小五同样写道。 于是顺子郁闷了,在家的时候也没觉得小五跟条子多熟悉啊!同样都是护卫,怎么出了家门,小五就一直只帮着条子呢?自己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 “洛大哥,学棋讲求的是耐心,我这会有些心浮气躁,不如我们先赶路,下次再学好不好?”陌七月眨了眨眼睛,把自己闹哄哄的大脑往边上偏了偏,试图远离洛先生的说教。 “那行,我们路上一边走一边说!”洛浅书被打断了说话也不生气,径直站起身来整理衣着,然后自往前去。 虽然陌小七的学习进度相当让人着急,但是态度已是改变不小。只要肯听,终归是能学些东西进去的。对此,初为人师的洛先生表现得相当放松,基本上每次的点头,其实都是为了下一次的说教能有更多的收益。 而陌七月当然是不会明白自己这位先生的想法的,只想着能逃过一劫是一劫,至于之后嘛,临阵再想办法就是了! 第二十一章 路上捡到狐狸精 “洛大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骑在马上,好不容易没有了洛浅书在耳边唠叨,陌七月却又忍不住话头了。不然在马背上一晃一晃的,说不准什么时候他自己就能睡着。 “技不如你,自然就输了。”洛浅书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听陌七月问了,也就答了。 “不对,是洛大哥你没有跳出过往的思维。”摇摇手指,陌七月否定了洛浅书的说法。 “愿闻其详。”洛浅书在马背上侧了侧身,对陌七月拱手。 看陌小七脸上那等着自己询问的兴奋表情,自己若是不买账,这孩子不知道得多郁闷。 “洛大哥浸淫棋道多年,一拿着黑白棋子,就会下意识地按你的棋道来解。偏偏我这连子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想得多了,自然落子就犹豫了。所以啊,洛大哥,下次我们下棋时,你就不要去想那么多,准保赢我!”陌七月相当大方地告知如何打败他的秘诀。 “好。那什么时候小七在学业上有所长进了,我们再试试!”洛浅书高兴地说道。 然后陌小七脸僵了,自动退后半个马身以保持与洛先生的距离。 洛浅书有些无奈地看了陌七月一眼,并不强求。有些事情是要讲究循序渐进的,操之过急,只会让效果大大打折。 出了林子,远远的已能看到高大的城墙,这对于几个许久(?)没见过人烟的人来说,懒洋洋的情绪立刻变得积极起来。 “看谁先跑到城门,今日的安排就有谁做主!”陌七月驭马拦在前面,宣布比赛的规则。 话音一落,也不看其他几人的表情,陌七月率先掉马奔出。而跟在陌七月身边已久的顺子和条子,压根就不需要反应时间,下意识地就跟了出去。就连反应稍慢的小五,因着对条子的推从,条子一走也跟着走了,只留下洛浅书一人立在空旷的道上,试图让自己的马跑起来。 好吧!实际上,洛先生是会骑马的,但也仅限于“优雅”的小跑,至于像陌七月几人这样策马狂奔,他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去适应。 瑞城城门外支着的小吃摊前,这边陌七月主仆三人已是两碗饺子下肚,犹在商量还要不要再吃一碗,那边小五握了半天的筷子终于踏实地落在了桌上,跑出摊外去迎看起来相当悠闲的洛先生。 好歹自己是被安排伺候洛先生的,自己却把人扔下跑了,这要是计较起来,估计把他发卖了都是轻的!小五这时候只能祈求洛先生不会计较他的这一小过失,不然被他老子娘知道了,非得给他腿打折了不可! “洛大哥!快过来吃点东西,这饺子味道不错!”陌七月抬头喊了一声,继续埋头吃东西。 “来,下来。”洛浅书点点头,也不管陌七月看没看见,自己下了马后,又伸手从马背上扶了一个人下来。 因着那人是坐在洛浅书身后,所以小五一时倒没发现,这会仔细一打量,却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 除了自己老娘鲜少跟女人有接触的小五,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洛浅书把人扶下马后,立刻跟对方拉开了距离,示意人家姑娘先行。 “洛大哥……噗!你这是路上捡到狐狸精了?”半天没看到洛浅书落座,陌七月又抬起了头,一口汤水不受控制地喷出,下意识地就把心中直觉所想说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我这是夸她 陌七月会这么说,倒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只见走在洛浅书身前的女子,身段婀娜,脸型小巧偏又生得一双水亮黝黑的眼睛,樱桃小口一点红,脸色稍显苍白却自带三分惹人怜的娇弱,那一步步看似娴雅的步子,莫名地透着某种惑人的姿态,若是普通男子,十有八九是会被迷住的。 不过武者世家出身的大老粗,就不用指望他们多懂得欣赏这位美娇娘了,陌七月能说出这话,在他自己看来已经是在夸这姑娘美艳了,但在别人看来嘛,却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伤害了小美人的大恶人一个了。 “小七!”洛浅书低喊。 这姑娘好歹也是自己带过来的,陌小七这么个说法,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不说,也是间接地在骂他洛浅书贪图女色呢!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地忽然带回个女人? “嗯?怎么了?”陌七月咬了一口白菜饺子,望着洛浅书的眼神中带着询问。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位如意姑娘只是在路上崴了脚,我顺路带她一程而已。还不快跟人家道歉?”洛浅书捏了捏眉心,看陌七月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错了,大庭广众之下的,自己要是说的严厉了,谁知道这小子会把事情歪曲成什么样? “夸她漂亮也有错了?”陌七月嘴里含着的半个饺子差点掉了出来。 “噗!咳咳……”小五刚坐下来喝了一口汤,立刻被陌七月弄得呛了出来。 顺子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忍住想笑的冲动。唯有条子镇定地继续吃着东西,只是从他碗里什么东西都没少的情况来看,这货被雷的程度也是不轻的。 “这……这位小公子……”如意声若蚊蚋般开口。 “谁告诉你狐狸精是夸人的话了?”洛浅书显然被气的不轻。 想他这一路来不止教书本上的学识也教了为人处事,还以为这家伙有所长进,却原来只是因为一路来都不曾遇见别人,这会一说话,就彻底暴露了这个问题学生的粗鄙了。 “美人阁的姐姐啊!”陌小七答得相当爽快,却不知道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别人耳中却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噗……哈哈……” 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群中爆出一阵阵压抑的笑声,有些同坐一桌的,更是相互间交流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你……”洛浅书泄气般地寻了张凳子坐下,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第一次遇着这臭小子就是在青楼楚馆呢?小小年纪在那种地方胡混,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这位小公子若是对奴家有所不满,尽管明说便是,何必这般羞辱人?”如意姑娘除了刚开始被几人扫了一眼,到后来竟然像是不存在了一般被忽视,就连洛浅书都忘了她的存在,瞬间嗓尖拔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我都说了是夸你了,你干嘛摆出这副样子?”咬着筷子,陌七月不高兴了。 如果不是路上捡了这么个货色,他洛大哥能到得这么晚么?还害他被凶,这女人分明就是个祸害嘛! “你……你……”如意姑娘似是气到了极致,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就是出不来,黑白分明的眼中迅速泛起水雾,显得越发惹人心疼。 “行了!方才是我不对,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了。我洛大哥路上帮了你,送你到这也就完事了,我们还要进城,姑娘请便吧!”最受不了这种话没说完就哭的女人了,这是想误导谁啊? 陌七月“唰”地一下站起身,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样,自顾自地出了摊位上马就走。 顺子和条子自然也是直接跟上的,至于小五,有了前面落下洛浅书这一出,这会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吩咐了。 “小七!”洛浅书这下子是真心感到无力了,陌七月是他担保着带出来的,自然不能就这么随他跑,顾不上一口东西都没吃上,直接就去追人。 “公子!”如意眼见着这一会个个都要跑了,赶紧扑到洛浅书身上,欲语还休地看着洛浅书。 前边小的闹脾气,这边娇弱的小女子又不好不管,洛浅书忽然就后悔自己干嘛要带上这么个麻烦了,让她就在那处地方等着,又不是没有别的车马不是? “小五,你带上她!”把人从怀里推给小五,洛浅书难得动作迅速地爬上了马背。 再往前看,陌七月三人已经跑出老远,估计等进了城,能不能找到他们都是问题。 第二十三章 不对劲的女人 看着两人三马消失在人群中,又等了一会,陌七月牵着马出现在城门附近。 顺子和条子两人安静地跟在陌七月身后,不发一语。 虽然不知道主子到底想做什么,但作为陌七月的护卫,他们所要听从的,除了陌老爷子,也就唯有陌七月而已。所以陌七月做什么,他们都是绝对跟从的。 至于约定什么的,那是主子跟老爷子的事情,他们只是小小的护卫,没有资格去置喙。 陌七月看着洛浅书逐渐消失的背影,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少爷,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啊?”顺子对此深感不解。 “那个女人,不太对劲。”皱了皱眉头,陌七月总觉得自己忽略了点什么,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是不对劲,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随随便便地就巴着个男人不放?”条子摩挲着下巴靠到顺子身上,一脸的不屑。 “美人阁的姐姐比她更喜欢巴男人,我也没觉着不对劲。”继续皱眉,陌小七还在拼命地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顺子的脚下一滑,连带着条子一起倒了个趔趄,两人看着陌七月的眼神都有种无法沟通的意味存在。 “美人阁”是什么地方?青楼!“美人阁”里的是什么女人?妓女! 陌七少爷把青楼楚馆的女人跟一个外面的女人比,难怪人家姑娘要生气了。更何况陌七少爷比的时候,还是把人姑娘说成狐狸精呢,这世道,谁不知道狐狸精三个字代表的意思啊?估摸着七少爷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早就迷失了方向,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杀人不见血的话来呢? “洛先生,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小五手里攥着缰绳,嘴里是对着洛浅书说话,眼角余光却不时地往马背上的如意姑娘剐。 怪不得七少爷不待见她呢! 进了城他和洛先生都下马走路了,这姑娘骑在马上也不啃一声,好像他为她牵马是理所当然一般。也不想想要不是洛先生心肠好,哪里轮的着她尝试当主子的滋味?没事就搔首弄姿的,是想勾引谁啊! “好吧!你先把这位姑娘安顿一下,我再出去找找。”洛浅书点了头,看着马背上的如意姑娘,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终究只是个柔弱女子,人家不开口,自己总不能赶人吧?或许等他回来,这姑娘就走了也不一定呢?洛浅书一面自我安慰着,一面走出了小五的视野。 “小二,住店!”看洛浅书走人了,小五立刻就有精神了。 随手把两匹马交给店小二,也不管还坐在马背上的人,自顾自地进了客栈。 “小二哥,我脚崴了,麻烦你扶我一把。”如意姑娘似是看不到小五的排斥,轻轻地将柔若无骨的小手伸到店小二眼下,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呃……好、好……姑娘小心!”店小二愣了愣神,反应过来这艳福真是掉到了自己身上,忙不迭地伸手把如意扶了下来。 如意借着小二身形的遮掩看了眼正在跟客栈掌柜说话的小五,娇媚地眼眸闪了闪,微垂下眼睑,挡住了其中的晦暗。 第二十四章 脸皮不厚没法混 第一次离开胧月城的陌小七,在短暂的为自己撇掉洛浅书的行为内疚了一下下后,很快地就跟放开了蹄子的野马一般,投进了瑞城这片大草原之中。 虽然离胧月城不算远,但瑞城给人的感觉,却要收敛许多。如果说胧月城是放开怀抱笑迎八方客的大商人,那么瑞城就是有所顾忌不敢擅自做主的掌柜,总少了点能自己拿主意的气魄。 “少爷,我们真要跟洛先生分开走啊?”顺子嘴里叼着一个烧饼,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啊!我们暗中保护他。”陌小七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迈着步子溜达。 哈?顺子嘴里的烧饼掉到了地上。 “早前我老爹就许诺了只要他能教导我,不管成与不成,都会派人送他到首府。现在我能离开家里,还是托了他的福,自然是要好好保护他的。”顺手从一个买面具的小贩那勾过一个狐狸面具,陌小七三两下就戴在了脸上。 顺子有样学样,条子则一边付钱一边选了另一个面具,街上一下子就多了三个面具人士。 洛浅书心里担心陌小七那脑后的反骨发作,这脾气一上来就跑没影,这会儿急的额头都冒汗了,却不知道让他担心的那个货色,正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晃悠。 混在人群中不起眼的两个男人互交换一个眼神,一前一后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巷子里。 “大哥,我看那书生后面跟的那三个挺眼生的,该不会是跟咱们抢生意的吧?”留着两撇小胡子,个子相对较矮的那个说道。 “应该是外地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跟在那书生后面……我跟上去看看,你通知其他人,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个子高大一些的那个吩咐。 如果陌七月知道因为自己三个人一时兴起戴上的面具让洛浅书避过了一劫,估计尾巴得翘到天上去。但是,他现在并不知道,所以他依然还在做着以保护为名实施的跟踪行动。 而洛浅书,则跟只无头苍蝇一般,毫不自知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身后。 陌七月跟着跟着,忽然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故意避开洛浅书,其实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陌七月生气了。 陌小七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生气,就是看到洛浅书为了一个捡来的女人跟他冲,他心里就不舒服了。尤其那个女人的来路怎么看都有问题,洛书生还一个劲的包庇,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过气归气,现在看到洛浅书一直都在找自己,陌七月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跟其他先生比起来,他对自己的包容已经超出了许多了。 “洛大哥。”摘下面具,陌七月决定还是不继续躲了。 “小七!”洛浅书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 “洛大哥,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呢!”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陌七月这话说的好不亏心。 顺子和条子默默无语地将摘下的面具藏起,同时把脸别向了两个方向。有这样的主子,脸皮不够厚真是没法跟着混啊! 第二十五章 月黑风高夜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此时整个来福客栈静寂无声,值夜的店小二趴伏在柜面上发出轻微的鼾声,丝毫没有注意到通常会燃烧一整晚的灯烛已经熄灭,反而发出了似有若无的愉悦轻笑,似是梦到了什么极为高兴的事情。 二楼靠窗的一间客房的房门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动作轻巧地闪出,静默半晌后,行事忽然又变得大胆起来。 晦暗的月光隐隐约约地笼罩在身影上,显现出一种窈窕的美艳。 一声声清脆的铃音在身影婀娜的移动之下,奏出靡靡的销魂之音。 “叮铃——” 银光一闪,身影停在了洛浅书所在的房间门口。 进了瑞城,洛浅书没有再像先前那般安排住宿事宜,而是随着个人的喜好,唯一的要求就是几人能够相互照应。 夜深人静,屋内的人已经早早休息,自是不知门外正杵着一名貌美佳人的。而在洛浅书房间对面,陌小七一手抱着一包蜜饯,一手扒拉着门框,两只耳朵竖的老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银铃之声再次响起,这回,陌小七找到了铃声的所在,却是在一双赤裸的脚踝之处。 都说别家女子是三寸金莲,看来也不尽然嘛!陌小七撇撇嘴,想起家里那些被追着要裹足的女子,忽然就觉得自己在无意间为她们谋到了一条“生路”。 房内,洛浅书终于有了一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自然是睡得人事不知。窈窕身影仿佛预备走路也要走出一朵花般,终于是到了洛浅书的床榻,让早就做贼似得跟了过来的陌小七小小的松了口气。这明显夜半佳人投怀送抱的戏码,再不开场他都要跳出来亲自上阵了,这可真叫人急的! 身影耳尖一抖,似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弹将桌上未燃尽的烛火点燃,立时将自己暴露在了一室的光亮中。 从头罩下的黑色斗篷被缓缓褪去,露出一身虽不透明但却给人一种衣裳转瞬就会滑落的浅绿布料,拿布料面上流转着一层荧光,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得风情楚楚。 靠!这是捡了一只正牌的狐狸精吗? 娇媚的脸蛋显现,陌小七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救人与看现场版的两难中纠结。 如意微眯起眼,不用看身后,却仿佛猜到了那人的想法一般,素手解青萝,露出一抹雪白的香艳的肩背。 “咕嘟。”陌小七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或许也会成为这狐狸精的点心,但却又不想轻易退却。 如意俯下身子,锋利的指尖在陌小七看不到的地方扎进洛浅书的皮肉里,洛浅书却依然沉浸在睡梦中,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 不是他?难道真是门外那小鬼?眉间微皱,如意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缓缓的收回手,如意放弃了原本的打算,直起身整了整微乱的衣裳,红唇轻挑,忽然喝问道:“谁?” 然后指尖一弹,让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中后,跳窗而走。 吓死少爷了!陌小七瘫在洛浅书房间转角处,庆幸着如意没有追出来看,却不知道人家那是有意为之。 第二十六章 受伤须知伤不起 “嘶——好痛!” 一觉睡到大天明的洛先生扶着后腰走出房间,若是换了平时,洛先生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有失”风范的动作,奈何今天早上腰部老是有以下没一下的疼,先生也忍不住呐! “洛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陌七月听着对面房间的动静跑出来,大大的黑眼圈衬上颇有深意的眼神,即使是向来单蠢的洛浅书,也深深的感受到了其中的恶意。 原谅陌小七那不纯洁的思想吧! 这货虽然没事就往花街柳巷跑,但是碍于莫老爷子的威势,还真没一家青楼敢给人孩子带坏了的。就连陌七少爷要看现场版男欢女爱,那都是老鸨变着法子安排的障眼法,陌七少爷顶多就能看到个露肩露腿的画面,接下来的一切嘛,完全是人家姑娘爬在龟公身上狠命掐人呢!这也是昨天晚上如意那么一套不完整的动作,愣是让陌七少爷以为发生了什么不纯洁的事情的根源所在。 “小七你……算了,你进来帮我看下,我这腰今天一早起来就疼,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洛浅书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下,示意陌小七到他的房间。 “嘶——这就是正宗狐狸精跟一般人类的区别吗?”陌七月看着洛浅书腰上的淤黑和五个带着血迹的弯月指甲印,不自觉地就感到自己浑身一阵发麻,心中愈发肯定洛先生在昨个夜里一定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才会在这样的疼痛下都忘记了反抗。 “你说什么?”洛浅书看不到背后,听到陌七月嘀嘀咕咕,就直觉得情况不妙。 “没……就是在想洛大哥你晚上是不是撞倒床柱什么的了,一片淤青和刮痕呢!”陌小七顺口就能编瞎话的本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床榻上的浮雕上看,以增强自己所说的话的说服力。 “不能啊!我昨晚睡得挺好的。”洛浅书否认陌七月的说话。 睡有睡相,洛浅书坚决不相信自己在睡觉的时候会那么的没有形象。 “好吧!那我就不知道了!”既然人家是被狐狸精迷了,就算记得也只会以为是一场春梦,怎么会拿出来说呢?陌七月肩膀一耸,决定还是等以后再继续观察好了。 “洛大哥,可能有点疼,你要不要咬块手绢?”习武之人随身携带伤药那是习惯,陌七月也不例外。 “上个药而已,哪有那么夸张?”洛浅书失笑。 男儿大丈夫要是连个小伤上药都要咬手绢,那还算什么男人? “好吧!如果实在太痛你就叫放声大叫吧!”看了眼手里的药瓶,陌小七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出身武者世家,那习武必受伤就是铁律,没有点好药怎么能行?都说良药苦口,陌家的医者做出来的药,那更是苦上加苦!倒不是没有温和一点的药物,但为了让小辈们少些对药物的依耐性,祖上的规矩,那是要求小辈们上药如上刑一般受着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要么别受伤,要伤,哼哼~治伤是小事,但你得知道什么叫做伤不起! 陌小七将药油倒进手心,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拍到了洛浅书背上。 而随着皮肉接触“啪”的一声后,“啊——”的惨叫声就再没有断绝过了。 第二十七章 面对狐狸精要相互照应 等陌七月把药上好,洛浅书整个人已经喊到快要脱力了,湿淋淋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落汤鸡一般,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作为罪魁祸首的陌小七跟没事人似的拎着一身衣服走到洛浅书床边,一脸关切的表情展现出他最大程度的关心。 不过叫了一早上也痛了一早上的洛先生此刻根本无暇表扬学生的关心,瘫在床上的身体软的一塌糊涂,明显的被某个不省心的家伙狠虐了一把。 陌七月放下衣服急急忙忙地往外跑,不一会就打来了一盆热水放到了床边,撸袖脱鞋的动作明显是要往床上爬。 “小七……你做什么?”短短几个字,洛浅书说完就有了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帮你擦身换衣服。”陌小七十分利索地回答。 这等事情他跟一起练武的小伙伴没少干,所以丝毫没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洛浅书的感觉却不一样了。身为先生,哪有让弟子服侍擦身换衣服的?即便有,那也是当老师的身体实在不适,才会辛苦一下当弟子的。而更为重要的,是见惯了某些场面的不堪的洛先生,在这种时候相当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四个字——龙阳之癖。所以,洛浅书不自在了,十分的不自在。即使真的只是单纯的擦身换衣服,在这种不自在的情况下,气氛这东西,带来的感觉就相当诡异了。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洛浅书尝试把手抬起来,却只是可怜兮兮地挪动了几根手指。 “洛大哥,你这是在跟我客气吗?”把手探到洛浅书衣襟前,陌小七觉着自己是明白了对方的态度,偏头想了想,蹦出一句:“不是说师傅有事弟子来做吗?我帮你是理所应当的,不用跟我客气!”大大咧咧地一掌拍上洛浅书肩膀,陌小七本意是让人家别太认真,却不知道自己这一下,让已经被折腾得不轻的洛先生几乎想要早死早投胎了。 “那是‘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啊!”洛浅书内伤了,明明十分有理有德的一句话,到了陌小七嘴里怎么听都跟师傅虐待弟子一样,实在是太扭曲了! “不管是什么,先换了衣服的!”陌小七动手扒衣。 “不用……” “没事,我来就行!” “真的不用……” “洛大哥你在紧张什么?” “不是……我……” “哎呀!奴家不是故意的!” 陌小七正在跟洛浅书的衣服奋斗,不防插入一句女声,立即如临大敌般看向了门口。 “看什么看,还不快出去!”洛浅书这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把陌小七推下了床,动作迅速地把床帏放了下去。 陌小七看看床帏再看看门口,方才还捂着脸装害羞的女子,这会已在大大方方地打量房内了,那包含深意的眼光,让陌小七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直接跟洛浅书一块挤床上去,至少在面对狐狸精时能相互有个照应不是? 第二十八章 有如禽兽以及禽兽不如 折腾了一个早上,五人众终于聚在了一起,虽然总会有些意义不明的目光刺探过来,却总归是有了组织,可以避免不少的繁琐小事了。 “洛大哥,一会吃完饭我们去这里的花街看看吧?我昨天就跟小二哥打听过了……”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饭,陌七月忽然飞出神来一笔。 “咳咳……你闭嘴!”洛浅书被呛得不轻,整个脸咳得一片赤红,大有一口气上不来便呜呼哀哉的架势。 “啪!”一双筷子被狠狠地拍在了桌上,把小二刚端上来的热汤震得直晃悠。 一桌子和谐的气氛瞬间被冻结,顺子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老实实地把准备起哄的话语咽下,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就连咳个不停的洛先生,也不自觉地忍着声音,盯着桌上的木筷默然不语。 “你发什么神经啊?”拍筷子谁不会?陌小七不仅拍了,还拍得比之前那声更大更响,让整张桌子都洒满了汤汁。 “负心汉!”如意看着陌小七的眼中盛满不屑,冷冷地从唇中吐出三个字。 “狐狸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骂负心汉,但对于陌七月来说,人家骂了他,不管有没有道理,他都得先骂回去再说。 “……小小年纪不学好,简直就是白眼狼!”如意脸颊抖了抖,脸色泛青。 “你到底想怎么样?找茬吗?”陌七月忍不住了,“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不说,现在更是赖着他们不走了。要不是想弄清楚这人到底想做什么,陌七月早就把人给扔到外面去了。如今他还没拿这只狐狸精下刀子,对方倒是先挑衅来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禽兽!”如意又是一个词蹦了出去。 陌小七一拳砸向桌面,彻底的报废了一桌子吃食。 “怎么?我说错了吗?”如意被吓得往后跳了几下,态度却依然不改。 “小七,如意姑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洛浅书额角突突直跳,强忍着也砸桌子的冲动说道。 “洛公子,这人分明就是个色胆包天的禽兽,你难道还要包庇他吗?”如烟看着洛浅书,痛心疾首道。 “狐狸和人类,谁是禽兽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说了半天话都没点出个重点,这会儿陌七月反而冷静了下来。 先不说这只狐狸精为什么会忽然针对自己,光是这样无意义的争吵,影响的也只会是自己这几人的情绪,于她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连自己的先生都轻薄,你何止禽兽,简直禽兽不如。”陌七月不嚷嚷了,如烟也稍微地收敛了自己的态度。 “……”陌七月、洛浅书。 “(⊙o⊙)啊!”顺子、条子和小五。 所以说,这全是一场误会吗? 单纯的上个药而已,竟然被扭曲成这样,果然狐狸精的思想就是不正常啊!陌小七感觉自己跟个畜生计较,简直是傻透了。 洛浅书头脑中一片空白,想起早先跟陌小七之间的相处,忽然就怀疑事情是不是真像如意说的那样了。 “我洛大哥不知道被那个王八蛋给伤着了,我给他上个药你就能联想那么多,看来阅历挺丰富啊!”陌小七怒极而笑。 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似乎又增加了不少,但总归是正常人多,再怎么看热闹,也不会想的比某只狐狸精更龌蹉了不是? 第二十九章 被胖子看上的陌小七 夜幕降临,在普通人来说,大多都已关门闭户,小两口该滚床单的滚床单,造娃娃的造娃娃,而有的人,则三五成群地邀着去找乐子。陌七月这一行人,正是如此。 当然,陌小七还是长了个心眼儿的,没敢让洛先生知道,不然要抄写的规则书经,一定会让他体会到眼瞎手残的“快感”。 “不是说瑞城民风比之胧月要淳朴吗?我怎么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啊!”陌七月嘀咕。 一身蓝色长衫,长发随意地拢在身后,在这初春的夜里还摇着个小折扇,这般能作的人除了陌小七也没别人了。 “这种地方跟淳朴无关吧?”顺子看向条子,征求意见。 “嗯。”点头、点头,条子十分仔细地打量着整条街的布置。 跟胧月城那些风情各异的装饰比起来,瑞城这边就要统一多了。只不同的是,每家楼阁处悬挂的灯笼数不一样而已。 不得不说陌七月的认知是一个大问题。 离州国即便所有的州郡风俗都不同,青楼楚馆的区别也是大同小异的,无外乎出卖色艺而已。最顶多,也就是谁比谁更浪了o(╯□╰)o。 “你们可知今天晚上是哪个院子有彩头啊?”一个路过陌七月旁边的胖子顶着个大肚子询问。 “什么彩头?”陌七月不明所以,但却并不妨碍他对此生出兴趣。 “你们是别处来的?”胖子这会儿明白过来了。 在瑞城的花街,妓院门前的灯笼,其实代表的就是这家院子的实力和态度。灯笼越多,就代表着它的后台越多、姑娘越好,能在这样的一个场所销金,无疑是对男人本身权势地位的一种显摆。而且为了加强各家的竞争,瑞城花街还有一个极为有趣的安排,每逢一、四、七日,会不定的选取一家安排彩头,这彩头嘛,自然是妓院的根本——女子。但这女子是什么样儿的、彩头到底在哪一家,不到那一天,是一概不知的。 “后台多,就不怕利益不均吗?”陌小七扇子一收,问前一刻还赶着去抢彩头这一刻却说个不停的胖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胖子咽了咽口水,复又说道:“这些灯笼,其实就是背景够硬的人,给他宠着的那位姑娘点的。灯笼,代表的就是姑娘们的手段!” 还能这样?陌小七眨了眨眼,考虑要不要把这方式介绍给“美人阁”的鸨妈妈。 “我说这位小公子,在这瑞城里,我王胖子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回家?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我以后绝不会再来这种地方!”王胖子的油手抚上陌七月的手背蹭了蹭,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陌七月触电般地把手抽走,头皮发麻不说,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花街的大红灯笼映照下,小小少年还未长开的脸上带着几分稚涩,清亮的眸中装着的好奇与难以置信交融在一起,好似随时会染上薄雾一般,让人不由得心慌却也心动。王胖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伸手拽住了陌七月的胳膊。 这时候陌七月要是不明白王胖子是什么心态,那早上的那场架也就白吵了。 “去你大爷的!”陌七月扬起了拳头。 “滚!”拳肉交接的声音颇大,王胖子被打得倒退了几步,揍他的却并非是他看上的那个少年。 “跟我回去!”洛浅书脸上一片怒色。 “洛……”陌七月看着洛浅书的脸色,心里莫名的害怕。 “站住!你是什么人,敢抢我……啊……混蛋!住手……啊呀!”王胖子的叫嚣没能继续,因为刚才等着陌七月动手揍人的顺子三人,这会已经知道自己不用等了。 第三十章 陌小七什么也不是 “明天我们就离开瑞城。”近乎拖着陌七月走路,洛浅书语气冰冷,头也不回的说道。 “为什么?”虽然要跟上洛浅书的脚步不难,但陌七月潜意识地知道自己此时要做的不是跟上,而是借着这样的情况减少洛浅书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 “因为这里不、是、胧、月、城!”扳过陌七月略显瘦削的肩膀,洛浅书后面的几个字咬的极重。 在胧月城,虽说陌家还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但保护陌七月绝对的绰绰有余。尤其是经历过陌小七的失而复得,陌家对他明里暗里的保护可谓坚如铁桶。但是离开了胧月城后,哪怕陌家再怎么安排,也终有不及之处,一旦出事,洛浅书真不知要如何去面对。 他带陌七月出来的目的,一方面是增长学识、增强见闻,另一方面,却是受了陌老爷子的托付,从陌七月平时的表现中,查出三年前的一些蛛丝马迹。 洛浅书并不指望陌七月能一夕成才,但这种背着他逛青楼还被死胖子非礼的事情,洛先生表示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我知道这里不是胧月城啊!”陌小七眨眨眼,疑惑于这跟离开瑞城有什么关联。总不至于刚出了胧月城就又要回去吧?那他家老头子还放他出来干嘛?溜着玩吗? “强龙不压地头蛇知道吗?”洛浅书硬生生地按下蹦起来的青筋,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实在忍不住了,也尽量的不要去掐陌小七的脖子。 “知道!这句话是说自己就算是一个很强的人,但也压不住当地的势力,要适当收敛自己。”陌小七展示自己脑子里还是装了点东西的。 “那你就没想到什么?”洛浅书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儿。 “啊?”陌七月不明白自己需要想到些什么。 唉…… 洛浅书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牵着陌七月的手往回走。 也就是在这回去的路上,陌小七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出门在外,需处处谨慎、小心提防。 身边忽然出现一个人跟你搭话,也许真是有事请教,但也可能是有意接近,从而探知你的一些事情。不安好心的人,往往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推测出你是否是他可以肆无忌惮对待的对象。 “就像刚才那个胖子,在跟你说几句话的功夫里,就知道了你不是瑞城人,而且好奇心强却粗心大意。如果他不是偶然遇见你而是早做好准备,即便你在瑞城被人……怎么样了,也很难查出确凿的证据来。”洛浅书斟酌着字句,不敢说的太露骨。 陌七月平时做事虽然大多少年心性,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危机意识,也完全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要多么丑陋。洛奇书不打算早早就让他接触过多的负面东西,毕竟,人一旦经历成长,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了。 “……这样啊……”陌七月的心情有些低落。 虽然一直知道在胧月城有很多人或明或暗地保护着自己,陌小七却从未想过一旦失去这些保护,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今天的事情,也许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却让他意识到,在胧月城以外的地方,他陌七月什么也不是。 第三十一章 麻烦将至 接近天亮的时候,瑞城的静谧忽然被一阵阵的脚步声打破,不时夹杂的呼喝,显示出这些人的紧张与惊慌。 终于在朝阳初露的时候,这些喧闹的声音在一条处处皆是红灯笼的街上静止了。 一个肥胖的身影被绑在一棵满是灯笼的树下,手腕处不停滴落的血色在左右两处积成了血洼,滴滴答答的声音,带出诡异的惊惧。充血肿胀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原样,只是身体上不自觉的痉挛,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大人请放心,少爷的筋脉并没有被完全毁坏,只要治疗得当,必能恢复如初!”苏连子拱了拱手,话语里带着十成十的自信。 不过王谦并不领他的情,而是依然冷着一张脸,半闭着眼将手中的两枚铁球撞出丝丝火光来。 苏连子倒也不恼,表面功夫一坐完,立刻一屁股坐在了离得王谦远远的位置上,悠然自得地啃着专门让王府厨房准备的酱鸭脖。 如果不是自己那胖儿子的伤害需要苏连子看顾,王谦绝对会令下人把他给打出去,省的碍眼。只是人家师门的名头悬在那,人又是自己请来的,这会要是黑了脸色,后果并不是他想承受的。 “大人。” 这时一名黑衣人几步瞬到了王谦身前,单膝跪在了地上,态度恭敬地等待主子的询问。 “查到什么了吗?”王谦半闭的眼睛睁开,手指微抬示意黑衣人起身答话。 “回禀大人,经过属下等人的探查,少爷何时被人重伤并无一人知晓。唯一跟少爷有过冲突的,是四个外来人,但他们并未对少爷下狠手,与少爷身上的伤势情况不符。”黑衣人规规矩矩地回话,没有刻意去修饰什么。 另有其人?王谦脑中思考。虽然王胖子的武技算不上厉害,但那一身的横功却是不错的,普通人揍他一顿,顶多就是皮肉伤,断不会伤到如此地步。进一步说,真有人破了王胖子的横功夫,若是瑞城中人,他手下的人怎会毫无线索?若是外来之人,这么大的一尊“佛”进了瑞城竟然没有人注意到,那瑞城的一帮子高手也就可以退隐了。 王谦脑海中不停转动,却终是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 “不管是什么人在暗中跟我做对,先把那四个人给我抓来再说!自我成名至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明面儿上甩我脸子!”王谦五指微一用力,手中的两颗铁球立刻紧紧地嵌在了一起,显示出其主人的怒气有多么沉重。 “是,属下这就去办!”黑衣人低头领命,带着一队人马离去。 苏连子一手一个酱鸭脖吃的不亦乐乎,不着痕迹的目光打量了一会王谦的神色,忽然发出一连串急切的呛咳,似是在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吃岔了一般,一只手摁着脖子一只手抓住了茶壶,而一只被啃得溜光的鸭脖骨头,则被不经意间扔出了门外,直滚到墙角边才停住了去势。 第三十二章 洛先生的乌鸦嘴 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边洛浅书一大早的把人都统统叫了起来,预备着拎着行李、干粮先离了瑞城再做打算,那边王谦的人却正好踩着点把来福客栈给围了起来,连让人看热闹的缝隙都没有留下一条。 好的不灵坏的灵。条子眉毛抖了抖,眼神往洛浅书和陌七月的背影上扫了一圈。 要论乌鸦嘴,此时谁能比过洛先生?顺子向条子看齐,甩了一枚白眼给就在自己旁边的陌七月。这位爷就是导火索啊! 小五自认为没有向主子表示不满的勇气,默默地盯着脚尖不出声。 如意的嘴角则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根本就不担心会出事的样子。 “几位,跟我走一趟吧!”为首的黑衣人侧身让开一个缺口,态度的强势已说明了这一趟不会太好走。 “洛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陌七月扯着洛浅书的衣服咬耳朵。 洛浅书恨恨地扒下陌七月都快把自己衣服扯掉的那只手,眼里颇有种“啖肉食骨”的意味。 陌七月不知道的是,洛浅书离开家族后,带着阿颜去过不少地方,从一开始的富足有余到之后的落魄,期间所经历的事情可以说是看尽了人情的冷暖。除了洛书生那一直坚持的“人性本善”,察言观色以及防范于未然的本事那是练得极好的。 虽然说洛浅书并不确定陌小七在花街的一点儿冲突会不会惹出事,但是直觉地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他是熟练的。可惜的是,他的担忧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就连被他捡回来的如意,都选择了闭口不言。毕竟大晚上的去守在城门等天亮,这些养尊处优的货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凭顺子和条子的本事,我们能打的出去吗?”洛浅书带着一丝的希冀问道。 “洛先生,我也会武的!”小五率先插嘴。 他服侍洛浅书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要不是这位先生自律规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至于做事做到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是护卫的地步吗? “你太小。”洛浅书三个字秒杀小五。 却是以小五的体格来说,那是真真正正的达到了营养不良的小厮标准了的,就连陌七月,看起来都要比他强壮得多。 /(tot)/~~小五表示自己被深深地伤害到了。 顺子和条子互看一眼,庆幸自己两个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不然跟小五一样,这会估计以及撞墙了。 “既然几位商量不出对策,就到我家大人面前商量去吧!”黑衣首领的耐性还算不错,给了时间让这一伙不着调的家伙讨论对策。只是这些人完全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仅没有体会出他的良苦用心,还无视了他的存在,实在过分至极! “这个主意不错!”陌小七点头,赞成黑衣首领的提议。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黑衣首领有了拔刀砍人的冲动。 “我们腿脚不利索,反正你们人多,搭个人轿抬我们去吧?”陌七月笑眯眯地说道。 “呛啷啷——”整齐划一的动作,带出一圈闪闪的银光。 好嘛!勉强达到先礼后兵的标准了,再啰嗦估计得砍个把人恐吓威胁了吧? “有话好说,我们跟你们走就是。”洛浅书十分顺手地捂住陌七月的嘴,代表自己这伙人做了决定。 现在街上没几个人,他们想逃也不方便,硬抗的后果,他相信这些人的刀绝对不是摆设。与其在这儿被处理了,不如跟着这些人走,还能在路上想想办法。 第三十三章 被彻底无视的如意 能够绑了人在大街上溜达泰然自若的人,一般来说,不是官府办案,就是有权有势有后台。王家这么一大群黑衣卫士大早上的就围了来福客栈,还抓走了六个包袱款款明显是要离开的人,落在围观人士眼中,必然是这几人与王家结下了大梁子。 瘪着嘴走在队伍中间,陌小七的怨力值几乎渲染了大半条街道。 洛浅书原本还发愁的脸,在看到陌小七这副样子后,居然瞬间从阴转了晴。 无论陌七月在回到胧月城之前遭遇过什么,现在的他都只是一个被宠出了少爷脾气的孩子而已。洛浅书曾经生活的环境,让他对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性尤为了解,只是当时因为家族的缘故,他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好在陌家对陌七月的失而复得虽然各种疼宠,但因为家规森严,并没有到宠溺无度的地步。加之胧月城乃是陌家的大本营,自是更加没有人敢对陌七月不敬。即便如,陌七月在很多方面,却也是不讲理甚至蛮横的。也许是因为想法还比较的纯粹,也许是因为失去的那几年对他有潜意识的影响,现在的陌七月看起来只是脾气稍微有些暴躁的少年,但是以后呢?时间一长,谁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前些日子那家客栈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当时陌七月奇怪的举动和诡异的语气,一直在洛浅书脑海里盘旋不去,像是一层厚厚的阴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过去的陌七月,他帮不上什么忙了,但是现在的陌小七,他却不能不管。 这次的事情,正好可以让他知道,做事必须要考虑好后果,而不是凭自己一时的想法,就做下让别人困扰的事情。 靠!真惹上大麻烦了? 被黑衣人胁迫了一路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陌小七,在看到王府高大的门槛时,却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压迫感。这是有高手压阵,故意释放出来的气势。 顺子不动声色地掐了条子一把,两个人嘴唇蠕动着商量对策。 “高手压阵,怎么办?”顺子动了动嘴唇,但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真要是了不得的高手,是不屑于用这等手段来压制小辈的,我们要走,他们应该拦不住。”条子同样用唇语回答。 “洛先生怎么办?”顺子明白条子话里的意思,眼神往洛浅书身上瞟了一下。 “那是小五要负责的事情了。”条子看了小五一眼。 “……”顺子不得不承认条子的说法没错。 他和条子两人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保护陌七月,其他人,不管是谁,只要涉及到陌七月的安全问题,那必然就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了。小五既然被安排给了洛浅书,那么洛浅书的安全问题自然也就归他负责了。 小五头皮一炸,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跟条子、顺子比起来,他的武力值根本就没法比。原本用来保护洛浅书是绰绰有余的,奈何这位先生对七少爷太上心,被波及的后果就是他想护也办不到啊! 以陌七月的不学无术,对于后面几人的对话自然是毫无所觉的,但洛浅书却看了个明白。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的,他自己本身并不会武,没有必要再去拖累洛奇月。 同样还看的很明白的如意,低垂着头掩去脸上的扭曲。 若不是事情没有办完,她也懒得跟这帮蠢货混在一起! 第三十四章 死亡的感觉好疼 进到王府内里,连个停顿都没有的,陌七月几人就被带到了王谦面前。 王谦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前面的人,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还算有眼光。 长身玉立,眉目清凌,儒雅的气质颇有几分大家风范,虽是书生打扮,却不尽是书卷气,反而融着几分坚毅的感觉,确实颇能入眼。 “他和那个女人留下,其他几个人给我处理掉。”转动着拇指上的绿玉扳指,王谦指了指洛浅书和如意,示意黑衣首领做事。 “打了小的就来老的吗?叫王胖子自己出来,靠老子算什么本事?”因为个头“稍”矮被洛浅书挡住了身形的陌七月,一听王谦的话就不乐意了。 人是他打的,就算要找自己算账,也该是王胖子自己来,让长辈出面算什么事儿?欺负他后台不在这儿怎么的? 陌七月不喊这话王谦还不觉得什么,这货一蹦出来,王大人顿时就怒了。 就说先前看着的那书生不像是下手那么狠的人,这会儿罪魁祸首就出来了。 “混蛋!要不是你们下手心狠手辣,我儿至于现在如同废人一般吗?”王谦怒气之下一掌拍上整木雕出的桌子,顿时让一屋子的人都享受了一阵木屑雨的洗礼。 “不就是揍了一顿吗?你还能认出那是你儿子说明小爷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没踢爆他的子孙根你就该感谢我跟你们王家留后了,你嚷什么嚷?”被陌老爷子没事就用狮吼功调教的陌七少爷,完全不惧于跟长辈拍桌较劲,反正不是自己老爹,该吼回去就吼回去! “小七!”洛浅书脸上一阵发白,死命地拉住了陌七月的手臂却架不住这小子劲儿大,没能顺利堵住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小子有种!来人!给我拿下!”王谦向来崇尚的就是用拳头说话,在整个瑞城就没人敢对他大呼小叫。这会儿遇上这么一个不怕死又嘴皮子利索的人,顿时气得七窍冒烟,吼出来的声音都几乎变了调一般! 王谦这代表着宣战的话语一落,条子、顺子和小五立刻把陌七月三人围在了中间,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外围。陌七月的反应稍微慢了那么半拍,但也很快地挤了出来,从身上摸了半天找出一把匕首来横在身前。 条子脑门一阵发疼,使力握着手中的剑柄才算按下了冲某人吼的冲动。 这种时候,功夫勉强算是脱离了三脚猫的陌七月,跑出来无疑是一种添乱。但如果硬要把他按回保护圈内去,跟他废口舌的过程中自己几人估计就会被砍成肉块了! “老不死的,到现在都没让王胖子出来,那货不会是被揍了几拳就不敢见人了吧?”即便是被人用剑指着,陌七月的嘴巴也没闲着。 不说在外面的高手,光是这厅里的这些人,他们就应付不过来,更别提逃走了。陌七月现在的想法就是激王谦动手,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样一来,有条子三人的保护,洛浅书就应该能顺利脱身了。 至于如意姑娘,那人在陌七月心里就是狐狸精一只,绝对是有办法逃脱的,就算逃不掉,世间少一只狐狸精,也算是一种造福了。 这么想来,最后是牺牲了自己一个,救了其他人哇?我果然很伟大嘛!思想飘出老远的陌小七,完全忽视了就他这么个激怒法,想痛快死掉那绝对就是在做梦。 “找死!”看到眼前活蹦乱跳的陌七月再联想到手脚筋具伤的儿子,王谦顿时做不住了! 身下的椅子被掌风劈烂,王谦借着力道,形如猛虎一般扑向陌七月。 “洛大哥,走!”陌七月并没有如王谦预料一般抵挡,而是身形一转,把后背空了出来。 洛浅书只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道推出,左右立刻多出了两只手拉着他往外飞去,眼中甚至都没看清出了什么事情,世界便成了虚影。 “少爷!”条子抢步到陌七月身后想要硬接下王谦的掌力,却因为太过仓促、运劲不足,拼着胳膊被震断也只阻挡了一下便被打到了一边。 听到身后的动静,陌七月立刻双手一翻挡在了胸前。 条子几人是陌家人,跟自己相处已久,但洛浅书认真说来,不过是外边请来的一位先生而已,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死在了这儿,陌七月有理由相信,自己就是死翘翘了也会不安心的。 放大的掌纹越来越清晰,陌七月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挡在身前的手忽然极力向上一顶,身形下挫,指间幽光微闪,却是几枚细针向上竖立着,只等王谦掌落,双方同归于尽。 王谦发现不对,想要变掌已是不及,而陌七月早有准备,闭着眼睛把手接了上去。 “少爷!”条子扶着断臂从地上一滚而立,只看到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视线。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真是疼啊……陌七月感受着滚烫的液体洒在自己脸上,脑海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 第三十五章 怎么死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忘川河? 兜头浇下的液体让陌七月无处可躲,腥热、粘稠的感觉,更是让他在恍惚间觉得窒息,偏又提不起力气去挣扎。 “少爷!”条子顾不上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满头满脸鲜血的陌七月,已经让他失去了由来的冷静,连滚带爬地往自己主子身边跑去。 条子单膝跪地将陌七月揽到自己怀中,用剩下的那条完好手臂不停擦拭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慌乱无措的样子,在这时方才显出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比陌七月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而已。 “少爷?少爷?少爷你醒醒啊少爷……喂……少爷!”条子摇晃了几下怀里的陌七月,发现没有丝毫反应后,脑海里那根名叫“冷静”的弦彻底崩毁。 “少爷呜呜呜……您快醒醒啊!您说过会带我们逍遥江湖的,您死了我们怎么办啊?”眼泪一旦落下,就跟开了闸门一样,左右主子都死了,条子哭起来更是不管不顾了。 “条子,你也死了吗?”陌七月紧闭的眼皮忽然睁开,黝黑的眼珠在鲜艳血色的映衬下,发出逼人的光亮。 少爷这是死不瞑目吗?条子看着陌七月圆睁的双眼,视线转移到自己那已然染红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把血迹往自己身上抹了几下,然后将手掌盖在陌七月眼皮上,缓缓抹了下去。 陌七月不明所以,眨着眼睛任由条子给自己抹眼皮,却又在黑暗转瞬而逝之后,又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少……少爷……您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替您报仇的!要是我报不了仇,我就去地下陪您,所以您安心的去吧!”条子有些结巴地把话念完,复又将手掌盖了下去。 据说,一个人若是死不瞑目,必然是有心愿未了或大仇未报。条子知道,陌七月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胧月城在外面闯一闯,他的这个心愿。应该算是达成了的,那么剩下的可能性,自然就是后者了。 “等会儿!你没死啊?”陌七月拍开条子的手,一骨碌爬了起来。 只听“叮叮当当”的一阵响,陌七月夹在指缝中的钢针落了一地,针尖更是沾到地上的血液后,带出了“滋滋啦啦”的声音。 诈尸…… 条子两眼一翻,“嘭”地一声往地上倒去。从后脑勺与地板接触的动静,可以知晓这孩子是确确实实地晕了。 陌七月长大了嘴,不敢相这反应竟然是来自于一直冷静自持的条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开心不已的笑声蓦然响起,提醒陌七月这个大厅里,并不是只有他和条子两人。 即使是笑,也能笑出勾人感觉的,除了狐狸精,陌七月不作他想。 陌七月往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如意一身清爽地坐在一张靠椅上,而王谦的头颅,则被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她手边的桌上。 直到这时,陌七月才反应过来自己脚边还躺着一具无头尸体,那状若猛虎捕猎的姿势,必是王谦无疑了。 当时的情况,洛浅书被顺子和小五带走,条子受伤,自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亮出的毒针,唯一一个不被威胁的,便只有如意了。 只是,王谦死了,那他身边的那些黑衣卫士呢?还有屋外那些暗中压阵的高手呢? 陌七月将怀疑的眼光落到了如意身上。 现在,这里就只有他和如意还好端端地清醒着,王谦的首级更是在如意手中,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他没死在老虎手里,也会被狐狸玩死? 第三十六章 久阙 “你怕我?”如意纤长的食指隔空对着陌七月的面门绕了一圈,复又直直地指向了自己的鼻尖。 “你到底是什么人?”陌七月全心神都投入到了戒备之中。 虽然从走出胧月城后,他们遇到的人和事就没有顺利过,但是自己这些人有几斤几两,陌七月心里还是有数的。不是他们太弱,只是对手太强。阅历也好、武功也好,人生的差距在那儿,比不上并不丢脸。 只是这样一而再的没个平静日子,就是再爱惹事的人,也受不了这个节奏啊! “狐狸精啊!”如意笑眯眯地,把这个平时她一听到就脸色不好的称号按在了自己头上,为了强调,还特意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看如意并没有动手的打算,陌七月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她的对面。 至于为什么不是旁边……那么大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搁旁边,谁愿意往那儿凑啊? “你不怕我了?”食指轻点嘴唇,如意偏了偏脑袋,无辜眨动的双眼,带着一种单纯无知的诱惑。 明明前一刻还戒备不已的少年,此刻却已经全身放松,看不出丝毫的强作镇定,仿佛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对他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一样。 “你既不杀我,也不抓我,也不肯说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一个劲的吓自己?”陌七月整个人靠在椅子里,两眼放空望着头顶说道。 听着陌小七的话,如意将倾斜的身体慢慢坐直,脸上的轻佻之色消失无踪后,整个人透出一股庄严、高高在上的味道。 感受到气氛的转变,陌小七也正经了起来。 气势浑厚而张扬,却又偏偏很好地控制在一个能被他人感知又不至于受压迫的程度,这样的高手,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喜好,就是有特殊的原因,才会跟着自己这一行人。不然以对方的实力,又怎么会一而再地忍过他们的各种挑衅和无视呢?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被家里宠着的大少爷,没想到还有点见识。”如意缓声说道。 脱去伪装的娇媚,撤去表面的柔弱,此刻的如意单是坐着,就给人一种宛若深海的感觉。低沉的嗓音,说起话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充满了上位者的果决之态。 “你跟着我们,是为了杀这个人?”虽然陌七月看不出如意和王谦谁更厉害,但直觉的,王谦在如意手中应该算不了什么。但如果真是这样,如意又为什么要用偷袭的手段呢?这一点,足令人费解。 “算我久阙欠你半个人情。”如意没有否认,看了陌七月一会,忽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久阙?!陌七月有些神经质地站起身,想问些什么,却因为对方的动作太快,只是一挥衣袖,整个厅里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和昏迷的条子了。 看着原本躺着尸体的地方冒起一阵带着竹香的烟雾,陌七月的脸色变了变,站起的身体重重地坐了回去。 第三十七章 生死不知 “你们放开我!小七还在里面呢!”被顺子和小五架出来的洛浅书,在脚尖刚碰到地面,就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小五,你照顾洛先生,我回去看看!”顺子的脸上带着决绝,话音未落,人已经纵飞出去许多。 “顺子!”洛浅书踉跄了几步,终是没能追的上人。 “洛先生,我们……在这等等看吧!少爷很精明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拉住洛浅书几乎倒下的身体,小五笑的比哭还难看。 诅咒吗…… 洛浅书有些恍然地看着掌心泛起的红色雾气,脑中一阵抽搐,渐渐丧失了意识。 金乌西沉,玉盘高挂。 顺子一路提着轻功往瑞城赶,精神的高度集中和内心的担忧,让他丝毫感觉不到气血的翻涌和身体肌肉的抽痛,只一味地想要去王府确认情况。 门庭寂静,空无一人。 从敞着的大门看进去,王府内连个灯火都没有,只借着月光显出影影绰绰的建筑和花草,颇有些阴森鬼蜮的味道。 事出反常,若是平时,顺子断然不会直接就进去查探,但关系到陌七月的安安危,他已顾不得太多。 抬步迈进王府,白日里感受过的高手气息此刻全无,就连个巡夜的下人也没有,整个王府依然成了一座空府。 凭着记忆走到白天的大厅,淡雅的竹香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散着。 确定没人,顺子的谨慎少去了几分,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就着微弱的火光打量厅中。 主位上桌椅被内力拍毁的痕迹,正是白日里陌七月故意刺激王谦所致,而地板上泛着幽光的钢针,也整是陌七月平时捣鼓出来的无疑。可是除此之外,厅中竟然什么都没有变化,仿佛只是烂了几张桌椅、掉了几支钢针,衬上那漂在空气里的浮尘,整个就是一许久无人居住的空屋而已。 浮尘?顺子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某些江湖传闻,立刻又绕着大厅转了一圈。 这一次,因为多加了十万分的小心,厅内地板上那还未散去的白灰,让顺子找到了一丝线索。同样在一张桌子上发现的圆形血迹,也让他的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王府鸡犬不留,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陌七月的生死,顺子却还不敢肯定。 “云雾阁”,一个以杀人不留痕而名动江湖的组织。每次的任务,都必定是做的干干净,被杀的目标,是生是死除了雇主和动手的人,你永远都无法肯定。“云雾阁”的杀手杀人之后,都会用特殊手段将尸体化去,血肉所蒸腾出的如烟似雾的浮尘,只要遇到一点的风动,就会立刻消散无踪,让人丝毫都感觉不到。如果不是王家的黑衣卫士当时大多都在厅中,顺子绝对发现不了这里面还掺和进了这么大的一个组织。 现在,“云雾阁”的目标只是灭掉王家的话,陌七月的安全还能有些底气,只不知,这个组织的杀手,是什么时候到的王家,又是否牵连了旁人? 顺子脑海中一片混乱,考虑到还在城外等消息的小五和洛浅书,只得忍着真气抽空的疼痛,再次往城外赶去。 第三十八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来福客栈—— 陌七月爬在桌上看着手中的半枚玉佩,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条子的伤已请大夫看过,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跟死猪似的,陌七月自己身上的伤,却完全忘了处理。 久阙,“云雾阁”除阁主以外的第一人,轻易不出手,出手必灭满门。这里所灭的满门,却并非单指目标府上的人,还包括久阙动手时,在目标府内的一切人物。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只要你不是久阙的对手,那么你就只能引颈就戮。而这,也是陌七月对久阙这次行事的不解之处。 没有人会放着好好的生路不走去讨死路,但倘若自己随时都有提心吊胆防备着被人杀掉,那却又是生不如死的活法了。 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这才几天,就遇到这么了这么多事情?虽说已经是超出了自己预料的刺激,但是每次都拿命去玩,陌七月表示自己还小,不想体验英年早逝的感觉。 陌七月想事情想的投入,丝毫没有感觉到房间的门已被推开,一张灰败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怨气冲天。 “少爷……我找得你……好苦哇……”顺子拖着疲累的身体,看着陌小七背对着自己发呆的身影,瞬间就变得泪眼汪汪。 诶?幻听了? 陌七月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顺子的声音。 “哇啊——顺子你死了?!”陌七月回头,面对的就是一张带着两道水痕的脸,心脏一抖整个人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痛、痛、痛!痛死我了!”原本身上就有伤没处理,这么一摔之后,陌七月整个人就趴地上起不来了。 “少爷您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坐着不动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此时陌七月明显苍白的脸色,顺子脑子里一下就往不好的地方想了过去。 “云雾阁”的出现已经很让人意外,如果不是在王府门外发现了陌七月留下的记号,顺子这会估计都急疯了。所以在确认陌七月真的还活着之前,顺子的神经几乎都是绷成了一条直线在使用的。这会儿看到自家主子一摔之后就爬不起来,顺子一脚跨前,作势就要去扶陌七月起来。 反复奔跑的疲劳的心焦,忽然放下的心情又再次紧张,顺子的双腿立刻抽筋一样,让他也直接往地上砸去。 “小心!” 正好赶上来的洛浅书伸手拉住顺子,将人扶靠到门框上后,又小心地把陌七月半抱着放到了凳子上。 小五默默地看了房中一眼,条子躺在床上没有动静,脸色却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顺子在王府和城外跑了数躺,后来为了找主子留下的记号又有些慌不择路,现在走不动道也是正常;只是七少爷虽然看不出伤着了哪里,但情况也许是最糟的也说不定。 “你们比我预料的要早。”陌七月把几个人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尤其是洛浅书的状况,更是看了又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连累我。”从怀中取出手帕,洛浅书轻轻拭去陌七月脸上因为摔倒而冒出的冷汗。 “……对不起。”陌七月低下头,避开洛浅书的视线。 如果不是自己乱跑,如果不是自己冲动,又怎么会惹出大麻烦,差点害死了眼前这几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洛浅书拍了拍陌七月的脑袋,平日里训起人来一套套的话语,此刻却只用了简短的八个字。 “洛大哥,等条子伤好,我们就直接去离州城吧!”平时最讨厌被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的陌小七,此时却觉得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好。”洛浅书张了张嘴,没有多说其他。 这几日的事情,已经足够陌小七感悟很多了,既然他自己提出来直接去离州城,他又何必再牵扯出别的事呢?何况,早点到离州城,他也才能更好的安排别的事情啊! 第三十九章 他日约定 如意的失踪,在顺子几人看来,不过是少了一个包袱,少了一个让陌七月讨厌的女人。于洛浅书,他不久之后必会跟陌七月几人分道扬镳,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找不见了的人去徒增麻烦。于是,五人行依然是五人行,只是终究是少了一些原有的活力,而多了一层莫名的隔阂。 重新踏上去离州首府的路,一行人静默得有些过分。 陌七月按着胸腹处,马匹的颠簸让他感到十分不适,但却硬是犟着性子不肯说话。 主子不说话,顺子几人自然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不停地左顾右盼,就是不看陌七月和洛浅书。 胸腹处愈发疼痛的感觉,让陌七月在并不热的天气里,流了一身的汗。 “小七。”看着陌七月摇摇欲坠的身影,洛浅书心里一阵无奈,夹了一下马腹,与之走了个并排。 “休息一下吧!”伸手拽住陌七月的缰绳,洛浅书有些黯然。 不是他故意要提离开的事,只是陌七月实在太敏感,只从他一些细微的神情和作为,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以至于明知道自己身上,却还是固执地提出要离开瑞城。 “不用,早点把洛先生送到首府,好过让洛先生跟着我们担惊受怕。”一偏马头,陌七月并不领洛浅书的情。说出的话语里,也明显带着赌气的意味。 若真是自己不想担惊受怕,那反而好多了……洛浅书掌心一阵发热,心里苦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难怪媳妇宁可卖笑也不愿意跟他一块,就这样的闷罐子木头,谁跟他生气,那就是明摆着折自己的寿! 陌七月一摔马镫,跳下马往地上一坐,不走了。 洛浅书脸色微微摇了摇头,对付带着伤耍性子的陌小七,他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好,也就干脆学着陌七月,脚蹬一甩坐到了他的旁边。 “少爷、洛先生,喝口水吧!”顺子屁颠屁颠地拎着两只水袋跑过来,瞧脸上那开心的表情,明显是以为这两人闹够了别扭和好了。 “洛先生不渴,你们拿去喝或者给路边的小花小草浇个水都行。”手一伸借着接水的动作把其中一只水袋推回顺子怀里,陌七月这找茬的态度做的相当明显。 “呃……”顺子脸一僵,看着洛浅书求救。 他跟在两位主子的身后,压根就没想到这两人坐到一块了却并没有和好,这完全是送上前来当炮灰的节奏嘛! “把水给我吧!”像是根本没注意到陌七月的动作,洛浅书又从顺子怀里把水接了过来。 “不许给!”陌七月瞪眼。 不过这种时候,顺子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相当麻溜地拍拍屁股把地方让给了闹矛盾的两人。 “小七,很多人被杀都会有一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呢?”洛浅书理了理思绪,开口问道。 “现在的你和我都太弱了,我不会武,保护不了你,你也保护不了我,如果将来有缘,我们都有了自保的能力,去哪里都不用怕遇到危险了对吗?”洛浅书把自己的水袋打开递到陌七月面前。 陌七月默默接过,却依然不说话。 洛浅书一个弱书生被自己连累的几乎没命,这是事实,但是自己心里很清楚,对方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觉得因为他的存在,让自己少了逃生的机会。而自己呢?如果自己又足够的实力,又怎么会落到要以命搏命的地步? “洛大哥,如果这次你没能中试,再回陌家可好?我一定会努力用功,再也不会害你陷入险地了!”猛地抬头,陌七月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o(╯□╰)o……少爷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诅咒人家不中算是怎么回事?三人偷听小组无语了。 “……好。”洛浅书微楞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抹轻松之色。 “如果我中试了,你就勤加学习,若是对武试有意,到时我们正好共事如何?”洛浅书玩笑道。 “嗯!”坚定地点点头,陌七月感觉不出洛浅书的矛盾情绪,却把这当成一个约定,埋在了心里。 第四十章 更为重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算是平静无波了。 陌七月难得的一改之前敷衍的学习态度,对洛浅书教导的东西十分上心。不过,这也是因为洛浅书对陌七月有了更深的了解,在教导的时候通常夹杂一些趣事杂闻,尽可能的化去书本的枯燥乏味,才稳住了陌七月的向学之心。 两月之后,一行四人总算了站在了离州城下。 首府之都的气派自然是别处难抵的。巍巍城墙,如蚁行人,车马、行人有序地通过城门口,接受守城士兵的检查。 “这是怎么回事?”陌七月有些疑惑地问洛浅书。 他们这一路行来,虽然各地都有守城士兵检查,但却并不像离州城这般,跟搜身几乎无异。 “也许是城内出了什么事吧!”洛浅书先是摇摇头,忽又想到以某人的好奇心,说不定马上就会惹出事端,赶紧又补了一句:“一会我们找好住处,再去打听看看。” “好!”陌七月果断收住准备去抓个人问询的脚步。 鉴于某个人有惹事的能耐却无收拾的本事,洛浅书一路上与他做的约定都快没数了。好在陌小七现在老实了不少,对洛浅书也有了几分学生对待老实的样子,不然以洛浅书的脾性,还真是难以管教他。 因为搜查严格的缘故,队伍的移动速度可以说是堪比龟爬。等到终于轮到陌七月一行时,陌七月已经整个人挂在洛浅书的背上打起了瞌睡。 面对周遭各种含义深刻的眼神,胧月城出身的几位除了对这些人的少见多怪表示鄙夷之外,那是相当的泰然自若。而洛浅书的定力就要差得多了,要不是心里一直默念“身正不怕影斜”,这会还在他背上打呼噜的陌七月早就被他甩出去了。 守城士兵也不管洛浅书这是个什么造型,直接上来两人往他们身上略微一探,就给放了行,惹得之前被各种为难的几个人频频侧目。洛浅书虽也疑惑,但却并未去想太多,只一心想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毕竟再过半月试就要开始,不尽快找到地方住下,以后怕是钱再多,也是无用了。 此时城楼上一一武两人捧着热茶,不时看两眼城下,似乎只是为了打发点时间。 “明明就是为了自家的兄弟而来,何必在我这装模作样的死撑呢?”武将打扮的男子搁下茶杯,语带嘲讽地说道。 “我是奉命办事,你别扯别的事上去。”官那人摆摆手,根本就不在乎对方的嘴欠。 “奉命来我这守城三日?”武将戏谑地看着官,心情那叫一个美。 原本他守在这就是为了办差,无聊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可洛浅灵这么一只狐狸没事就往这钻,就实在有些扎眼了。 “好心好意陪你解闷儿你不乐意,我走就是了。果然就不能期望狗不咬吕洞宾啊!”洛浅灵摇头晃脑地走下城楼,留下在原地跳脚的武将独个儿憋闷。 “姚将军。”看着洛浅灵离开了城楼,一名卫兵才走了出来。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正是之前在城下搜查的士兵。 “还是没有发现吗?”与跟洛浅灵说话时的随性不同,姚将军此刻冰冷了不少。 “不。是……”士兵上前几步,到姚将军耳边低声汇报。 “确认无误?”姚将军失态地站起身,瞪着士兵的眼神莫名凶狠。 “确认无疑!”士兵相当肯定。 “嘶——”姚将军吸了口冷气,缓缓坐了下去。 洛浅灵只以为自己是给他面子没有搜查洛浅书,却不知,这是因为他们这行人身上,还带着更为重要的东西。 第四十一章 最后的通牒 看着眼前这门庭清净的小店,陌七月悠悠的目光落到小五身上,其中的怨气不用到夜晚,都能带起阴风阵阵。 将小身板往洛书生身后一藏,小五认为自己既然是负责照顾洛先生的,那么对方必然也会念及情分,回护他一下。 洛浅书好笑地望着两人,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反正离州城的客栈现已住满了来求功名利禄的人,在这客栈门前耽误一会也不算什么。何况这里的所在较为冷僻,又无车马经过,应该还有客房才是。 “小五,你出来,我不揍你。”僵持了一会,陌七月收起了脸上的咬牙切齿,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道。 “真的?”小五怀疑。 “少爷我几时出尔反尔过?”陌小七瞪眼。 在自己的记忆里,七少爷确实是一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虽然经常忤逆老爷子,但却从来没有轻易答应过什么。 于是,小五直起腰,乖乖地离开了洛浅书的身后。 陌七月嘴唇一扬,抬手打了个响指。 小五感觉到了不妙,但以他这对陌七月不甚了解的脑瓜子,待到反应过来想要逃跑,却是已然不及了。 “助纣为虐”多年的条子和顺子,一左一右地把小五夹在中间,稍微转了个角度,就在洛浅书和陌七月看不到的小空间中,给了小五一顿难忘的教训。 不到十息,条子和顺子两人让开身形,满脸悔意的小五重又露了出来。 “少爷,小五办事不利,请少爷责罚。”小五这话,几乎是含着泪说出来的。 洛浅书看这人说的可怜,不由仔细地打量了几眼。但小五除了含泪,衣着整齐,脸色并无不妥,完全不像是遭了灾的样子。而且十息的时间,就是动作再快的人,也不可能把一切痕迹都掩盖好不是吗? “少爷我喜欢热闹,这里实在太清净了,你再去另找一间吧!”陌七月拿腔拿调的说着,对此结果十分满意。 虽然他自己不学无术,架不住身边两个护卫是大大的人才啊!自己的歪点子配上另两人高超的手法,折腾个人又完全不让别人看出,根本就不在话下。如果洛浅书此时转到小五身后,必会发现这孩子背部的衣裤早已不见踪影,若不是有顺子挡着,小五早就跳起来找地方遮羞去了。 “算了小七,我本就是来参加试的,这里环境正好,你就当时陪洛大哥,委屈一下吧!”洛浅书拦住陌七月,表示不赞同再另找一家。当然,这也是洛书生这软心肠的毛病发作了,见不得陌小七的少爷脾气折腾人。 “那好吧!我听洛大哥的!”陌小七爽快地点头,望向小五露出一抹邪笑:“反正我家老爹也说过,要以洛大哥的意见为主。” 小五一听这话,脚下一软就往地上滑去。若不是顺子伸手一提,这动静,绝对能引起已经踏进客栈的洛书生的注意,到时他们做的事,绝对的一目了然啊! “小五啊,既然跟着七少爷出来了,什么话该说我们哥两个自有分寸,你下次可别自作主张了。”顺子在小五耳边低声说着,那神态,却好似在关心他一般。 小五头冒冷汗地点点头,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的东西,擦擦汗吧!”条子递过一张柔软的纸张,与顺子一前一后也进去了客栈。 小五结果纸张一看,差点就倒了下去。还以为自己往胧月城传信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每封信的内容,都记录在了这张纸上。看来,这算是最后的通牒了吧…… 第四十二章 物以类聚 陌七月可没心思管小五这个“间谍”在想什么,反正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物会跟着来,能挨到现在把人揪出来,陌七月感觉自己已经是难得的有耐心了。 不过,陌七月现在更为关心的是,眼前这个长着一双狐狸眼跟洛书生眉目传情的男人是谁。毕竟第一次见面就见识了洛书生对一个女人的死缠烂打,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有龙阳之癖啊!莫非……男女通吃?!陌七月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一个冷战。 “浅书,许久不见,消瘦了。”洛浅灵站在楼梯扶手处,露出一抹浅笑。 少爷我流年犯狐狸? 陌七月眉角跳了跳,看着带笑的洛浅灵,怎么看怎么像是人身狐狸头的精怪一只。 前有久阙跟个狐狸精似的混进自己这堆人里,结果弄了个灭门惨案还尸骨无存,这会儿又来只公狐狸,陌七月表示自己真的很想立刻调头离开。跟狡猾的生物搅和到一块,难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被算计了,“……”洛浅书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发一语。 “怎么,几年不见,连三哥也不认识了?”洛浅灵迈步揍到洛浅书面前,略微皱起的眉头,仿佛谁伤了他的心一般。 三哥?陌七月掏掏耳朵,默默收回准备拽着洛浅书换客栈的爪子。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这个外人还是回避一些的好。陌小七为自己有了如此知礼的想法感到欣慰,然后脚步一转,找了张离洛浅书不算远的桌子坐下看戏。 洛浅书汗然的看着陌小七的动作,多日来的相处,不难想见陌七少爷这一番做派是为了什么。只不过,七少爷您这回避的位置是不是太靠近了点?这距离,就是再多的知心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吗?(#‵′)凸洛浅书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样接话。 当年他离开洛家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洛浅灵不可能不知。此时却特意跑到这等地方来等自己,其中要说没有别的事情,洛浅书是万不会相信的。他当年的言之凿凿早已成了笑话,也背离了家族,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喊洛浅灵一声三哥?传到有心人耳中,简短的几句闲聊,都有可能被当成污点甩上洛家大门,他又怎敢随意而为? “怎么性子还是这么迂腐?”洛浅灵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洛浅书离开洛家那会儿,他正好去了别国出使,所以并未来得及阻止。而等他回来,时间已过去半年有余,许多事情都被扭曲得不像话,让他根本就没法理清头绪,只好回到首府继续忙碌。 要不是偶然得知洛浅书正往首府而来,他都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这个叛逆的弟弟。所以说,其实在某些情况看来,洛浅书跟陌小七分明就是物以类聚的典型嘛! “不知道……洛丞相拦住小生……有何贵干?”洛浅书退后几步拱手行礼。 “噗——”陌七月含在嘴里玩的一口热茶瞬间喷出老远。 这分明就是兄长为小弟而来,小弟却不相认的戏码嘛! 第四十三章 我原谅你今天的无礼 “咳、咳咳……”洛浅灵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不住地呛咳却怎么也掩饰不去那份尴尬。 自家弟弟要是关起门来说这话,洛浅灵兴许会当成他犯了疯病,但是现在有外人在场,这货分明是在与自己划清界限嘛!洛浅灵表示自己真的是相当无辜。毕竟当年的事情他不在场,也没有参与过,被这样疏远他这颗兄弟心真的很受伤啊! 洛浅书静静地看着洛浅灵,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此时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初离开家族前的一切洛浅书已不愿在想,跟阿颜在一起,其实去哪里都好。只是再美好的感情终究抵不过柴米油盐,若是他早一些放下那些无谓的考虑,跟阿颜之间,也不会变得如此可笑。 “咳咳!怎么现在才来离州城?”洛浅灵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知道我要来?”洛浅书皱起眉头,他毫不怀疑凭着当朝丞相的权势,这个三哥会派人来监视自己。 “猜的。”洛浅灵挑起嘴角,继续说道:“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虽然带了些许钱财在身上,但一个是只想着富贵的女子,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少爷,那些钱能使多久?到最后,也就只有你那从小就一直坚持的学识能帮你些许了,除了参加试,你还能有什么出路?” 不能不说洛浅灵真不愧是当丞相的,这刻薄的说话方式,就够他在朝中的对手喝一壶了。 “所以呢?”洛浅书问。 “我早就已经脱离了家族,我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跟洛丞相应该没关系吧?”洛浅书撇过头不看洛浅灵。 既然当初信誓旦旦地离开了家族,现在再去跟洛家的人牵扯上,那之前发生的事情,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浅书,你一定要这样跟三哥说话吗?”洛浅灵露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被自己的弟弟这样对待,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陌七月在一旁点点头,换了他,一定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直接不理人或是送上拳头,可比这直接多了! “……洛丞相若是无事,浅书等人要先休息了。”洛浅书果然客气了不少。 陌七月满脸黑线地站起身,这样拖时间的对话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洛丞相,我们不是你的那些同僚,有话您痛快点说好吗?一会我们还有事呢!”陌小七悠悠地说道。 洛浅书看了陌七月一眼,这孩子能忍到现在才跳出来说话,说明在耐性上,已经有所长进了。 “胧月陌家的人?”洛浅灵挑了挑眉。 在他掌握的资料里,洛浅书确实是跟胧月城陌家的一位小少爷在一起,不过那位小少爷,现在应该不在这儿才是。毕竟小孩子爱新鲜,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总会想先出去玩玩的。 “像你们这样的人,都喜欢调查、掌控别人吗?”陌七月不满了,自家老爹是这样,洛书生的哥哥也是这样,简直就没有一点的人身自由嘛! “看你一直负责浅书的日常,我原谅你今天的无礼。”洛浅灵眉头皱起,狐狸眼微眯,冷然的气势瞬间涨开。 “日常?”陌七月瞪着眼,这种被当成别人用气势压制的感觉,真是让人生气。 也不怪洛浅灵把陌七月的定位弄错,实在是陌家小少爷这个身份给他的感觉,应该是彬然有礼的。虽然还有些孩子心性,但绝对不会像面前这人一样,对别人兄弟之间的对话插嘴。 所以说,洛三少爷您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得罪陌七月的后果真的不太美好您知道吗? 第四十四章 回洛家吧 “看来武者世家对下人的管束也不怎么样啊!”洛浅灵眉头皱得更紧,高高在上的口吻,已经完全把陌七月按自己的想法做了定位。 “你才下人呢!”陌七月决定不忍了。 武夫对书生,其过程只要不是在讲理这一茬上,基本也就没有任何悬念了。所以从小到大除了被自己亲娘打过屁股以及被教导先生打过戒尺的洛浅灵罗三公子,在他当了四年离州国的丞相后,首次被一个外人给揍了——还是一个未成年的臭小子!这让洛大丞相情何以堪? 顶着一只熊猫眼的洛大丞相怒不可遏,所有的圣人之言、君子动口不动手之类的,统统都化作了被羞辱的怒火,将他的理智烧得左摇右晃。 人啊,一冲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洛丞相忘了自己等在客栈外的手下,忘了眼前这个胆敢揍自己的人出自武者世家,更忘了他在洛浅书这个弟弟心目中,是绝对不会动手的那种类型,于是……洛大丞相的熊猫眼对称了,尽管心里各种咒骂,表面上的态度看起来却好了不少。 “洛丞相,这是我陌家的七少爷,真是失礼了。”站在外面目睹了整个过程顺便阻止了洛浅灵那帮侍卫进来的条子适时出现,一边把被揍到地上的洛丞相扶起,一边用貌似赔礼实则嘲弄的语气说道。 于是洛浅灵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堂堂离州国的当朝丞相,运筹帷幄、识人无数,今天却因为一时的轻浮而看走了眼,错把世家少爷当仆从,还是伺候着自己弟弟的仆从!这简直就是……就是……洛浅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因为如果真要计较,自己这两拳挨的真是不冤╮(╯﹏╰)╭。 “呃……”洛浅灵多年的教养告诉他他该道歉,但是眼睛上传来的痛楚,却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呆愣愣的傻站着。 当然,指望这堆从来就是拳头多礼数少的人来给他台阶下,洛浅灵绝对是苦逼到家的命。而看着自家三哥挨了两拳后,洛浅书那本就不硬的心肠立刻就软了,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洛浅书没敢再提身份的事,反正他知道陌七月不仅仅是在为这事生气。 “哼!”陌七月仍旧气着,但也不会不给洛浅书面子,一只脚勾过凳子,动静颇大地坐了下去。 洛浅灵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眼角,后知后觉的疼痛,让他无声地龇牙咧嘴。 “洛丞相大驾光临这等小店,不知有何贵干?”洛浅书动手就着桌上的茶壶一人一杯,至于为什么客栈没有伙计接待,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完全不值得他去思考。 “浅书,回洛家吧!”洛浅灵说的很直接。 洛浅书捧着茶杯的手僵硬着一震,杯中茶水顿时洒出大半。 陌七月左看看右看看,这凝重的气氛似乎不太适合自己掺和了啊…… “洛大哥,你们先聊着,我带条子他们出去逛逛!”爽利地站起身,陌七月脚下生风地窜了出去。 条子看自家主子都闪人了,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呆在这儿破坏人家“兄友弟恭”的温馨场景,对着二人抱了抱拳,立刻也从诡异的氛围中脱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来不及去庙里了 陌小七人生三大追求:吃喝好、玩乐好、颜色好。所以这货永远都是以自己的心情为先的。 遵循一贯的出门模式,陌七少爷在前面看上什么拿什么,条子在后面负责结账,顺子则负责提东西,由于多出了小五这么一个代表着陌老爷子的“间谍”,条子和顺子相当默契地会在某些时候把这些事交给他来做——贵的东西小五付钱,重的东西小五来提。至于陌七月?只要不影响到他,他都会相当英明地选择无视。 首府之所以是首府,是因为它的繁华与底蕴都是别处所难以企及的,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人物几乎都集中在这个地方,从全国各地而来的重事、要事,也几乎全在此处处理。不过也因此,有任何的反朝廷行动,最后的聚集地点也是这里(⊙﹏⊙)b。 陌七月定定地看着自己前方的两个人,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推着两架独轮车,宽大的袍子中露出一块扁状的突起,分明就是刀柄的模样。 平时大脑都只记挂着吃喝玩乐的陌小七,难得地有了灵光一闪的感觉,直觉地这是某种大阴谋即将露面的前奏。 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人身后,陌七月本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态度是自然到不能再自然,跟了一路也没被人家发觉。直到前面两人停下,陌七月嘴里还叼着一个糖葫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这样子还真是与景不合。 将人群隔开的刑场内,白衣死囚跪了一排,统一的散发造型,将面目遮掩得难以分辨,不知道是为了混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所有人的身形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看看手中剩下的几颗糖葫芦,陌七月一口一个全含进了嘴里,却在企图咀嚼时,差点把牙酸倒。 “一会儿要是出了乱子,就把东西都扔掉。”陌七月侧过头,几近无声地对身侧的条子说道。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普通人即便是武林高手,都很难听清楚陌七月在说什么,但在经受过唇语训练的条子来说,这却是再明确不过的一句话语。 用同样的方式告诉顺子和小五,三人的精力立刻提升到了最高,随时准备着应付意外。相对于三人的高度紧张,造成这一切的陌七月,却表现得跃跃欲试。他深信,像劫法场这样有组织有纪律的行动,一定是讲究一旦得手立马走人的,牵累旁人这种事,纯属浪费时间,一个英明的领导者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不过,陌七月完全忘记了这场混乱并不是由他策划的,所有行动人员也不听从他的调遣,所以等到混乱开始之后,陌七月很不幸地成了制造混乱的“助力”之一,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蒙面人不时地挥刀就是一下。 “少爷!”由于人群的慌乱,条子三人跟陌七月的距离越拉越远,虽然能看到彼处的刀光剑影,却怎么也无法脱身过去。 出来一趟而已就糟血光之灾,等我回去一定要到庙里去拜拜才行!陌七月惊险地闪过劈头而下的利刃,一招极为不雅的懒驴打滚往旁边躲了过去。 “少爷!”条子一急,忽然极力一蹬,踩着人头往陌七月的方向掠去。 完了!看来是来不及去庙里了! 滚动的身体被一双黑色的靴子挡住,一道极细但却极快的银光落下,陌七月甚至来不及闭眼,只觉得自己的小命,今天就要窝窝囊囊地交代在这里了。 第四十六章 锦耀天 “喂!装什么死呢!”锦耀天踢了踢躺在自己脚下的少年,晶亮的大眼眯出一轮新月,显得狡黠而精明。 “谁踢我?”陌七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灰头土脸的形象让他极富气势的吼声反而多了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 “喂,你可是我见过的最怕死的武者了!”锦耀天一边给陌七月把衣服上的灰尘拍掉,一边却相当不给面子的笑话着。 陌七月白眼一翻,表示不与这人计较。都不认识就动手动脚的,算怎么回事啊? 视线一转,其他地方依然乱轰轰的,唯独自己这一块,该躺的躺地上了,没躺的也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除了自己也面前这嬉皮笑脸的家伙,站着的压根儿就没有。 “你不是来劫法场的啊?”看到倒在自己附近的蒙面人那掉了一半的面巾,陌七月的脑子顿时就活了。 大概是自己跟这两人跟的太近,人家起了疑心,才会就手一刀准备结果了自己。可惜自己命大,保住了小命……这么说来,自己是欠了这嘻皮笑脸的家伙一条命了?陌七月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不好了。这么傻白的一人,欠他一条命会不会让自己死上个十回八回啊? “你是来劫法场的?”锦耀天眸中杀机一现,手中尖锐如刺的武器抵在了陌七月颈上动脉处。 “喂喂、做人要讲理啊!”陌七月伸出食指格开那一把尖刺,却不防尖刺周围还有一圈不甚明显的刃口,手一激灵,顿时流出了一串血珠子。 锦耀天皱眉看着那一串血色,如果不是自己收手快,这丫的手指估计就得废了。 “嘶——好厉害的武器!”陌七月对自己的手指逃过一劫并不上心,反而是锦耀天手中的那根长刺,让他心动不已。 从外形看来相当简单的纤长锥刺,力量不如刀,点刺不如剑,就连贴身攻击也不如匕首锋利,却在一触之间,让陌七月知晓了其中的奥妙之处。千年寒陨铁的坚韧与本身的光泽能遮住刺上精心打造出的细刃,舞动间只让人看到一道光影,却不知光影之下隐藏的毒蛇正伸着毒牙。超出凡铁的坚韧,让这根长刺能够轻易挡住大力的冲击而毫发无损,若是刺主人功力足够深厚,极可能像豆腐撞刀刃一般,直接把别人的武器毁去。 “哦?你认识我这武器?”锦耀天将尖刺收回。 在刚才的试探当中,陌七月有几斤几两重他已探明,而从其言行举止,也不像是跟那伙劫匪一条道上的,应是遭殃的池鱼而已。而且,胧月陌家世代都会有人在朝为将,像这样的家族,怎么会出叛逆呢? 锦耀天眼神扫过陌七月腰带上一朵繁复的花纹,嘴角轻扬。 这样繁复而又让人觉得藏有秘密的花纹,若非有所涉猎之人,断然是看不出来的。锦耀天想,若是今日来送死的这些人,知道胧月陌家有人混在人群里,还敢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动手?恐怕就是事情失败,也不会轻易出手吧? 第四十七章 玄衣火云卫 锦耀天在观察着陌七月,陌七月又何尝不是如此? 玄衣绣着火红的云纹,明明手中已有趁手的长刺作武器,却还在腰间挂着一柄大刀,看起来分量还不轻。 “你是火云卫的人?”陌七月摩挲着下巴,露出一抹贼贼的笑容。 “怎么?你还知道火云卫?”明明是应该立刻把人就地解决的,锦耀天手上的长刺都已经对准了陌七月的脖颈,却因为他脸上尚未消去的贼笑而有了些许的犹豫。 “我敢打赌,你的顶头上司要是知道你把武器架在我脖子上,一定会让你回南疆蛮寨再去锻炼一年的。”陌七月依然笑得开心。 陌七月心情愉悦了,锦耀天却觉得世界黑暗了。 火云卫的顶头上司是谁?皇帝?不不不,那是比皇帝更恐怖的存在!至少皇帝的心思有一大半都放在处理政事上,而火云卫的首领,却是用几乎全部的时间在折腾他们身上。上刀山下油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闲暇时的小消遣,入虎穴扔蛇窟也只是正常训练的项目之一而已。南疆蛮寨作为火云卫的训练场,除了历代帝王和火云卫首领,知道的人根本就是凤毛麟角,锦耀天实在想不出来,眼前这个才到自己胸口的少年,是怎么了解到这些事情的。 莫非……他其实就是首领?!锦耀天脑中身高体强的首领大人与陌七月的小身板站在了一块,然后首领大人如鹰隼般的目光把他刺了个通透(⊙﹏⊙)b,果然首领大人的威压之强,已经达到了想像都不能的地步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锦耀天收回长刺,态度一改之前,谨慎恭敬了不少。 不要笑人家没骨气,实在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火云卫的强大。而比火云卫更强大的,自然就是训练出这些死士的首领了。可以说,火云卫死绝了,只要他们的首领还在,就能再练出一支更为强大的队伍。 “我叫陌七月。”陌七月眼珠一转,只说了自己的名字。 “陌家的七少爷,三年前回归陌家。可是,这跟你知道火云卫有何干系?”火云卫的信息网,足以让锦耀天了解许多事情,尤其是像胧月陌家这样的家族,他更是下了一番功夫去记的。 “难道你们首领没跟你们提过我?”陌七月脸上的笑脸跌了下去。 就好比一个人气势十足地去参加宴会,明明是应该被万分重视的身份,结果却被接待的人给鄙视了一样,那种从自得到失落的心情,估计会影响陌七月的心情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们首领为什么要提起你?”看着陌七月一脸的失望,锦耀天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也许只是个跟首领有点小缘分,却未被重视的人吧? “好吧!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失望归失望,但是待在一个充满了血腥与尸体的地方聊天,陌七月自认为自己的品味没这么“高”。 “我送你!”锦耀天立刻跟上。 这个少年知道火云卫的事情,他不可能就这样让对方走掉。 “如果一定要有火云卫的人来找我,我希望是你们首领。”陌七月相当认真地拒绝了锦耀天的提议。 “我住在香楠客栈,在试结束前,都会在那里。”陌七月想了想,又补充了两个字:“梵月。” 这两个字,像是咒语一样定住了锦耀天还待纠缠的步子,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刷着这个名字,好似如此,就能让他的心情冷静下来一般。 第四十八章 小白痴与大傻子 要说陌七月是怎么认识的梵月,就不得不提到陌家的老怪物陌天引。 这老怪物的年岁已是不知几何,但因武功已臻破碎虚空止境,返老还童不说,性格、爱好也变得极为诡异。其中之一,便是经常往家里带物件。不论死的、活的,来路正当与否,或捡、或拿、或抢,凡是入了他手的,除非他老人家不喜或不想要,都会划归自己所有。就连陌七月当年能重回陌家,也跟他脱不开干系。 却说陌七月失踪的那数年间,所有记忆全然空白,却在遇到陌天引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一路跟回了胧月城。陌天引起初只当是个小乞丐想找靠山,却不知那却是他陌家的子孙,一路忽视,以至于最后真相大白时,被陌七月牢牢地抓了这么一个把柄,让他只能一味退让。 按理来说,陌七月这么一个没主又失忆的白痴孩子,想要跟上武功高到顶破天的陌天引那是压根就不可能的,但耐不住他身边还跟着个武功路数诡异的大傻子啊!无论陌天引如何的东躲西藏,大傻子就是有本事找着他,加上一个不算笨的白痴,当陌天引后悔回到了胧月老巢时,却是已然不及了。 洗净了脸的小白痴和大傻子,一个眉清目秀一个呆板冰冷,要不是跟他们俩玩了几个月的捉迷藏,陌天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捡回俩宝贝了!可惜事实是,眉清目秀的那个虽然聪颖,却总爱莫名其妙的发疯;呆板冰冷的那个呢,往好了说是有气势,一动起来,活脱脱就是个耍横的蛮子! 要说这两人在陌天引这一直呆着,也没什么不好,老怪物带俩小怪物,般配的很!可若是一直如此,陌七月又怎么能重归陌家,梵月又怎么可能成为火云卫的首领呢? 一切只能说,这两个天打雷劈的货连老天爷都不待见,不肯收了他们去! 陌天引的功夫,启蒙靠家族,大成凭领悟,没事玩火自焚、天雷轰顶什么的那是常事,但是窝里多了两小崽子再干这事儿,那就纯粹是没事找事了!一个被火烧得直喊“陨星爹爹”、“阿落娘亲”,一个被雷电劈得成了焦炭一块,费了老怪物大半辈子修为终于救回来了,却也到了该分离的时候了。梵天不知去向,陌七月则是回了他“陨星爹爹”怀抱,成了纨绔子弟一名。 陌七月并不知道梵天现在的身份,只是看到锦耀天腰间那柄佩刀的时候,不由想到了小白痴与大傻子的约定而已。如果当年的约定还存在于大傻子的记忆中,那锦耀天与梵天有所关联那就是必然的了。 陌七月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能把梵天“钓”出来,那自然是好事一桩。那么大的一个保镖、那么突出的武力值,能够使用那得赚到多少好处啊?即便梵天不愿意继续给自己当大傻子了,那也没有关系,至少也能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弊不是吗? 第四十九章 洛先生的怒火 陌七月心情愉快地回到香楠客栈时,洛浅灵早已离开,条子几人不知是还在找他还是别的原因,只余洛浅书一人面色清冷地翻着一册书籍发呆。 陌七月把路上买的面人儿往洛浅书眼前一阵晃悠,终于引起对方注意后,脸上立刻堆起了满满的笑容。 一个到离州首府参加试、心怀抱负的年轻人,居然翻着一卷书走神,连拿倒了都不知道,陌七月除了深感不可思议之外,完全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这也从旁验证了陌小七这孩子有多么的荒废学业。 “送给我的?”洛浅书呆愣了一会,看着被塞到自己手中的将官面人儿一片迷茫。 倒不是对这礼物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书生拿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面人儿……怎么看都有些奇怪的样子。(你一个大男人拿个面人儿就不奇怪了吗?╮(╯▽╰)╭) “洛大哥,虽然不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但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简直就是……就是……自找的!”想了半天想不出自己要说的那个词语,陌小七果断的放弃了继续思考。 “自寻烦恼。”洛浅书心里叹息着,若不是想到眼前这孩子是为着宽慰自己,他手中的书都要当做戒尺拍出去了。 “我什么时候自寻烦恼了?我这是关心你诶洛大哥!”完全没听明白洛先生的纠正的陌小七,以“不识好人心”的眼神瞪着洛浅书,那满满的控诉犹如站在悬崖边上的良家妇女,丝毫不知即使没有流氓逼迫,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也会被山风吹下去,平白冤枉了啥都没捞着的“可怜”匪徒。 “罚抄一千遍!”洛先生彻底的怒了,书册一摔指着陌小七的鼻子吼。 “为什么?”陌小七提高音量,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被罚? “抄过不下五百遍的成语都不会用,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洛浅书额角青筋暴起,大有立刻暴走之势。 “啊!我说我怎么会有种熟悉却又说不出口的感觉呢,原来是抄多了一时糊涂了!”陌小七两手一拍,作恍然大悟状。 “两千遍!”洛浅书疯了,鬼才相信这货是因为一时糊涂! 之前那五百遍,明明就有四百遍是顺子和条子的手笔,剩下的一百遍若不是因为小五的字实在太丑,估计都没一个字会是他自己写的! “洛大哥,你不能这么残忍!”陌小七惊了!洛书生这分明是认真的啊!(到底要洛先生多生气,你才会当一回事啊?-。-) “要么立刻去抄书,要么我立刻通知你家老爹来接人!”洛浅书冷下脸。 “……抄书。”有气无力地绕过洛浅书,陌小七已经深刻明白,在洛先生火气上头时,是什么事的做的出来的。 洛浅书看着陌七月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却也不好受。 若是今日洛浅灵没有来过这里,他也不会有此时的心焦。陌七月的年纪还小,太多的是是非非,是他不愿意让他接触的。虽说孩子终有长大的一天,可是下意识的,自己就是不愿意看到与现在不一样的陌七月。 能缓多久缓多久吧!等到实在不能再拖了,就让洛浅灵安排人手护送他回去,这样,自己也能多些温暖的记忆…… 第五十章 你不是梵月 不管洛浅书想的是什么,有多少为了陌七月的心情在里面,此时两只衣袖上都沾着墨汁的陌小七,却是满心的都在诅咒着他。 “臭书生!呆书生!就会罚抄写的没新意的笨蛋!诅咒你晚上洗澡发现洗澡水是墨汁!”柔软而饱满的笔尖被狠狠按在洁白的纸张上,晕染出一块块的黑色,使得被写出来的成语,几乎成了粉刷匠的刷子,整条的黑。 门外,刚刚洗漱完毕的洛浅书顶着一头半干的长发,手中端着一个放满茶点的托盘,在听到某人的诅咒声后,手臂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却终究还是忍住了把东西扔出去的冲动。 用脚尖把门推开,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大半个身子都已经伏在了桌上的陌七月,明明是一脸的不愿意,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坐着被罚抄的功课。当然,前提是不去追究他那丑的一塌糊涂的字迹。 “洛大哥?我是不是不用抄了?”闻到点心的香味,陌小七立刻将满怀的期望投视到了洛浅书身上。 “不是,只是刚才听到你对我的‘殷切’诅咒,通知你吃饱了肚子才能一晚上抄完两千遍而已。”洛浅书面不改色地把自己原本的初衷改掉了。 “……顺子和条子呢?怎么还没回来?”明显是想装成没听到,陌七月将眼透过窗户投进茫茫夜色中,语带关切。 “不用想别的了,他们俩今晚跟我一起彻夜研究你的书写问题。”特意强调出“彻夜”两个字,洛浅书对于掐掉偷懒学生的希望,显得格外有经验。 “啊……这样啊……真是好辛苦啊!”陌七月明显的被打击到了。 “那洛大哥,你先回去跟他们研究吧!”陌七月站起身直接推着洛浅书往房外走,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表明了他此刻真的不想见到先生大人。 洛浅书任由陌七月推着走,既不说话也无动作,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如此。 确定洛浅书回了直接的房间,向来没有栓门习惯的陌七月,却难得的把门栓了起来。 脚步略急地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水,在灯光的映照下,陌七月的脸上显出诡异的兴奋。 “梵月,快出来!”眼中揉进细碎的银光,陌七月已经看到了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一把刀。 但是,这把熟悉的刀,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被它的主人抱在怀中,而是来势汹汹地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春夜天寒,刀锋上的杀气,更寒。 陌七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需要梵月一出现就对自己这样不客气。 “你不是梵月。”陌七月敢肯定,现在站在自己身侧的黑衣人,虽然用着梵月的刀,却并不是梵月本人。 “你认识这把刀的主人?那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儿吧?告诉我,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快一点。”略显阴柔的语调,拖出莫名的森冷。 “你为什么会有这把刀?”少年的面孔却显出成人的成稳,陌七月背上汗湿一片,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当然,少年内心其实更想咆哮的是:为什么每次自己做点事儿,就会被各种混蛋威胁生命啊?! 第五十一章 心得体会 “告诉我,这把刀的主人,在哪儿?”来人并不理会陌七月的提问,只是手中力道更加了几分。 感受着肩膀上的压力,陌七月牟色一深,这把刀的威力几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不过…… “你很怕他吧?怕到连名字都不敢提呢!”陌七月说的很肯定。 梵月这个人,是大傻子的时候,都没吃过什么亏,没可能正常了,反而会被人欺辱到。何况,眼前这人拿着的明明是梵月的贴身武器,却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使用与自保,这只能说明,这件物品,是梵月亲手给他的。就连自己当年,也是磨了许久才求得梵月把刀借来玩玩,没道理梵月会轻易给别人啊……陌七月脑中转啊转,已经稍微理出了些许头绪。 “你说,他要是知道你用他给你的刀架在他朋友的脖子上,他会怎么处理你呢?”陌七月缓缓转过脸,丝毫不在意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被划出血丝的脖子。 雍离允盯着陌七月脖子上的红色血痕,手一软,几乎拿不住那柄刀。 “拿稳点,这切菜刀可不是只会削脖子的。”陌七月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雍离允心脏狂跳,膝盖一软便半跪了下去。 他手中这把刀,确实不是自己所有,若不是那人有事离开,也轮不到自己来掌。 “你听命于梵月,又掌了他的刀,怎么就不知道这‘断命刀’还有个别名呢?”此时的陌七月,表现的完全不同以往,若是洛浅书在这,定会以为这是换了个人在这。 在今日之前,雍离允却是不知道这“断命刀”还有个别名,但现在却是知道了,也无怪乎那人时常说这是把切菜刀,切菜最是齐整,缘由却是在这里。 “陌公子恕罪,雍离允多有冒犯,愿任凭处置!”雍离允双手将断命刀捧在掌心,话音铿锵,阴柔尽去。 “为什么不问缘由就对我出手?”陌七月接过雍离允奉上的刀,反复打量了半晌,方才开口。 以梵月的性格,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随意留下自己的信物的。同样的,以他那偶尔的抽疯,给仇家留下追踪的线索,那更是自然的不得了的事情了。 “首领身份特殊,属下不敢不谨慎!”雍离允有问必答。 虽然他并不是陌七月的手下,但是能知道梵月的私事,就足以证明此人是自己惹不起的了。 “他人在哪儿?”陌七月还是更关心这点。 “……不知。”雍离允脸色变幻,答话的声音小了些许。 “联系不到?”陌七月继续问。 “……是。”雍离允表示自己也很想找到人,奈何人家之前已经交代过不许刻意寻找,他也没有胆子去做那么多的小动作。 陌七月手指轻叩,没有再开口说话,却也不让雍离允起身,就任由这人一直半跪着。 “公子……可会解毒?”雍离允犹豫了一会,带着几分期许问道。 “伤到了?”陌七月眉一挑,笑得不怀好意。 就知道梵月的刀没那么好拿,在刀上涂药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呢!想必梵月在走之前也是有过吩咐,不过嘛,总会有些意外发生,所以这孩子才会那么急着找梵月吧?(话说……你才是孩子吧?) “……是!”雍离允看陌七月的笑脸,就明白这人定是知情人了。 “我可以给你解药,但你要详详细细的把细节都告诉我才行。”陌七月笑得一脸扭曲。 “……是。”雍离允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陌七月更高兴了。 这是多年以前自己琢磨出来想让梵月试的药,没想到梵月的试药效果没看到,这次却能亲耳听听使用者的“心得体会”,就是脖子受个小伤,那也是值得了! 第五十二章 离州大比 所谓丞相,武将军。在陌七月折腾够了雍离允并将其毒素清除后,离州国五年一度的大比也拉开了序幕。 在离州国,并不是武功高强,便一定能坐上武将军的位置,还须得排兵布阵、智谋了得。在选拔人才上,离州国与其他国家最大的不同,便是用人唯才。无论你的背景多么深厚、后台多么硬朗,要想入仕,就得把你自己的本事拉出来溜溜,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由官员与百姓一同见证! 也因此,离州国内的朝堂可谓是最彪悍的,各个团队斗将起来,都能把听政殿翻个底朝天! 离州国选拨人才,除了一一武,便是武全才。每年都会有试和武试,通过者入职朝堂,经过历练与审核后,予以适当官职。而五年一度的大比,其主要的关注点,自然就是那武双比了。武双比的魁首,几乎就是默认的丞相、武将军候选人了。只要你实力足够,那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便是指日可待。 陌七月全神贯注地看着试场上翩然肃穆的两人,难得的没有因为另外两处试场的热闹而分神。 洛浅书淡然而立,并不因试已到决出前三的时刻而紧张,仿佛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闲来无事所得到的结果。 “没想到洛先生平时看起来斯斯的,真动起嘴皮子来,完全都能把人给千刀万剐了啊!”顺子把自己掉下来的下巴拍回去,慨然叹道。 “所以说,读书人这种生物,我们武者之流还是少接触的好。”条子点点头,发表自己此时的体会。 试比赛分为一动一静,动在前,静在后,为的就是先筛选出值得培养的、有能力的人,而非纸上谈兵的泛泛之才。其后,选出者进行笔试,通过对其见识及学识修养的考核,确定其人的价值所在。一般来说,百姓对于试的第二场考试并无甚兴趣,专等结果出来便是。对第一场的考试,却是比无视更为乐见。毕竟看惯了人温尔雅的作态,忽然见到两名气质翩然的读书人面红耳赤地唇枪舌战,那才叫新鲜有趣呢! 就在刚才,洛先生袍袖一扫,以玉树临风之姿对战对手的怒发冲冠,把对手驳了个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让围观群众们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做极度的对比,也多了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 “洛大哥!你简直太厉害了!”陌七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停地围着洛浅书转圈圈。 “……水……”洛浅书以极低的声音吐出一个字。 作为试第一场的获胜者,洛浅书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只不过因为陌家三侍卫的围挡,让他没能“享受”到那等热情罢了。 “什么?洛大哥你看,这些人都在看你诶!”陌七月没听清楚洛浅书说的话,拽着对方的袖子摇个不停。 “……水!!!”洛浅书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凑到陌七月耳边低吼了一句。 虽然还是没听清楚洛浅书说了什么,但是过分沙哑的声音,却让陌七月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把水袋递给洛浅书。 官员专设的考核台内,本该在武双试场主持的洛浅灵,大笔一挥,把原本定下的题目改过,在所有考官讨论通过后,重新拟定了试第二场的考核内容。 第五十三章 准了 离州国·听政殿 武百官队列鲜明地站好了位置,离州帝痛苦地揉着眉心,整张脸几乎皱成了包子。 早知道,当初就是老皇帝真翘辫子了,自己也该待在外面别回来的吧?离州帝朝羽这般想着。 可是,都全国缟素了,自己还当做没看到,那才真的是不孝吧?朝羽又想,但很快的,视线在扫到殿下自己的几个兄弟时,眉毛又竖了起来。 孝顺个屁!自己就是太孝顺了,赶在第一个回了离州皇城,结果这些兄弟倒好,一确定帝位跟他们没什么相干了,立刻抹着眼泪擦着鼻子回来奔丧。可是,屁的奔丧啊!老皇帝说那是为他的寿终正寝提前演练! 朝羽看着殿下一干人等丰富的表情和生动的问候词汇,有种撩腿就走的冲动。 “陛下,您觉得洛丞相和万俟将军的提议如何?”朝霖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家的皇帝弟弟,心里的暗爽简直不可言喻。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无意间听到太子哥和他手下谋士的对话,设计逃脱了被算计的命运,现在坐在那代表无上权力与无比痛苦宝座上的人,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看看这比闹市还喧嚣的朝堂吧!再出色的人才在嘴皮子上表现得比泼妇还厉害的时候,这等大才谁能消受得起?何况这般级别的人才,还不是只有一个两个,而是一个大殿啊!无论是讲究雅的士,或是行动快过言语的武将,在这听政殿中统统都是浮云,估摸着就是拎一只笨鸭子放这儿,它都能学出百鸟的啼叫声! “不如何!”暗中翻了个白眼,朝羽皇帝陛下收回意图跑路的心思。 能当上朝中一把手的丞相大人果然是最会折腾的那一个,为了给自己的弟弟多垫两块石头在脚下,连关系到国家脸面的事情都能拿出来白弄,还美其名曰为出使团招人。可是混账啊!我离州国现如今并没有跟别国纠缠的心思,弄个出使团是要引起其他君王的猜疑吗?对付这些成了精的家伙的人是他啊!洛大丞相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当皇帝的多想静静啊? 就知道是这样!洛浅灵与万俟琅广忽视一眼,显然对于今日朝羽帝的态度早已有过讨论。 虽说臣武将之间历来就摩擦颇多,但在对外的问题上,洛丞相和万俟将军还是很能保持步调一致的。 “陛下,臣认为若是此次大比的人才能在各国贵宾面前扬我国威,不如定其中一日为每月的休沐之日,众臣自行组织,探讨朝政心得。”洛浅灵迈前一步,脸上笑意盈盈。 不得不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洛浅灵对皇帝陛下的性子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原本就爱清净的一个人,却不得不天天忍受嘈杂,能多一日的休息,那真是天大的馅饼了——虽然这个馅饼还没成型,但已足够朝羽陛下冒险了。 不就是输了丢点脸面吗?赢了自己就能多十二天的清净,怎么也得争取一下吧? 是以,朝羽陛下金口一开,声音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声:“准了!” 第五十四章 洛大哥,洛三哥 香楠客栈,一行人难得安静地坐着,没有一人言语,好似本来还有些许人气的客栈,此时已经快要倒闭了一般。 年轻的客栈老板看着门口整齐肃立的两队人马,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心中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发展。本来就生意不好,被洛丞相这么带着人马来频频光顾,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在离州城内混下去,唉…… “叹什么气呢?”一锭金子从洛浅灵手中滑出,往客栈老板的眼跟前不断晃悠。 “哎呀,丞相大人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了!”客栈老板发愁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灿烂,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其热情程度简直比见到他亲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你不在心里咒我去哪死哪儿,有失远迎就有失远迎吧!”洛浅灵白眼一翻,根本没把这人的话当回事儿——一个眼珠子永远都只盯着钱的家伙,你能指望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有印象吗? “呵呵……那几位都在院子里,您去看看?”手速极快地抢过了洛浅灵手上的金子,客栈老板立刻换了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好似他从一早就盯着门口看,就是为了给丞相大人指这一回路一般。 “从此刻起,到我离开为止,我不希望这客栈里多出或者少掉一个人,明白吗?”对方的态度正经了,洛浅灵自然也懒得再去与他纠缠,淡淡地吩咐完后,只等着老板给一句准话。 “这是自然。”老板点头予以保证。 不多出一人也不少掉一人,自然是为了防止有人进来打扰或者有人出去通风报信。洛浅书几人不知道这香楠客栈里的弯弯绕绕,洛浅灵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首府之城的客栈,哪怕是再破落,也不会至于整日无客登门。偏这香楠客栈,除了位置偏僻、门面小了点,内里五脏俱全,却偏就是没有什么人气。洛浅灵如果不是生就了一颗比别人多事的心,也不会发现这地方藏了一窝的问题人士。 只不过,这客栈老板尚算有些门道,能约束着这些人,洛浅灵也乐得当做一无所知。当然,这几天没事就带人过来溜达,除了见洛浅书,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敲打一下某些不安分的人,不要在人才大比的时候蹦出来瞎溜达,省得他洛大丞相出手整治。 走过假山之间高悬的小桥,洛浅灵一眼就看到亭中静坐无语的几人,饶是再精于世故,他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心虚。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是不止利用了自己弟弟,还连弟弟的学生都给搭上了啊! “洛三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眼尖地看到洛浅灵出现,陌七月立刻主动打招呼。 虽然不知道这兄弟俩达成了什么协议,但看他们进来相处得也算平和,陌七月便主动喊了一声“洛三哥”,算是给洛浅书面子。 “洛大哥,洛三哥来了!”看洛浅书还坐在哪发呆,陌七月立刻回头又喊了一嗓子。 于是,或明面或暗中的人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呆愣。 管自己老师叫大哥,老师的弟弟叫三哥,陌小公子,您是有多想挑灯夜战抄写各种亲戚名称啊?或者说,您这是故意在给您那位老师报仇? 第五十五章 各说各话 洛大哥?! 洛浅灵脚下一滑,原本因为陌七月那声“洛三哥”而高兴的心情,顿时被各种打击,以至于向来翩然优雅的洛大丞相,直接崴了身子趴在了一边的山石上。 嘴唇动了动反射性准备说教的洛先生,看到自家三哥受到打击的样子,直接衣袖掩唇,用几声轻咳掩去了自己那出现得不合时宜的同情。 “陌七公子啊,我是你洛大哥的三哥。”洛浅灵扯出一抹自认为亲和的笑容,特意强调了自己是洛浅书的三哥,却完全没发现自己其实正把自己绕进去。 “我知道你是洛大哥的三哥啊,怎么了吗?”陌七月表示读书人的思维真心不好理解,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又不是聋子、瞎子,不需要再强调一遍啊! “那你没发现你在称呼上有所不妥吗?”洛浅灵循循善诱。 洛浅书看着自己三哥跟陌小七计较称呼问题,知道自己暂时是不用开口了,干脆坐了下来煮水烹茶。顺子和条子以及小五自然是有样学样,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看洛先生展示自己的茶道功夫。 洛浅灵眼角一抽,不敢相信自己懂事乖巧的弟弟再见时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副德性,这不顾自己哥哥死活独善其身的做法,真的是他们洛家的人吗? 当然,洛浅书是体会不出洛丞相内心的情绪奔涌的,他更高兴的是,终于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要来被陌七月精神虐待了。不管其结果如何,总归是能够让自己对陌小七这个学生的情况有更多的地方下手,以促进这孩子往“优雅”这个目标稍微前进一点儿。 “有什么……不妥吗?”陌七月略微的有些犹疑。 跟洛浅书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陌七月就越是体会到自身所存在的问题。虽然一时半会还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相较于在胧月城时的唯我肆意,却是少了几分任性,添了些许平稳。懂得思考,自然就能意识的自己的不足,这对于陌七月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只不过,这进步,并不体现在他的常识上罢了! 有什么不妥?这样的问题这孩子怎么问得出来?洛浅灵往洛浅书面前一杵,明摆着是要自己这弟弟解释一下了。 洛家好歹是有着深厚底蕴的书香世家,就连家里扫地的仆从放一个出来,都是知书达理的楷模,没道理由洛浅书教出来的学生,会连点常识都没有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见洛浅灵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盯着洛书生发呆,陌小七难得升起的求知心不高兴了,一把就把人给拽到了自己这面。 于是,除了没常识之外,洛浅灵对弟弟教出来的学生,还多了个爱动手的评价,并直接判定了洛浅书这先生教书只会误人子弟。 “小七啊,你喊我一声洛大哥,我却要喊他一声三哥,他觉得自己的辈分被你降低了,心里不舒服。”终于,冲泡好了茶水的洛先生开口了。 “……读书人真是爱计较!”脑筋明显转不了这么“内涵”的问题的陌小七,咕哝了一句表示自己不想再继续深入探讨了。 所以说,自己在这浪费半天时间,就是为了讨得弟弟学生的一句评论吗? 面对朝党上的唇枪舌剑都能悠然应对的洛丞相,此时发现原来不在一条思路上的人,相处起来的模式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相当贴切——各说各话! 第五十六章 成则皆大欢喜 呵、呵。 洛浅书真心觉得这个世界要崩溃了,皇朝的丞相任性就算了,就连一国的君王都为了那么一点小利(每月多休息一天)就拿国家的脸面去玩,这是要让全国百姓神经错乱的节奏,还是有被嘲笑强迫症?这样冒险的做法,是嫌弃国内的混乱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转而想把别国也拖下水了吗? 洛浅灵看着自己弟弟面无表情的倒茶,茶水流了一桌却浑然不知的样子,反省自己说的是不是太直接了。 这些年习惯了朝堂上的犀利,忘记要给洛浅书打个垫子了,不晓得会不会把这孩子给纠结傻啊? “浅书,不必想太多。”伸手接过洛浅书手中的茶壶,洛大丞相终于还是良心发现,决定阻止弟弟继续丢脸。 “不必想太多?”洛浅书一巴掌拍开洛浅灵的手,就连茶壶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也没让这位平时极为冷静自持的教导先生有所改变。 “你让一堆没有正式经历过朝堂的人去跟别国的人玩政治,你是想把整个离州国都玩掉吗?还是说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值得你在意的地方,你准备用这一场几近玩笑的政治对决来另谋新主?”洛浅书勒着洛浅灵的衣领大声咆哮,其声势之惊人,让作为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让洛先生失去冷静的人的陌七月,深深感受到了先生对自己的温和。 果然想得很多…… 无奈地抓住洛浅书的手腕,虽然知道以这货的力气掐不死人,但勒着脖子呼吸不畅的感觉,真的不是太好。 “你这乱七八糟的思想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洛丞相不高兴了。被自己弟弟看成叛臣卖国贼什么的,这是要让他一死以证清白吗?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默然松开手指,洛浅书脑海中闪过一张笑容灿烂到欠扁的脸。 如果不是洛浅灵说起,他真的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不妥的。但看刚才自己冲动的言论,这作风果然是潜移默化的作用吗?完全忘记了脑子是用来干嘛的了…… “骄兵必败。”洛浅灵吐出四个字。 陌七月几人面面相觑,这四个字的意思他们差不多都明白,但却完全不能理解这跟洛大丞相的安排有什么联系。 “说清楚。”洛浅书心中有几分计较,但还是想从眼前这人嘴里,得到更为详细的线索。 早就在这等着的洛浅灵,立刻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离州国开放的风气,使得朝廷聚满了各种能说会道的人才——尤其是从大比中出来之人,更是难以细数。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人难免都有些心高气傲,平时倒还罢了,一旦在大事上出了纰漏,那就难办了。 洛浅灵有意改一改现在的情况,遂提议让此次大比选出来三人,再下月离州国封后时,再比个高低。 说白了,这是拿了自己帝王的婚礼来试炼人才,成则皆大欢喜,败的话…… 第五十七章 你有病啊 一切都还在计划中,没有人知道下个月将有着比五年大比更让人瞩目的彩头,是以离州国未来的皇后,万俟将军的小女儿现在还在开心地逛着青楼。 陌七月嘴里啃着洛大丞相为了收买他帮忙送来的牛肉干,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从进门就搂着两姑娘调笑的万俟玲。就是胧月城里,也没见过光明正大逛青楼的女人啊,这姑娘倒是放得开!陌七月内心发出深深的喟叹,如果是自己那古板老爹看到,该夸自己这儿子乖巧懂事有分寸了吧? 其实,万俟玲的打扮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是个女的。奈何陌家这一辈出了位强势的姑娘,在不知不觉间就策反了还没长大的豆芽菜们,于是本就家风彪悍的陌家,这一辈的姑娘,都学到了一个新技能——变装。出门频率高的爱变装,喜欢去些三教九流之地的更要变装,这就直接导致了很多时候外人根本就弄不清变装后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个小女子。然后,为了不被这些女人戏弄,加上这项技能确实不错,陌七月也顺势学了…… 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万俟玲在两姑娘脸上各亲了一口,便摇着折扇往视线的方向走。 面容清俊姿态慵懒的少年,明明身边陪坐着一圈说说笑笑的女子,她却愣是看出了他的疏离,好似在这样一个地方,他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心安。 摇摇头甩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万俟玲有些凶狠地往陌七月面前的桌上一拍,也不言语,就那么瞪着人家,等对方开口。 眨了眨眼,陌七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自来到离州城,他这顶多算是第二次出门,平时都被各种约束着,应该没有得罪他人的机会吧? 万俟玲本就是一时冲动找过来的,此时看对方不解的目光和明显比自己要小的样貌,顿时就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涌上心头,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陌七月在脑中回忆自己是不是有招惹过这么一号人,更是没想到自己要说点儿什么,于是气氛就这么僵硬地沉默了下来。 “你……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半晌,还是万俟玲先开了口,不过开口的原因,却是因为觉得自己吓到了小孩子。 “……”陌七月跟万俟玲对视够了,也就懒得再浪费时间,专心致志地将注意力放到了楼中准备的节目上。 衣香鬓影,杨柳细腰。 经过专门训练的舞姬仿若空中的一片轻羽,乘风漂浮却又并不随了风的控制,一举一动挠的人心里直发痒,却又不知道要去挠哪里,才能减轻自己那颗心的不上不下。 “喂!我问你话呢!”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忽视过的万俟姑娘,顿时就怒了。 烟花之地的桌椅再坚韧,又怎么敌得过武将军女儿的威势?十分干脆地便碎裂开来。溅散的木屑也不挑人,让跌了一地的姑娘们个个都带了彩。好在这些姑娘都是靠脸吃饭,在第一时间护住了脸面,才避过了被毁容的危险。 陌七月却是没有那样的好运了。虽然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出手制止,但却因为没有防备以及太过匆忙,自己脸上、身上反而被扎进了不少的木刺、木屑。 “你有病啊?!”鲜少动火的陌七少爷,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 第五十八章 牛鬼蛇神 陌七月是个任性的人,但也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一般来说,只要别人好好说话不跟他动手动脚的,人家说得难听点儿他也能够不去在意。但是,如果人家在他面前动手了,他就暴躁了。尤其是这人冲他动手的同时,还殃及了旁人,这就不仅仅是暴躁了,还意味着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是以,万俟玲一巴掌拍烂了桌子,陌七月一巴掌拍飞了万俟玲╮(╯_╰)╭。什么不对女人动手的那一类思想,在现在的陌七月脑海中是完全没有形成鲜明概念的,只是觉得眼前这人过分了,便动手了。当然,如果非要跟陌七少爷纠结这个问题的话,估计他会很迷茫很无辜的来一句“这明明就是个男人好吗”。 万俟玲捂着脸倒在地上,不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给打了。 “你敢打我?!”万俟玲一跃而起,手中蓦地多出两把短剑,直直指向了陌七月。 “啊!杀人了!” “有人砸场子了,快来人啊!” 被万俟玲拍烂的桌子伤及到的姑娘们,立时高声惊叫起来,一瞬间跑了个没影。 陌七月看着指着自己的两把短剑,剑锋凌厉、寒气逼人,是真正的杀过人的利器,而非只是带在身边的装饰品。再看万俟玲此时的气势,恼怒中夹着一丝杀意,是真的动了杀机,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即时就下杀手而已。 “你想杀我?”陌七月脑袋微偏,忽然就有些不明白了。 脑海里有一个特别温柔的声音在告诉自己,如果有人胆敢指着自己,不管对方用的是什么,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但是另一个威严中夹着慈爱的声音,却在告诉自己不能随便杀人,如果对方实在不讲道理,打到人家说不出话,那道理就是自己的了。可是,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做呢?打到说不出话,似乎还没到那个地步;杀掉的话,会不会又要惹出麻烦呢? 陌七月手指动了动,脚尖有些犹疑地抬起。 “走!”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人影低喝一声,拽住万俟玲的衣领便闪了出去。 陌七月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跟着追了出去。 夜风刮在脸上,冰寒刺骨的凉意便遍布了全身,万俟玲想要抬头看一眼究竟是谁抱着自己,却只看到了一张银色泛着蓝光的面具。面具下,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不带丝毫情绪,让万俟玲感觉自己就是个死人,而对方则是运尸体的那个人。 陌七月跟在面具人的身后,清新浅淡的竹香在他鼻尖掠过,跟记忆中那个将所有尸体化去的人重叠。 “久阙。”陌七月喊了一声,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自己的轻功几斤几两,跟本就是追不上前面那人的。可是从花街中出来,他至少已经跟了两柱香的时间,却依然没有跟丢,以前面那人飘逸的身法,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没打算落下自己。 在陌七月喊出第一个字时,面具人便已经知道了他准备停下了,掌风轻扫拍晕了万俟玲,毫无怜惜地扔在了地上。 “你这么会在这儿?”面具摘下,果然是久阙的那张脸。 妆扮成如意时的那份媚气已然消失不见,仿若刀刻的五官明明可以很吸引人,却因为双眼过于死寂无波,使得整个面孔就像是木偶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顺路而已。”久阙把刚刚摘下的面具又戴了回去,将早就的面孔暴露在陌七月面前,让他莫名地有些紧张。 “你认识她?”“云雾阁”的威名挺大,陌七月虽然很想跑到久阙面前去绕几圈,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大人物,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忍住了。 “……任务。”明明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信息,久阙却不可自控地说了出来。 “保护任务?!”陌七月惊悚了。 看久阙刚才的动作,不是杀掉而是打晕,可见这人的身价有多高了。再联想到自己刚才如果真跟这人动了手……陌七月很庆幸此时的自己皮肉俱在。 “你刚才……怎么回事?”久阙觉得现在的自己真不像自己,竟然变得多管闲事了。 “刚才?大概是要发作了吧!”陌七月无所谓地摊摊手,一般来说,某段记忆不清晰或者空白了,那就是发癫了无疑。 “……下次不要对她动手。”久阙这次忍住了继续问下去的欲望,对陌七月嘱咐了一句,用脚尖把地上的人挑到手上,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云雾阁”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和气了?陌七月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决定立刻、马上的回去香楠客栈,再在这外面游荡,谁知道又会遇到什么牛鬼蛇神呢? 第五十九章 值得与否 陌七月回到香楠客栈时,所有的灯火已灭,只有他一个人顶着夜露,望着半轮朦胧的弯月发呆。 回到陌家三年,虽然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陌七月,但更多的时候,陌七月是恍惚的,恍惚到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明明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关心自己,可是因为缺失的记忆和不时发作的疯癫之症,让陌七月完全找不到自我,心门也渐渐关闭起来,鲜少暴露真正的自己。 严密的保护,是因为害怕他会再次失踪。可是这样的保护,却更让人觉得窒息。陌七月不想回去胧月城,可若是不回去,估计老头子要把所有人都派出来找他了吧? 先前把小五的传信全截了,这段时间又没怎么跟胧月城那边联系,以老头子的脾气,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下最后通牒了。 “少爷,您出去了?这么都不叫我和条子啊?”正好起夜的顺子看着站在院中仰头望天的陌七月,瞌睡立马醒了大半。 以往不管什么时候,少爷出门都会带上他和条子,即使不带,他们也能发觉。但今天看来,如果不是自己正好出来,都不知道少爷已经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了。 “睡不着,下来走走。”陌七月眼都不带眨地撒谎。 “那要不我陪少爷再出去走走吧?”顺子翻身跃下楼,也不拆穿陌七月。 毕竟如果只是在客栈里走走,也这么会把头发弄乱呢?怕是用轻功跑了一段时间,被夜风吹得吧! “不用了,早点休息,明天就公布大比成绩了,我们早点去看结果。”陌七月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道,追着久阙跑他可是拼了全力的,这会儿真有点累了。 “是。”顺子目送陌七月的背影离开,眼神却若有所思地再三往四周打量。 怪不得洛大丞相那么放心地让他们待在这儿,原来是首府的高手都在这呢!只是武功路数太杂了点,如果不是一伙人的话,要提防可真有点难了。 玉兔西沉,骄阳东升。 明明嚷嚷着要一大早起床的陌七月,此时却还是一片的迷糊,走在条子和顺子中间左摇右摆,要是没这两人的搀扶,估计都能直接躺地上睡着。 “你在紧张?”洛丞相看着自己弟弟板着的面孔,戏弄的心情立刻被调动了起来。 “是啊!没中得等下次再折腾,中了会在这次被你折腾死,我能不紧张吗?”洛浅书也不否认,反正结果怎样他已经心里有底了,只是陌七月非要来看,他只好跟着来了。毕竟这丫的就昨天晚上没注意,就又跑出去折腾了,一身的胭脂味儿,到早上都没散干净,简直有辱斯! “浅书啊,这都是历练,你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啊!”洛丞相故作深沉,把洛浅书的怨气拍散无踪。 “三哥,明知道成败与否,你都会成为扎在某些人眼中的钉子,值得吗?”洛浅书轻声问。 放出来的名榜前,围满了人群,一时半会,他们还看不到结果,倒是能从别人的口中,知晓自己在试中是有了一席之地的。 “当然值得了!功成身退,为新人挪位置嘛!”洛浅灵挂到洛浅书肩膀上,状似玩笑的说道。 洛浅书身上一僵,忽然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离州城呢? 第六十章 离别时 试第一,这样的结果在认识洛浅书的几人眼中那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这人在教导陌七月一事上经常被虐,但那真心是学生太调皮,先生太优雅,降不住啊!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在下个月的封后大典来临时,洛浅书也加入到了冒险的行列中,成则一飞冲天,败则再难得用。 “洛大哥,不能继续看你在大典上的风姿了,你可一定要加油啊!”陌七月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 洛浅书看着陌小七明明不想走却还要假装开心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了。按照约定,在他到达离州城的时候,胧月城的这几个人就该回去了的,可是陌七月借着离州大比五年一次的由头,又是拖延了一个月。现在若是再想拖,那就得把理由扯到帝后大婚上了。可是帝后大婚这样的大事,又怎么是小老百姓能够参与得了的呢?所以,陌七月除了乖乖回去,完全没有别的合适理由了。 而今日,大比的结果公布,也正是陌七月该回去胧月城的日子了。 “若你日后还想经常出门,回去后就好好用功吧!”拍拍少年的脑袋,这一路行来不过小半年,个头却蹿高了一大截,让洛浅书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若是洛先生教导,学生自然用功,若不是……”陌七月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言下之意换了别人,他用不用功都无所谓。 “我已经列了书目给你父亲,若是每年你念书用功的话,他就同意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外出游学。”洛先生老神在在地说着,当做没听到陌七月的话。 “用功的程度是指……”陌小七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 “一月一本书籍,倒背如流,道理通透。”洛先生笑的更为温和了。 ……默。 所以这是要把一年都读不完一本千字的纨绔败类打造成学识渊博的大秀才吗?陌七月感受到了洛先生这番好意下的内涵——这果断是在报复自己没有好好跟他学习是吧? “洛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陌七月觉得很痛苦,自己真心不是读书的材料。 “你自己看着办吧!除非老老实实把书念好,不然你就得老死在胧月城了!”洛先生难得的在教导陌七月这件事上找到了乐趣。 “好吧!如果洛大哥能在大典上大放异彩的话,我就认真一点好了!”陌七月表示妥协了。 “洛大哥,等我下次能够出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的接待我。”陌七月认真地看着洛浅书说道。 即使他没这么在意过大典的事情,但是听洛浅灵跟洛书生聊得多了,陌七月心里多少还是明白那些政治上的黑暗的。说是各国来恭贺离州国君大婚,但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不比平日里的暗中较量少。最可怜的,该是那个即将成为皇后的女人了,从此后跟折翼的飞鸟一般关在笼中,跟一群女人斗心眼。就连这一辈子里最重要的时刻,都要被当做政治家门的比斗场,何其悲哀! “小七……你……保重!”洛浅书想说不用担心自己,日后陌七月若来离州城,他一定带他好好玩玩。可是,这只能算是没影的事情,他不敢轻易去承诺些什么。 “洛大哥,你也保重。洛三哥,要是被我知道你欺负我洛大哥,我一定揍你!驾!”陌七月扬手道别,马鞭一扬,瞬间便将身影淹没在尘沙之中。 洛浅灵无语地看着消失的少年,已经无力再去纠正那混乱的称呼方式了。 “走吧!”拍拍洛浅书的肩膀,洛浅灵不想打断对方此时心种的离愁,但暗地里那些随时准备出手的人实在太过危险,他不能拿自己弟弟冒险。 第六十一章 新后之心 离州大比将将结束,帝后的大婚紧接而来,让离州城的百姓们多了一大批谈资的同时,也让正在赶路回胧月城的陌七月感受到了百爪挠心的滋味儿。 多好的经历啊!却因为老头子的各种威胁各种催促,自己只能从别人嘴里听到消息,哪有身临其境的价值高啊! 陌七月心里各种哀叹,赶路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没了来时需要照顾洛浅书的那种顾虑,都是习武之人的几只,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当然在这过程中,陌七月也不是没想过拖慢进度,奈何陌老爷子棋高一着,刚离开离州城三天,陌七月几人就在路边茶摊上遇到了英允,只好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帝后大婚乃是一国重事,不管素来关系如何不睦的国家,都会派出使臣前来道贺。而这所谓的道贺嘛,其实也暗藏着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小老百姓只看个热闹,政治人士却要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去应对。 身穿火红礼服的新后伸出手,任由朝羽帝将她带上高高的王座。 如果陌七月此时在场,定会认出这位皇后乃是在青楼中与自己有过冲突的万俟玲。堂堂一国皇后,竟然是那样放纵大胆的人,不知道朝羽帝知道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万俟玲挨着朝羽帝坐下,无须站起也能睥睨群臣的姿态,让她心里一阵阵的发颤。朝羽帝有些好笑地看向自己的小皇后,十六岁的女孩儿,即便是武将军的女儿,也终究是被这样的场面镇住了吧?如果不是为了制衡,他也不想娶这样一个性子泼辣的小姑娘,毕竟深宫,实在不适合一个武将之女。 万俟玲没有注意到朝羽帝的视线,只是一个劲地往座下寻找着一个人的身影而已。 手指微勾,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触传来,万俟玲将视线定格在了毓桑国使臣身后的一名侍从身上。 平凡的样貌掉在人群中,根本就引不起丝毫的注意。何况那种飘渺的存在感,更是任何人都难以记住。如果不是自己动了手脚,也不敢肯定他就是那晚带走自己的面具人。想到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万俟玲更是得意了。 原本她在他身上做手脚,只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却不想从那之后,这个人总是不时出现在自己周围,为自己解决各种危险。原以为这是父亲为了防止自己在封后大典之前出事请来的高手,却不想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次数多了,少女春心萌动,更是在意上了这么一个人。不过,儿女私情又怎么比得上权利在手?万俟玲的野心,并不比任何男人小。所以即便知道自己的这场婚礼被披上了政治色彩,她也只当做不知。 有时候,男人的歉疚之心,比任何的珍宝都要来得有价值。用好了,自己的权利,也就更稳了。 万俟光磊站在大殿之下,与所有的臣子一起对着帝后二人行礼,心中对女儿的表现更是满意万分。知女莫若父,此时万俟玲的表现带着小女儿家忽然一步登天的不安与羞涩,正是所有人想要看到的。 只要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万俟光磊并不介意把自己的女儿推到这政治舞台上来。 第六十二章 坦然面对 “看来贵国的新后,对我毓桑国十分有兴趣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毓桑国使臣走出队列,对着帝后二人微微弓了弓身,算是行过礼了。 离州国的大臣们立刻不爽了,但是皇后的父亲都没有开口,他们也就定在了那里,当做没有看到。 朝羽帝眉头微皱,没经历过争斗的女人,不知道能不能应对好现在的情况?毕竟自己离州国的皇后一直盯着别国的人,实在有些失礼了。 “嗯,我是在想使臣阁下带来这么多人,怎么只有你一个有胡子,这是有什么讲究吗?”万俟玲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确实一直在看毓桑国那边,只是后面的话,却怎么听都怎么不对味儿了。 毓桑国的国风素来讲究,不论吃、穿、用、行,都力求精致华丽,尤其男子,作为经常外出奔波的人,其一身的派头,几乎就代表了他本人的各方面素质。 毓桑国的男人是极少蓄须的,因为这胡须若是打理的好又与自己相称,那自然是增色不少。反之,则可能因为在外的一个不注意,而形象大损。这与毓桑国的人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哈哈……咳……”脑子转的快的人,立刻就笑了出来,但立刻又欲盖弥彰地捂住了嘴。 “这……这是说的太监吧?”有的人还在犹豫,虽然心中有了想法,但却不敢贸然说出来。 “咳……哈哈!这可不是嘛?太监不就没胡子嘛!”在这大殿之上,不管来了多少人,只要不是本国阵营的,都或多或少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是以尽管离州国众臣尽量端着主人家的架子忍着不开口,其他国的人,却是笑得肆无忌惮。 “朝羽皇帝陛下,我毓桑国君派我等来恭贺您的大婚,您的皇后就是这样对待来客的吗?”毓桑国的使臣脸黑了一大半,当即大声喝问。 主角出场了,看客们也就自觉地消停了下来,等着看离州国如何收场。 离州、毓桑两国,皆以丝质布匹相长,故而只要不是在受到他国威胁的时候,两国都会争斗不休,目的便是为了分配下一次的利益,到底由谁占大头。 “使者阁下误会,我离州国皇后陛下乃是武将军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平日里见多了军中将士们的沙飒爽英姿,今日见到毓桑国诸位这般气质斐然,自然是觉得新鲜,还请使者阁下不要计较才好。”在洛浅灵的示意下,洛浅书大方地站了出来。 于是,毓桑国的这位使者剩下的一小半儿脸也黑了。 洛先生一面说着军中将士的风采,一面夸赞他们的气质,言辞虽然无错,但奈何这丫的语气有偏颇啊!褒贬之意一听即明。何况毓桑使臣一开始是想试试这位离州新后的水准,被洛先生一说,他哪真敢跟皇后计较?只得忍了气,维持着气度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会儿大殿中就属洛浅书的位置最是明显,深知内情的人,立刻就明白了这人跟洛大丞相怕是关系不浅,一时间各种暗涌自不必说。 洛浅书坦然地接受着来自各方的打量,既然选择了,就要敢于面对,不然他又何必答应洛浅灵掺和进来呢? 第六十三章 急切的心情 离州城内的风起云涌,只在乎那些善玩朝政的人,对于陌七月这等心思全都放在玩乐上的人,除了关于洛先生的那点事儿,就是几国商量着开战,他也能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情。 “英叔,打个商量呗?”策马赶上前面带路的英允,再次收到离州城那边的消息的陌七月不淡定了。 平时经常被自己的歪论气倒的洛先生竟然也有凭着两片嘴皮子气倒别人的时候,这样难得的景象不能看到是何其的遗憾啊!陌七月表示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磨到英允的同意,回离州城去看上一眼! “我看七少爷手中这只白鸟骨肉匀称,烤起来味道定然不错,少爷意下如何?”板着脸看了一眼陌七月怀里的白色信鸽,英允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行,正好让某人那不安分的心思消停几天。 “英叔,你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木着脸回绝英允的提议,陌七月将信鸽往怀中藏了藏,退回自己先前所走的位置。 这信鸽是临走前洛浅灵给的,为的是方便联络。可惜洛浅灵完全不了解陌七月对于回去胧月城是有多大的怨念,这就导致了英允大叔这一路被纠缠得几近崩溃。好在这位是陌老爹身边的人,即便精神崩溃了,身体却还是会本能地执行任务,其后果就是从离州城飞来多少只鸽子就被烤了多少只鸽子,大大丰富了几人的伙食。 不过,陌七月手里这只鸽子是为了联络洛浅书那边的,所以为了自己日后翘家之后能有个落脚的地方,陌七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只信鸽遭难的。 英允摇摇头,对于陌七月这般行径已是见怪不怪了,怕只怕回到胧月城后,这位小祖宗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这才是真让人头疼啊! 此时的胧月城陌家,所有人都集聚在了比武校场,等待着自己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悲惨境遇。反正不论输赢,得到的东西都是老祖宗一句话安排的,他们除了接受根本就反抗不了。 陌星陨坐在老怪物陌天引的旁边,一脸正色地看着台下弟子的比斗,心里却在不停地祈祷着英允快点把陌七月给带回来。他发誓,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哪一日像现在这般地希望见到陌七月那专会气他的身影。 原以为老祖宗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出关,对于陌七月在洛浅书的影响下所发生的改变,他是相当的高兴,也就没急着把人召回来。谁知道祖宗大人却又突然出来了呢?没了陌七月这个小怪物陪伴,老怪物自然是把气都撒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便是这些小辈们,被老祖宗以教导为名,折磨得都快精神分裂了。 “老祖宗,您看今日天色也差不多了,不如让弟子们先散了吧?”陌星陨硬着头皮提议。 虽然这几日在老祖宗的监督下,陌家子弟们的进步十分明显,但也要考虑到他们的承受能力啊!再这么有事没事的折腾,这些弟子武功进步了,心智却受了损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明日再见不到小七,你就与他们一块操练吧!”没什么好脸色的天引老祖宗,冷冰冰地剐了一眼陌星陨,脚尖微点便跃上了屋顶,往陌七月的住处飘去。 陌星陨默默拭去额上的冷汗,现在,他想见到陌小七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急切了。 第六十四章 整个人都不好了 离胧月城越近,陌七月就越感觉到离开这里的那几个月,变得遥远而不真实。胧月城之外的地方,他既没有强大的实力也没有强硬的后台,在那些惯于权势的人眼中,他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或杀或抓或威胁,没人能帮得上他。 即便他又强硬的后台,若是自己本身实力不足,只要有心算无心,他也总会有被暗算的时候。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自己本身的能力提上来吧?不求武功的造诣有多高,至少要能够随时保全性命,快速脱离危险……可惜这次在离州城虽然有了梵月的消息,却没能联系上他,不然跟他学学逃命的本事,那不比练功有意思多了? 进了城门,陌七月直接就把自己的马儿扔给了小五,带着条子、顺子两人就想往“美人阁”钻。先前没当回事,现在他却想好好看看那个叫阿颜的姑娘,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洛浅书那个面皮极薄的弱书生一再纠缠。 “少爷。”英允身形一闪,直接就拦在了陌七月面前。 就知道这小祖宗想一出是一出,在城外的时候还答应了直接回府,刚进城就改了主意。而且看那动作,是准备大白天往花街柳巷钻呢!这要是老爷子知道了,估计得气得吐出好几碗血来! “我就看看,一会就回去。”陌七月不肯挪步。 “老祖宗出关了。”不得已,英允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老爷子非要看看七少爷的脾气究竟改到什么程度,让他一路上不许透露分毫,可就昨天接到的消息来看,他自己也分明是顶不住了的。 “老怪物这么快就出来了?这么不早说啊!”陌七月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抱怨,也不骑马,直接展开轻功就往自己的地盘赶。 他才不相信那老家伙会让老头子安排地方住呢,指定就是跑自己的院子鸠占鹊巢去了!唔……用对了一个成语,洛大哥知道了绝对会很开心,可以让鸽子把这消息带给他! 一边动作敏捷地避开人群一边在脑海里胡想,陌七月完全就忽视了还跟在他身后的条子和顺子。 “看来出去一趟,少爷的轻功进步也不小啊!”英允感叹了一句,若有似无地看了小五一眼。 “这般速度,不像是七少爷那种懒散的性格会练出来的,怕是中间出了不少变故吧?”英允继续自言自语。 “英叔……”小五苦哈哈地开口,把离开胧月城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统统汇报了一遍。 不是他不往回传消息,实在是少爷和他身边的那两位太厉害,他每次传回来的消息不是被截就是被篡改,双拳难敌四手啊! “这些事情,除了你们几人,还有他人知晓吗?”英允感觉自己有些头疼。 久阙这人他是听说过的,可是那雍离允又是谁?听小五的说法,来历也并不简单,七少爷是怎么跟他们搅到一块去的?如果那个久阙真是“云雾阁”的人,没杀了他们灭口反而还救了七少爷,这实在是太离谱了……果然七少爷放在胧月城是害家,放在外面就是害大家吗?英叔的思绪混乱了。 “若是七少爷没跟别人说,应该没有了。”小五选择了比较保守的回答。 所以老爷派你跟去到底是干什么的呢?带回来一堆的问题等我们来解答吗?英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或者该考虑跟老爷提提,让他去颐养天年好了…… 第六十五章 闷骚文人的爱好 陌七月居住的小院中,翠竹青青,微风徐拂,带起一阵阵竹叶轻响,竹节清香。 这般诗意的景致,本是人墨客的心头所爱,奈何遇到了两个不懂欣赏的家伙,这些东西也便沦为了路边再普通不过的装饰。 陌七月嘴角抽搐,不敢相信自己的地盘除了几根竹子还安然无恙,其他的东西竟然已经惨不忍睹。破损的墙壁和随意置放的桌椅,简直就是老怪物“老巢”的翻版! “老怪物,你给我出来!”陌七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之后,蓦地大喊出声。 从来就只见过陌七少爷跟陌老爷子或嘻皮笑脸或呛声的下人们,本来持着的观望态度立刻转变为远离,院子里的老祖宗是个疯子他们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七少爷现在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估计也会疯上一阵子。而作为下人的他们,实在惹不起这两位,能不见还是不见得好,省的莫名其妙地被抓去虐,到时候别说伸冤了,能得到一点安抚费都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嚷嚷什么嚷嚷!”陌天引一身随意的白袍自陌七月的书房走出,手中握着一卷书册,看起来颇有出尘之姿。 “你手里拿的什么?”没被陌天引的仙风道骨吸引,陌七月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脸立时黑了个透彻。 “这个啊?”陌天引看了眼手中的小册子,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方才去解决五谷轮回的时候带去打发了下时间,然后因为没有手纸,所以顺手了一下。”陌天引装作没有看到陌七月那一脸狰狞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说起来真是运气好,心血来潮拿本书打发时间竟然还有这等效果。” “你是故意的吧!”陌七月指控。 这个头上顶着陌家老祖宗光环的老怪物,如果没有人看着,他能把皇宫变成狗窝!所以陌七月并没有指望着自己这块小地方能保住,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见书就想死的家伙,竟然进了他的书房!书房啊!连他自己都很少进去的地方,这个死老鬼竟然进去了,还拿着书!是他眼睛瞎了还是这个世界变黑了? “激动什么?”陌老祖宗白眼一翻,眼前这小鬼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凭他对他的了解,估摸着这孩子已经在心里把他骂到死了。 “要不是老夫我这几日在你这里实在无聊,想帮你把这些伤眼的玩意儿请出去,我也不会发现书册之中还有这么有趣的东西哪!”扬扬手里的册子,老祖宗表示自己心情非常好。 陌七月脸更黑了。 这老怪物不爱读书但是爱美女,他要是早回来几天,自己这些书册就不会遭殃了! “要是你爹知道你都能出书了,不知道该多欣慰,你还用得着天天被逼着学东西吗?”陌天引嘲讽地看了眼身后的书房,然后挥挥手,毫不留情地把整个房间里的东西给来了个挫骨扬灰。 “你要真为我好,不是应该把手里拿东西毁了吗?”陌七月的脸色更黑了。 他敢肯定,这老怪物一定是已经看过了那本书册,不然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留着的。 “作为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本书,小七啊,你要是乖乖听话,我就考虑还给你。”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傻子才会毁了呢! “听你个大头鬼!”陌七月抢上前,不想再跟这个老不死的废话了。 急了? 陌天引眉眼微眯,心情很是愉悦。 怪不得这货老往花街柳巷跑,原来是学了某些闷骚人的爱好,若是小陨(陌星陨)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愿意把这小子借我玩两月? 第六十六章 报复老祖宗 陌家的当家人现在很生气,陌家的老祖宗则很开心。而让这两位心情截然不同的陌小七,此时则脸色十分难看地跪在地上,小眼神不时地给罪魁祸首送飞刀。 虽然他没事总爱往青楼楚馆跑,但到底也没胡来,只是培养出了一个画美人的爱好而已。说起来,他这画美人的功底,虽然没有那些画山画水的书生厉害,好歹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的。若不是老怪物手多,谁能找到他藏的那么隐蔽多画册?老爷子也不会发现……真是想想都冒火! “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陌老爷子气得额角直蹦,奈何陌小七现在有老祖宗在这撑腰,他想吼也得把声音降低三百倍,于是与音量极度不符的狰狞表情,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陌七月看了一眼被摔到自己身上的书册,默默地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碎条子。 “哎你……”陌老祖宗感觉自己到心都在滴血。 陌小七存在书房里的稿子都被他毁了,这可是最后也最经典的一册啊,这小兔崽子怎么就不知道扔给自己呢?这样不就保住了吗?以小怪物的性子不该这么容易就妥协啊,自己这么大一座靠山都不用了吗? 陌天引老祖宗不知道的是,陌小七在这一趟远离家族护翼的出游中,所想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些自己的喜好,而是想要变得更强的信念。一个人,可以有许多自己的爱好和想做的事情,但如果想要的东西太多,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保住自己想要的。如果只是普通人,一个简单而平凡的梦想,多是能够得到实现的,但他却没那么容易。他有太多重要的人、太多重要的事,这些人和事牵扯到到世界,如果他没有能力,根本就无法完成。 是安安稳稳的做自己想做的,还是不时的被人拿刀架着脖子或着以各种理由威胁,陌七月的选择显而易见。 “爹,小七以后会用心学习,这些都是小七一时好奇,请爹息怒。”陌七月态度诚恳地认错,一边说着一边嗑了一个响头。 陌星陨被儿子这一个响头磕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小祖宗态度这么一变,说老实话他真有点受不了。 老怪物的动静有点大,定力不足以及太过意外的冲击,让堂堂的一个破虚境高手直接把屁股下的椅子坐了个四分五裂,然后一个屁股墩坐到了碎木上,却好巧不巧地被一根木刺给扎了屁股,惨叫声顿时冲破喉咙跃了出来,让整个陌府的人不由得打了个摆子,直觉七少爷这是被老爷子动了大刑了。 “鬼上身了?”陌老爷子这句话问出,立刻就觉得不对了。这小祖宗改邪归正是好事,哪怕鬼上身,那也是可以容忍一二的啊! “……这次出去,洛先生教导了小七许多道理,所遇到的一些事情,也让小七明白了实力的重要性。所以……”陌七月很能体会出自己老爹的心情,但他现在有更想做的事,所以暂时就不去计较了。 撅着屁股拔木刺的陌老祖宗感受到某种视线,立刻就觉得不妙想跑。 “我想跟随老祖宗学习一段时日。“陌七月唇角微勾:“到时候教导先生,爹您送到老祖宗那儿去就行。有老祖宗的监督,小七一定能学得更好。” “轰!”老祖宗觉得自己的人生黑暗了。 小怪物这是报复啊! 第六十七章 师傅你欠了人家什么 天引老祖宗很少后悔,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后悔不该提前出关,后悔不该去陌七月的院子折腾,更后悔不该图一时之趣把陌小七的秘密给捅出去!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把陌小七和梵月捡回来的那段日子,为了图个清静,他并没有把两个祸害往自己的老窝带,那一直是自己颇为自豪自己的先见之明的一件事。可是现在,越是显出自己的先见之明,也就越发突出了陌小七的破坏是多么的有价值。陌小七时那种只要你有了某种意图,他就能把你往歪了想的人,所以陌老祖宗现在不仅不敢有所怪责,还得变着法儿的讨好他——身家太大,经不起折腾啊! 陌七月看着被自己毁损的一塌糊涂的书房嘿然冷笑,老怪物自以为自己这鲜少踏足的书房没人会有胆子进来,却独独忘了他对美人画册的心痛,完全暴露了他的喜好。所谓物以类聚,既然能在自己的书房中找到那些隐藏的东西,那他自己同样的招数估计也没少用。陌小七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以牙还牙什么的,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毁坏师傅的书房!”作为老怪物手底下唯一一个热爱书房的好孩子,叶少成发誓如果不是他今日正好来查东西,这地方就是被搬空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师傅?陌七月把翘在桌上的二郎腿放下来,背着手走到了叶少成身前。 没想到老怪物竟然会有徒弟,藏的这么好,难不成是仇人太多,怕小树苗还没长成就被人给拔了?陌七月不怀好意地想着。 叶少成紧张地任由陌七月打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你是老怪物的徒弟?”绕着叶少成转了两圈的陌七月,忽然开口问道。 制造氛围他还是比较擅长的,只是在身高这一块上,他还得再过几年才能弥补,所以就不虐待自己的脖子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对师傅不敬?”叶少成这会心已经定了下来。 眼前的少年修为不及自己,以师傅的破虚境界,没道理发现不了。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人是被师傅放进来的,也许是自己多了个小师弟也不一定。想到这,叶少成的态度也不由得软化了些。 “你师傅欠了我东西,他让我看上什么拿什么,看不上的随便处置。”陌七月做出严肃的样子。 老怪物胡来的性格,他的徒弟不会不清楚。 果然,叶少成的气势更弱了。 “这……师傅欠了你什么?”叶少成问的心惊胆战。都能让人随便处置了,师傅他老人家该是欠了多珍贵的东西啊? “你师傅我能欠人?小叶子你读书读呆了吧!”没让陌七月继续欺负自己的徒弟,老祖宗出现得很及时。 不过没多久,老祖宗就不淡定了。他虽然不爱书,可是他收藏的书都是经典啊!这一地点碎屑是什么意思? “陌小七!你给我滚出来!” 老祖宗气急败坏的吼声震晕了不知多少飞禽走兽,陌七月却是连个面都没露,拎着一大串路上捡的野味烤得不亦乐乎。 第六十八章 日日年年 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在对手实力超乎常人的情况下与之作对的,虽然陌小七没有做到这一点,但这孩子还是聪明的选择了避其锋芒。所以陌老祖宗在气得决定不要容忍陌七月的时候,却发现这混蛋小子早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让他只能像鼓足了气的青蛙,想要捕捉飞虫却没有了目标。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春华化作秋实,炎夏转眼即冬,时间的力量让所有人成长,也让过往的记忆或淡化或封存。陌七月终于长成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不知道碾压了多少女子的芳心。而陌老爷子也不再整日的抓着七儿子不放,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即使表面功夫做的再好,恶劣的本质也已经难以逆转。所以老爷子果断的再生了一枚未经雕琢的“璞玉”,等待来日打磨成世间少有的珍宝。 陌七月对于这忽然多出来的弟弟,果断的是各种迁就各种疼宠,毕竟这孩子是自己得以顺利脱出苦海的功臣啊!无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自然是能满足就满足的。于是乎,在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培养的时候,陌家小八依然被默默地带歪了。 鲜衣怒马,清俊的少年面带着儒雅的微笑,一身简练的着装配着一把朴实的长剑,端的是气质无双,人如温玉,怎么样简单的装扮都挡不住由内而外的芳华。 城门两边不时响起姑娘们的尖叫,鲜花、手绢、香囊扑面而来,陌七月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洁白的纸扇,将这些表达爱慕的物件通通揽入怀中,怒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向周围的人不停拱手致谢。 顺子将脸绷的紧紧,这些年替陌七少爷收了不知道多少姑娘的礼物,原本嬉笑调皮的少年郎,在多方的摧残下渐渐练出了一张冷脸。而条子则始终低着头,不去看自家少爷勾搭别家姑娘的芳心,因为这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七哥!”一匹高头大马冲到陌七月的马前停下,稚嫩的声音未停,一个小胖子已经凌空扑了过来。 “小胖墩儿!”陌七月展开双臂接住自家小胖子,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七哥,我已经瘦了,不要叫我胖墩儿!”陌小八扭了扭自己那一身肥肉,如果不是面前这人是自己最最喜欢的七哥,刚说他胖早就被整到哭了。 “是是是,我家小胖墩儿不胖!”揉揉陌小八的小脑袋,陌七月继续道:“只是七哥喜欢这么叫你,感觉特别贴心。” 于是六岁不到的陌小八,果断的败在了更胜自己一筹的陌七月手里,颠颠地就又接受了“小胖墩儿”的称呼。 “少爷,再不走老祖宗就该来了。”小五策马上前提醒。 陌七月无语地看着小五,这孩子虽然被自己从老爷子那挖了过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越来越木楞了,自己也没欺负他呀…… “小五,多笑笑。”语气沉重地对小五说着,陌七月示意小胖墩儿自己该走了,赶紧带着偷来的马儿跑吧! 深受陌七月影响的小胖墩儿,自然知道老祖宗来了代表着什么,之前的黏糊劲儿瞬间消失,接着陌七月的手蹦上马背迅速消失。 小五觉得自己只要跟着这位主子,真心很难笑出来,只好当作没听见一样,拽了陌七月的缰绳就走。反正只要不出声,自己总归是不会被坑的。 第六十九章 公子离胧月 一如六年前半夜离开一样,陌七月打着出城打猎的旗帜,带着自己的三人组一去就不复返了,任由陌老爷子上对着老祖宗下对着小胖墩儿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装乖卖巧还算尽责的陌小七,会忽然又玩起了这一招?这让陌星陨原本准备的人马通通派不上用场,只能不停的发出消息,让陌家散落在外的子弟注意着小祸害,别又把自己给玩到麻烦里去。 一门心思想要独自出门闯荡的陌七月,自然不会让胧月城的人有机干涉他,是以早就为今天等离家做好了各种准备,对于陌家子弟较多的地方,那是打死也不会去的! 走着六年前走过的路,陌七月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默默的重复着当日的迷途。只是那时是闷着头摸黑乱走,现如今却是在朗朗青天之下。没有了那是的荒草离离,也没有了误打误撞被发现的坑人黑店,最遗憾的,是那个不停念叨着自己要如何守礼如何用词的教导先生,此刻却在遥远的首府之城。 “走吧!”陌七月夹了夹马腹,感叹回忆的时间已经够了,重要的,是去看看本人。 原本约定每年好好的用心学习,可以用着几个月的时间到处去看看,陌七月却是一次也没有去过离州城,更没有离开过胧月城。不是不想,而是总觉得自己不够资格。不够资格触碰自己心心念念想见识的世界,不够资格炫耀自己短时间学得的那点学识,于是一日日的蜷缩在胧月城中,拼命想让自己学习到更多的东西、懂得运用更多的技能。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陌七月心里默默咀嚼着这句话,当年他以此为借口终于让老爷子放行,现在,却才是他真正行万里路的开始。 接连数日,陌七月一行人没有遇到任何事情,除了偶尔在路边茶棚听听江湖人的小道消息,陌小七连单独行动的欲望都没有。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陌七月已然习惯了做什么都安排好,按部就班地慢慢来,是以不管多有趣的事情,他都暂时按在了心底,只专注于把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做好。 “少爷,您为什么不趁今年的大比去首府啊?”没人的时候,顺子还是一个话很多的。 明明五年大比的时间已到,少爷也老老实实地折腾了五年没去见洛先生,没道理到了这时候,反而放弃展示自己的机会啊! “这个世界除了武和普通人,还有一种人,是我至今都没有见到过的。”陌七月语带遗憾。 者治国,武者安邦,术者修身救天下。 因为一直以来对学并不上心,陌七月只觉得者那张嘴能把人给烦死;武者则因为自己的身家背景,想不接触都难。唯有术者,时有耳闻,却像是存在于故事中一样,那么的不真实。所以,陌七月早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安排,一定要见识见识术者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少爷,您在开玩笑吗?”顺子的脸瞬间僵硬。 术者的存在何其的隐秘和稀少,少爷如果非得跟术者杠上,他们是不是应该先自刎,以免以后被玩死啊? 第七十章 我是一个到处游历的说书人 术者这样稀少的人,自然不会像街上的大白菜一样,任你想找就找,想买就买。是以陌七月心里对这样的任务再怎么想见,也是需要看缘分的。 看着时间不早,一行人溜溜达达地穿过瑞城,不带停留地便走进了夜色当中——没办法,刚出家门就在这里摔了个大跟头的记忆实在太过“美好”,谁也不愿意停留,便只好出城去露宿荒郊了。 守城卫兵无语地看着四人晃荡的身影,明明不赶路却还要出城,该说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几人脑子有病?或者这几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乌云遮月,四周听不见任何的虫鸣,只余夜风拂过带起的沙沙声响,再寂静无人的小道上显得尤为渗人。 “公子,您坚持出城,为的就是这个吗?”条子看着前方忽然出现的飘忽鬼火,告诉自己千万千万要镇定,怕鬼什么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瑞城外近来不太平,每当入夜便有阴兵出来抓人的消息已经传了不少时日,陌七月对此不是太好奇,但就是想看看自己又没有那个运气,也遇上那么一趟,给自己的漫漫人生路添点彩。于是,这货愣是掐着时间带着三个保镖穿过了瑞城,还死也不肯策马而行,而是就这么慢悠悠的,等着看自己能不能遇上有趣的事情。 “你说呢?”扇不离身是陌七月近几年的标志,随手一展,纯白的纸扇便遮住了半边脸,在诡异的夜色中更为吓人。 条子默默地扭过脸不说话,心里已经肯定了七少爷这是故意的。 “噗……咳咳!”顺子及时堵回了即将冲口而出的笑声,在打不过条子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拉仇恨的好。 “装神弄鬼,还不出来!”小五站到了三人前面。 在陌七月的两大护卫掉链子的时候,小五往往是最可靠的一个,长剑出鞘,一抹剑光横扫,几盏鬼火便跃上了半空,然后齐齐落到地面,点燃了几丛草叶。 没等火光蔓延,陌七月白扇一翻,给几丛火光隔出了空间,避免一不小心让火把自己给点了。 草叶静静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和好闻的木香,却并没有任何人出现。 “距离拉得还挺大。”顺子喃语一句,忽然纵身往左边的方向扑了过去。 跟顺子默契十足的条子,也在同一时间扑向了相反的方向,两声闷叫几乎同时发出,扑出去的两人已经同时回到了原处,将俩个瘦削的小子扔到了陌七月马前。 “小孩子?!”习武之人,眼力本就比常人要好,是以陌七月不需下马,已然看清了扔到自己面前的两人。 两个小子都捂着肚子准备认命,听到陌七月的声音,互相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肚子正痛,一人拽马缰一人拽脚,企图把陌七月拖下马来当人质。 好歹是练过的,陌七月哪能让两人轻易得手?安然坐在马上看那两人在自己身上玩拔河。 其他三人只默默看着也不做声,反正少爷要玩,他们也管不着不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出陌七月是故意不还手,两人也懒得再继续,停下了手站得远了些。 “其实……我是一个到处游历的说书人,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我。”陌七月张口就开始胡诌:“直觉告诉我,你们一定有一个故事。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可以把这个故事说给能帮你们的人。” “真的?”一直没出声的另一人语带兴奋。 “当然是真的!”陌七月回答的相当果断、认真。 而身为陌七少爷跟班的三人,在无法配合主子骗人的情况下,只好一个个望着黑暗的夜色,假装自己不存在。 第七十一章 另一场祸端 被顺子和条子逮住的两个人,一个叫阿远,一个叫阿方。因为夜色的缘故,几人虽然看出来两人是兄弟,却没想到还是对孪生兄弟。 此时陌七月借着破庙里的灯火绕着两人看了又看,颇有种看到新奇玩具的意味。 条子几人既不阻止也不提醒,反正洛大先生不在这儿,他们拿陌七少爷没办法又不想遭殃,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视若不见。 “没想到啊……你们两个大男人黑灯瞎火的打劫我们几个小孩子是什么意思啊?”新奇看够了,陌小七想起正事来了。 也就是他们几个胆子大、眼神好,加上多年捉弄人的经验,才没有被这两人的小把戏给吓住,换了别人,吓跑是轻,吓死都有可能!也无怪乎瑞城会有阴兵抓人的传闻了,这两货借着夜色跟杂草的掩护,在涂黑的钢丝上做了手脚,带着一排的“鬼火”吓人,普通人有几个能不怕的? 小孩子……阿远、阿方兄弟两人看着陌七月身后三人不做声。 就他们俩这小身板,明显的要比那三只小多了,他们这是打劫小孩子吗?鸡蛋碰石头还差不多! 平时跟着陌七少爷没少折腾人,鲜少被人用眼神指责的三只齐齐甩了眼刀过去,警告兄弟两人别不长眼地得罪人。 好歹是有胆子装神弄鬼玩劫道的人,阿远、阿方明白自己在这伙人身上是讨不着好处的,立刻敛了神色乖乖地交代自己的缘由。 “公子,不是我们想打劫您,实在是迫不得已。”阿远苦了脸。 “……能不扯废话吗?”陌七月表示自己没有功夫看他白表情诉苦,最好能够长话短说,省的浪费时间。 “我们村叫牛家村,村里几十户人家都以打猎为生,平日里跟外界的接触,也就是卖山货毛皮的时候。因为村子偏僻人又少,村里孩子染了病就得大老远地跑到城里来。可是……” 随着阿远的叙述,陌七月一行人逐渐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生病的孩子到瑞城看病,被诊断得了瘟疫,副城主得知后,立刻命人把小孩送回了村里隔离起来,并免费赠予了大量的药材。然而,村里有经验的老人都说孩子得的绝对不是瘟疫,想再带孩子去看大夫的时候,整个村子却都被隔离了起来。阿远、阿方两兄弟仗着有些拳脚功夫逃了出来,想要讨说法却又不敢在瑞城露面,最终想了这么个笨办法——在城外扮鬼吓人顺带劫财,若能引出大人物来帮助他们村,那自然是最好的!实在不行,用劫来的钱财去雇点人,把村里人都救出来! 陌七月默默听完这个故事,除了感叹这兄弟两人够笨之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如果这两人所言属实,能压住副城主的人也就城主一人。关键是这位城主大人会愿意为了几个小老百姓放弃自己的左膀右臂吗?悬!何况,不是瘟疫却被定成瘟疫隔离,要说那位看病的大夫跟副城主没点牵扯,陌七月敢把那大夫团成一团当球来踢!(……这对陌七公子有损失吗?) “你们确定那孩子的病好了?”陌七月觉得自己有时间管个闲事。 “确定!”远、方兄弟两人齐齐点头,相当肯定。 “好吧!你们先带我去看看,我懂点医术,亲眼看看比较放心。”陌七月十分热心地说着,心里却在盘算一面之词不可信,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 兄弟两人自然没陌七月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见有人肯帮忙,立刻屁颠屁颠地带路,看得条子三人是摇头叹息不止。 这么容易轻信他人,就不怕是又引了另一场祸端吗? 第七十二章 只有做梦时我们不在一起 阿远、阿方兄弟两人有没有引祸端陌七月不清楚,自己多管闲事惹了麻烦那却是一定的了。 陌七月撇撇嘴,貌似每次一出家门就倒霉,难道是要自己老死胧月的节奏? 有外人在场且情况不明朗,顺子三人继续低调着降低存在感。反正公子爷要玩,他们根本就阻止不了,何必凑上去提前被奴役呢?不得不说顺子三人的危机感那是相当的强烈,几人跟着那兄弟俩没走多久,陌七月就开始犯懒了。想要骑马吧,偏偏这不是乱石就是树木,偶尔还需要手动攀爬,最后只能选择把马放跑,好腾出手来找罪受。 “条子~”陌七月望着条子不多说什么,仅仅是伸出双臂,其意味不言而喻。 “公子,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五严肃地点名。 以往他也见过条子对陌七少爷的容忍程度,没事当当代步工具那是常事。但现在少爷既然决定要好好在外面闯荡一番,落下个要人背的名声总归是不好的。于是乎,尽职尽责且思想高远的小五,总是会在陌七月想偷懒的时候蹦出来,给他泼上一盆冰冰凉的冷水。 “不要,我走累了!”陌七月瞪眼。 “少爷!”小五同样瞪眼。 “呃……要不我们兄弟两个轮流背着公子吧?”阿远提议。 阿方随即点点头,表示同意。毕竟人家是为了自己村里的事情才往这偏僻小路走的,他们怎么好意思看着人家内部之间闹矛盾呢? “……还是算了吧!我们继续赶路吧!”陌七月默默打量了两人一眼,那瘦削的小身板,万一被压垮了怎么办? 早知道要在这种鬼地方磨蹭这么久,就不说自己是什么说书人了,直接用轻功拎着两人跑可快多了。 陌七月看看天际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对于自己竟然在黑暗中耗了一夜的事情,表示深深的无力。 接近午时的时候,一行六人终于到了牛家村外,入眼所见的守卫,却远非远、方两人所说的隔离那么简单。 “我怎么看着这场景那么眼熟啊?”陌七月敲了敲额头,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少爷您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哪有时间眼熟这地方啊?”顺子适时打岔。 陌七月觉得眼熟的事情,总是容易引发他的癫症的。虽然大家都有意无意的掩饰,但即便是有着陌家老祖宗近几年的各种调养与疏导,陌小七的病症却始终没有根除。只有在他有发作苗头的时候及时转移注意力,才减少了发作的次数。 “做梦的时候。”陌七月翻了个白眼,吐出五个字。 小五木木的脸上轻微抽搐了下,眼神飘向条子。 条子低下头,当做没听到陌七月的话。 而跟陌七月一行算不上熟悉的兄弟两人,却也莫名地听懂了陌七月那诡异的暗示。除了做梦的时候不在一起,那岂不是做什么都在一起了?两个大男人一直腻歪在一起,这关系……突如其来的寒气让远、方兄弟两不敢在往下想,用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方式离陌七月和顺子远了些。 顺子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家少爷,他不就是想转移下方向吗,为什么要这样的坑他啊啊啊?他是正常男人,喜欢温柔的女子啊好不好!少爷您这是要让我一辈子打光棍吗? 第七十三章 阻兽石 牛家村外两三里地的一个斜坡后,陌七月懒懒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任由条子几人商量如何进村去探查。 阿远、阿方兄弟两人嘴里的偏僻、普通的猎户小村落,在严密的看守下,丝毫看不出半点普通的地方,反而处处流露出不和谐。 过分安静的村落里,猎户人家几乎都会具有的猎犬,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即便是有人染了重病,也不该所有人都缩在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无才是。毕竟只要是人,总归是要吃饭、活动的,长期闷在屋子里,可不像山里猎户的作风——当然,被人这样隔离着看守起来而不闹腾,更不像猎户们的作风。 “你们离开的时候,村子里就这样了?”小五嘴唇动了动,第一个开口询问。 当年那个跟在一伙人身后,对条子哥无限崇拜的少年已然变成了面瘫脸,能够做到整个脸皮都不动地说发出任何声音阿远阿方兄弟两人被这样诡异的说话方式吓得脊背发麻,半响都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你们离开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就已经不出门了吗?”小五眉头皱起,带动整个脸皮动弹了下。 惊吓过度的两人这才有了反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跑出来之前,村里的人虽然不高兴被这些外人像犯人一样看管着,但还是会出门的。后来为了让村里的年轻人能跑出来,大家又大闹了一场,连村口的石碑都被砸……石碑呢?”阿方解释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缩回来时直接看向了哥哥阿远。 阿远原本就发愁的脸,瞬间就变得扭曲了起来,自己跑出去几步,定定地望了几眼村口,回到斜坡后时,整个人就像失去了力气一般,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哥?”阿方有些不明所以。 陌七月立刻从草地上爬起跑到阿远面前,等着听事情出现了什么变故。 顺子看了看条子又看了看小五,脸上似哭似笑,心底里就像被一堆蚂蚁爬着一样难受。 这事情都还没搞明白呢,这般多的转折与弯曲时要闹哪样啊?他们是陪着七少爷出来游历的没错,但他们并不是大夫啊,疑难杂症的能不能不要落到他们头上啊? “几位……我们牛家村的事,就不劳烦几位了。先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往心里去……”阿远狠狠抹了把脸,忽然说道。 “哥!”阿方虽然不知道自己哥哥是怎么了,但对于这样的决定,却是十分不赞同的。 “你知道,我是一个说书人,还是一个只说事实的说书人。你这样吊人胃口真的很不厚道!”陌七月指控。 他不怕麻烦,他怕的是有好玩的事情,却在刚摸到边的时候被推走啊! 对于说书人这件事,顺子几人已经不想再去置喙些什么了,直接往阿远面前一杵,单手就把人给拎了起来。 “不管你说不说,我们都是要探探这个村子的,你要真不想我们冒险,还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小五又开始了他不动面皮的说话方式。 “……好吧。”阿远妥协了。 “几位应该看到了,我们这个村落的位置其实并不算好,周围多密林,野兽来的话,根本就是防不慎防。但我们这些年轻人出去打猎,有时候好几天不回来,也从不担心村里的老弱妇孺,却是因为村口的那块大石碑。阿方不爱听老辈人唠叨,所以不知道村口那块大石其实又叫‘阻兽石’,除了村里的猎犬,几乎都没有野兽敢靠近。”阿远看了弟弟一眼,心里盘算着有许多事情,也该快些告诉他了。 “阻兽石?”陌七月眨了眨眼表示好奇。果然很多有趣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去经历,不然怎么能增长见识呢? “其实这是老一辈人取的名字,现在没几个人相信的。不过因为好奇,有一回我特意抓了匹老狼回来试,结果那老狼还没碰到石头,就开始一个劲地挣扎,最后竟然被它挣开绳子跑掉了。”阿远皱着眉头回忆。 “我听说狼的报复心很强的,你没被缠上?”趁着空隙陌七月提出自己的疑问。 “没有。”阿远摇摇头。 事实上,他也是在老狼跑掉后才想起这一茬的,为此还担心了好些日子,后来虽然又见过一次那匹老狼,却并没有遭到任何的攻击。 “难不成……这些人是冲着‘阻兽石’来的?”阿方有些犹豫道。 尽管不相信一块石头能有多大的用处,但是那么大一块石头就这样不见了,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啊…… 第七十四章 小五你给我唱个小曲吧 关于石头到底去了哪里,几个人最终还是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倒是陌七月凑事的兴趣更为浓郁了。 有猎户出身的兄弟两人在,陌七月第一次吃了回现抓现做的烤肉,填饱了肚子,接下来自然是要干活的。随着黑暗的再次降临,一行人偷偷摸摸地靠近了村口,竖起耳朵听了半响,却还是没有听到村里有人声响起,就连灯火也不见一星半点,整个村子就跟死了一般的寂静。 村口的守卫一开始还算安静,但随着夜色加重,守卫们都开始有些浮躁起来,不停地走动着似要驱散些什么一样。 “怎么回事?”陌七月一肘子顶在阿方肚子上,然后手快地捂住了对方的嘴巴,避免其发出声响。 “我怎么知道?”明明看起来斯斯的,这一下却顶得自己的肠胃都扭曲了,阿方嘴被捂住,只好用隐含泪光的眼睛控诉陌七月的暴行。 陌七月装做黑灯瞎火看不见的样子,全然无视掉阿方的眼神儿,把问题又丢给了阿远。相比起来,同时出生的兄弟两人还是当哥哥的这个比较靠得住,不会出现一问三不知的情况。 “陌公子,这情况我也不清楚啊!”瞄了一眼还顶在自己弟弟肚子上的肘子,阿远下意识地移了移位置,拉开与陌七月的距离。 “少爷,我和顺子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先不要乱动。”条子拉着顺子站起身,示意小五看好陌七少爷。 虽然他们两个跟着陌七月的时间更长一些,但是显然的,被老爷亲自训练出来的小五更能压制得住少爷随时抽风的性子,所以条子果断地决定自己先去探路,避免被陌七少爷的各种问题刺激到。 没了累赘,条子、顺子两人展开轻功,无声无息的掠过一间间屋子,将耳力运到极致,却然是寂静无声。 “进去看看。”来到一间最大的屋子面前,条子拖着顺子翻墙而入。 院子里放着几排木架,上面搭着些野兽皮毛。院墙上挂着打猎用的弓箭和砍刀,地面因为多日无人打扫的缘故,显得有些脏乱,却留下了一道明显的重物拖过的痕迹。 “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打理了吧?”顺子拎起一块皮毛的一边,有些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憋着气道:“好臭啊!” 院子里一直有一股怪味道,听到顺子喊臭,条子立刻走过去把那块毛皮用剑挑着翻了个面儿。 “……呕……好恶心……”顺子快速地退了几步,对于皮毛下的情景表示再也不愿见到。 不知道是皮毛剥下来的时候没有处理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皮毛下还挂着一快快不规整的肉片,在闷热的空间中衍生出了许多蛆虫,不停蠕动的虫子和恶臭的气味,让人胃里忍不住抽搐。 “看来这个村子是出事了……”条子同样皱着眉头,却没有像顺子一样退开,一步步往院中一株桃树下走去。 “怎么了?”顺子几步跟上,顺着条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树下。 “尸体?”树下躺着的一团黑影,却正是顺着拖行的痕迹而来。 “是猎狗跟它主人的尸体。”条子压低了声音。 院子里的臭味,尤以此处最重。那些兽皮,怕是主人家正在处理时因为出了意外,才先放着没管,却没想到最后,连自己的身后事也没法管了。 “那村子里其他的人……”顺子没有接着说下去。 夜风里带着的腐臭味越发浓烈,不只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其他屋子里也不例外。 “……再去看看!一个村子里的人既然都死绝了,那留下那些看守的人又是为了什么?总该是有原因的。”条子攥紧着拳头冷静地说着。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陌七月,尽可能地避免招惹麻烦。但是偌大一个村子里变成这样一个死寂的存在,他实在做不到避开不管。反正都已经进来了,索性把所有地方都翻一遍,弄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两人商量好后,一前一后出了院子,以半个时辰为限,无论有没有线索,都先去陌七月处集合。如果出了意外,也好及时通知几人离开。 “小五,你给小爷我唱个小曲吧?”被条子扔给小五的陌七月,在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等到两人回来后,渐渐就开始无聊起来,缠着小五要听曲。 小五冷着脸当听不见,转了个身背对着某个无聊的人。 “……阿远阿方,你们给我唱首你们打猎时的歌谣吧?”见小五不搭理自己,陌七月爽快地换了目标。 “好啊!公子不嫌难听就行!”远、方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被刻意压低的歌谣从兄弟两人口中盘旋而出,好听的曲调和让人听不出词句的歌声,让人不觉得就放松下来。 小五先还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等陌七月折腾,在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值得紧张的地方后,却感觉自己精神有些困顿起来。 不好!脑子里闪过不妙的感觉,小五急忙转身的同时往自己腿上狠狠一掐,却发现身后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七十五章 侵蚀意志的毒药 陌七月郁闷地看着自己被当成麻袋一样扛着跑,心里把搬运工远、方兄弟两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却只能在心里腹诽,恨不得一下冲破穴道把两人踹成肉渣。 只是这两人点穴的手法太过特别,又在急速的奔跑当中,他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没法冲开,只能等着接下来的待遇。 难得遇到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应该自己有如大侠出场般风光搞定吗?怎么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呢?果然做人还是得黑心肝,否则只会一次次的倒霉!陌七月在心里反省着自己不够硬,却一点都没想起事情还是因为他要管闲事才发展成这般模样的。 撕去了伪装的愁苦与可怜,阿远阿方也不再顾及陌七月,只找容易隐藏行踪的地方走,让没法使用内力的某人被树枝抽刮的脸上既痒又疼,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而比陌七月更难受的,是小五和条子、顺子三人。 把整个村子翻遍,发现除了尸体外无一活物的两人,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已经死去的村子,有什么地方需要那么多的人来守卫?何况……条子和顺子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远、方兄弟两人。从一开始,他们就对兄弟两装神弄鬼钓大人物主持公道的说法持怀疑态度,只是一路来,这兄弟两人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所以他们都下意识地减少了关注。现在想来,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态度才是最大的疑点。 陌七月说自己是说书人时,他们甚至都没有想过,一个普通的说书人身边怎么会有高手护卫。即便这点略过不提,他们两人要来村里探查,那么担心村子的两个人,竟然没有提起村里的布局和道路,这就更说不过去了。真正心急想知道村子情况的人,应该会尽量地给探查人员方便吧? 条子两人不敢再往更深处想,只是立刻将功力提至十成,极快地往集合地赶去。 黑漆漆的夜晚更安静了。 村口的守卫不知何时已经撤离,夜风带着腐烂的气息渲染了空气,单膝跪地的小五一身的血腥,从嘴唇和大腿部位流下的液体,在其身前积起了一洼水潭。 “小五!” 两人顿时感觉到心跳漏了几拍,随后狂乱地蹦跳起来。 “少爷呢?”条子忙着查看小五的伤势,顺子插不上手,仔细地察看了周围,却并没有发现陌七月的踪迹,就连打斗的痕迹,也全然不见。 小五感觉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已经痛得麻木,头脑却也没清醒几分,反而是口腔中的腥味,让自己还能坚持着没有失去意识。 模糊的视线中,看不清是谁的脸,耳中的寂静,像是失聪一般,让他没法听清楚声音。但固执地支撑着他到现在都在跟晕眩作斗争的坚持,使得他慢慢将沉重的手臂抬了起来,在指出一个方向后,全身像抽取了筋骨一般,倏然砸向了地面。 “啪!”及时接住小五避免他摔到地上的条子,脸色阴沉地将手指搭在了小五的手腕上。 似有若无的脉象维持着诡异的平稳,像是睡着了一样,却是太过无力的迹象,像是要在沉睡中耗尽一个人的所有生机一般,残忍地蚕食鲸吞。 “怎么样?”顺子有些沉不住气。 “软心散。”条子皱着眉,给出了一个答案。 “……什……么?”顺子有些愣怔。 软筋散、软骨散他都听过,但是这软心散,又是什么东西? “软筋散和软骨散,都是散功脱力的东西,要不了命。软心散却是真正能将一个人的意识腐蚀全无的毒药,越是意志坚定的人,中了这种药越是痛苦。”条子声音冷静地解释,只是在抽出小五腰带中暗藏另一条腰封时,手上多了几分颤抖。 他对药物的了解其实比顺子多不了多少,只是陌七月喜欢倒腾稀奇古怪的东西,小五又老是跟在旁边看,他才稍微记住了一些。 他们三人,每人都有陌七月特质的一条封带,里面藏着各种防身的药物,对多的,便是解毒药。毕竟人在江湖,真正能要人命的,除了真刀实枪,就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了…… 快速地在小五的腰封里找了好一会却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条子立刻又把自己藏在手腕处的封带拿了出来,终于找到了一包可用的药物,却仍是不够,便自然而然地问顺子要。 “少爷呢……”不枉条子两人一直的忙活,小五的神智好歹是有了一些清醒。 “少爷去了哪个方向?”没有多说什么,条子直接发问。 小五之前指的方向,实际就是他们出村的方向,可他们却并没有遇到陌七月。 “村口……有暗道。”小五的眼神闪了闪,一阵恍然,便又沉沉睡去。 “我去看情况,你照顾好小五。”不等顺子开口,条子已然闪出去很远,根本就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第七十六章 看一眼都恐惧的人 陌七月现在不止郁闷,还很憋屈。 想他从来都是遵循以和为贵,几时这样被人不明不白地对待过?有仇说仇、有怨说怨,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给抓了,分明看见迷雾,却无法拨开的感觉,跟百爪挠心有什么区别? 被扛着走习惯了,脸上被各种植物枝叶虐待的也麻木了,陌七月脑子里渐渐变得迷糊起来,眼皮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谁松了口气般的声音。 “终于起作用了,再拖久一点,我身上的药都不够用了!”阿方捏了捏陌七月的胳膊,有些抱怨地说道。 “闭嘴吧你!主子要的人,就是药不够了我们也得带回去,大不了敲晕就是了!”阿远声音极呛,哪还有之前关心、疼爱弟弟的好哥哥形象。 做戏,是他们的主子要求他们必须会做的一件事,而且要做的好像自己就是戏里的人物一般。稍有差池,那必然是各种刑罚轮流伺候的。是以,在哄骗陌七月几人上钩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真正的身份和目的,而是自然地,把谎言当成事实一样来演绎。 “敲晕?你倒是敲晕试试啊!”掀了掀嘴皮,阿方语带嘲讽。 “……总会有那个时候的!”阿远没接下阿方的挑衅,将话题岔了岔。 如果可以,他确实很想直接把陌七月敲晕带回去。奈何派他们出来任务的主子有个特殊的怪癖,凡是234他决定要碰的人或物,哪怕只是一时的新鲜,也不允许任何人直接触碰,但有违逆,直接要去一条胳膊那是轻的,生气时,更是做出过一寸寸把人的整条胳膊撕掉的事情。那样诡异而血腥的场景,饶是他们见得多了,也不由地打从心底畏惧。 接下来的路,总爱抬杠的兄弟两人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让装昏的陌七月在无聊之余,终于真真正正地睡了过去。反正这两人的药对自己没太大的用,被扛着的姿势也不好观察来路,干脆养精蓄锐,等着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踏七星,循八卦,天地间的规律,总归离不了阴阳平衡。 远方兄弟两人站在一处小树林中,看着故意布置的迷阵中现出一条小路,皆不由地轻轻舒了口气。 当主子的性子阴晴不定、变化无常,当手下的自然各种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的任务晚掉一时半刻,便丢了性命——尤其在主子特别在意的事情上,只能快、更快,拖的越久,越可能为自己招来灾祸。 “下去领赏吧!” 有些瓮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之便是肩膀上的蓦然一松,陌七月已经换了个地方停留。 “主子!” “主子!” 明显被忽然出现的人惊吓到,兄弟两人一边回转身一边便单膝跪了下去,低垂的头颅将颈部的弱点暴露,代表着将自己的命交给了对方。 “另三个人呢?”用绷带绑紧的声音,永远都是带有严肃与认真的,所以即便提问时没有咄咄逼人,却仍是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里。 “用计撇开了,现在应该正在忙着救那个叫小五的。”阿远恭恭敬敬地答话。 “失心散,是救不回来的……”绷带人的语气带着一点点诡异的晕染开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失心……散? 陌七月迷糊间听到这么一个名字,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没有刻意去缓解,而是随着身体的僵硬,开始一下下地抽搐。 “怎么回事?”绷带人感觉到自己挟在肋下的人不正常的抖动,不悦地看向还跪在脚边的两人。 “不……不知道。”阿方有些紧张地回答。 陌七月抖动得太明显,他想装没看到都不行。何况之前放倒陌七月的药就是他用的,一次次地收不到该有的效果,让他在一急之下用了许多,才成功让人失去意识。现在的情况,让他下意识地感觉是自己造成的,但在主人种种手段的威压下,他……不敢承认。 “是不知道……还是胆大妄为?”绷带人前半句话还悠然着,后半句话已变得森冷无比,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已经用脚尖踢飞了阿方。 剧痛之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阿方已经捂着胸口、蜷着身体摔在了地上,暗红的液体瞬间染红了他头下的地面。 阿远身体一抖,没敢过去扶人,只是头低得更下了。 陌七月还在不时地打摆子,一半是装的,一半却是吓的。 在他认识的人里,还从没有哪个人,会让自己打从心底地感到恐惧。那种从骨髓里生出来的寒意,让他恨不得迅速逃离,连看一眼对方都觉得自己是在找死。 第七十七章 无来由的熟稔 环境清幽,鸟语花香。 竹屋前潺潺流过的小溪中带着几瓣逐水的落花,显得极为雅致。 陌七月额角青筋直跳,对于自己不知几时换上的柔软长袍恨不得死撑碎布。碍于整个屋中除了自己身上再无布料可寻,陌七公子只得恨恨地忍了下来。 自己虽然平时也爱穿得一派风流地到处晃悠,却并不会选择如此绵柔且……贴合的布料,弄得自己整个身形仿若未着片缕却又偏偏若隐若现的……陌七月脸皮一热,脑海中想起了某种男子似乎也是这种打扮,顿时感觉鼻孔似有液体流动,不由得赶紧仰起了脑袋。 好在现在整个竹屋就只有自己在,不然陌七少爷拔剑自刎的心都有了。 踩着软底绸靴懒洋洋地一步挪一步,陌七少爷一屁。股坐在回廊栏杆上,晃悠着腿一甩手,将用桌腿和腰带做的钓竿一甩,做悠然垂钓状。若是仔细看,不知道什么做的鱼饵被几乎整个的包在了“鱼线”中,目测以水族们的那张嘟嘟嘴,是绝对无从下口的。 目力所及,除了那条自由流淌的环屋小溪,整个竹屋其实是建在湖中的,周围荷叶亭亭,相当的诗情画意。竹屋正前方,是一座平行伸出的小桥,在湖畔落脚后,改换成了鹅卵石的小道。小道两边几丛翠竹依着假山,不知品种的花木交相影映,倒是……隐居的好地方啊…… 陌七月心里默默地流着眼泪,他还要快意江湖经历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呢,这样形同养老的囚禁,抓他来的那个混蛋到底是要做什么啊啊啊啊!还有小五的毒,这世上不是没人能解,但谁知道能不能找到呢?即便找到了,又怎知小五的心智不会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到时候救回个傻子,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陌七月现在很急,十分急! 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混蛋啊!这破地方看起来时隐居必备,外面却是套着一个迷阵,无论他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小屋前,跟瞎折腾毫无区别! 是以,陌七少爷折腾了两天后,也懒得折腾了,没事就晃悠来晃悠去地散步,权当修身养性了。反正既然人家抓了自己又不管,必定是有所图谋的,自己一个劲的着急,除了影响自己的判断力,于当前根本毫无益处。 屋内传来轻微的动静,陌七月耳朵动了动,没有立即进去。 根据这几次送饭的经验来看,屋内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食物,一般总是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如果非要守株待兔,那食物十有八九会出现在屋外,让自己根本逮不着人。而且那点动静,不过是来人走时用来提醒自己吃饭的,随便弄弄就有了。 不过这一次的动静似乎有些太久了些,就好像是为了刻意等自己进去一般。 看一眼某条贪吃的鱼因为自不量力地妄图吞噬整只鱼饵而被堵了嘴钓起来,陌七月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直接提着桌腿往屋里走,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过分削瘦的背影随意地披着一件长裳在桌前忙碌,似乎在摆放着菜品与杯盏。明明听到有人进来却没有半分回头的打算,似乎已经笃定了没人敢在身后对他下手。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直说好了,弄这么多事情出来,拖拉地跟个女人似的,能干脆点吗?”站在门口不动,陌七月一股脑就问了出来。 “小七你回来了?快坐!我准备了许多你喜欢吃的东西。”欣喜的声音像是因为陌七月出声才发现他的存在,转身的同时伴随着迫不及待的迎接,自然地好似专门就在等那么一个人。 陌七月不着痕迹地躲开对方准备拉扯的手,定定地盯着眼前这人诡异的装束。 跟自己差不多的衣着打扮,柔软的布料勾勒出的身形十分纤细,纤细地都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随意披散的长发走动间有种莫名的风情,但是整张脸被绷带包扎起来的强烈反差,让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带上了惊悚的恐怖感。 “你怎么了?不饿吗?还是想吃鱼?”关切的语气在看到那被布条堵住嘴的鱼时,又带上了不明缘由的欣喜。 “你有病吗?”紧皱着眉,陌七月下意识地后退,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明明是抓自己来这里的人,这时候装出一副热情洋溢的语气,是准备拿他当猴耍吗? “小七,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陌七月的话,对方依然用着熟稔的语气,伸出了手想要探到陌七月的额头上。 跟脸上一样的绷带…… 陌七月再退,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第七十八章 自说自话的诡异男人 有些紧张地防备着面前全身都洋溢着热情的人,陌七月有些犹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虽然那天没有睁眼去看到底是谁把自己挟在了手里,但那种打从内心而出的恐惧与寒冷绝对不是错觉。无意识地碰触时所感受到的布纹,当时不明所以,现在却是一目了然。 只是,一个是即使没有接触,依然让人感觉到害怕的人,一个却是眼前这般……古怪诡异的人,陌七月一时间有些无法判断自己该做何反应。 “小七,别闹。一会饭菜该凉了。”依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话语里的热切却冷了几分。 陌七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身体紧绷着,准备一拼。 “让你乖一点你听不懂吗?”绷带下的表情看不到,但是忽然蕴满了怒气的声音,却宛若利剑般刺入了陌七月耳中。 夹着内力攻击的声音,震得陌七月脑袋一阵发晕,气血立刻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连平复下去的挣扎都没有,直接喷出了一口血箭。 “咳噗……咳、咳咳……” 陌七月脚下一软,脸色苍白着跌扶在了门框处。 若要说陌七月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必定是泪流满面的。 第一次被陌老爹允许离开胧月城已是五年前,那时遭遇的种种让他坚定了变强的决心。可当他觉得自己有能力自保时,就又被明晃晃地打了脸,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家的两个手下给设计抓了,且连对方带着内力的一句话都扛不住,这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果然生病了。”又是担心的语调,绷带缚脸的男人伸出苍白的手搭在陌七月肩膀上,似扶实拖地把人带进了屋内。 竹制小桌上已经布好了菜肴,青玉琉璃盏中的液体发出凛冽的清香,幽居、佳肴、美酒、相对而坐的两人,若不论其他因素,看起来当真是惬意之极。 “来,尝尝这些菜味道如何。”男人十分贴心地为陌七月夹菜,露出来的双眼微弯,好似在表示自己的愉悦。 低头望了一眼伸在自己嘴边的一筷子肉丝,陌七月配合地张开了嘴。跟一个实力比自己强还爱自说自话的疯子计较,他确定自己是必输的那一个,所以还是好好配合着,看看这疯子到底有什么目的才是。 “怎么样?”对方满含期待地问道。 能怎么样?陌七月嚼着嘴里的食物,不想开口说话。 极呛的怪味在嘴里蔓延,陌七月脸色一青,立刻拖着腿往外跑,然后趴在栏杆上开始——极力呕吐。 陌七月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绝不挑食的人,但现在他明白了自己的不挑食是因为那些食物都可、堪、下、咽,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闻着香、看着不错的菜,竟然有着让舌头抽筋、让胃翻滚的力量,简直就是菜不可貌相啊啊啊啊啊啊! 陌七月悲催地趴着栏杆吐,不提防还有个特别关注他的人在身后,等到背上传来一阵大力拍打及带着深深自责的话语时,陌七月忽然就萌生了跳湖自杀的念头。 “小七你没事吧?是不是怀孕了啊?怎么吐得这般厉害……”碎碎念啊碎碎念,男人思维已经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了。 所以身为凡人的陌七月,对于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怀孕了的事情,完全失去了辩驳的能力,只恨不得现在来一道天雷,把自己给劈了了事。 等到陌七月从天雷滚滚中活过来,依然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只是此时看着桌上的食物,他已经无法再去深思看起来正常的菜,是如何隐藏那不正常的味道了的。 “今天的菜谁做的?”折腾了那么一下,对于男人的防备与惧怕已经比不上对对方扭曲思路的无限钦佩了,陌小七现在只想弄明白,这等可称无解毒药的菜品,是如何诞生的。 “不好吃吗?这可是我平生第一回做菜……”有些委屈地看着陌七月木然的脸,绷带男人还不死心地想从对方口中听到一点赞扬。 都吃吐了,还怎么好吃?陌七月默默在肚子里反问,对于那种期待表扬的语气,除了感到想死之外,已经生不出任何的想法了。 这等莫名其妙的人,自己真心是无力应对了。预测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这人给整死——不是死于对方自顾自的思维方式,就是死于自己被逼疯的生无可恋! 陌七月恶狠狠地想着,不知不觉拿起手边的玉杯,将里面的液体一口喝了下去…… 我果然已经疯了吧! 舌头又麻又痛的感觉让陌七月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整个人脑袋一懵,砰地一声砸在了桌上 第七十九章 拦阻 “让开!”洛浅书看着放了一张躺椅横在自己书房门外的洛浅灵,心里不停地抽搐出一层层的涟漪,面上却是一派的清冷。 “我就晒个太阳而已,碍着你了?”懒洋洋地侧了个身,洛浅灵把背影留给洛浅书。 还记得五年前从离州大比中出来的洛浅书,虽然才华出众每有惊人之语,却因为不擅与人交往,做事时常是事倍功半。可现在,这一脸的冷漠淡然,就连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都忍不住要避其锋芒,更别说是跟他有往来关系的人了。 洛浅灵侧身看着斜对面的一株桃树和梨树搭成的拱形,拒绝去看弟弟那张让自己忍不住就会妥协的脸。 果然还是小时候那个小包子比较可爱吧?会跟在自己身后喊“三哥哥”,会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口齿不清地问“三哥哥你是不是又出去调戏小姑娘了难道不怕大哥哥打断你第三条腿之内的”……唔,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当时的小孩子毕竟只是学舌而已,不知道小包子若是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有一丝丝的不自在? 好吧,是自己想多了,这货怎么可能会不自在?说不定会亲手砍了自己的第三条腿呢! 不知何时从书房出来的洛浅书,此刻正一脸阴森地盯着自己三哥,瞧那一脸荡漾的表情,就知道这混蛋没想什么好事情。 “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出去?”洛浅书心中不悦,但却知道洛浅灵定是为了自己,故而压下了想要叫人把这无赖扔出去的冲动。 “……浅书,好好的待在离州城不好吗?朝堂之事关乎百姓天下,你这样甩手就走,不是丞相当为。”洛浅灵无奈地叹着气,企图以百姓天下来唤起弟弟的责任感。 早在三年前,洛浅灵大丞相就以身患隐疾不能思索为由想辞去丞相之职,奈何皇帝陛下死活不同意,说是离了洛丞相他也辞职,谁爱当皇帝谁当去!于是皇帝陛下的兄弟们不干了,没事就找洛丞相谈心,最后以折衷的方式,由洛丞相的弟弟——大比中表现出众的洛浅书暂代丞相之位,然后经过各种的磨合、考验与手段较量,洛丞相的担子扔给了洛浅书,没事跟皇帝陛下谈谈天、指导下洛浅书如何行事,日子过得那是相当顺遂。 如今,洛浅书要扔下担子离开,享受了几年惬意生活的洛浅灵怎么可能同意? 是以便出现了每当洛浅书想要离开,洛浅灵必会以各种奇葩方式出场拦阻的局面。 “我只是暂代的而已。三哥休养了三年,纵使有不举的隐疾也该好了,弟弟我该功成身退了才是。”洛浅书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得不说官场真是磨练人的好地方啊!老实且带着些许迂腐的书生,如今说起话来也能噎死人了。 不过洛丞相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没点脸皮,还真是扛不住朝堂上的唇枪舌剑。 “四弟若是想走,那就先把璃王爷家的青瑶郡主给定下来吧!”洛浅灵一副我为你打算的严肃表情,“好姑娘总是容易万家儿郎惦记的,你若实在急着去办事,那三哥我就去替你下聘。” 青瑶郡主爱慕当今丞相的弟弟在如今的离州首府已是人尽皆知,而洛丞相的弟弟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也是人尽皆知的。 刚开始时洛浅书只是想着姑娘家脸皮薄,堂堂郡主更是高傲好胜,自己就是不喜,也该给人家留点台阶下。却没想到这台阶留多了,人家愣是把这当成了洛浅书不善表达情感,攻势反而更烈了。一来二去的,终于摸清了朝堂上的得势不饶人的洛浅书,也明白郡主这事根本就不是自己给她留面子就能了结的了。于是对郡主,自然是能躲就躲,躲不开就敷衍,敷衍不了,那就干脆不搭理了。 虽然现在洛浅书是采取躲避策略,但要是洛浅灵趁他不在给他乱来……好吧!估计这辈子他也不用有地方落脚了,天涯流浪去吧! “随便你!反正我也没打算再回来。”温度骤降,洛浅书已经懒得再跟这无赖扯了。 “直说吧!是不是小七那出事了,不然你不会这样千方百计地阻挠我。”虽然自己暂代着丞相的职位,但是消息却远远不及洛浅灵的广。加上陌七月已经然超出约定时间半个月还未到离州城,洛浅书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吧……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的。你去香楠客栈找掌柜的,让他给你安排人手,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从躺椅上翻起,洛浅灵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脚下的步子一步比一步大。 身后如同冰箭的两道目光,洛浅灵表示自己承受不起了,还是赶紧溜了吧! 第八十章 勇气可嘉 洛浅书快马加鞭带着人找陌七月的时候,陌七月已经快要迷失掉自己了。 整天对着个按着自己的剧本自说自话的疯子,陌七月毫不怀疑自己用不了多久,便会真的成为疯子嘴里说的那个人。 “小七,头还痛不痛?我给你揉揉哦!”完全自来熟的语气,话音未落,手指已经按压在了陌七月太阳穴处。 “……”那是几天前的事了?喝了怪味酒头砸在了桌上……事实上,陌七月头一点也不痛,只是自说自话的诡异绷带人每天都会这么问上一句,得到的答案如果不是他设想的,他就会自动自发改掉,然后按他的想法来做。 “你到底想干嘛?!”猛地站起身,陌七月觉得自己实在忍不下去了。 失心散在小五身上快半个月了吧……自己还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身边这个疯子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洛大哥应该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吧?不过……书生神马的,除了干着急能干什么呢?陌七月脑海中浮现出某书生左手书卷右手戒尺说教的画面。 “小七……” “别装了!玩也该玩够了,有什么目的直说好吗?”陌七月打断对方的话,原本俊逸精神的脸上,现在满满都是焦急与担心带来的苍白,仿佛一个得了重病的人,削瘦、无力。 绷带人显然被陌七月突如其来的发作吓到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小七……”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来,他只是想让眼前这个人平静地和自己待一会儿而已,就那么难么?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呆一会而已……”温柔中带着失落的声音,他真的不知道怎样做,陌七月才能好好地跟他聊聊天、说说话。 “你在说笑吗?”陌七月瞪大眼睛,觉得眼前这人说的话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就连扬起的怒气,也不由得被灭掉了。 为了跟自己好好呆一会儿,设计自己就算了,还用失心散去对付他身边的人,这是准备让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变成白痴吗? 果然疯子的思路和作为,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是理解不了的吧? “我没有说笑!”提高声音,绷带人露出的双眼圆瞪,对于自己的认真被当成玩笑来对待,他表示很生气。 “……我跟你无法沟通。”身周都是刺骨的寒意,陌七月好不容易找出来的那点儿勇气瞬间消失无踪,颓然坐下的身影,带着说不出的无力。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自己每次的努力都只会被天外天打败,他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往外跨出一步。 “小七,我让你难过了吗?”看陌七月不开心,绷带人尤带寒气的身体蹲在了他的身前,微微偏仰起头,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情况。 “高手、大哥,您到底要怎么才肯放我离开,您给句干脆话行吗?我是人,不是玩宠,您这样关着我到底是为了哪般啊?”陌七月感觉自己的眼睛、鼻子都有些忍不住的泛酸了,声音沙哑地问道。 “好好陪我三天,我就放你走,你看可以吗?”带着点商量和小心翼翼,绷带人询问。 “……小五的情况等不了……”完全没有发现对方态度上奇怪的地方,陌七月摇摇头,不愿同意。 “七天,我就让人给你的那个奴才送解药。”站起身,绷带人声音有些冷。 一个奴才而已,连三天都不愿留给自己,看来自己对他太好,都学会得寸进尺了。 “我能相信你吗?”陌七月忍了忍,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失心散最先腐蚀的,是身体的各项机能,以难以忍受的疼痛来打压意识的反抗。等身体的机能不敢再有所作为了,意识也就变得薄弱了,这时候,中了失心散的人,就会活在自己的恐惧和毒药的折磨中,明知不抵抗就会完蛋,却又害怕抵抗所带来的折磨。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冷然的态度,表明了绷带人的已经不准备再跟他废话了。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做事向来就专制,如此迁就一个人还是头一次,对方却不识好歹,一再地怀疑自己,简直可恶! “……没有……”想了想,陌七月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是无用功,果然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七天,拿出你最好的态度来讨好我,不然……”绷带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陌七月一眼,道:“我手上能让人受尽折磨的药,并不只有一种。” 陌七月被那一眼看得瞬间僵硬,楞楞地不敢再开口。 果然这才是真面目吧?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竟是在不断地撩胡须,勇气何其可嘉啊!陌七月内心感慨万分。 第八十一章 零有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倒霉催的小五有没有得到绷带人派人送去的解药暂且不提,陌七月老老实实地履行约定却是一定的。 一大早,陌七月就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在厨房里晃悠。见识过某个怪人那色香缺味的厨艺,陌七月自认为自己即便是第一次下厨,也能做出比某人跟胜一筹的菜来。 “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得意地把自己的作品端端正正地摆放好,陌七月眼中闪着期待与兴奋,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不仅是阶下囚,还沦为了厨把式。 沉默地看着陌七月,绷带人连看都没看一眼桌上的食物。 他每次都会叫小七吃饭,可是到了小七这里,他竟然连名字都懒得喊,直接甩个菜在面前什么的,实在是很没有礼貌! “虽然没你做出来的漂亮,你也用不着连看都不看吧?”陌七月眉头微皱,心里的不满“唰”一下冒了出来。 依然定定地坐着,绷带人干脆地把视线移到了屋外的湖面上。 清风微拂,让平静的湖面漾出层层涟漪,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陌七月的一切,他都知道。 陌七月的喜好,他亦十分清楚。 可是,从一开始相遇的方式就不对,相处的方式也是错误的,他除了不时地装疯打岔,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镇定地面对他。 其实只要陌小七今日乖巧地陪着自己,他就会很干脆地把他给放了。可偏偏,从来都是日山三竿才起、从来都不愿意进厨房一步的人,竟然早早就起来为自己做早餐,这样的示好,即便是迫于无奈,他的心中依然珍惜不已。 “你无视我?”眼睛微眯,陌七月已经不止是不满了,心火都快要烧到头顶上来了。 “名字。”被陌七月的吼声把心神拉回来,绷带怪人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什么?”像是火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陌七月有些愣神,火气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那里。 “我叫你吃饭的时候,是这样的没有礼貌吗?”如果不是绷带束着脸,陌七月一定会看到他不满的表情。 “……我擦……”陌七月内心小人狂喷出一口鲜血,感觉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人更满心满肺都充满恶意的人了。 陌七月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偏又吐不出一个字,那句“你就从来没有提过你的名字”在喉咙里翻滚半响,终究随着他砸出去的早餐甩了出去。 接个盘子什么的真心不算个事儿,但是怎么去面对自己弄出来的乌龙,绷带人却有些汗然。 的确,从一见到陌七月到昨天,一直都是他耐着性子的各种哄人,然后对方各种闹别扭,根本就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于是自己也就忘了说。而现在,自己脑袋一懵竟然就把事情弄得这样尴尬了,果然是见到小七就激动了吗? “零有。”绷带人吐出两个字,为了避免再生出别的事端,又补了一句“这是我的名字”。 “零有……好奇怪的名字……”陌七月忽地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 实在是没办法,他脚软了/(tot)/~~。 刚才扔东西的时候他的确是气势十足,但等人家轻松接下还语气节省地跟自己说话时,那种原本就存在的对于强者的恐惧,适时地让陌七月回过了神,不敢再造次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这个名字,你就另外取一个吧!”看陌七月坐到了自己对面,零有十分自我的认为,这是陌七月对自己有所改观的信号,于是相当大度地表示改名字什么的,陌七月完全可以做主。 “……”陌七月沉默。 疯子忽然变成正常的冷酷大佬,这本身就是很诡异的事情。谁知道自己要是顺杆爬了,会不会被整得骨肉不均匀?所以,即使想另外取个名字,也还是不要承认的好吧? 见陌七月不语,零有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引起对方跟自己说话的兴趣,于是注意力终于放到了从出场就一直被无视的早餐上。 很简单的一盘包子,虽然不知道陌七月是怎么把白乎乎的面团变成灰不溜秋,但至少从外形来看,还是能判断出这是包子的。 裹着绷带的手指捏起一只包子掰开,露出里面的馅和由于过厚还没有蒸透蒸熟的面皮,零有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要告诉陌小七鱼肉包子里出现鱼刺会要人命这件事,毕竟在自己没有准备食材的情况下,陌七月确实只能利用就近的资源。 陌小七看零有终于准备吃自己做的东西了,立刻瞪大了眼准备记录自己这辈子第一次下厨的成果。 于是,在某人期待的眼神下,零有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没有把那一大团的鱼肉馅挑开看看里面的内容…… 82. 第八十二章 下一次的准备 随着一阵掌风扫过,陌七月只感觉有树枝抽打在自己身上,眼前景物一阵扭曲,待回过神来,人已经立在了一片荒石地中。 抽风啊! 这是……什么? 陌七月还没来得及对着自己前方的林子书法自己的不满,林子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枯萎,在化作灰烟之后,一切又像是沙地上被抹去了表层,变成了一大片的石林。 眨眼、揉眼、掐大腿、拍脸颊……陌七月有条不紊地做着这几个动作,很想告诉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疼,可是……妈呀!这是幻阵还是幻术啊?老怪物没详细说过二者之间的区别,自己真心辨别不了啊!江湖上的机关阵法如果都这般厉害的话,自己是不是该考虑下抛弃老怪物再找个师傅?如果师傅介意自己之前有师傅教的话,老怪物是家族的人,完全可以说不算……陌七月杵在原地思考起来。 如果这不是阵法而是幻术呢? 那零有十有八九是术者了,这样的话……要不自己找他去?这个想法刚刚冒头,陌七月就毫不犹豫地给掐灭了。一个间歇性性格扭曲的疯子,刚接触时是凶残的大人物,然后忽然对自己百般讨好,就在刚才,忽然间就一巴掌把自己扇了出来,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把自己扒皮拆骨做成收藏品?所以,即便是术者,自己也还是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陌七月狠狠点了点头,坚定自己的决心后,对这片荒石地再无研究的兴趣,随便选了个方向便施展轻功遁去。 当陌七月的身形在荒石地里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几块大石忽然移动起来,露出隐在其后的零有。 胡乱选一个方向,是为了让自己无法追踪吧……零有垂在身侧的双手一扬,便将身周的大石通通化作了糜粉。 远远站着等候吩咐的两兄弟,皆不由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脸上变得一片僵硬。 主人在他们看来,身形不动就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而一旦有所动作了,那十有八九就是有人要遭殃了。而这里,能让主人迁怒的人,除了他们俩再找不出其他了,只不知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罢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零有走过来的时候,兄弟两人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零有毫无温度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掠过,却意外地没有迁怒于他们。 “主人……”看零有几近无视地路过自己,阿方迅速跟了上去。 他不明白,明明花费了心力带回来的人,主人却为什么要轻易地放走。 若是放在平时,阿方是定然不敢有所质疑的,只是胸口隐隐的痛楚和三番五次想要冲出心肺的咳嗽,让他觉得不甘。 “话太多了。”阴冷的声音如蛇一般从零有唇中游走而出,缠绕到了阿方的勃颈处。 “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奴,我手下不缺你一个。”向来动手多过话语的零有,这次却仅仅只是警告,便如一道青烟般飘散而去。 虽然不是自己被主人警告,阿远还是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后怕夹杂着担忧的目光投射在孪生弟弟身上,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还稳稳地站立在那里,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这绝对不正常!阿远十分肯定。 于是,阿远在自己腿不软后,立刻一巴掌排上了阿方后脑勺。 没有如以往一般立刻反击,阿方呆愣愣地转了个身,看着阿远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想说什么?”虽然很不厚道,但看到平时总跟自己作对的家伙这会这副老实样儿,阿远还是打从心里的想笑。 “主人他……竟然没动手啊……”阿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耐性明显为零的人在捉回来的玩物跑了后没去抓回来弄死就算了,就连手下的人质疑他,都没有被教训,要不是最后消失的手段,阿方都要怀疑刚才的人是不是他们的主人了。 其实零有在把陌七月扔出幻阵的时候就后悔了,明明说好了七天的,却因为嘴巴里忽然的弹跳感而差点失手打到了他。好在收手及时,却也因为陌七月毫无防备,反而极轻易地出了幻阵。 后来在阵中看到陌七月竟然没有立刻逃走,反而在阵外站着,零有不由得有些高兴——原来记得七月之约的不止他一人。不过很快地,零有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陌小七竟然毫无预兆地跑了!而陌小七能如此顺利地脱出他的视线,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犹疑,却是悔之晚矣,只好当做是某人第一次下厨给自己的奖赏了——虽然味道跟内涵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至于阿方侥幸地逃过一劫,呵呵,不过是因为他的主人急于回去安排事情,为下一次接近陌七月做准备罢了! 第八十三章 当玉佩 陌七月茫然地望着这喧闹的街市,“与世隔绝”了一段时日,他竟然有些适应不了这样人多的地方了。 不过,向来不甘于寂寞的陌七少爷,即便不适应那也只是几息的时间而已,当街边的小吃摊传来各种食物的香味时,陌七少爷立刻变得精神起来。 正常的食物啊!怎么老觉着至少有一年没吃过了呢?如果洛大哥这会儿要考自己,他一准能说出一大堆的词汇来,比如油煎豆腐、糯米酿红枣、驴打滚儿、炸酱面……嘶,好饿啊! 陌七月盯着一个煎小笼包的摊子,忽然很想感叹一句: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不是你没有钱,而是你的钱,统统都不在你的身上!就冲这一点,陌七月觉得自己就该跟零有势不两立——他已经容忍了被扔出来的时候还穿着一身飘逸的长袍,怎么能继续容忍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那个混蛋收了去? 想到自己身上这身衣服,陌七月自然就想到了腰间悬着的玉佩,二话不说就去找当铺。 “玉质清润通透,做工也精致,只是这物件太过珍贵,小店实在是收不起啊……”当铺掌柜一脸犹疑地看着陌七月,心里祈祷着面前这位祖宗赶紧走人,不要一个劲的跟他磨叽了。 “你店里有多少给我当多少就行了!”陌小七手撑着柜台边缘借力跳上去坐好,摆明了不当掉东西拿到银子,他就不准备走了! “这……这……”掌柜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身后有人一直看着,他就是平日里再麻利的嘴皮子,这会儿也翻不利索了啊! “怎么?你都说这东西值钱到铺子里都收不起了,我现在让你用铺子里现有的钱来收,还亏了你不成?”陌七月敲敲桌面表示不满。 也不知道这当铺的老板是怎么找的人才,也忒实诚了点,害自己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 “不是……这位少爷,您看这么大笔钱的买卖,若是应承了您,那别的人有难需要帮衬了,我们小铺子的,该怎么是好啊?”缓了一小会儿,掌柜的已经又想出了别的借口。 “那行!一千两银子,这东西我就当这了!”陌七月一拍桌子,给掌柜的做了主。 “这……”掌柜的依旧犹疑。 “你要是有钱,这玉佩就当卖给你了这么样?”陌七月内心哀叹,照这样下去,自己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东西啊? “死死死……死当?”掌柜的眼睛一瞠,喉咙咕噜地响了一声。 “是啊!反正我拿来也没用,当了还能给我饿瘦了的小身板补补。”陌七月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总归不是自己的东西,陌七月一点都不在乎亏没亏,反正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的肚子大,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继续跑路! “可是……” “让他当。” 掌柜的还在犹豫,耳边去蓦然想起阴冷冰凉的声音,让他一身的肥肉都忍不住抖了抖。 “好吧!我这就去取钱,公子稍等。”掌柜的示意陌七月到一旁喝茶等候,自己则以着与自身体形不符的速度奔向了库房。 库房门口,披着一袭斗篷的零有静静站立着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只钱袋抛了出去。 掌柜的又是几步疾走,接住了钱袋等着主子的吩咐。 “告诉他,这玉佩你收不起,等他来取。”零有看了眼掌柜的手中的钱袋,与陌七月身上那身衣服,分明是同一块料子上剪下来的。 “叫他把身上那身换掉。”有些美好的东西,自己欣赏可以,但如果多了其他人,那就不太美好了。 “是。”掌柜的恭恭敬敬应下,估摸着主人应该已经走了,方敢将低垂的头颅抬起。 库房周围静悄悄的,虽然外面就是大街,当那些叫卖的声音听在耳中,却是格外的遥远。温和的阳光铺洒了一地,掌柜的看看捧在手心里的钱袋,猛地一激灵,脚下生风地又跑回了柜台前。 “公子,这是契约和银子,您若是确定无误了,就请在这契约上摁下您的手印。”掌柜的带着几分恭敬把东西都交到陌七月手上,甚至都没有没对方要玉佩。 陌七月结果契约粗略看了一眼,将自己的指印摁了上去。 钱到手,陌七月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吃饭,不过掌柜的事情没办妥之前,又哪敢让这位大爷走?一边吩咐着伙计准备菜肴一边哄着陌七月坐下,自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给陌七月买衣服。 不管怎么说,这位爷让主子那么上心,自己就绝不能让他累着。与其让这位爷自己出去逛,不如自己先给他打理好了,也算是在主人面前立功了不是? 第八十四章 请少爷责罚 毫不犹豫地把一身华贵长袍换成了布衫短打,陌七月伸伸胳膊抖抖腿,试着走了两步,感觉踏实了不少,心里对那种贴身飘逸的布料是再也不愿接触到了,于是换下的衣服直接留给了当铺掌柜,自己怀揣着一大笔银子觅食去也。 掌柜的接住陌七月随手扔来的衣物,鬼使神差地往怀里抱了抱,于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别人给自己的东西,他都能不碰则不碰,哪怕是价值连城的瓷器,摔了也就摔了——跟小命相比,身外之物以及一点点的小麻烦,真心不算什么。 陌七月吃饭有个癖好,美人、美食以及美酒。 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进出青楼楚馆就已经是常事,而到了现在,更加是自然的仿佛就该如此。 所以当洛浅书跟条子在“雪樱楼”找到陌七月的时候,洛先生脸黑的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鉴于一直生活在锦衣玉食中的某人现在竟然穿得跟个街上的平常小百姓一般,还毫无形象地狂吃海喝,洛先生自动将黑脸调回到了正常模式,准备好好的安慰一下“劫后余生”的陌小七。 桌边的人,吃吃吃。 门边的人,看看看。 半天不见陌七月抬起头来招呼,洛先生久未出现的教导之心,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陌小七!”额头青筋蹦了蹦,洛先生开始怀疑起平日里给自己写信的人到底是不是陌七月了。 “洛大哥!”虽然早已听到门口有人到来,但许久都没吃过一顿正常饭菜的陌七月,很自然地就选择了无视。若不是这会儿已经吃的差不多,洛浅书喊他的声音还不一定能传到他耳中呢! 陌七月甩下筷子脚下一用力就轻飘飘地落到了洛浅书身前,一脸惊喜之色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洛浅书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看太多书了,以至于眼神不太好?不是说陌小七是被人设计抓走的吗?不是说陌小七是拼着两败俱伤逃出来的吗?即便伤势不重,这活蹦乱跳、气色红润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一个正在逃命的人的样子吧?洛浅书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急乎乎地拉着人找陌七月,实在有些傻了。 “少爷。”看陌七月过来,条子立刻双手捧剑单膝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嘛?”被条子的神来一笔吓到,陌七月将将要扑到洛先生身上的爪子立刻抓到了条子手上,留下两个油汪汪的印子。 不过这样的小细节,在这样的场景下是没人会在意的。 “起来,别逼我动手啊!”拖了两下都没能把人给弄起来,陌七月很没品地端出主子的架势出言威胁。 “请少爷责罚!”条子低着头大声说道。 这是闹得哪一出?陌七月看看洛浅书,发现对方并没有解答的意识,挥挥手示意在他吃饭期间一直装木头的几个轻纱女子赶紧出去。 反正只要客人高兴,她们脱了衣服也是得陪着的,何况这位小公子只是花银子买她们陪吃饭?是以整个过程中,陌七月不问她们话她们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叫她们走,那更是消失得迅速无比。 看着美人们身姿窈窕地鱼贯而出,甚至还一个个地给自己抛媚眼,陌七月那是痛并快乐着啊!多想跟美人们互动一下,可惜教导先生已经大驾光临,自己就是色中饿鬼转世,也得装成是六根清净的和尚啊! 轻轻地关上房门,陌七月转过身看到还在跪着的条子,感觉真是头痛无比。 “条子别闹,乖乖起来。”陌七月用哄陌小八的语气说道。 “属下等护主不利,请少爷责罚!”条子固执地不肯起身,低垂着头心中难过不已。 从他们被派给陌七月的那天起,他们就做好了与主子同生共死的准备。当年技不如人,险些害得主子丢了性命,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而如今,他们明明已经实力大增,却还是在眼皮底下让人抓走了主子,这不仅仅是他们的耻辱,也是在提醒他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管他们的武功多么高强,不能保护主子周全,那就不是合格的护卫! “这事跟你们无关,你还是先起来吧!”陌七月抽抽嘴角,莫名地有些心虚。 “摊上一个唯恐是不够乱的主子,哪能是你们的错?条子你还是起来吧!”洛浅书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握住条子的胳膊让他起来。 条子犹疑了一下,这回倒是起来了。 没办法,书生跟武者没法比,自己要是固执着不小心伤着了洛先生,估计少爷得更生气了——条子已经想到了自己这一出,暴露了事情的源头乃是某人凑热闹的结果。 “呃……你们饿不饿?吃点东西吧?”陌七月僵硬地转移话题,以此来逃避洛先生那骇人的视线。不过当看到桌子上的凌乱时,陌七月狠狠地抽了,刚才吃饭的其实是逃难的灾民吧? 第八十五章 无论如何都岔不过的洛先生 洛浅书阴沉着脸看着陌七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陌七少爷,则端端正正地坐着,好似学堂里初学的稚子一般,生怕被先生戒尺伺候。而情况,也确实如此。 明知道小五中了失心散,出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找他们探明情况而是找当铺,此一错也。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皮之后,不是惦记着小五的情况而是去找吃的,鉴于某人被抓期间有可能受了虐待,勉强原谅。那么,找吃的找的青楼去,还群美环伺,明知他们站在门口却头也不抬,这简直就是——没心没肺! 洛先生袍袖一甩,指着陌七月不知说什么好。 陌七月不敢撄其锋芒,作心虚状低下头,心里却又万马奔腾而过,将他充满期待的心踩得粉碎。 按照正常流程,此时他应该是跟洛先生坐在清风竹林中,一边品茶一边绉绉地说着分别后这几年的事情,时而含笑点头,时而叹息不已。可是现在,这明显地偏离了正轨呜呜呜呜呜!多年来在心中所表现出的温尔雅、沉着冷静、武双全都统统化作了流水,收都收不回来了! 洛浅书不说话,陌七月便也不敢开口。毕竟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洛先生被气急了,战斗力就会蹭地一下从渣渣变成狂魔,在不以武力征服为限制的情况下,自己根本只有被摧残的份儿。 “少爷……洛先生……” 沉默终究被打破,却同时让两个人感到尴尬。 洛浅书早先已经知道小五的情况,因为后面条子说已无大碍,他便把中心放到了还未归来的陌七月身上。没想到看到陌七月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后,自己气急之下竟然忘了还有一个病人,这会病人都亲自出来了,真是……看来自己还得再读读德礼方面的书啊! “小五你……情况怎么样了?”陌七月半是尴尬半是心虚地询问,为自己虽然担心小五却每每总是忘记的行为,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叉。 “少爷……”小五嘴一扁,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 陌七月顿时感觉自己如遭到了雷击一般。当年那个谨小慎微的小五经过几年的锤炼变得不苟言笑已经十分让人头疼,动不动的说教和板脸比起古稀的先生更是让人想要逃命,但那至少还在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可是现在这个四肢发达孔武有力的小五一副泪包的样子,这怎么可能还在常人的范围内?这是被哪家的娇小姐附身了吧? 陌七月搓搓胳膊上蹭蹭往外蹦跶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与小五保持距离。 相较于陌七月这般大的反应,洛先生的承受能力显然要强大的多。 见多了朝中一干大臣的变脸绝技,对于小五的印象又只停留在还是孩子的那个时候,洛浅书很自然的认为小五应该是在陌小七常年的折腾压迫中,才会变成如今这样软弱的性格。 “这是……怎么回事?”陌七月难得的木了一张脸,跟原来的小五一样做到了只动嘴发声而不牵动脸部肌肉。 “少爷啊啊!您知不知道小五好担心您哪!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即便老爷不责罚,老祖宗也一定会把我凌迟处死的啊啊!”小五站在原地抓耳挠腮的尖叫,一副天就要塌下来的样子。 “……”对战的人不是骂人都要保持风度就是大刀一挥小命拜拜的洛先生,僵硬地转过身告诉自己曾经伺候过自己的那人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位,十有八九是兄弟或堂弟或表弟——总之必是有血缘关系之人而非本人! “陌小八附身了?”陌小七问跟在小五身后装不在的两人。 除了陌小八那个人来疯会在某些时候用这种语气来逗得人哭笑不得,还有谁会这么不要脸面?何况这等行为,放在孩子身上那叫可爱,放在大人身上,呵呵,那也是只有有了一定年纪的妇人才会这般大呼小叫吧? “这个……神医说是正常反应。”顺子有些尴尬地笑笑。 “神医?不是零有说要给解药的吗?哪来的神医?”陌七月疑惑道。 “那为吴神医不是少爷您的朋友吗?”虽然早有疑虑,但当时小五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语气以后变成白痴,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信了那位吴神医的话。 “少爷我自己就是神医,有时间让人家来救,不会直接把解药给他吗?”陌七月翻了个白眼,确定零有那人还是说话算话了的。至少如果像今天这般等到自己想起小五的存在,小五的情况一定已经更为糟糕了。 您是神医,除了偏僻的病症连风寒都治不了的神医!顺子在心中腹诽,对于自家少爷的自恋,除了顺着往下说还能怎么样? “小七,你是不是该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洛先生拍拍陌小七的肩膀,示意他事情可不是这样就可以岔开的。 陌小七自得的嘴脸迅速垮下,这么多事情都不能把洛大哥的注意力全部拉走吗?至少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说啊! 第八十六章 故作不知 无论陌七月如何地装可怜求放过,在洛先生强硬的态度下,都也只能在眼眶里竖上两根小木棍,坚持到所有细节交代清楚、所有过错反省完毕并做出无数的保证,陌七月才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而此时,距离天亮已不到两个时辰,在新的一天正式来临时,陌七月还要老老实实地跟着洛先生往离州城走。至于为什么洛浅书非要坚持着陌七月去一趟离州城,鉴于陌小七神智已然不清,先生相当体贴地放过了他。 天光大放,原本抱着体谅某人多日未得好好休息而心软了一下的洛先生,此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原因无他,自然是答应会跟他走的陌七公子,把房门一栓眼一闭之后,一睡就再也挖不起来了。鉴于是在客栈之中,斯的洛先生即便是想破门而入,也还得考虑下万一有人认出自己,首府那边会传出怎样要命的流言。 不要小看男人的想象力,编造起来比十个市井泼妇还要命,而且还是经过各种润色推理、有凭有据的那种! 不要问为什么洛先生会知道,因为在洛先生的三哥前任丞相的指导下,洛先生……咳咳,大家都会的手段,他自然也该有所涉猎的不是? “陌小七,你再不起来我就让小五来叫你。”洛先生看一眼旁边被顺子反剪了双手又被条子捂着嘴巴的小五,出声威胁。 短暂的沉默过后,房间里搂着被子装蚕宝宝的陌小七,忽然就睡意全无了。 小五那种尖叫激动的说话方式,虽然说是失心散解的迟造成的,但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又怎么会连累到他? 陌七月眼睛一酸,觉得自己看蚊帐顶部看得似乎太久,再不起床估计洛先生久真要放小五了,一骨碌抱着被子就滚了起来。反正以条子和顺子的耳力,此时应该已经告诉洛大哥了,自己倒不用急急忙忙地去证明自己醒了。 半刻钟后,一身缎面碧衫的陌七月出现在几人用餐的包间,发髻上扣着一枚云纹玉扣,手指玉骨扇,举手投足间皆流露出一派雅风流。 顺子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与往日大不同的少爷,都有一种自戳双目的冲动。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最是讲究风流不羁的少爷,会这样正儿八经地出场,这要是老爷子知道了,估计会立刻挥舞着大刀劈上来,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冒充了自己的儿子。 “好好一身衣衫,怎么被你穿得这般流气?”洛浅书眉头一皱,显然对陌七月的刻意打扮很看不上眼。 流气?陌七月脸上出现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脸无视地坐到了洛浅书对面。 “洛大哥,你不觉得我这样很有气质吗?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胧月城不知道又多少姑娘喜欢我呢!”一坐下来,陌七月就不由得被桌上的皮蛋粥给吸引了,扇子往边上一放,盛过一碗粥开吃。 不过比起昨日,这货今天的吃相却是要好上许多了。 “脸上的表情再谦和一点,笑容收敛一些……走路的时候不要自然而然地调整快慢……”洛浅书发表意见。 陌七月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按洛浅书的说法修改,不一会儿,顺子几人就以为自己这一桌坐了一位自律严谨的谦谦君子,手中的早点顿时有些吃不下去了。 洛先生其实是故意整他们的吧?明知道武者向来随性惯了,没那么多的讲究,整一个他们的主子当样板,这不是逼着他们也“从良”吗? “做的不错!”洛浅书鼓励性地拍拍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若是小七能够做到每时每刻都是这般,那就真是相当的具有迷惑性了。” “洛大哥!”陌七月方才穿上身的气质瞬间全无,对于洛浅书这么不客气的拆台,他也是深觉无力了。 “小五今天的情况这么样了?”陌七月问条子。 失心散的腐蚀是逐步而来的,对身体机能的损害,只要及时解除还是可以调理回来的。只是不知道精神上的,侵蚀到了哪个程度。昨天小五那激动的状态让陌七月觉得头疼,今天自己的精神养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小五的现状,及时调配药物弥补。 “回禀少爷,小五的身体强度是经过老祖宗打磨的,恢复起来应该不难。只是心性……”条子有些犹疑。 “心性怎么了?”陌七月紧张地盯着小子,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兴许是自觉保护少爷不利,小五平时就跟几年前的他一样,但遇到跟少爷有关的事情,就会精神紧绷、大呼小叫……”条子发誓他绝对不是在怪责少爷,只是这些话不说,等少爷自己发现只怕心理会不好受。 “呼……还好还好,没变成傻子。只要大致上没问题,就总会有办法应对的!”陌七月拍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在场几人都是熟知陌七月性子的人,又怎么会被其表面的样子迷惑?只是有些话不捅破,大家心里都好受点罢了! 第八十七章 青瑶郡主 一行人带着不时会过度兴奋但却身体“孱弱”的小五终于在午时之前离开了暂时落脚的小镇。 离州城外,入眼的依旧是高大的城墙,与五年前无甚出入。 繁华依旧,人流如织,陌七月倒是个喜欢热闹的,奈何比之以前气场更为强大的洛浅书在旁压制,为了维持自己洛先生唯一学生的良好形象,陌七月愣是掐着大腿装起了高冷。 果真是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学生,都是一个模子的冷啊!离州城里不知道多少有心人在得知洛浅书回城的消息后,都派出了人去查看。可惜,他们忘了有个词语叫“表面功夫”,不然,定会抓紧机会狠狠地嘲笑洛丞相如何就教出了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学生。 马蹄疾驰,陌七月一行人还站在城门外怀念当年来时的光景,那厢已有一人一马丝毫不顾城门处人流众多,纵马跳跃而来。 神骏的马儿目光灵动且毛色光滑柔亮,四肢劲瘦却又充满了爆发力,明显不是普通女子养来玩耍的坐骑。马上的女子披散着头发,唯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扣上珠翠,一身紫色劲装衬得其人英姿更甚,完全跟陌七月记忆中柔软似水的女子脱了节。 骏马在经过极快的疾驰和跳跃后,稳稳地停在几人身前,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更不曾晃动分毫。 “姑娘,你挡到我们了。”陌七月的视线在骏马身上停留了少顷,认真地对着马上的骑手说道。 “哈……”顺子几人默默地扭过脸偷笑,没好意思去看骑手的表情。 这姑娘明显就是冲着他们这行人来的,这横冲直撞忽然勒马的动作虽然潇洒霸气,但他们几个好歹也是马术高手,哪会看不出这一切的功劳都在那马儿身上?七少爷在来的路上被洛先生训导了大半日,这会儿表面上虽是一脸的正经,没准脑子里早就填满浆糊了! 青瑶郡主脸上精致的妆容出现了瞬间的扭曲,恶狠狠地看了陌七月一眼却并没有当场发飙,而是眼波如水般看向了低着头抚弄马鬃的洛浅书。 “浅书哥哥,你出去这许久,怎么不叫上青瑶一起呢?”青瑶郡主声音轻柔地问道。 “出去办事,郡主身份尊贵,不敢惊扰。”叫到自己了,自然也就不好再装作没看见,洛浅书拱了拱手以示见礼。 “怎么能说惊扰呢?能跟浅书哥哥一起出外见识,可是青瑶的心愿之一呢!”青瑶郡主一脸的不赞同,似是完全不知道洛浅书这只是在跟她客套。 “之一?敢情这位郡主姑娘还有很多心愿,洛大哥怎么不先替她实现了这一个?”陌七月忽然开口,得体的笑容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不爽。 虽然陌家并没有刻意强调礼仪一类繁琐的东西,然但凡武者,先必是以民为重。青瑶郡主策马奔腾而来的英姿虽是飒爽,但不论是为了什么,惊扰百姓就是不对。若是不小心伤及旁人,以她郡主的身份小老百姓自然不敢说什么,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她骨子里的霸道跋扈! 实现?洛浅书眼神看向别处,实在不想说这位郡主的“之一”里面,十个有九个是冲着自己来的。实现了一个,她就会要求实现另一个,没玩没了跟滚雪球似的,就连他避她避的如此明显,她都像是没事人一样,简直就是……就是……从小受着礼教的洛先生,在面对身份高贵的郡主时,硬是把某个不雅的词汇吞回来肚子里。 “想必这位就是小七公子吧?”青瑶郡主盈盈一笑,下颌微抬,眼神轻眯了一下,似乎在估量着生命。 “草民姓陌,小七乃是平日里亲近之人所称。”陌七月继续着自己模式化的笑容,不冷不热地说道。 青瑶郡主脸色一边,手腕微动,便欲将马鞭抽到陌七月身上去。 如若不是看在此人乃是洛浅书的学生,她岂会与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人说话?更为可恶的,是这人竟敢当着这么多的人暗讽她不检点,真真可气! 不过,以陌七月的智商,自然是没有这位郡主大人想得多的,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不相干的人跟他套近乎,所以才出言明说罢了!只是女人心海底针,转起弯来都能扭成一朵麻花,是以陌七月这话在青瑶郡主听来,就是在驳她的面子了。 “郡主!” 要躲麻烦,自然就要先了解麻烦的属性。早就对青瑶郡主的脾性做过分析的洛浅书,适时地将陌七月与她隔离了开了。 “浅书哥哥可是有话要跟我说?”青瑶郡主将鞭子收回,眨了眨一双经过刻意勾勒的大眼睛,话语里带了几分期待。 “郡主,城门之处不便叙话,浅书这边还有事情要回去跟三哥报备,能否请郡主看在我的面上,原谅小七这一回?”洛浅书对着青瑶郡主拱了拱手,“好吧!看在浅书哥哥面上,我不计较就是。不过三日后我璃王府上的宴会,浅书哥哥一定会来的吧?”青瑶郡主眼波流转,想起自己来这的另一件事。 “郡主相邀,浅书怎敢不去?这便先走一步了。”再次行了个礼,洛浅书直接就拉了陌七月的缰绳从青瑶郡主身边越过。 已然看出些问题的陌七月等人,自然是极为配合地跟着走,哪敢再多说些话旁生枝节?只怕等到了地方,陌七少爷还有得挨呢! 第八十八章 我不喜欢她做我师娘 “洛大哥,我不喜欢她做我师娘,你另外换一个吧!”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陌七月,在到了丞相府门口时,忽然飞出了这么一句。 于是,刚刚走到门口准备看看明明应该到了的人为什么还未归家的洛浅灵,脚下一崴给拌了个趔趄。 “什么师娘?洛浅书你出去一趟给我带回弟妹来了?”被随从及时扶住的洛浅灵急急推开身边的人,完全没在意脚踝的疼痛,直接冲出来抓着洛浅书的胳膊摇晃,好似他口中的弟妹就藏在洛浅书胳膊下一样。 “三哥,形象。”洛浅书额头蹦出一根根的青筋,忍着挥巴掌把某人抽飞的冲动提醒道。 如今离州国一个丞相两人分担的笑话早已闹得人尽皆知,不少人都等着看这丞相之位到底要如何处置,府门外分布的眼线都是按时辰轮换算的了,若是再加上一条前丞相府外犯疯病的传闻,洛浅书不难想象等他恢复常务后会面对多少的打探与嘲笑。 “呃……进府再说!”洛浅灵瞬间就明白了洛浅书的意思,直接拖着人往府内走,完事还回头吩咐了一句“关门”,反而给好事者留下了更多想象的空间。 洛浅书胸口一阵起伏,实在受不了这般犯傻的三哥,大力一甩就挣脱了那只还想继续抓着自己行进的“爪子”。 “你是不是太久没事干脑子闲出蘑菇了?还是觉得我没有被折腾死你不甘心,要再给我补一刀?”拽着洛浅灵的衣领,洛浅书此时的表情称得上是狰狞了。 “咕嘟”一声,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人齐齐咽了下口水,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与正在拉扯中的兄弟两人拉开距离。 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温儒雅的洛大先生在离州城这个大染缸里呆了几年后出来,虽然仍然有着温儒雅的外表,但却明显的添了一颗暴躁的心脏,简直就是随时行走在扭曲的边缘啊! “你才长蘑菇呢!哥哥我这是关心你的人生大事,赶紧给我把手松开!”洛浅灵在洛浅书手底下挣扎着,明明是更为强壮的一个才是,却偏偏连续几次都没能挣脱,给人一种极不和谐的诡异感。 “比我大六岁的老男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像丢小鸡一样把人扔出去,洛浅书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于是,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后退以策安全的几人,直接被天雷劈成了焦炭,在一阵静默的清风安抚下,化作了片片飞灰……所以其实现在眼前这人一定不是洛大哥(洛先生)吧?这样的霸气侧漏这样的毒舌无情什么的……这人一定是被掉包了吧?陌七月一行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风中凌乱。 “老?我哪里老了?”洛浅灵张牙舞爪地扑回去,扯着洛浅书的脸皮往两边拉。 所以说孩子长大了真是不可爱,还是小时候那个胖乎乎的短腿小包子招人喜欢。 “放开,多大的人了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洛浅书眉头一皱,掐着洛浅灵的手腕拯救了自己的脸颊。 洛大哥,一个巴掌拍不响啊!陌七月肃着脸不说话,打了个手势示意几人跟他走。 洛先生美好的形象就这样在自己眼前突兀破裂,陌七月感觉这个世界很多认知他都有必要重新理解一下了,所以他现在急需一个可以思考的空间,而不是继续看某先生形象的坍塌。 早已经习惯两位主子各种折腾的丞相府管家很有眼色地走到前面去带路,至于阻止主子间的自相残杀什么的,很抱歉,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有这么回事吗? “管家大叔,你知道那个青瑶郡主是怎么回事吗?”陌七月敢以自己多年游戏花丛的经验发誓,那个青瑶郡主看洛浅书的眼神有问题——大大的问题! “青瑶郡主是璃王爷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跟在璃王爷身边,虽爱舞刀弄枪,但却也没有荒废女儿家该学的东西,现在离州的人啊,都说她是‘出能抗敌,入能持家’呢,不知道有多少名门公子想娶她,她却一颗心都扑在了我们浅书少爷身上,真真是浪费了啊!”管家摇头晃脑地对着陌七月感慨,一副惋惜不已的神色。 “浪费?洛大哥不搭理他才好呢!”陌七月小声地嘀咕。 第一次见面就摆架子想抽他的女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呢!如果这个青瑶郡主再不来惹他,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反之……哼,总不会让她好过就是了! 第八十九章 八卦的无穷力量 丞相府中来了位陌七公子,刚到离州城就得罪了青瑶郡主的消息才刚传出去,某些八卦党刚刚捧起茶杯备好瓜子还没来得及谈论,另一个关于洛副相带回一位夫人的传闻就又给所有人注入了新鲜的鸡血,使得大家伙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不该展开讨论。毕竟跟洛副相有关的事情,很快就会有某位郡主大人的参与,估摸着下一个话题不是郡主大闹丞相府就是郡主吃醋怒斩某祸水一类的……啊!八卦太多不知道从何谈起也是压力很大的啊! 不过,压力再大,那些等着看好戏抓把柄的人,还是顶着“压力”在暗中观看了一出好戏。离州城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啊! 青瑶郡主在府里忙着为宴会做准备的时候,关于洛浅书出去一趟竟然成亲而归的消息,惊得她手中的红玉花瓶“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虽然没碎成渣渣,但分成几部分的价值连城的宝物,却是就这样没了。 “你说浅书哥哥带了位夫人回来?”青瑶郡主死死地盯着给自己报信的婢女,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是、是的……郡主……”婢女脸色一白,忽然后悔自己为了点功劳跑来禀报了。看郡主的脸色,难保不会在气急之下就把自己给迁怒了。 “没关系,即使你是因为太紧张说错了,本郡主也不会怪你的。你再想想,你要给本郡主说的,到底是什么事?”青瑶郡主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让婢女再重说一次。 “郡主,奴婢今日奉郡主的命令出去采购,这事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的,奴婢没有说错。只是奴婢想,那个传闻中的夫人也并未露面,或许是洛副相放出来的……想要引起郡主注意……奴婢该死!不该未经查证就来禀报!”婢女膝盖一软重重跪在了地上。不过终究是跟了青瑶郡主多年的人,知道主子心里在乎的是什么,一句“洛副相想引起郡主注意”,便足以将自己的过错掩盖掉。 “哼!扶风、娟娥,随我去丞相府看看那位能让那根木头娶回去的到底是什么天仙人物!”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奴婢,青瑶郡主冷冷喊了一声,便独自往府外走去。 不多时,她身后便莫名多了两个一名蓝衣婢女和一名蓝衣侍卫,看走路的步子和落脚姿态,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轻巧之感。 “浅书啊,你看你这都回来两天了,是不是该去销假了?”洛浅灵一脸讨好地凑到洛浅书面前,看都没看正坐在棋盘另一侧的陌七月,只等着自家弟弟开口跟自己说句话。 见此状况,陌七月是一点也不觉得恼火,反而是不屑地斜了洛浅灵一眼,颇有种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意味。 纵横交错的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颜色分明,走的路数却完全不似围棋,正是陌七月当年忽悠着洛浅书一块玩过的连子棋。如果不去看棋盘上的落子,单看两位棋手的神态,倒颇有种棋道高手互相切磋的味道在里面。 原本在丞相府把一切事宜都安顿好了准备出门的陌七月,其心情之好可想而知。担当他一只脚踏出丞相府,就被各种跟踪各种有意无意的碰撞、询问后……好吧!谁两只眼睛看见洛副相带了个女人进府了?没有吧?陌七月很是生气地问那些好事之徒。于是乎,八卦党和抹黑当们无穷的想象力——爆、发、了! 流言也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洛副相带回夫人的消息变成了带回男宠,而至于那位男宠是谁……咳咳!很不幸的,陌七月一行胧月来客统统都被代入了不同的剧本中。虽然这带着些挠人心肝的消息没有大范围传播,但也为陌七月一行人添了不少的“人气”,这更直接导致了陌七公子难得的足不出户。而这些事情的起因,其实不过是洛浅灵那惊慌失措(?)出门迎弟妹然后又大惊失色(?)喊叫出声再然后紧闭府门欲掩饰的行为所致——所以说,现如今洛副相成亲其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成亲娶了位男夫人,那才是了不得啊! 而此时正带着扶苏、娟娥两人骑马走在街上的青瑶郡主在被人各种指指点点后,终于再也受不了地抽了坐骑一鞭,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行人,只想弄清楚洛浅书这样明晃晃地带着一个女人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堂堂的郡主之尊又到底有哪一点配不上他! 第九十章 郡主找上门 快马奔驰而来的声音惊得丞相府门前的两名守卫头皮一阵发麻,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认命。 这样紧凑的马蹄声,只要是在丞相府的人都相当熟悉,除了对副相大人锲而不舍的青瑶郡主,整个离州城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了。而且根据这几天的传闻,不难猜到这位郡主此时的心情又多么的暴躁。 “我浅书哥哥在哪儿?赶紧告诉他一声,就说本郡主送帖子来了!”动作迅速地跳下马背,青瑶郡主将缰绳甩到娟娥手中,声音清脆地吩咐府门前的两名守卫。 “郡主请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洛林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小跑到青瑶郡主面前说道。 然后,也不等青瑶郡主再说别的什么,脚底一滑就准备往府里跑。 “站住!”青瑶郡主出声制止。 这明显就是来闹腾的节奏,洛林哪敢真的填下来?只是青瑶郡主身边的侍卫扶苏身手太过敏捷,洛林将将滑出一步,对方依然身形连闪,挡住了他的去路。 “郡主,您这是?”洛林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故作不解地询问。 “看来这丞相府本郡主今天是进不得了?”青瑶郡主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林。 以往她来丞相府的次数并不少,为了能够让洛浅书喜欢自己,她对丞相府的每个人不说熟悉,却也是知道几分的。眼前这个叫洛林的,最会见风使舵,平日里嘴甜人机灵,洛浅灵倒是十分看重的。虽然她今日来的突兀了些,但要的就是这样让人来不及掩盖痕迹的速度。洛林这会儿想接着去禀报的由头把自己晾在府门口,八成等她进去时,那只狐狸精不在,就连洛浅书也是不在的。所以说,碍事又不太好动的人,还是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心里比较好。 “郡主这话说的……郡主是丞相府的贵客,怎么会进不得呢?”洛林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讪讪地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准备让我站在这儿等你的通禀结果呢!”青瑶郡主不无嘲讽地说着,脚下却快速地往府内走去。 “洛大哥,你的桃花来了。洛三哥,您老人家还不去迎接郡主?”陌七月左手攥着一把棋子不停搓玩,另一只手则执着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好似对于自己的无从下手十分纠结。 “这就是你的得意学生?都五年了这称呼还这么马虎,你不觉得丢脸吗?”被洛浅书一直无视,洛浅灵忍不住说话带了点刺。 “小七认识我在先,喊我洛大哥也在前,你能得到一声‘洛三哥’就该知足了,闹腾什么呢!”称呼什么的,洛浅书以前没在意过,现在更加不会去纠结。 “你可是他的先生!怎么能这么的乱份?”洛浅灵忍不住敲桌子。 又不是亲兄弟,哪有称呼自己的教导先生“大哥”的学生?这要是放在朝堂上那些老古板嘴里,嘴皮子一动就能怵死你! “有个词语叫‘亦师亦友’,洛三哥你到底是在在意些什么呢?”陌七月怀疑的眼光往洛浅灵身上转了两圈,实在想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好讨论的。 “即便小七叫我一声大哥,人家也能看得出你比我老,你何必一再地强调这个事实呢!”洛浅书慢悠悠地往自家三哥身上扎了一刀。 “你……你们收拾一下,我去看看那只炮仗到哪了!”被两人一唱一和气到的洛浅灵,将半举的胳膊放下,无奈地逃出了两个混蛋的视线。 果然双拳是难敌四手的,只不知加上青瑶郡主,自己能不能多几分胜算?洛浅灵行进的脚步顿了顿,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不可思议。青瑶郡主那可是极会顺杆爬的,自己若是真跟她扯上了,以后洛浅书那小子不得恨死他?还是想想就算吧! 洛浅灵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那被某两只践踏的不成样子的小心脏,眼角余光却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紫色。 啊啊啊啊啊!这几日还刻意安排了洛林守门来着,竟然连提前一步通知都没能做到,估计这回不太好忽悠了!洛浅灵眼睛闭了闭,忽然有一种心塞的感觉。 青瑶郡主虽然心下着急,但在看到洛浅灵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收起了脸上的神色,整个人瞬间变得轻快起来。 “洛三哥,浅书哥哥在吗?”青瑶郡主放轻声音询问。 “……”于是,刚刚才因为称呼的事被某两人给联合起来涮了洛浅灵,深深地郁闷了。 第九十一章 遇见你,真好 “洛三哥?”见洛浅灵没有反应,青瑶郡主声音更为轻柔地唤了一声。 换了任何一人,敢一再地无视自己,青瑶郡主都能有无数种方法让对方不好过,但洛浅灵却不行。先不说这离州国最大的主子是如何的袒护着他,就是在洛浅书那里,她也得尽可能地留下好印象啊! “郡主今日怎么有空来丞相府?”洛浅灵微笑着望着青瑶郡主,行礼什么的能省就省了吧! “呃……我是来送帖子的。”青瑶郡主示意扶苏将请帖交给洛浅灵,一面说道:“两日后我父王在府里宴请各家公子小姐,请三哥一定要来。” 碧色为底烫印繁复花纹的帖子显得精致而华丽,璃王爷为人向来大气,这宴会究竟是谁要举办,可想而知。 洛浅书不动声色地收起眼底的嘲讽,右手握拳掩了掩唇,好似要咳出来一般。 这位青瑶郡主也不知道璃王爷是怎么教导的,在礼数上竟是比之陌小七那个捣蛋鬼都不如。堂堂郡主之躯亲至丞相府派发请帖,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他洛氏兄弟两人多猖狂,一手遮天以至于亲王郡主都要巴结呢!再者说,她青瑶郡主跟洛浅书又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唤他一声洛三哥已是不妥,这会儿竟然直接叫三哥了,是要以此来显示她对自己的重视吗?或者说,她觉得这样把自己不当外人就能让人心下赞赏? “两日后就举办?时间上会不会太仓促了些?”洛浅灵脸上一片担忧之色。 但凡达官显贵所举办的宴会,必是力求完美的。按青瑶郡主说的两日后就是宴会之日,璃王府邀请的人若是不多那还好办,若是多的话……呵,洛浅灵脑子一转,便明白了自己这帖子,怕是因为洛浅书的归来才顺带得的。 这几年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已经无力过问政事,洛浅灵连自己手下的消息网都已经鲜少过问,只为了能更快一些地脱离离州城这个鬼地方,是以他并不知晓璃王府的这场宴会半月之前便已开始筹备。至于帖子,也是在七日之前便已散了出去,只因洛大丞相要专心养病,皇帝陛下又有旨意不许打扰,于是乎……想要通过侧面讨好来增加自己在洛浅书心目中重量的青瑶郡主,悲催了! 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青瑶郡主这个女人有多难应付看她对洛浅书的锲而不舍就知道了,而洛浅灵嘛,虽说离小人还有一段距离,但也绝对不是君子。介于伪君子与真小人之间的男人,到底有多小心眼就得看以后这位郡主的脑子能不能变得好使了。 “府里那么多下人又不是吃素的,这种时候才更能体现出他们的能力啊!”青瑶郡主笑着说道,心里却开始埋怨起洛浅灵的没眼色来。 终究是嫩了点,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洛浅书在心里给青瑶郡主减了几分,这样的人,当他家弟妹还是差了点儿水准。 “说的也是。浅书正与小七在书房下棋,不知郡主到来未能迎接,郡主勿怪。”洛浅书相当敷衍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自觉走到了青瑶郡主身旁靠后半步的位置。 “丞相府内还有我不熟的地方吗?三哥不用每回都这么客气的,倒是显得疏远了。”青瑶郡主说这话时,自顾着往书房方向去,没注意到洛浅灵脸上的不满。 “既如此,就请郡主先行吧!”洛浅灵露出一抹有些虚弱的笑容,动作缓慢地站了开去。 “嗯,娟娥,你留下来照看。”青瑶郡主点点头,随意吩咐了一声便加快了速度往书房方向而去。 被洛浅灵这么一耽搁,就是想抓到点什么蛛丝马迹都不可能了。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先弄清楚那些传闻的真假,不然自己的面子丢的可就大了! “洛大哥,你就没打算成亲吗?”陌七月耳朵微动,忽然提高了点声音询问,尤其是在“成亲”二字上,咬字尤其清晰。 成亲吗?洛浅书有些愣怔,忽然就忆起自己原来是成过亲的,更曾放下一切不要尊严地请求过那个女子不要离开自己,可是……再多的情深都不如现实来得残忍,该走的还是会走,该散的,也终究是散了。 说起来,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小七吧……小小年纪就会灌人家酒然后接着酒醉套别人的话,果然是劣性啊!虽是这般想着,洛浅书却也并不因为当时的丢脸而恼羞些什么,反而庆幸在自己即将堕落的时候,遇到了那个面含笑、眼带黠的孩子…… 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真好。 第九十二章 郡主想玩,奉陪到底 “洛大哥,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先!”陌七月半个身子越过棋盘凑到了洛浅书面前,毫不犹豫地就一爪子扯上了对方的面皮。 “嘶——别闹!”洛浅书吃痛,美好而温暖的回忆和眼前这张带着可恶笑容的脸蛋融合在一起,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越是珍惜的东西,便越将失去。洛家世代的诅咒,会不会也应验在他的身上? “小七,你不会离开洛大哥的是吗?”不知为何,洛浅书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有些紧绷,好似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陌七月眨眨眼、再眨眨眼,闹不明白一向自持、沉稳的洛大哥,为什么会忽然小心翼翼起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那个问题吗? 陌七月忽然后悔起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了。 能做到今天这样的成就,可见洛浅书本人的能力和才气都是不凡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凡的、能在朝堂上作出一番事业的人,却曾经为了一个小女子而苦苦哀求。什么男儿尊严、读书人的傲气在那时通通都被忽视,只一心一意地恳求那个宁可卖笑也不愿再跟在他一起的女子与他一起回家……陌七月突然就觉出了自己的残忍。 这么多年不提也不成亲,并不代表着过往已逝,更有可能的,是把疼痛埋在了心底。 “洛大哥放心吧!小七怎么说也是你的学生,就是跑再远,也还是会挂念着你的!”陌七月一副成熟的样子拍了拍洛浅书的肩膀,信誓旦旦地保证。 “挂念么……”洛浅书感到心里有些闷的发慌,情绪却镇定了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顽劣的少年已经学会安慰人了,虽然给出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样的呢?说起来…… “你确定你会挂念洛大哥吗?不知道是谁在信中说一定半点都不耽搁的先来找洛大哥,结果呢?”洛浅书斜了一眼某人,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嘿嘿……那不是意外吗?”陌七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那会儿他就顾着好玩了,哪想到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呢? “意外?”洛浅书感觉自己手指有些痒痒,若是戒尺在手,眼前这张嬉皮笑脸的脸蛋上,可得换上苦哈哈的表情了。 “浅书哥哥,聊什么这么高兴呢?竟连人家都站门口好半天了都没发现?”青瑶郡主一脚踏进书房,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好似没有看到陌七月就在一旁。 先前还在担心洛浅书是不是真的带了个女人回来,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多心了。 虽然没听到洛浅书回答陌七月之前的问题,但只要他的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那就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至于之前那个女人,哼!一个没有远见的蠢妇,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出手去对付,那种烟花之地就足以湮灭了洛浅书对她的记挂! “臣,见过郡主。”洛浅书从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 陌七月在一旁不屑地撇了撇嘴,反正人家当他不存在,他行不行礼的有什么关系?遂干脆地也当成没看见对方,闪开了一点距离。 “浅书哥哥这是做什么?都那么熟悉了怎么还这般拘谨呢?看你这学生,不就做得很好?”青瑶郡主伸出手去扶洛浅书,眼神却冷冷地瞥了陌七月一眼,话语中虽是不在乎的样子,但却明显的是在说陌七月不懂得礼数,完全没学到当先生的分毫。 “小七。”洛浅书避开青瑶郡主的手指,示意陌七月行礼。 “见过郡主。”陌七月随意地拱了拱手,语气更是不情不愿。 “小七与先生一别多年,许多的礼数都荒废了,郡主要是觉得小七不懂轻重,就怪先生没严加督促吧!”陌七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就不信把过错推到洛浅书身上,这个花痴郡主还真能去追究。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这当学生自己不用心,难道也要怪先生?”青瑶郡主嘲讽道。 “没办法,小七自小就生性顽劣,除了洛大哥这位先生还没谁能降得住。可以说,小七可是一点儿都离不开先生的,没了先生陪在身旁指导,做什么都索然无味。这一点,郡主想必深有体会吧?”现在外面的纷纷流言陌七月是十分清楚的,只要在加上他多年混迹的经验,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依赖先生,但以青瑶郡主的想象力,多半是会跑偏的。 “小七,不得无礼!”洛浅书面皮抖了抖,出声训斥。 这小兔崽子不知道又学到了些什么歪门邪风,说起这等话来竟是一点都不脸红。还好没有旁人在场,青瑶郡主又是个要面子的不会随便乱传,不然的话,自己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出门了! “无耻!”青瑶郡主果断地被陌七月带偏了,一张俏脸气的发红,若不是顾忌着在洛浅书面前要保持一下形象,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无耻怎么了?至少我没有死缠烂打啊!”陌七月扯着嗓子怪叫。 然后下一秒,陌小七就觉得自己要糟了。 “小七!”洛浅书脸色一沉,不悦地低喝。 就知道……陌七月翻了个白眼。洛大先生可是读书人,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学生一副痞子相?自己这么作死地当着先生的面吊儿郎当,晚上估计是不用睡觉了的。 “平日里这般没有正形就算了,今日当着郡主的面,怎么还这般无礼!”洛浅书继续道:“还不快向郡主道歉?” “……哦。”陌七月点头,然后定定地盯着青瑶郡主开始发呆。 原本看陌七月挨训十分高兴的青瑶郡主,不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她在等着陌七月给她道歉,然而,陌七月道歉的方式,却是气得她差点一脚踹出去。 只见陌七月双手手指交叠与拇指之间形成空隙拱起,整个人站得笔直,然后鞠躬,两手对着青瑶郡主三拜、起身,姿态严谨地站到了一旁。 在洛浅书看来,陌七月这一鞠躬确实是像在道歉的,只不过大概是心中不服气,所以才一言不发。而跟陌七月站了个面对面的青瑶郡主,自然看得更为清楚,这货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祭奠死人! 从来都是被人奉承讨好的青瑶郡主,第一次尝到了受气的滋味。 尖锐的指甲在衣袖的遮掩下狠狠扎进了掌肉中,明明已经气得面色铁青,青瑶郡主却愣是忍下了心中的狠戾,委屈地望着洛浅书,眸中渐渐聚起雾气。 可惜的是,洛先生对于叛逆的学生能够乖乖“认错”正觉满意,看陌七月不言不语地站到一旁不说话,刚刚回忆起当年初见时的情景的洛先生,果断的偏心了。甚至开始反省起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毕竟青瑶郡主的刁蛮也是出了名的,陌七月极有可能是听说了什么,才会这般地针对于她吧! “洛副相,我敬您是当朝出了名的公正无私,才一直未曾出手教训此人,您这般的袒护他,是要将我们郡主至于何地?”当了半天隐形人的扶苏此时终于有了出场的机会,冷嗖嗖的目光直往陌七月身上穿刺。 “主子说话,几时轮到奴才多嘴了?”陌七月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自己消停了对方还要闹腾,那他就没必要再继续忍着。 其实跟青瑶郡主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但自己就是莫名地讨厌她。尤其是和顺子几人一起出去转悠过一圈后,自己心里的厌恶就越来越盛,甚至有些无法克制起来。 “长者说话,又几时轮到你多嘴了?”扶苏冷哼道。 “洛大哥于我更像兄长,虽是长于我,但也不至于就倒了我不能开口的地步吧!”陌七月同样不甘示弱。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扶苏脸一沉,右手成爪抓向陌七月面门。 “谁怕谁?有本事出去打!”陌七月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明着说来送请帖却连通报都不让便直闯而入,明明人已到达却又故意等在门外偷听,从第一次见面就阴阳怪气的,陌七月表示即便是在胧月那样开放的城池,都没有见过这般令人不齿的贵族女子! “小七!” “慢着。” 同样是阻止,一个声音满是不赞同的担忧,另一个却是带着冰冷的怨毒。 “小七,你才刚来离州,就想挨罚吗?”洛浅书拽住陌七月的胳膊,严厉的语气是给青瑶郡主听的,而眼中的关心,却是给陌七月的。 虽然陌七月总说在被抓去的那几日并无受伤,但洛浅书却总觉得这是他为了让大家放心才故意这般说的。 “扶苏,还不退下?”青瑶郡主命令自己的侍卫退下,脸上忽然绽开笑颜。 “既然陌七公子要跟我这侍卫过招,不若等到宴会当天如何?到时候人多,就当添个助兴的节目,也好过总是些枯燥的吟诗作对。”青瑶郡主提议,毫不掩饰眼中的算计。 “郡主,这样安排怕是不妥……”青瑶郡主什么脾性洛浅书自认为自己还是了解的,不是有所计较,她又怎会突然让步? “郡主想玩,奉陪到底。”陌七月没让洛浅书往下说,而是径直应了下来。 虽然知道洛浅书是为了自己才一再阻止,但只要这位郡主在离州一天,洛书生就永远别想轻松。是以,青瑶郡主有什么样的打算陌七月并不在乎,如何在宴会上让青瑶郡主从此不再打扰笨蛋书生,才是陌七月的目的所在。 第九十三章 请郡主远离我洛大哥 真是奢侈啊…… 陌七月随着洛浅书踏下马车,双眼瞪得溜圆,看着璃王府门前的两尊高大的青玉狮子讶然不已。在府门外放石狮子镇宅避邪是很多达官显贵和大户人家都会做的事,但如璃王府这般的,恐怕就是独此一家了。 青玉狮子加上其下的底座足有两米高,虽然狮子是后摆放上底座的,但得用多大的玉,才能雕得出来啊?而且看青玉狮子的眼珠,分明是用的黄玉,其中金光流转,怕是还融入了金子。这般的细致入微和逼真的手艺,当今世上也没几人,估计着璃王府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看完贵重到让自己都起了贼心的玉狮子,再看别的陌七月的心情就平复一些了。璃王府门和匾额上纯金打造的门联什么的,对于不爱学习的孩子真心没有什么可研究的地方,倒是在门口引领客人们的小厮和小丫鬟,个个都长得干净、清秀,着实赏心悦目。 在小厮的引领下,两人不知道穿过了多少走廊小路才到了宴会的场地,而此时,整个场地除了靠近主位的一张桌子和席末的一个座位,已然是人都齐了。 洛浅书脸色一沉,目光如刀地看向引领他二人而来的小厮,不悦之情十分明显。 陌七月第一次来不知道,他确实清楚的。从璃王府门到这个园子里根本就不需兜那么大的圈子,先前他还奇怪于是不是青瑶郡主有别的安排,现在看来,这个安排自然是为了让陌七月出丑的。一个位置靠近主位一个确实末尾,作为当朝副相,席末的位置自然不可能是给自己的,那么…… 洛浅书眼眸微缩,席末位置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撤了去,这让方才还在讨论席末谁坐的公子小姐们都不由地将目光集中到了陌七月身上。 看我做什么?陌七月不明所以却也不动声色,充分地发挥了他能装善忍的“风格”。 在青瑶郡主面前露个本性就算了,在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看的时候,风度翩翩才更符合自己的身份嘛! “浅书哥哥来了?怎么在这站着不动呢?”一直等着看陌七月丢脸的青瑶郡主出现得恰到好处,发挥她惯来不理会“旁人”的行事风格,态度相当明朗地告诉所有人,洛浅书身旁那人她是不待见的。 于是,投射在陌七月身上的探究目光瞬间变得或不屑或嘲讽起来,好一点的,也就是眼神扫过,归于别处。 “郡主。”洛浅书点头致意,微侧了身子让对方先过去主位。 “见过郡主!”一应人等纷纷站起来跟青瑶郡主打招呼。 “各位都是我璃王府的贵客,青瑶让各位久等,实在罪过。”青瑶郡主笑着一一回应了,一双美目流转,示意洛浅书与她一道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洛浅书自然不好让青瑶郡主落了面子,只得退后半步跟着。 青瑶郡主心中得意,洛浅书坐了首席,末席的位置又已吩咐下人撤去,看那陌七月如何还待得下去! 不过,青瑶郡主终究是高看了陌七月一筹。 一个最最讨厌繁琐礼数和懒得为他人多想一毫的家伙,指望他自觉到宴上根本无他立足之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何况,若只是立足,他家温和善良的洛大哥就能给他腾出来。是以,陌七月在大家幸灾乐祸的眼神中,毫无精神压力地往洛浅书身边一挤,坐下了。 气氛瞬间凝滞,向来都严肃受礼多过轻松微笑的洛副相,竟然相当配合地往旁边挪了挪,让那个不知礼数为何物的小子坐下了! 直到此时,才有人隐约想到陌七月的身份,能这般得到洛副相的体贴照顾,必是传说中的那位男宠无疑了。(所以说,你们都完全忘了一开始的说法了么?那是学生啊学生!) 面对所有人笃定而又诡异的眼神,陌七月眨眨眼不说话,看着旁边的洛浅书嘿然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公子,我们府上的席位是一人一桌的。”在青瑶郡主的示意下,一个小丫鬟走到陌七月身边行了个礼,轻声说道。 “看得出来,一人一桌正好掩饰了地方小的弱点,还显示出了大家的捧场。”陌七月也是放轻了声音回答。 本来就静静地看青瑶郡主要如何对付“情敌”的一干公子小姐,在陌七月出口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璃王爷这场宴会说是宴请各家的年轻人聚一聚,其实何尝又不是一种变相的相亲呢?只不过这用意用得颇深罢了。若是洛浅书没有回来离州城,这场宴会就是让青瑶郡主看看其他的青年男子,不要把眼光总锁在洛副相身上。而既然洛副相回来了,就是敲山震虎了,警告洛浅书若是无意就不要招惹他的女儿,这离州城比他好的男人可是多太多了。 “哪来的狂妄之徒,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胡说!” 相较于女眷们看好戏的态度,都是年轻公子的这边可就坐不住了。 先不说青瑶郡主的脾性如何,光她璃王爷唯一的掌上明珠,就值得他们去讨好。一旦得了青瑶郡主的芳心,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身后的家族,都会得到莫大的好处,是以有人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 “哪来的狂妄吠犬,主人家都没说话你叫个什么劲儿!”陌七月连眼神都懒得分出去给说话的那人,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啃起来。 “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男宠,也敢大呼小叫,怕是被副相大人惯坏了吧!”先前说话的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陌七月的鼻尖骂道。 陌七月看看都快戳到自己的手指,一脸无奈地望向了洛浅书:“我就说地方小吧,人家伸过来只胳膊都能撞到我鼻子了。” “好了,大家今天聚在一起也是为了开心,袁小王爷就不要跟一个小人物计较了吧!”青瑶郡主微皱起眉,阻止事情继续发展。 这个陌七月有多会气人她是亲身领教过的,今日在场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实在没必要一开始就闹得太僵,不然这宴会多半会成为一场笑话。 “洛大哥,这小王爷是什么来头啊?青瑶郡主竟然对他那么客气?”陌七月凑到洛浅书耳边询问。 其实在没有牵扯到洛浅书的时候,青瑶郡主除了性子霸道点,还是很好相处的。只是陌七月几次见到她,两人都是在眼神交锋过后直接上升的言语攻击,实在没有机会见识到对方好的一面罢了! “璃王爷是外姓王爷,为离州国四处征战立下了许多的功劳,后来因为受伤不得不退出战场,但在军中的威势还是很高的。所以虽然他现在手中兵权削减,巴结和顾忌他的人却很多。而这位袁小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堂弟,与圣上关系极好,是以他的父亲袁王爷虽然是个闲散王爷,在年轻一辈中,却没有任何人敢不给他面子。”洛先生开始给总爱惹事的学生普及一些关键却简要的知识,省的某货在还没离开离州城,就拖拉上了一大堆的仇恨值。 “好吧……都是大人物,我惹不起,躲起。”陌七月有些闷闷地往后一缩身子,不再多言。 洛浅书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陌七月,却也没有出言安慰。 在胧月城,陌七月或许是无人敢惹的,但是天下之大,有权有势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跟一国帝王扯上瓜葛的,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陌七月年年岁岁地被困在一个地方不准远行,说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但何尝不是一种囚禁一种不信任呢? 这些年在书信往来中虽然没有听陌七月提起过颠狂症的事情,但是偶有复发自己却是知道的。就连这次远行,陌老爷子都先一步派人送来了一些抑制的药物,授意他随时注意着,毕竟不比家里,在外面出了状况,人言的可畏极有可能恶化他的病情。 青瑶郡主开了口,陌七月又率先退了步,袁小王爷自然也就消停了。虽然没能看到什么可供消遣的东西,但大家都是有涵养的人,很快宴会便进入了正题。 公子小姐们各展所长吟诗作对,而顶多就是多读了几本书的陌小七,自然是对此全无兴趣的。再加上大家都自持身份,先入为主地把陌七月当成了洛浅书的娈宠,便更是无人问津了。 青瑶郡主不屑地看了陌七月一眼,原以为会看到某人因为被孤立而尴尬的样子,却没想这货竟然支使着洛浅书为他做这坐那,心中的那点得意立时被不悦取代。 虽然大家都传闻陌七月是洛浅书的男宠,但青瑶郡主是什么人,岂会没有查过陌七月的底细?只是打从心底受不了洛浅书那么关注他,才会处处刁难。 “扶苏。”青瑶郡主轻声喊道。 “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扶苏不用青瑶郡主多言,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眼色的人看到青瑶郡主的护卫忽然站了出来,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正在进行的活动,默默等着接下来的时态发展。 在首府之都,青瑶郡主能霸道地横着走,除了本身的背景之外,便是因为有扶苏的跟随。 离州第一剑客的称呼并不是浪得虚名的,而能够得到第一剑客的效忠,青瑶郡主的能力可想而知。 “怎么?要准备饭后活动了?”陌七月抬头,望一眼正朝自己走来的侍卫,轻笑出声。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位声名赫赫的第一剑客,哪里是被青瑶郡主的能力所征服的,分明是爱在心头口难开,自卑于身份不敢坦诚,只好默默地守候了。 手中有着火云卫的的人当线的陌七月,完全不用费力就得到了关于扶苏的所有资料,其中自然还包括对方的武功路数和克制方法。虽然所谓的克制方法其实跟鸡肋差不多,一个真正的高手永远不是知道如何克制就能打败的,但总是聊胜于无啊! 陌七月拍拍手站起身,与扶苏形成面对面之势。 “先前这位陌七公子就跟我这侍卫约定今日切磋,此时大家正好当做消遣,见证一下这二人的武功如何?”青瑶郡主笑盈盈地说道。 这不摆明是要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吗?袁小王爷摇摇头,已能遇见陌七月的下场如何凄凉。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不过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得罪青瑶郡主,是以所有人都只当是看一场好戏,等着结果就行。 “要我出手又岂是那么容易的?”陌七月扬声道。 “怎么?陌七公子怕了?”扶苏嘿然冷笑。 “总要有点彩头不是?”陌七月完全没在意对方的挑衅,将视线转到青瑶郡主身上。 “金银财宝、权势地位,你想要什么彩头?”还以为是个多硬气的角色,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我要的彩头,怕是郡主给不起,更不敢给。”唇角微扬,陌七月脸上挂起明晃晃的笑容。 “笑话,你要说本郡主给不起的东西是有,但不敢给的,可能吗?”青瑶郡主眼带不屑地看着陌七月。 “那行,我要的彩头,就是从此以后郡主别再骚扰我洛大哥,见到他就立刻离得远远的,保持距离!” 第九十四章 感谢我饶你不死 “我要的彩头,就是从此以后郡主别再骚扰我洛大哥,见到他就立刻离得远远的,保持距离!”陌七月扬声说道,眼中光彩熠熠却又带着嘲讽,似乎笃定了青瑶郡主必是不敢答应的。 “大胆!”青瑶郡主气得脸色一变再变,宽大的袍袖一甩,顿时将一桌的果品扫到了地上。 全离州城的人都知道她堂堂璃王郡主喜欢洛副相,更知道她无数次的追求都无功而返,可是她不相信,以自己的背景姿色会得不到这么一个男人的喜爱,是以更是越挫越勇。虽然曾经因为知道洛浅书为了一个女人而自甘堕落的事情而有过想要放弃的打算,但哪个女人不喜欢有一个男人这般放弃一切只为自己?何况以自己的身份,对方完全不用放弃任何的东西就可以平步青云,青瑶郡主自觉,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而且认识洛浅书两年来,都从未见他为任何女人心动过,这样的男人,必定是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更会将整个世界都交到他为之倾心的女人手中。认定了这一点,青瑶郡主便不再顾及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只一心扑到了洛浅书身上。 这样痴心的女子,还是这般高高在上的身份,没有人敢去质疑她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荒唐,只会赞扬她不愧为沙场老将璃王爷的女儿,敢想敢做。 然而,人最可怕的不是那张会说出各种恶毒话语的嘴,而是心口不一的那颗心。 青瑶郡主并不笨,只是不愿深想而已。毕竟从她数次追求洛浅书未果后那些官家小姐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距离,便可知自己的名声已是坏到了何种地步。可是那又怎样呢?等她得到一位会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良人时,她们能得到什么?为了家族的利益而联姻,然后忍受丈夫的花心与家里的小妾争宠,何其可悲? 陌七月的话虽然不是指着青瑶郡主的鼻子骂她不要脸,但这恐怕比直接骂还要来得毒辣。 青瑶郡主又恼又气,脸上忽红忽青地变个不停,整个人更是气得颤抖不已。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充满了怎样的深意,尤其是洛浅书,他是否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要脸的女子,一再地纠缠于他……青瑶郡主忽然就觉得不用什么彩头,有了今天这一出,自己怕是再也没有勇气去追逐那个放在心上这许久的人了。 “小七!休得放肆!”这么个闹腾法,洛浅书自是无法再沉默下去的,阴沉着脸呵斥道。 他明白陌七月今日闹这么一出是为了自己,可是青瑶郡主毕竟身份尊贵,陌七月这样的不给对方面子,即便赢了,以后怕也是会危机重重了。 完了……这个专拖后退的笨书生,看来是又要出来给自己添堵了!陌七月内心的小人儿一巴掌呼在脸上,不忍去看自己的成果是如何倒退回起点的。 “郡主请息怒,小七他是有口无心,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念他并无恶意,不要与之计较。”洛浅书大步踏出,为陌七月说情。 就知道还是得打……陌七月感觉内心一片凄凉。 “扶柳阁”的姐姐们可是说过,越是有身份的大家闺秀越是脸皮薄,稍微动动嘴皮子就会羞愧难当。而目测以青瑶郡主追求洛浅书这几年所锻炼出来的脸皮,虽然不薄,但也肯定是比不上姐姐们的。却没想到,就在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应当站在自己这边的某人……叛、逃、了! 陌七月不由地抽抽嘴角,低下头不去看接下来更让自己心绞痛的一幕。 “浅书哥哥……”青瑶郡主本想说“你对我并非无心”,但想到现在人太多,于是便改口成了另一句:“我一定会赢的,所以浅书哥哥不必担心。” “就知道会这样……”陌七月小声嘀咕,对于洛浅书自掘坟墓的行为,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与浅书哥哥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不过既然你要以浅书哥哥做彩头,那不若我赢了,浅书哥哥便娶了我如何?”青瑶郡主语出惊人。 “天啊!” “哪有女子主动求娶的?” “这这……” 青瑶郡主的话就像是一枚巨石投进平静的湖水中,一时间议论之声纷起,这让正好从前厅敢来看看年轻人在闹什么的璃王爷,瞬间脸就黑成了锅底。养女如此,真是不如去死啊! “瑶儿,你胡说什么呢!”璃王爷人还未走到近前,粗犷的嗓门已是响起。 “各位见笑了,定是瑶儿今日高兴,喝多了所以胡言乱语,还请各位只当没有……” “酒都没喝醉什么醉?女儿话已出口,今日这事已是板上钉钉,父王就不要再多说了吧!”青瑶郡主打断自个儿父王的话,根本就是准备不留余地了。 自己年纪已是不小,还能有多少时间去追逐自己的一个梦?虽然自己并不想这样草率而轻浮地就决定了自己的将来,但是,就当是拼一拼吧!失败了,顶多是自己的名声更臭,而若是成功了,又有谁还能多说些什么呢? “郡主,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与小七之间的约定不若就此作罢……”洛浅书有些着急地劝说。 这些年关于他和青瑶郡主之间的流言一直不断,他以为不去搭理便会渐渐淡去,但终究是小看了一个女人的决心,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逐,若是别的男子定是自豪不已,可在他看来,这却是一种灾难、一种折磨。 出于对女子的怜惜以及朝堂的考虑,他无法说出太过决绝的话语,但若是换了别人,从他的态度也该知难而退了,可是,偏偏这位郡主越挫越勇,完全把他当成了挑战一样,不得手便决不罢休。寻常男子娶妻都对女方的品行多有苛求,而以郡主的身份,虽然以后的丈夫不敢多言些什么,但也终究会对夫妻间的感情多有影响。青瑶郡主一时情急未曾多考虑便提出了这样的彩头,若是……唉……洛浅书感觉自己就是当年初入朝堂时,也没这般头痛过! “浅书哥哥,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对青瑶一点心思都无?”青瑶郡主固执地望着洛浅书。 当着她父王、当着这么多同辈的面前,她已经无路可退,所以,她必须问清楚,要一个值得自己去拼的答案。 “这……”洛浅书真心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浅书哥哥犹豫,说明对青瑶并非全无心思,那么……扶苏,我的幸福可就交到你手上了!”急急转身不去听洛浅书思考后将说的话,青瑶郡主扬着笑脸看着扶苏,眼中是满满的信赖。 “是!”扶苏大声应“是”,对陌七月比了个手势,示意开始。 罢了,劝亦无用,即便小七输了,自己娶了郡主也好,省得总想着些……不好的东西……洛浅书有些难过地望着陌七月,不再阻止。 而只要洛浅书在,视线就总会追逐着他的青瑶郡主,自然看到了这一幕。那般眷恋的眼神虽然是带着某种绝望的,但却是自己想要却从未曾得到过的……所以,陌七月,你的人生就在这里划上终点好了。 洛浅书心里的想法陌七月不知道,但青瑶郡主满是杀气的眼神,他却是感受到了的。不过,只是眼神而已,还真能杀了自己不成?陌七月挑衅般地看了青瑶郡主一眼,便准备专心应对扶苏的攻势。 因为只是切磋而已,两人都没有使用武器,只是拳脚相搏,但每次接触时放出的沉闷声响,也足以让人感受到他二人之间的认真。 第一剑客确实名不虚传,虽无青锋在手,但剑客擅长的身法和审时度势的凌厉都让陌七月这个鲜少动弹的老怪物徒弟应接不暇。好在陌七月虽然应对有些迟缓,肉体的强悍度却是扶苏难以比拟的,尽管挨了不少下,伤害却不怎么大。 “为了一个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的女人这么掉价,第一剑客也不过如此吗?”冒着多挨几拳揍的危险,陌七月贴近扶苏耳边嘀咕,扰乱敌心。 反正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想取胜有些难度,所以陌七月并没有打算实打实地去拼斗,早早地就背了一肚子的“稿子”,等着统统倒给对手听。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动作更快了一些,扶苏掌爪并用地扣向陌七月咽喉。 “是你想杀人灭口,还是你心上人想让你杀了我?”陌七月脚下一挑挡住扶苏的攻击,冷然问道。 “你话太多!”攻击被挡住的扶苏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掌心微动,肉眼几不可见的物体便朝着陌七月飞射而去。 “卑鄙!”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对毒物特别敏感的陌七月直觉的知道很危险,毫无形象地身形贴地滚出,避开来物。 “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亲手送给别人你就那么高兴?”陌七月生气了,也不管是什么场合,直接就提高了声音喊。 “胡说八道!”扶苏心下一急,身形急射而出。 自己的心思青瑶郡主并不知晓,若是任由这小子口无遮拦下去,自己以后怕是再也不能跟随在她身边了。 “她可是怀了你的孩子,你就真准备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爹爹?”陌七月就着扶苏的攻击擦身过去,在对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扶苏脸色一变,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正准备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却只感觉肋下一麻,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陌七月冷冷一笑,看着指间毫毛一般粗细的长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许对方该感谢他,没有用有毒的那一边去戳他。 第九十五章 郡主毁约惹血腥 “啪!” 陌七月隐约听到有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但那并不是他所关注的。他只想知道那位傲气的、自作多情的青瑶郡主,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 从火云卫那要消息本来就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赢了这位第一剑客,而那些小隐私,不过是意外的收获罢了。谁能想到快意江湖自由自在的扶苏大侠,拜倒的不是青瑶郡主的人品手段,而是那缠绵温言的女儿香呢?当然,更想不到的是,一个夜晚跟着侍卫乱来的女人,竟然还有脸在白日里纠缠正经儒雅的洛先生,简直就是比花街的姑娘还要能耐啊!这样的女人,哪怕是洛大哥这辈子都没夫人,也不能让她补上不是? 青瑶郡主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扶苏,脸上挂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不可能输的……你怎么会输呢?”俯视着脚下半躺在地的男人,青瑶郡主带着几分喃喃说道。 “青瑶!”璃王爷一声低喝,提醒自己的女儿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态度必须收敛。 “父王……”青瑶郡主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心里的难过怎么也说不出口。 “青瑶郡主,七月侥幸获胜,赌约还请郡主一定要记得实现。”陌七月嘴角含笑,步态沉稳姿态恭谨地对青瑶郡主说道。 “滚!小小平民,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赌约?”青瑶郡主怒道。 扶苏是离州国第一剑客,虽然没有武器在手,但也绝对不是陌七月可以对付得了的。何况,方才的情况明明是扶苏稳占上风,陌七月节节败退,怎么可能只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陌七月赢?这一定是那个下贱的排名眼看要输,所以在暗中使了诈! “一定是你在暗中动了手脚,不然扶苏怎么可能会输?!”青瑶郡主大声说着,手中一抖,一柄软剑已是从腰间抽出。 细薄的剑身看起来柔软而无力,但边缘不时流转的光华,却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此时,众人才知晓平日里总是霸道跋扈的郡主,竟然还是身藏凶器的人。来宾中有的与青瑶郡主偶有不和的小姐们,都不由得脸色发白,庆幸自己没有与她结下多大的仇怨,不然的话……那锋利的剑往自己身上一划,留不留的住小命还真是难说了。 “你要反悔?!”陌七月亦是脸色一变,站在原地不闪不躲,手中却是把还夹在指尖的毒针准备好了。 陌七月原本还思索着有些话不能出口,此时却是觉得,对付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自己完全没理由退让。 “陌七公子手下留情!”扶苏看陌七月的气势不对,就知道对方是动了怒气了。 江湖中人快意恩仇、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就会兑现。青瑶郡主一再地挑衅为难于他,他都看在洛浅书的面子上退让了,即便今日自己在郡主的授意下用毒针暗算于他他都没有计较,这已经是极大的忍让了。何况,陌七月还知晓着自己的秘密,在此时此刻他杀不了他,但如果青瑶郡主再任性下去,恐怕他们三人就都得去死了。 扶苏的脑子很清醒,知道此时不能再激怒陌七月,但青瑶郡主唯我独尊惯了,扶苏此刻的行径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耻辱——连自己人都不帮自己,这样的话传出去,她青瑶还要不要在离州城下去了? “大胆奴才,给我让开!”青瑶郡主一把推开扶苏,根本就没有领情的意思。 冰冷的剑气迎面袭来,陌七月本想将手中的细针甩出,奈何越来越暴躁的情绪让他不敢随意动弹。忌气怒、忌血腥、忌动杀念,这是陌家老祖宗每日都会在他耳边念叨的话语,所以即便此时他真的很想动手,但在情绪不稳的情况下,他只能忍! “郡主!” “小七!” 尽管被青瑶郡主的一句“奴才”刺得心如刀绞,但想到陌七月手中的毒针和青瑶郡主腹中的孩子,扶苏还是再次冲了过去。用巧劲推开青瑶郡主的扶苏并不曾注意到洛浅书已经冲了过来意图拉走失神的陌七月,于是在两个外力的阻拦下,青瑶郡主避过了陌七月下意思的防卫动作,剑尖擦过陌七月的左臂,深深地刺进了另一人的胸口…… “噗——”剑身入肉的声音。 “啊!”短促的痛叫。 陌七月的眼中只看到了少量迸射而出的血迹,却感到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染成了鲜红。耳中明明只是听到了极低的痛呼声,却感觉身边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地狱里的厉鬼凄嚎。 脑中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般,陌七月的思维凝滞了,脖子诡异地扭动了几下,猩红的眼珠落在了洛浅书担忧的脸上。 这个人,是自己最最敬佩、最最喜爱的教导先生,不嫌弃自己什么都不懂、任性爱闯祸,虽然经常罚自己抄书或者动不动就摆脸色,但是,自己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不喜……多温暖的一个人啊…… 这个人,就连此时明明痛到面色苍白,都还是那么的自持,捂住胸前伤口的手指间,流出来的血液就像他的人一样,一定也是温暖到让人不自觉妥协的吧? “洛……大哥?”陌七月有些迷茫和无措,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小七,过来,来洛大哥这儿。”洛浅书忍着痛,放轻了声音温柔着说道。 “洛大哥,你痛不痛?”陌七月乖巧地走上前,自动自发地扶住洛浅书,询问的声音轻的出奇。 如果不是自己的头就靠在他身上,一定不会知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竟然已经害怕得身体发抖了。洛浅书伸出手,想告诉陌七月不要担心,青瑶郡主的剑并没有刺在他的心脏上,所以他是死不了的。可是失血过多所带来的无力感让他除了身体更为冰冷,什么都说不出来。 “杀……杀人了……啊啊啊!杀人了!” 直到此时,旁观的人群中胆小的小姐们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后退。而稍微镇定些的公子少爷们,却也是脸色发白,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 璃王爷的女儿输不起自毁赌约这样的事情,跟青瑶郡主失手杀伤洛副相的事情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是小儿女之间的事情,一个确实牵扯到了政治的东西,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后悔之间今日来这什么宴会了。 “浅……浅书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青瑶郡主有些惊惶地走到洛浅书跟前,滴血的软剑被她垂落在地上,留下串串殷虹。 “是他……是他给我的!”低头看到手上的武器,青瑶郡主二话不说就将责任推到了一旁的扶苏身上,好似这样,伤人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一样。 扶苏苦涩地望着将所有一切都推给自己的青瑶郡主,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空的。 那柄软剑确实是他给她的,但却是因为她说想要他最贵重的东西贴身相伴,所以他二话不说把跟随了自己十三年的武器给了她。她说,璃王一定不会让她嫁给一个江湖人士,所以他傻傻地撇下他的自在江湖做了他身边的小侍卫。她说,王公显贵的女儿只会成为联姻的工具,她不想连累他,所以她要选一个性格好拿捏的人当丈夫,这样,他们便还能在一起,他心里苦涩,还是应了。 可是刚才,他知道了她怀了自己的骨肉,她却还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对别的男人死缠烂打,他……受不了。所以他故意失了手,败在了陌七月手中。 而现在,他的作用于她,不过是奴才、替罪羊,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他真想问她一句——多年相伴,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么? “浅书哥哥,你信我!”把过错都放到了别人身上,青瑶郡主自认为自己是该被原谅的,便不管不顾地往洛浅书身上扑去。 “滚开!”所有的压抑在青瑶郡主冲过来的那一刻爆发,陌七月甚至不知道自己动没动,青瑶郡主的身子便已经摔跌了出去。 失神的扶苏这次没来得及护住青瑶郡主,只眼睁睁地看着她飞起、落地,然后一滩腥红的血液便从她身下蔓延出来,刺目、惊心。 “瑶儿!”璃王爷见女儿受伤,什么都来不及想,便一脚踢到了陌七月身上。 怀里扶着洛浅书的陌七月硬生生受了这一脚,身子却连晃动都不曾有过,只牢牢护住洛浅书,像是寻求安慰的孩子一样,抓住了让他感到安全的物体,便怎么也不肯放开。 “天!郡主该不会是……”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吐出了这么一句是是而非的话。 小姐们倒吸了一口气,脸色一变再变,渐渐地带上了嫌恶。 未婚先孕,多么丢人的一个词,竟然在堂堂郡主身上体现,这是要多不要脸,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只不知,那个令郡主怀孕的人……众人的眼神在洛浅书身上停了停,那一身的鲜血,打消了他们刚刚浮起的念头。 但很快的,他们所想知道的答案就出来了。 “青瑶,你怎么样了?为什么有了孩子,你却……”扶苏几步上前扶起青瑶郡主,语气里的悲伤告诉了所有人答案。 “你、你们……”璃王本准备把事情掩下去,只当是青瑶郡主伤到了腰腹,却不想扶苏先他一步开口,让所有都没了挽回的余地。 “来人,给我拿下打伤郡主的凶徒!”璃王爷深吸一口气,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今日的笑话已闹得够大,想收场已是不能,那么引起所有事情的陌七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了。 很快地,便有王府侍卫围拢而来,站在陌七月与洛浅书的周围等待主子下令。 “各位,我璃王驰骋沙场多年,教女不严,不知怎会出了这样的事情,今日还请诸位……守口如瓶。”璃王爷像是忽然之间老了二十岁,颤着身子便要拜下去。 都是小辈,又有谁敢受他这一拜呢?除非他们不怕日后受报复,是以所有人都纷纷避了开去,一致答应绝不透露今日之事半句。而这也意味着,如果没有人松口,今天的事,便是任由璃王爷编说了。 第九十六章 杀人灭口 在璃王爷的安排下,这些平日里没见过什么混乱场面的公子小姐都被安排到了花园另一侧,名义上是说压惊休息,却又何尝不是一种软禁呢?只不过这种软禁只是暂时的,一切等到璃王府整顿好,那么即便有谁出去说了什么,璃王府这边也早就有了对策。 而此时,属于已婚人士那一边的宴会,谁都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只当是青瑶郡主追夫又追出了新花样,璃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去了。反正等回去,自家的孩子总会说一说的,自己也就不需急着去凑热闹了。 “璃王爷……”洛浅书挣扎着走了两步,失血过多没有让他头脑混乱,反而更清醒了几分。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国的副相在自己家里受了这般重的伤,主人家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喊大夫,其中有何猫腻却是不难想象的。 “洛副相无需担忧,待我拿下这凶徒,定要他以死来平息副相和我女儿所受的委屈!”璃王压低声音说道,眼中狠戾的含义不言而喻。 洛浅书心下一紧,便明白对方这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今日的情况下,其他人看在他的势力地位上都会让上几分,唯独自己,在朝堂上可以说是对立,在此事上又是受害者,只要除去了自己让小七当替罪羊,那么不仅仅是政见上除去了一个敌人,还保住了青瑶郡主今日的丑闻,一箭双雕的好买卖,自然不能放过。 “小七,等会我说放,你就把我推向璃王,借此空隙离开这里,听到了吗?”洛浅书看似无力地靠倒在陌七月肩上,嘴唇轻动,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 “……不要。”陌七月此时的大脑并不能正常运转,但是直觉的,他不能放开洛浅书分毫。 “我是当朝丞相,璃王不敢杀我,但若是换了你,却是必死无疑的……小七,你听我的,先走好不好?”洛浅书有些气息不稳,但却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焦急躁,害怕因此影响到对方的情绪。 “不要!”还是固执的回答,陌七月抓紧了洛浅书,以此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一个人先走。 “小七,洛大哥很痛也很累了,你听洛大哥的话好不好?”动之以理没有用,洛浅书只好动之以情。 “……”这次陌七月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洛浅书点了点头。 于是,洛浅书便当是他答应了,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半。 “璃王爷,在场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是怎么回事,您觉得您能封多少张口?”仿佛自己并没有受伤一样,洛浅书苍白的脸上扬起惬意的笑容,看着璃王说道。 “看来洛副相已是交代完了后事,本王这就先拿下这凶徒!”璃王手一扬,示意手底下的侍卫尽快动手。 他能放任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商量,是因为笃定了这二人今天必是不能活着走出璃王府的。但凡事最怕万一,所以他现在更想做的,是马上要了洛浅书的命! “小七,放!”一直注意着璃王的举动,洛浅书在侍卫踏出来的时候,忽然低喝了一句。 侍卫们听到这一声低喝,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对方有何阴谋,因此都不约的有了一丝的迟钝。也正是因为这一丝的迟钝,陌七月直接将洛浅书护在怀中,脚下一蹬便直冲元宵而上。 “小……”洛浅书想叫陌七月把他放下去,却只说出了一个字,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后脑拍了一下,整个人便轻松了起来,意识下沉,陷入了昏迷当中。 陌七月冷着脸带着洛浅书冲出去不远便被逼的落在了屋顶上,无法再往旁的的方向离开。 层层高手包围,要逃离并非易事。但陌七月的轻功却是经过陌家老祖宗磨砺的,即便是有破虚境界的老怪物在,也不一定能拦下他。但此刻他带着受伤的洛浅书,行动已是受了限制,再不离开,只怕还要生出更多的事端。 “小兄弟,只要你留下你手里的人,我们便做主放你离开,你看如何?”一位中年光头的高手走出来,明明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偏偏要摆出和善的面孔,看起来极为不协调。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从陌七月刚才脱出侍卫包围圈的动作,这些暗中的高手便已判断出他的轻功不俗,要他们一群成了名的人去追逐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子,得手了是以多欺少,失手了更要遭人耻笑。何况璃王的意思,所有的黑锅这小子是背定了的,他们只要弄死手无缚鸡之力的洛副相,那便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不行。”陌七月将洛浅书放靠在自己身上,动作麻溜地解下外套将人绑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只手托着洛浅书绵软倾斜的身子,一只手探向后背,陌七月亮出来的,不再是平时装风流的扇子,而是一柄轻薄的匕首。 “看来小兄弟时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上!”光头一声令下,率先冲了上去。 陌七月冷静地立在原处,双眼腥红涌动,感觉对方的动作是如此的清晰,自己根本不需费力便能看清。 但是眼睛看清了,身体的速度却没能跟上,陌七月刚险险避开,光头身后便又闪出了一个瘦如竹竿的老者。老者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双手十指根根如鸟爪般弯曲尖锐,挥动间的凌厉气势,直接在陌七月手臂上留下了一个十指交错的抓痕。 “唔——”陌七月闷哼一声急急后退,瞥一眼手臂,鲜红的抓痕奇痒无比,显然是淬了毒的。 下意识地将手臂一挡,陌七月竟然没有去看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反而撕下半幅衣袖包在了伤口上。 “果然是经验不足,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包扎伤口!”有人在陌七月的身后冷笑,带着强烈劲气的手掌直拍而出,若是打实了,不止陌七月要死,就连他一直护着的洛浅书也必死无疑。 不过,陌七月终究是璃王爷要留下来的替死鬼,下手之人省下了几分力道,打算只要掉陌七月半条命,让他背黑锅的同时有逃跑之力却又跑不出多远,省得浪费太多时间! 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偷袭者甚至没有来得及收回自己拍出去的手掌,胸口已是一片发凉,却是陌七月将手中匕首脱出,反手射了出去。 偷袭者的身体重重砸下,陌七月顺势一脚把尸体踢下屋顶,听着屋下的混乱,脸上隐约浮起嗜血的疯狂。 这样大的动静若是还没有人发现,璃王府内的一干人等便是瞎子、聋子了。是以在隔了一小会后,另一批宴会的人也都赶了过来,望着屋顶上站立的几人惊惶不已。 “都是饭桶!”璃王爷暗骂一声,再顾不得去看屋顶上的形势,急急招过府内的管事吩咐他们去安抚来客,心里更是对陌七月恨到了极致。 “还等什么?还不快把打伤郡主、挟持副相的凶徒拿下!”璃王爷在屋下大喊。 陌七月眼中红芒更盛,体内的血液更为狂躁起来。 二话不说,陌七月挑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里冲,也想不起来自己怀里为什么带着一个半死的人,但是他自己却是绝对不能死的。所以,如果谁想要他死,他就要拉谁陪他一起死! 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思想,陌七月的目的是冲到那群只会慌张喊叫的人群中,既然他们是被保护着的,只要自己用他们当掩护,就谁也伤不了自己。 “拦住他!”璃王爷没想到在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下陌七月还能冲出来,心头恼怒地几乎要喷出火来。 冲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面前,鬼使神差地,陌七月就将怀里一直护着的洛浅书交到了对方手中,然后自己一个倒退又与那些人战在了一起。 雍离允看着怀里被强塞来的洛浅书,一时间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地却知道,这件事情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一身血气涌动的“凶徒”,分明就是五年前折腾了自己好一段时日的少年,这个消息要是通知给首领,不知道能不能换到几日的休闲? 雍离允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手下却是很迅速地处理器了洛副相的伤势。毕竟在明面上,他的身份可是太医院院手的助理,没点动作怎么行呢? 陌七月且战且退,看刚刚接住洛浅书的人终于动手医治,提着的心立刻便放了下来。虽然他现在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但那个人身上有药草的味道,一定是懂医的。何况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自己一走,洛大哥应该就安全了吧? 意识终于快被纯粹的杀戮取代,陌七月不再留恋战斗,拼着受伤再次飞上屋顶后,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开始狂奔。 跑吧……跑吧……跑到没有力气为止,就不会想着杀戮了……所以,快跑吧!脑海里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一直在回荡,陌七月遵从了对方,将所有的气力都用到了双腿上,感觉自己似乎都融进了风里一样,再没有谁能抓住自己。 第九十七章 若不解毒 瓢泼大雨忽然而至,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人生出无限的寒意来。 陌七月一身泥泞地半倚在一颗树下,狼狈的样子跟几日前的臭美相比,简直天壤地别。 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只迷迷糊糊地记得有一个声音,跟了自己一路,于是自己便依着那个声音跑了一路。可是现在他清醒了,指引他的那个人又去哪了呢?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雨点落在树叶上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陌七月抹了一把脸,狠狠地眨了眨眼,将落在眼中的水眨出眼眶。 身上的血迹随着雨水的冲刷已浅淡不少,就连鼻尖刺鼻的血腥味,也被泥土的味道所代替。可是,拍飞青瑶郡主的那只手,却一直忍不住地抖动,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自己竟然没能完全克制住自己。 一条小小的,还未出生的性命,就这样化成了血液融进了土地里。也许,此刻的雨水同样洗刷掉了那唯一能够证明过它存在的地面,它于是也就再也没了痕迹? 陌七月的脑子乱哄哄的,后脑勺的抽痛一直持续着,像是为了让他清醒,又像是为了让他麻痹,不去思考他犯下的过失。 陌七月心神混乱,没有结果的思考让他更觉疲累,不由得紧闭了眼,专心感受属于自己的疼痛。 雨停了? 好一会儿,没有感受到脸上有冰冷掉落,陌七月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却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将身体缩得更紧,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思考。 “雨……淋多了不好。”零有感觉心里有怒气在翻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皮下装死的胆小鬼,却又终是强自忍了下来。 璃王府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以为,以陌七月藏在心底的那份魔怔,应该是会出手毫不留情的,却不想这货竟然一直忍耐了下来,实在是让他失望。 陌七月耳朵尖儿微抖了抖,像是没有听到般把自己缩得更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现在听到的声音平淡的能与雨水媲美,他就是觉得对方很生气,气到了会迁怒于任何人的地步。 零有……陌七月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对方的名字,莫名就生出了一种久别的熟悉感。过分的久远,不该出现在明明刚分开不久的人身上,或许,是因为零有太过的诡异,所以自己从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希望再也不会遇见他,所以才会有这样莫名的感觉吧…… “你那位洛大哥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冷冷地甩出一句话,零有便不再管装死的某人,径自移开了雨伞走开。 雨水重又浇落,陌七月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句“不太好”上,整个身体却仿佛触了电般地弹跳而起。 “洛大哥怎么样了?”跌跌撞撞地追上前面的人,陌七月紧张地询问。 “他对你很重要?”零有略低下头,与陌七月的双眼对视。 他见过最多的,是这双眼中的无所谓和好奇,偶尔会染上丝丝的红艳,却从未有过这般的无措与期盼——不,也许在自己没有看到的时候,也有过。但是,现在自己来了,便不希望他眼中的情绪,是为了别人。 杀机一闪即逝,零有将陌七月捞到自己怀里搂紧,气息瞬间变得温和起来。 没有冰冷的雨水,还有温暖的真气梳理经络,陌七月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眼神也变得迷蒙,迷糊地点着头回答零有的问题:“非常重要。” “那是多重要?”零有的身体紧绷起来,脸声音都充满了血腥。 “多重要……可以用生命换的重要吧……”陌七月犹自不觉,轻飘飘地回答。 “……为什么?”零有看着怀里意识已经朦胧的陌七月,手指危险地抵在了对方的颈动脉处。 他可以容忍他的出逃,容忍他心里装满别的人,但却绝对不能容忍,有任何一个人会让他不知道爱惜自己! “因为洛大哥他……不嫌弃我啊……”陌七月声音渐低,无知无觉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往零有倒去。 因为陌七月的回答而一时怔愣的零有意识到不妙时,已经布满真气如利刃般的手指顺势便扎入了对方脖颈,滚烫的鲜血顿时让他的皮肤感受到了烧灼一般的痛楚。 “小七!”急急撤开手,零有手中的雨伞掉落在泥地里,他只得一手遮着陌七月头顶上方,一手捂住他的伤口,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的控制不住情绪,便又伤了陌七月,心里的自悔恨不得往自己身上戳几个窟窿。如果不是陌七月倒下时是紧贴着自己的,那么后果……零有浑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不已,有些后果是他永远都无法想象的。 “小七,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好好控制情绪的,所以,千万不要怪我把你交给别人……”零有喃喃着,眼神往自己身侧林中一扫,便立刻有人走了出来。 “主人!”来人恭敬地称呼了一声便欲往下拜去。 “不用了,你把他带去丞相府。”袍袖一拂,零有便将来人的下跪之势泄了去。 “你注意用真气护着他,别让他再淋湿了。”略带嫌恶地看了眼手下湿漉漉的衣裳,零有手中催动内力,指尖泛出淡淡的寒气,瞬间便止住了陌七月脖子上伤口的流血。 “冷……”也许是寒气太重,陌七月不自觉地抖了抖,整个人更往零有怀里缩了缩。 “乖孩子……听话,很快我就会去找你的。”付下身在陌七月耳边低低地说着,刚使用玩寒冰真气的零有,迅速地又将温暖的气流导向对方体内,极快地烘干了陌七月身上的湿衣。 “过来!”不带任何情绪地唤过手下,看对方已经自行烘干了身上的湿气,零有方才将陌七月交给了他。 “到丞相府后,你不必急着回来复命,暂时先跟在他身边。若有闪失……”零有冷冰冰地吩咐着。 “若有闪失,属下愿以死谢罪!”对方相当了解零有的脾气,语气坚定地承诺。 “去吧!”一道真气打进手下人的体内,零有身形微动,人已离开老远。 有了零有的真气支持,抱着陌七月的人负担顿时小了许多。毕竟以自己一人之力要保证两个人在雨中都干干净净地,消耗实在太大。 ——离州城·丞相府—— 洛浅灵一脸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已经无数次地往洛浅书房内看,却除了用以阻隔的绸帘,什么都看不到。 好端端地出去参加宴会,却是躺着回来的,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让自己这个弟弟受伤?同去的陌七月又去了什么地方?看璃王爷的神色,虽然对洛浅书的情况万般担忧,但似乎,担忧的也有些太过了。毕竟在朝堂上自己和璃王爷的立场并不统一,洛浅书又一再地拒绝青瑶郡主,其中数次闹出的笑话,璃王爷不可能不在乎…… 虽然已经淡出了朝堂做着挂名丞相,洛浅灵多年锻炼出来的观察力却是还在的。 在璃王府受了伤没有直接在璃王府救治已是奇怪,太医院院首助理一路甚是紧张地围着浅书转悠,旁人都不让靠近,嘴里说的是怕伤者伤口被旁人沾染,但恐怕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毕竟那位雍太医,自己也是曾经在“香楠客栈”见过的,似乎还很听陌七月的话?洛浅灵眼神微眯,不用旁人答话,自己已是理出了些许的头绪。 璃王爷有些忐忑地望了洛浅灵一眼,不是因为洛浅书在自己府上受伤不好交代,而是担心以这位丞相大人的手段,会从别人嘴里撬出些什么东西来。家丑什么的其实已是算不得什么了,关键在于他之后本想灭口,却没能成功,这若是被谁捅了出来,不难想见朝内朝外,都将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直到此时,璃王爷才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不过看到自己女儿忽然被打伤,还引出了小产这样丢人的事情,正常情况下又有几人还能冷静思考呢? 时间在沉默中点点滴滴地流逝,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雍离允才从绸帘后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璃王爷、丞相大人。”对着两位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大人物行了礼,雍离允并不急着说明情况。 “雍太医,有话还请只说。”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洛浅灵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去耽误心神在别的事情上。 “这……”雍离允故作为难地看向了璃王爷。 “看我做什么?有事说事,没看我们都很急吗?”璃王爷没好气地说道。 也不知道这个雍离允的脑子是不是木头做的,自己在王府中以方便救治为由留他,他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如果当时不是人太多,他真想直接把他跟洛浅书那个半死人给了解掉,省的夜长梦多。 “洛副相身上的剑上经过处理已无大碍,只是……”雍离允犹豫地停住了接下来的话语。 “只是什么?”洛浅灵皱眉。 最烦大夫说话时顿时停了,能把好好的一个人都给急出病来。 “刺伤副相大人的剑身上有能麻痹人体的毒药,若是没有高人出手,只怕副相大人即便不死,也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雍离允一口气说完。 第九十八章 不过是杀人灭口罢了 一……辈子?洛浅灵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想问什么,嘴唇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那……浅书可能说话?”璃王爷忧心忡忡地问道。 “回禀王爷,洛副相受伤的半边身子现在已经没有了知觉,另外半边……”雍离允也皱起眉头,无奈地说道。 “这……丞相啊……”璃王爷准备安慰安慰难过到不行的洛丞相。 “滚……给我滚,在我还能忍住脾气的时候。”洛浅灵胸口一阵起伏,指着门外说道。 “放肆!你怎敢对我一个堂堂王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心知肚明!王爷现在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还要留着看我四弟是怎么死的吗?”洛浅灵一脸狰狞,声音冰冷得几乎能将空气都冻结起来。 “好……好!好心当作驴肝,你洛家果然个个精通此道,我今日算是见识了。本王也不妨告诉你,你这宝贝弟弟,就是被那发狂的陌七月所伤,要找凶手,别拿我璃王府撒气!”璃王爷冷笑连连,袍袖一甩大步离去。 正如洛浅灵所言,确定了洛浅书的情况,他就无需再有过多的担忧,先回去看看自己女儿的情况如何才是正事! 看璃王爷这个处处不顺眼的人终于走开,洛浅灵慢慢平复了心情,腰一弯便朝雍离允雍太医拜了下去。 “丞相您这是做什么?”雍离允吓了一跳,急急避开洛浅灵的一拜。 洛浅灵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示意雍离允先坐下,自己则有些脚步不稳地去往卧室。 屏退了所有人的卧房内静悄悄的,只剩洛浅书一人静静躺在床榻上,眉头微皱、呼吸均匀,虽然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莫名的,洛浅灵感觉情况并没有雍离允说的那样严重。 “雍太医……”洛浅灵急急冲出卧房,看到雍离允好端端地坐在那里饮茶,满怀期望的话语忽然间便问不出来了。 “丞相大人。”压下想要说出真相的冲动,雍离允脑海中浮现出某张横眉怒目的脸,看着洛浅灵的眼神便带上了怜悯。 于是被这样看着的洛浅灵,很自然的想到,洛浅书此时的状态跟回光返照相差无几,脸上的期待立刻又变成了悲伤。 “丞相大人,其实情况倒没有微臣先前说的那样糟糕。”雍离允脸上浮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慢吞吞地说道。 默……洛浅灵忽然有一种把这位雍太医掐死的冲动。 “丞相大人可知为何璃王未在王府内救治副相?”跟着老太医的时间长了,医术怎么样不说,那卖关子爱墨迹的行事作风,雍离允却是学了十足十的。 “昔日我在朝中他在边关,虽然无甚交集,但因为万俟将军的缘故,我们也算是敌对了。再加上他回朝后青瑶郡主一再遭到浅书的拒绝,你觉得这对璃王来说,算不算是打脸呢?”洛浅灵这话说的很明显,仇怨并非一朝一夕,即便璃王没有刻意想要了洛浅书的命,但能让洛家兄弟两不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丞相大人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只是……”雍离允故作犹疑,心里却在骂着洛狐狸,这会儿兄弟还在里面躺着,那颗黑不溜丢的心就又开始转了。 “只是浅书的伤,并不是璃王说的那般,对吗?”洛浅灵微叹着气,摆摆手示意雍离允坐下说话。 之前洛浅书一身是血地被送回来,陌七月又不知所踪,还有璃王亲自跟护,自己也是乱了心神,才未来得及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再者雍太医雍大人一副情况很不妙的样子,他哪里还能往好的地方去想呢? “这一点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副相大人,却是陌七公子交到我手中的。”雍离允摇摇头,虽然自己有着火云卫的身份,但更多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却是半点痕迹都不敢露的。 璃王爷虽然因为常年戍守边关的缘故在首府根基有所限制,但能入得了他眼中的人,却必是高手之中的高手。青瑶郡主能在离州肆无忌惮,不就是凭的璃王爷手段高超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吗? 如果不是想探探璃王府的底蕴,自己根本就不会去那种乏味的要死的场合。也是进去后,才发现璃王爷真是不简单,前面应对一堆的老狐狸游刃有余,后面又安排了青瑶郡主借宴会之机与众家小辈接触,若是没有陌七月一个劲地激起青瑶郡主的怒气,璃王爷怕是不知道又得收获不少人脉和消息了。 “你跟小七,应该很是熟悉吧?”洛浅灵定定望着雍离允,等着对方给出一个他能够接受的说法。 刚才手下已经有人来禀报过璃王府的事了,可是他却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好好的宴会,若是正儿八经的进行,怎么会有陌七月与扶苏切磋一事?即便是事先有约,小七既然已经胜利,又有什么地方需要狂性大发的?再者,狂性大发的陌七月伤了在他身旁的洛浅书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伤郡主,璃王府的人都是吃素的吗?最最可笑的,便是陌七月竟然能从璃王府的众多高手手中脱逃,这是在告诉世人他璃王府的护卫还不如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吗? “青瑶郡主受伤至今未醒……”洛浅灵没等雍离允说话,忽然玩味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雍离允表示,自己的人生实在太过单纯单调,比不上洛丞相的花花肠子。 “自己的女儿受伤了不管,却要送浅书回来,这点我可以当做是主人家对客人受伤的内疚,但坚持等到诊断结果……弱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亲生的,会是因为什么呢?”洛浅灵敲敲桌子,提醒走神的雍太医该回魂了。 “当然是为了确定某人会给事情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啊!”雍离允还保持着发呆的姿势,嘴上却很快地作出了回答。 “所以,你才会故意把浅书的情况说得那般严重,是也不是?”直到此时,洛浅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所以丞相大人您给我一个小人物废话这么多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您的弟弟会不会像我说的那样一辈子躺床上吗?雍离允面无表情地在内心进行腹诽,再次对某个大人物的择偶标准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鄙视。 “不是。”看某人的笑容不爽的雍太医,相当果断的否认了丞相大人的猜测。 呃……洛浅灵脸上笑容一僵,接不下去了。 “副相大人身上的剑伤确实带有麻痹性的毒素,按理来说应该会像我说的那般再也动弹不得。但显然的,有高手把他身上的毒素逼出去了一部分,使得副相大人能够坚持到回到丞相府。”雍离允点到即止,多的话不再出口。 洛浅灵心中百转千回,已是明白了雍离允的意思。 “那么,你可有办法将他身体残余的其他毒素去除?”洛浅灵瞥了一眼外面黑透了的填,手指下意识地开始敲击桌面。 “办法是有,就是药材不好找,恐怕副相大人是等不及的。”雍离允摇头。办法是有没错,只是某位大人物先您一步找了我这小小太医,我反抗不了强权,便只好向恶势力低头了。 “直说吧!需要什么?”洛浅灵吸气,提醒自己得罪谁也尽量不要得罪大夫,省的以后有需要的时候,人家不肯出手帮忙。 “需要……呃……”雍离允眨眨眼,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某些药材名,一时间卡在那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算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就去见你主子。”无奈地挥手赶人,洛浅灵看一眼又是丝毫未动的绸帘,觉得有必要问一问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在安排些什么,让别人担心真的很好玩吗? “三哥。”雍离允一离开,洛浅书就掀了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用眼神示意某人去把房门关好。 洛浅灵无奈苦笑,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好的哥哥吗?明知道弟弟跟别人串通了起来演戏骗自己,自己竟然还傻傻的配合了,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好还是不好。 “身上有伤,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洛浅灵扶着洛浅书慢悠悠地又转回卧室,哪怕伤势不重,他也不像拿自己弟弟的身体冒险。 “我担心小七。”洛浅书相当配合地任由洛浅灵把自己当孩子一样照顾,满是担忧的语气,让洛浅灵都有些嫉妒起陌小七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去装重伤躲避?”洛浅灵同样也担心陌小七,但人的感情总会分个亲疏远近的,所以比起陌七月的去向,丞相大人更为担心的,是自己的弟弟是否是在强撑着。 洛浅书低垂了眼,考虑要不要换个说辞给洛浅灵。 “我想听实话。”洛浅灵自认为对弟弟的想法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不及时提醒,估摸着某人就已经编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洛浅书左手按了按伤口,继续补充:“不过是杀人灭口罢了。” 第九十九章 三哥,小七呢 杀人灭口?洛浅灵眼神中闪过一道道黑色的光芒。 真没想到,自己已经尽可能地不去接触那些事情了,他们竟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而这论起来,罪魁祸首应该是某个非要自己留在朝堂的混蛋吧? 正被洛浅灵在心中凌迟的某个混蛋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让刚刚走进来的雍太医下意识地想要往外遁。 “来都来了,还跑什么?”揉了揉鼻子,朝羽皇帝陛下阻止某个想要跑路的深夜来客。 “陛下还没睡呢?呵、呵呵。”雍离允干笑道。 “爱卿未回,朕又哪里睡得着?”皇帝陛下似笑非笑。 该死的雍离允,自己明明是让他今日就把人给自己忽悠进宫的,这都子时了,他却连个影子都没等到! 皇帝陛下,您敢不敢不要说得这么暧昧?雍离允眼角余光瞟了瞟御书房外站着的小太监、小宫女,也不知道他们中间有没有皇后娘娘的人,回头不要把自己拿去邀功才好啊! 朝羽帝阴侧侧地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没有挡箭牌,自己怎么能顺利泡到人?所以雍爱卿啊,你就牺牲一下自己,暂时帮朕当当炮灰吧! “陛下,天色已晚,微臣已归,陛下不如早点休息?”雍离允提议。 皇帝陛下等到这么晚为的是什么他们两人皆心知肚明,奈何有人对于自己没能圆满完成任务心怀不满,所以不如各自梳洗一下准备睡觉好了。 “如果雍爱卿能陪朕……”朝羽帝故意停顿了下来。 混蛋!当皇帝的这样戏弄臣子真的好吗!雍离允头上飚起青筋,心中有无数个邪恶的小人儿争相冒出准备出主意,最终却碍于一直以来的信念,只得垂头丧气地放弃。 “陛下,副相大人虽已稳住伤势,奈何毒素入体,臣无能!”雍离允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一个大拜拜了下去。 陛下您家小舅子都危在旦夕了,您还用闲心消遣微臣,真的不怕丞相大人迁怒于您吗? 在朝羽帝看不见的地方,雍离允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本来打算实话实说的,看来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嘛!回头害得出宫一趟,告诉丞相大人事情就他们三人知道就好,其他人爱怎么怎么,看戏的继续,担忧的加深,反正不到最后,不要亮出真想就是。 “呃……”皇帝陛下感觉后脊梁一阵阵地冒出冷汗,某个人嫌恶的表情无限放大,真是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很严重?”皇帝陛下抱着一丝期待询问。 不能怪他不清楚情况啊!如果洛副相真的受伤严重,怎么可能还从璃王府送回丞相府,就近治疗才是整理好吗?何况璃王府那么大,府上的大夫总不至于没有吧?话说回来…… “雍爱卿是在考验朕的耐心吗?”朝羽皇帝陛下衣袖一甩,身子一正,立刻流露出帝王不可侵犯的威严来。 “臣不敢。”雍离允低头一叩,他哪里敢考验皇帝陛下的耐心,又不是嫌命长。 “你一路从璃王府看护着副相到丞相府的事,你以为朕是瞎子还是聋子,一无所知?”朝羽陛下心中一万分的不悦。 从璃王府到丞相府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伤势严重的话,哪里经得起这般耽搁与颠簸? 默……雍太医考虑要不要提醒皇帝陛下洛丞相跟璃王爷其实犯冲的事情。 如果自己真在璃王府治病救人……副相大人身上的毒药就不止是半瘫了吧?或者,在天黑的时候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陛下……洛副相跟青瑶郡主之间……”雍离允觉得自己如果说的太直白,难免会伤了皇帝陛下的面子,想了想,还是另外一件事比较能让某人的思路贯通。 果然,雍离允这一说,朝羽皇帝陛下立刻明白了。虽然明白的方向有些诡异…… “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青瑶怎么就是不懂呢……”朝羽陛下语带无奈。 就像他跟万俟皇后,如果不是为了稳定朝堂,他才不会娶那么一个骨子里都透着不安分的女人呢!朝羽帝撇撇嘴,最最让人难受的,是他还得装作喜欢,不时的去跟皇后聚聚,真是好心累啊! “洛副相人才出众,也难怪青瑶郡主喜欢。”雍离允看皇帝没有叫自己平身的打算,干脆一边搭话一边自己爬了起来。 “喜欢副相的人那么多,也没见谁跟她一样没羞没臊地追求啊!”朝羽帝不高兴了,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哪里是说喜欢就能喜欢的?何况青瑶郡主那性子,这要嫁给了洛浅书,洛浅书哪里又能降得住了?保不准,青瑶就是冲着洛浅书心眼实在性子软和,才非得要得到人家呢! 话说,陛下您这些年扔了多少糟心事儿给洛副相大人?就是木头人被您这么折腾也呲出一身的木刺了,何况是狐狸丞相的亲弟弟?那么那所谓的心眼实在性子软和,其实是在只对于您自己吧? “陛下,话题绕远了。”忧伤地望了眼书案上的更漏,雍太医慢悠悠地开口。再这么绕下去,他也不用回去休息了,直接在这等着看丞相大人是如何的教训一国之君吧——虽然后果可能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就当聊天打发时间,雍爱卿今日看过了浅灵,他身体状况可还好?”朝羽陛下不太在意地摆摆手,摆出长谈的架势。 雍离允额头上又开始蹦起了青筋,终于决定不再迁就皇帝陛下的抽风,将自己在璃王府的所见一一说了出来,不时加上自己的一些看法。 “哈啊……雍爱卿还是说说到了丞相府之后的事情吧!”朝羽帝打了个呵欠,挣着腮帮子看书房外面黑沉沉的景色。 真希望天赶快亮啊!这样就能见到洛爱卿了。虽然他可能会很生气,但是生气的狐狸也很可爱啊,比某只要强的母老虎好多了…… “陛下……陛下?”雍离允叫了几声看朝羽帝没反应,心情愉悦地回咱家的寓所睡觉去了。 而此时的丞相府,洛丞相还在把“杀人灭口”的真想进行无限深入的推理,根本就毫无睡意。 “三哥,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靠坐在床榻上,洛浅书开口劝说。 虽然在朝堂之中历练了这些年,但很多时候,他还是觉得不要把什么都往阴谋上套比较好。毕竟一旦形成习惯,很多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也才有了那许多的大案冤案哪! “呵……我倒忘了你这个受害人还在呢!就自己先瞎想了。”洛浅灵摇着头端起手边的茶水一口灌下去,缓解因过多的思虑而带来的烦躁之感。 洛浅书点点头,自己三哥的想法他清楚,尤其是今日之事牵扯到了自己,估计他心中的难受都浸得嘴巴发苦了。 “璃王今日的宴会,其实不过是借此替青瑶郡主另择良缘罢了。”洛浅书想了想,开始组织语言。 “另择良缘?”洛浅灵挑眉,这样看来,璃王爷应该是有了更好的目标,只不过因为青瑶郡主不同意,所以弄了这么一出罢了。既敲打了丞相府这边,也告诉所有人,青瑶郡主并不就一定非得巴着洛浅书,她可以选择的还很多。 “这对你来说倒是好事。照你这样说,璃王完全没必要在他府上对你下手啊……是小七那边出了问题?”洛浅灵脑子转得很快。洛浅书只要青瑶郡主能离他远远地,高兴还来不及,万万是不会再节外生枝的。 “三哥英明。”洛浅书笑得有些勉强,说道:“小七跟扶苏的约定你是知道的,只是小七并不知道璃王府今日宴会的深意,提出了要比试就要有彩头,一来二去的,言语上跟青瑶郡主有所冲突,那就难免了。” “彩头是跟你有关的吧?”以陌小七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提别的事情,应该是在离州城的这几日听多了青瑶郡主对浅书的纠缠,才会什么后果都不顾地就提了出来。而以青瑶那女人的脾气,肯定是受不得激的。 “嗯。小七说,他要的彩头便是青瑶郡主从此不再骚扰我,离我远远的保持距离。”洛浅书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想到当时陌小七的惊人之语,心中便不由得一阵悸动。 洛浅灵一脸黑线地看着洛浅书此时的表情,若不是有之前为了一个女人与家里闹翻的前科在,他都要怀疑这弟弟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了。 “之后的事情,三哥一定也猜到了。青瑶郡主想杀了小七出气,结果却误伤了我,而小七一急,也就打伤了青瑶郡主。能被璃王请去的人,多多少少都跟璃王府是有些关系的,所以要封口并不难,是以璃王便起了心思,干脆杀了我,把所有过错推给小七,以掩饰郡主的丑闻。”洛浅书相当平静地把当时的事交代清楚。 “丑闻?是什么?”洛浅灵很好奇,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璃王爷连女儿的生死都顾不上,非得要先看看一个外人的情况。 “这个……小七呢?”洛浅书被麻痹了一半的大脑,忽然想到从自己醒来,还没见到陌七月呢! 第一百章 某个疯子的杰作 “三哥,小七呢?”洛浅书又问了一遍。 今天的情况实在太过凶险,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把自己从璃王府带出来的,一定累坏了吧?洛浅书脑子里的记忆片段开始串连,感觉那个一身冷凝的少年似乎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洛浅灵脸色变了变,整个事情他知道的还不全面,洛浅书因为之后失血过多昏迷,知道的也有限,即便加上雍太医给的线索,也还是有些疏漏。 洛浅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在这。” 一个木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让兄弟两人都不由得停止了说话。 洛浅书是不知道之后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完全不觉得有人插话有什么不对。但知道陌七月负伤逃走的洛浅灵,却深深地感觉到了不妙。 璃王府暗中的高手有多少他不清楚,但他几次三番派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却是事实。陌七月重伤青瑶郡主,璃王断不可能放他安然离去,即便是替罪羊,也得是濒死挣扎的状况。此时有人把陌七月带回来,虽是好事,但若是他情况不好,怕是还会影响到洛浅书的伤势……想到这儿,洛浅灵按下准备出去的洛浅书,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去看看是不是小七又折腾什么事儿,你先等等。”洛浅灵轻声安抚。 “……好,那三哥一会把小七带进来,我得好好说说他!”盯着洛浅灵好一会儿,洛浅书才缓缓说道。 “好,你先等等。”洛浅灵点头应允。 在洛浅书看不到的地方,洛浅灵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掀开绸帘走了出去。 洛浅书现在是半身麻痹、昏迷不醒的病人,所以只要有别人在,他就不能冒险让他出来。 出了洛浅书的房间,洛浅灵并未在门外看到任何人,遂将视线移向了在一旁值夜的洛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晚值夜的人应该已被他安排走了才是。 “三少爷。”洛林抱拳一礼,将视线移到了走廊拐角的阴影处。 “好好守着,若是四少爷的情况有所变化,及时过来通知于我,我要准备一下明日进宫事宜!”洛浅灵一副心情极为不好的样子吩咐道。 “是!”洛林恭敬领命。 洛浅灵眼神若有似无地往黑暗中一扫,心中一阵气闷,却明白现在并不是清除那些人的时候,只得默默地忍了下来。 走到阴影处,并没有任何人存在,洛浅灵也不着急,只慢慢地踱着步子往自己的院落走。 因为要显示自己的与世无争,他对洛浅书除了一开始时的指导,到了后面两年几乎是鲜少过问,一切都由得对方自己做主。就像此时,他嘴里虽是说着去准备明天面圣,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摆出自己忧心忡忡的样子罢了。 到得院内,洛浅灵缓慢的步子一下子加快,不出所料地在自己房中看到了陌七月和……一直抱着他的一名灰衣人。 洛浅灵嘴角抽搐了几下,忽然很想问问守在院中的暗卫,你们是不是就等着我死呢?这样你们便可以回去复命了是不是?……好吧,虽然以你们主子的脾气,让大家跟我一起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阁下胳膊不酸?”洛浅灵走近几步看了看陌七月的脸色,洛浅书那厮跟他比起来,真可以说得上是生龙活虎了。 “不。”灰衣人木木地回答。 “你打算一直抱着?”洛浅灵饶有兴趣地打量灰衣人。 一身灰扑扑的打扮,脸上半分表情也无,就连抱着陌七月的姿势也是中规中矩的。明明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还在不停地给陌七月输送真气,总觉得要是没人提出阻止,他就是把自己耗到死,也会坚持下去。 “大夫。”灰衣人简短的提出要求。 “你先放下他,我手下的人应该已经去安排大夫了。”洛浅灵指了指一旁的躺椅,示意灰衣人先把人放下。 “大夫。”灰衣人很坚持。 “……好吧!我看你也坚持不了多久,需要我叫人来帮忙吗?”洛浅灵询问灰衣人的意见,虽然对方十有八九是不会答应的。 “真气不符,会死。”这次灰衣人多回答了几个字。 好吧!咱洛家是书香世家,对真气了解不多,真气不符会死神马的…… “随便给我死个人进来!”洛浅灵随口喊了一句。 一般洛浅灵用这种态度喊人的时候,果断不会是喊自己人,所以皇帝陛下安排来的暗卫们眼神交汇,随手扔了一个人出去。 根据以往的经验,不管跟丞相大人有接触的是谁,那个人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是绝对不会再在这里出现的了。当然,也并不是回皇帝陛下身边做事,而是将自己“有幸”蒙丞相大人召唤的事情,反反复复的陈述无数遍,直到皇帝陛下有了别的新信息为止。 “丞相大人。”暗卫六恭恭敬敬地出现。 “真气还分符不符?”洛浅灵当着灰衣人的面求知解惑。 “这……奴才要先看看这位小公子的伤势。”暗卫六不敢轻易回答,眼神往灰衣人和陌七月身上扫了一圈。 “那就看啊!”洛浅灵没好气地瞪眼。 “呃……”丞相大人您是看不到人家身上的杀意腾腾吗?目测奴才不是对手啊!暗卫六在心中哀嚎。 一直用真气护住一个人这么久,跟个输出工具似得,这人都不知道累吗? “我说……你既然带着小七来找我,应该就不是敌人吧?”洛浅灵揉揉额角,有时候跟太固执的人讲话,真心是一种折磨。 灰衣人沉默了一下,主动抱着陌七月走到了暗卫六面前。 暗卫六看着明显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怀疑人,泪流满面。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他的身高在暗卫中虽然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啊!这会儿在灰衣人压倒性的体型优势下,暗卫六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伤害。而在他身后,其他的暗卫们都不由的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自己与灰衣人的差距,得出的结论……呵呵,都挺有杀伤力的。 暗卫六看了一眼陌七月的状况,衣服皱皱巴巴的,显然是弄湿之后没有好好晾干的结果。根据今天的天气,不难想见为何会是这样的状况。 在陌七月的脖子上,贴着一块水晶样的东西,暗卫六没有因为好奇而去触碰,只是拉过了陌七月的手开始把脉。当然,于大夫们的把脉不同的,是他只是看看陌七月的内伤情况,以及验证灰衣人的说法,以方便于给洛大丞相一个比较专业的答复。 原以为自己都这么做了,灰衣人应该会撤去真气才是,却没想到直到把完脉,对方的真气都一直护着陌七月的全身。 “怎么样了?”洛浅灵等着暗卫六给自己“释疑解惑”。 “丞相大人,小公子身体内有多处筋脉受到损伤,有内力的温养,确实有助于伤势的好转。”暗卫六就自己所诊断的信息回禀。“按理来说,只要内力足够深厚,都是可以替小公子疗伤的。” “听到了?”洛大丞相斜乜了灰衣人一眼,言下是说陌小七的伤势并非只有他一人能救。 灰衣人淡定地看了洛浅灵一眼,又送给了暗卫六一个鄙视的眼神,一手平托着陌七月,一手按在了对方脖子上的水晶上。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在陌七月的脖子处开始拉扯成片,然后慢慢消失,而陌七月脖子上的水晶,则一下子扩大了两倍。 “这是……他脖子上受伤了?”饶是不懂武功,雾气中刚才染上的一团粉色,洛浅灵却是看清楚了的。 高手! 暗卫六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一个能将真气分化两级控制的人,真的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以洛浅灵的聪明,只想到了灰衣人露的这一手,是替陌七月止血,并没有想得更深。而以暗卫们无时不在追求更近一步的精神来看,他们是看到了一座宝库。能够一边以内力护住陌七月的体温保证其身体的热度,一边又凝结寒气来为其止血,这等能耐,眼前的灰衣人十有八九是一名隐退了的老怪物啊! “大夫。”灰衣人又回答了原点上。 不是他想装高冷,实在是以自己的能力分化内力太过吃力。虽有主子的打入体内的一道真气支持,但是陌七月脖子上的伤口,同样是出出自他家主人啊!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这样的难题,他自认为自己这小小的外力是撼动布料几分的,所以还是赶快来个大夫吧!哪怕是一般般的大夫也行,只要能止血就好啊! “来了来了!今天晚上你们是没打算让我睡觉是不是!”以雍离允的耳力,即便是刚到院中也能听清楚灰衣人说的是什么,脚下一点,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屋内。 “止血。”灰衣人相当直接地抱着陌七月拦在了雍离允面前。 ……要不要这样啊,连坐下的功夫都不给了吗? 雍离允不满地瞪了灰衣人一眼,望向了他怀中的陌小七。 只一看,雍离允的额头上就皱出了一座小山。明明记得陌七月把洛浅书交给自己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会看来,脖子上的动脉应该是伤得极重了,不然又怎么会需要用这般手段来止血呢?所以到底还是小看了璃王府隐在暗中的实力了啊! 不得不说,雍太医,您这推论真心是冤枉了璃王爷了,这完全就是某个疯子的杰作好吗? 第一百零一章 大脑结构相对单纯的人 毕竟是高手的杰作,即便雍离允现在是火云卫中的顶尖人物,也感到了棘手。 “璃王爷手底下有这样的高手,不该会让这小子跑掉啊!”雍离允疑惑着看了灰衣人一眼。 默……好吧,这个怪人武功也相当的高,救下陌小七也不是不可能。 “替罪羊死在自己府里,总是会引起一些揣测的,若是逃跑之后再被抓到,那就不一样了。”洛浅灵感觉自己今天晚上头痛的次数多了好多,浅显的事情都懒得思考的队友,还不如一头猪来得有价值。 “丞相大人,您现在有空进宫一趟吗?”雍离允默默计算着自己这句话问出口后被凌迟的概率是多高。 反正他这一天一夜都不安生了,也不差剩下的几个时辰,不如干脆的把所有事情先揽做一堆,一次性解决也好过钝刀割肉。 “天还没亮。”冷嗖嗖的语气反映了洛大丞相忽然降温的心情。 所以丞相大人,陛下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才会这般的厌恶于他啊?雍离允强迫自己把探究的眼神从洛浅灵身上移开,全心全意关注到陌小七的伤势上。 其他的伤势是混江湖的人都难免会经历到的,以他这些年的经验,救治起来并不算难,就是不知道打入陌小七喉咙的那道伤势,对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明明已经离了结不远了,偏偏却收了手。若说是因为灰衣人的忽然插手,那陌七月此时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毕竟高手过招,哪里还能顾得了自己手上的这条小命是留是放?最奇怪的,却还不是这里。下手的人不仅没杀陌七月,反而在撤手的时候还顺便给陌七月把伤口给冰封住了一部分,既保证了陌七月活着,又避免了失血过多的情况发生。唯一的可能…… 雍离允的眼神停在了灰衣人身上。 “先生是认识那个人的吧?”脑袋里一闪而逝的念头忽然就说了出来,于是雍离允意识到自己又作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小心眼的狐狸啊啊啊啊!这会躺在这里快死的可不是他亲弟弟,自己前一秒还跟他搭话,后一秒就转了目标,这只自我意识超强的狐狸,绝对会打小报告的! 果然,雍离允立刻就感觉到了脖子上的汗毛一根根竖了了起来。不过,盯着他的人却不是洛浅灵,而是暗卫六。 好吧……竟然忘记了在丞相府里,还有这么一批人在,估计不用狐狸开口,不出一刻钟,彻夜等待消息的皇帝陛下就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救人。”灰衣人脑子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主子给的命令是把人一路好好的护送到丞相府并跟随保护,他就不能让人给死了。 “他体内一寒一暖两股气息纠缠,没有辅助的东西,我怕会发生意外。”雍离允实话实说。 “我可以。”灰衣人直截了当地说道。 “几成把握?”雍离允问。 “十成。”灰衣人。 盯着灰衣人看了一会儿,雍离允别过头,决定这事儿还是指望丞相大人来得稳妥。 “丞相大人,这位陌公子的伤微臣把握不大,劳烦丞相大人跑一趟宫里,请陛下赐下续命丹。”雍离允在自己的大脑还来不及转弯之前把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庸医。”一直不多话的灰衣人终于愤怒了。 若是主子在这儿,就这些人墨迹的办事速度,估计早就被踹烂踩扁了,哪里还有时间搅和花花肠子?内力深厚并不代表着可以无限制地输送,等这些人讨论出结果,他哪里还会有命在? 出手迅速地点了陌七月身上的几处大穴,灰衣人恶狠狠地瞪了雍离允一眼,突兀地便将自己护在陌七月身上的真气撤离了去。就像鱼儿对水的需要一样,滋养自己的元气忽然消失,在陌七月身上的反应便是忽然拱起的脊梁和身上蔓延开来的寒气。 明明是初夏的夜晚,整个房间里的人却感却到了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一切的制造者,正是陌七月。没有了灰衣人的气息压制,陌七月体内的寒意迅速攀升,结成了一个大大的冰茧子。 灰衣人脸色一敛,十指有节奏地弹动挥舞,在快速的移动下在陌七月身上的冰壳上饮下了点点红梅。红梅所至,冰面便冒起一阵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似乎遇到了高温一般。 “你不要命了?”雍离允脸色一变,立刻欺身而上意图挥开灰衣人。 “滚!”被打扰的不悦情绪让灰衣人气机一阵不稳,身上袍袖鼓动,直接用自身的真气就推开了雍离允的靠近。 “即便你不要命,也不能拿他的命冒险吧!”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地啊过的雍离允,语气严厉地低喝道。 “用我的命,保他的命。”灰衣人这时反倒平静了下来,好似自己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在场几人脸上神情皆是一变,摸不透灰衣人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算了,我这就进宫。”洛浅灵认命地叹着气,眼神放到暗卫六身上。 若按正常的方式,等他拿到解药再回来天都亮了,所以还是不走寻常路吧! 暗卫六立刻便明白了洛浅灵的意思,走到门外打了个暗号,便走出来一名与他同样穿着的暗卫——这批人中,轻功最好的暗卫九。 对于洛浅灵的打算,灰衣人根本就没当成一回事。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做事,也不会耽误如此之久,原本八成的可能瞬间掉到六成,自己想不生气都难。 “对他下手的人武功高出你太多,你觉得你能将他体内的寒气化去吗?”雍离允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看灰衣人这是铁了心的燃烧自己的功力去救陌七月,不由得便有了几分无奈。 自己也是平静的日子过太久了,都忘记了什么叫做“刻不容缓”,一再的拖沓,除了让事情更为糟糕,并无任何益处。 “化去一分是一分,至少要撑着!”燃烧自己的功力去对抗陌七月体内的寒气,让灰衣人感到无比的吃力,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现如今的想法。 不管旁边这个庸医能不能听懂,只要他明白什么叫做撑着,陌七月就绝对不会死。灰衣人深信自己的主子,一定会在平息之后先来确认陌七月是否安然。 雍离允自然是想不到灰衣人的打算,只当是对方打算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支撑到洛浅灵把药带回来。 此时,洛浅书的院中静的几近诡异,先前被洛浅灵遣走的侍卫们似乎是因为主子太过匆忙而未来得及召回,站在院外都感到了几分无聊,有的甚至借着夜色的掩护打起了瞌睡。 洛浅书原本是闭着眼睛静待洛浅灵回来的,却最终因为太过虚弱,而渐渐地睡了过去。 一阵若有似无的冷流掀开低垂的绸帘,浑身带着霜寒气息的零有出现在了内室。 长长的斗篷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宽大的兜帽更是遮挡住了缠满绷带的面目。 虽然陌七月说是因为洛浅书不嫌弃他,他才那么看重洛浅书,可是,能让小七看重的人,真的很让人厌恶啊……零有伸出手掌悬停在洛浅书头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是将掌力缓缓压了下去。 “唰!”银色的剑光一闪,两柄长剑交错着往零有面门刺去,攻势凌厉果决,不带丝毫的试探与迟疑。 零有掌心一翻,单凭肉掌便化去了袭来的剑气,一双满是杀意的眼睛微眯,心中计较着杀了这两人的得失。 不管是洛浅书重伤被送回还是陌七月被人带回来都没有露面的顺子几人,此时却是突兀地出现在了洛浅书房中护卫,这让零有原本可有可无的杀意瞬间蒸腾而起。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几人没有留在自己主子身边护卫便已该死,此刻主子生死不明他们却也不曾出去寻找,留来何用?! 掌心劲力微吐,零有将五指做出抓握的姿态,便轻易将两柄长剑扭成了麻花。 “这点能耐,也配留在他身边保护?简直多余。”零有脸色一寒,已是打定了注意要将顺子和条子二人抹杀。 至于另外一个企图护住洛浅书的人……哼,看在他前不久才费了自己一粒药的份上,可以先留几天。毕竟一下子清理掉的人太多,陌七月身边就没有好使唤的人了,待日后自己安排的人摸清楚了他平日的习惯,再杀便是。 “什么人?”洛浅书睁眼便看到自己床榻便站了一堆人,只是因为只留了一点灯火,故而看不清楚。 洛先生这醒的时机还真是……要命啊! 顺子和条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楚。 “前辈若是要杀我二人,我二人断不敢多言。只是前辈武艺高强,还请放过洛先生这名伤者。”顺子和条子同时松掉了自己的武器,卸去一身防御以示诚意。 铁器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零有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 “前辈,我二人性命任由您处置,能否请您出手救一救我家主子?”条子咬牙补上。 虽然不能确定此人是敌是友,但整个人都被绷带缠绕的特点实在太过鲜明,让他们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某个抓走自己主子的人。既然对方当时放走了七少爷,那么这次反悔来找麻烦的可能性就相当小了。若是对方肯出手,那么七少爷…… 不得不说,大脑结构相对单纯的人做事确实直接的多,零有身影一阵虚化,在几人期待的眼神中消失无踪。 第一百零二章 人生最大的无奈 顺子二人的性命,他想要随时都能拿走,可是陌七月是他唯一无法冒险的人。 沿着手下人留下的印记找到洛浅书院中,还以为陌七月应该是在这里治疗,却发现除了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就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于是他下意识地就往好的地方去想了——陌七月此刻或许已经安安稳稳地睡下了,他可以先解决掉一些碍眼的人,再过去好好瞧瞧他! 可是现在,刚才那个没用的护卫说的话,让他心里忍不住着急起来。自己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出手即便是留了几分力道,那也是相当严重的伤势了。之所以让手下的人把陌七月送到丞相府,也是因为知道洛浅灵能从皇帝那里拿到续命的丹药,自己可以调息好后再来。可是……万一呢? 零有脑中的弦绷得紧紧的,后悔起自己的安排来。 他应该直接带陌七月回去的,即便自己失去了控制自我的能力,手底下的人总归不敢违抗命令乱来,要为陌七月续命,他们是再好不过的灵药。说到续命,只希望护送陌七月的人脑子里还装了点东西,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零有眸色一阵阴沉,人已经如一片轻羽般飘进了洛浅灵的院中。 “小七究竟出了什么事?”洛浅书不敢相信自己此时竟然可以做到这么的冷静,可是不冷静他又能做什么呢?自己去确认情况吗?以自己此时的情况,估计连下穿走几步都很吃力吧? 顺子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一致地选择了沉默。 不是他们想要瞒着洛大先生,实在是陌七月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洛书生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在洛浅灵的院子里有着实力非同一般的暗卫,但实际上他们却并不听从丞相府的指挥。而洛浅书身体里的毒素根本就没有完全清楚,暗中又有别的人监视着,妄自移动极为不妥。 “都哑巴了?”洛浅书冷笑,“你们就不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吗?” “想!可是先生您在七少爷心里地位有多重您不知道,我们知道哇!可是您现在的情况离废人其实只有半步,只要有人来在您身上动动手指,您就废了!”小五跳出来解释,那眼泪汪汪的样子…… 洛浅书按住伤处,即便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心智受损的人较真,他还是忍不住想把人从自己眼前扇走。 “呼……你们三个,去一个看看怎么回事总行吧!”洛浅书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思绪稍微冷静了些。 “好吧!但请先生不要过于着急,于伤势终究无益。”条子咬咬牙,交代了其他两人几句,匆匆走了出去。 其实他们是跟着灰衣人一块回的丞相府,陌七月的伤势如何,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是洛浅书才是最让璃王府放心不下的存在,所以他们才听从了洛丞相的安排留在这里。第一个来的人竟然是零有,这已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对方要杀洛浅书,那就更是无法理解了。毕竟若论起来,他应该是不认识洛浅书才是,有什么理由深夜跑来杀人呢? 从他上次给小五送了解药又放了七少爷回来的事来看,应该与他们这些人无怨无仇才是……果然前辈的思想都很难揣测啊! 条子屏气凝神从洛浅书院中偷摸着离去,眼神往一座假山后扫了扫,虽然没看到任何人,但他知道,假山那看似自然的一块凸起,实际上却是一个大活人。 “续命丹。”被暗卫九带进宫的洛丞相,见到皇帝陛下的第一件事不是请安,而是相当直接地伸出了手,半点表情也无地吐出了三个字。 “浅、浅浅浅……浅灵!”朝羽皇帝陛下指着忽然出现在屋内的洛大丞相,虽然语气结巴,但有耳朵的人都知道这是激动所致。 “爱卿啊!许久不见你可想死朕了!”朝羽皇帝陛下扔下正在批阅着打发时间的奏折,直接就激动地从书案后蹦了出来。 当然,在整个过程中谨慎的皇帝陛下还很迅速地安排了暗卫九该做的事情:撤去屋外所有不相关的人,清理所有连接直接这处地方的小道,防止有某些小老鼠蹿过来。 “离我远点。”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出,洛大丞相自动开启防狼模式。 “不要!好不容易见一面,朕死也不要离开你!”皇帝陛下对踹过来的那条腿不避不闪,两手一绕……抱住了…… 好吧!其实皇帝陛下也是武者来的,虽然功力不算了得,对付丞相大人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完全就是秒杀啊! “你!放开!”洛浅灵怒道。 单脚站立不难,但是如果其中一条腿被人家扯着晃悠,那就不好受了。洛大丞相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向后仰难免会砸到头,向前扑果断脸着地,如果某人不愿意自己受伤,呵呵……往哪个方向倒都果断的会被吃、豆、腐!对皇帝的恶性十分清楚的洛丞相恶狠狠地磨着牙,吃力地保持着自己整个身体的平衡。 “好啊,那你要站稳哦!”贼贼一笑,皇帝陛下松了手。 当然,到手的“豆腐”哪能轻易让他飞掉?是以在撒手的同时,朝羽帝顺带地把某人那条腿又往自己身前用力拽了一下,于是……洛大丞相顺利地投入到了皇帝陛下的怀中,皇帝陛下此生圆满了。 “做梦呢你!”一巴掌拍到皇帝陛下的脑袋上,从发出的沉闷声响,可知洛丞相下手真是一点情分都不留。 “豆腐飞了啊……”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皇帝陛下略感失望。 “续命丹拿来!”狠狠剐了朝羽帝一眼,洛浅书不知道这货是哪来的自信,会认为自己总犯同样才错误、吃同样的亏。 “已经安排人送去了。”最初的玩闹劲过去,朝羽帝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整个人显得闷闷不乐。 “那就多谢陛下了。”洛浅灵躬身一礼,转身走人。 走了几步,身后的拉力反而越来越大,洛丞相脸色立刻不好了。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洛浅灵死死盯着阻止自己离开的那只爪子。 “难得进宫一趟,连陪陪朕都不行吗?”朝羽帝一脸的可怜相。 “陛下可以去找皇后娘娘。”洛浅灵冷嗖嗖地提议。 “你明知道……”朝羽帝抓着洛浅灵袍角的手劲轻了几分,却没有松手。 “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对方不松手,那自己就只好自己动手了,洛浅灵毫不留情地又是一脚揣出去,顺利扯出了自己的衣袍。 “浅灵,你还在怪我吗?”朝羽帝有些颓然。 “对待骗子,你指望我有多好的态度?”洛浅灵气怒交加,冷然笑道。 他和朝羽皇帝认识多年,一同读书一同游历,朋友之情、兄弟之情早已在时光的打磨下变成了别的东西。因为他不想当皇帝,他就凭着手段得到老皇帝的重用,一再的推荐别的皇子,还有比他更荒唐的帮手吗?但是世事如棋,他布置的再多,却远远比不上老皇帝的深谋远虑,硬是把朝羽帝送上了皇位。既然如此,那也罢,他多操心些政务,让他继续当他的闲散闲人便是。可是,明明承诺不会娶别的女子的人,却在天下人皆知的时候,还在说成亲那日的新郎定不会是他,结果呢?好,逼不得已是吗?那么之后任由万俟皇后插手政务又算什么?明知他的为难却还偏帮于他的对手又算什么? 洛浅灵承认自己心有醋意,可是,儿女私情跟朝堂政务他还分得清! 既然自己一心相帮的人已经有了别的计较,自己何必再困于囚笼?于是洛丞相直接提出了告老还乡。但他终究是低估了已成帝王的朝羽皇帝的固执,哪里又会轻易放他走?是以,洛浅灵干脆选择了闭门不出,总不能身患重疾,还要被迫做事吧? “我……是我对不住你……”朝羽帝终是心虚了。 江山本非自己所愿,但既然担起了这副担子,又哪里是轻易能卸下的?其实洛浅灵是明白自己的为难的,他气的,该是自己一次次的食言吧! “皇上,既然您已赐药,臣,告退!”洛浅灵衣袍一甩,便是大礼参拜,语气之冷硬,让守在门外的暗卫九都怀疑在回去丞相府的路上,自己会不会成为出气筒。 “浅灵,有些事,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朝羽帝看着洛浅灵这样疏离置气的态度,心里也是万般无奈,遂开口解释起来:“离州国皇室能担江山的个个避之不及,担不起的却又趋之若鹜,我既然受了先皇的托付,哪里又能再任性呢?” “是,你不能任性!但我洛浅灵说过会与你一同承担,你又将我安置到了何处?”洛浅灵站起身,笔直的身躯好似一道天壁,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退却。 “我……” “臣告退!”洛浅灵也不等朝羽帝再辩解,直接便走了出去。 等着外面的暗卫九不敢回头看身后皇帝陛下的表情,直接俯下身,背着洛浅灵纵身消失在也夜色中。 人生的最大的无奈,大抵便是身不由己吧……朝羽帝颓然地叹息着,回首望着属于帝王的宝座,心里却没有半点的喜欢。 第一百零三章 送药人何在 冰冷的寒气,即便是隔着一道门,零有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威力。 在一众暗卫蓄势待发的威胁下,零有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们,直接了当地推了门就进去,惹得一堆人面面相觑却又不知该不该出手阻止。 危险! 雍离允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看着突兀而来的零有默然无语。 整个人都笼罩在长袍中,连脸都不露一个,如果不是进来时故意没有隐藏,那此时房中的三人,还能好好站着吗? 雍离允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已经将陌七月体内寒气化去一半的灰衣人,脚步位错,挡在了二人前面。 “你不是对手,让开。”沉闷的声音像是从肚子里发出的,零有手一挥,在挥开雍离允的同时,也限制了他的行动。 “主人。”灰衣人一边护着陌七月为其疗伤,一边调转了身体准备跪下去。 “免。”零有径直越过灰衣人,两指并拢搭在了陌七月的脉搏上。 指下的皮肤冰凉刺骨,只能感觉到筋脉中微弱的气息流动,若是没有手下人把自己的功力贡献出来,自己现在摸到的,该是尸体一具了。 “你做得很好。”零有赞许着微微一点头,接手了灰衣人的工作。 自己动的手,自然自己最能解决。零有强迫自己不去看陌七月的脸色,一只手控制着对方脖子处的伤口,另一只手则将自己打入其体内的寒劲缓缓吸出,不过三息,陌七月身上的寒气已散去了大半。 看来那位脾气古怪的前辈果然是来了。进了洛浅灵的院子就无需再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行迹,条子光看那些或明或暗的侍卫大张的嘴,就知道某人已经动手了。 条子寻思着自己只看一眼就走,却不意刚刚伸出了脑袋,就对上了零有幽冷的眼神,顿时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缠住了的耗子,连挣扎都不会了。 “滚进来。”零有习惯性命令。 条子指了指鼻子,祈祷对方喊的不是自己。不过看零有越发冰冷的申请,显然这样的祈祷是不被允许的。 “以后,他与你们一起伺候小七。”简短的一句话,不是介绍也不是询问,只是平板地描述一个事实。 “啊?前辈您在开玩笑吗?”条子鲜少这么不镇定,但对于零有忽如其来的安排,还是不由得瞪圆了眼。 小五不说,他和顺子都跟在陌七月身边八年多了,也没听老爷说要再给他们添个人,就连小五,都是少爷默许后才调过来的好吗?现在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外人安插人手到他们中间,这很不合理啊! “武功和细心你们都比不上他,护主不利,还敢多言?”此时陌七月身上的寒气已经尽数归到了自己体内,零有看了一眼被自己按在手下的伤口,身体忍不住地有了一丝颤抖。 相隔了这么多年,这个人却依然能轻易地挑动自己的情绪,尽管自己一再压抑,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就伤了他,难道,他真的永远都不能见他吗?一想到这个可能,零有本就因为寒气反噬而伤到的筋脉,立刻狠狠地抽痛起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腥气便直直地冲进了鼻腔,一朵朵的红色小花点点沾染到了自己的手上和陌七月的脖子上。 “主人!”条子离得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灰衣人是零有的手下,自然对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你叫……什么?”从袖中拿出洁白的巾帕先是拭去了陌七月脖子上的液体,零有方才慢条斯理地抹去自己口鼻出的血迹,微微停顿的声音,说明他并不记得自己派来的人到底是谁。 “属下护一。”灰衣人单膝跪地,将自己的名字报出。 “原来如此。”零有点点头,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个自己没什么印象的手下,居然有决心以自己的命为陌七月续命了。 自己这是……被无视了?条子茫然地听着眼前那对主仆莫名其妙地对话,第一次知道原来主子即便不知道属下的名字,一样可以毫无障碍的使唤。而最最神奇的地方,是这个被使唤的人,竟然还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实在是太神奇了!如果自家少爷也有这份本事……打住!少爷现在已经够会忽悠人了,不需要更进一步了! “零……有……”陌七月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却一直未能打开,反倒是受了伤的脖颈,晃悠悠地叫出了零有的名字。 静。 极静。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以陌七月的伤势,竟然能这么快就恢复意识,不由得便将视线投到了一身都笼罩在长袍中的零有身上。 这个行事古里古怪,做事都不考虑他人感受的人,竟然有这般厉害的手段,才出现不到一刻钟就把让他们为难的人给救醒了。 “都出去。”零有身体一僵,就像把这里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一样,让所有人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是,主人!”完全没有犹疑的,对于护一来说,主人的命令永远高于一切,不管做不做得到,都必须要去做。是以,护一相当直接地将一旁动弹不得的雍离允和因为陌七月的醒来而愣神的条子都扔出了房间,然后自己也跟了出去,相当顺手地把房门关了起来。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自己的丞相府吧?而那扇刚刚被关上的房门,不正是自己的房间吗?还没来得及从暗卫九背上下来的洛大丞相,刚接自己的肺有了蠢蠢欲炸的趋势。自己这三十多年的活下来,还没有那一日,是像今天这般不顺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真是嫌他这几年过得太舒坦了吗? “丞相大人。”条子眼前一亮,感觉终于有个能做主的人出现了。 比起雍太医的拖泥带水、灰衣人的不冷不热、零有的喜怒难辨,条子真心觉得哪怕是跟一只狐狸说话,至少还有沟通点存在不是。 “你这么在这?浅书怎么样了?”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货应该是被安排在洛浅书房里暗中保护的吧?怎么跑这来了? “呃……洛先生……您知道的……”条子没有把有些字眼说出来,但他相信以狐狸的智商,一定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的。 “那这里面呢?”洛浅灵却是明白了条子的意思。以洛浅书的脾气,没能等到自己回去,派人来这边查看情况很正常,只是身为主人的自己被莫名奇怪关在门外,这才不正常啊! “里面的……是一位很厉害的前辈。”说实话,除了从陌七月口中知道一点点关于零有的事情,条子对于其他的压根就一点都不清楚。 护一若有似无地看了条子一眼,没有说话。而洛浅灵自认为已经了解了护一的性格,自然也不会选择去问他,省的到时候一无所获不说,被人无视的那种感觉,真是相当不爽啊! 厉害的前辈?洛浅灵脑中浮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形象,想到对方应该也是武者,然后又自动修正为体型健硕、神采奕奕的样子。 “那小七现在的情况如何了?那位前辈是不是把药带回来了?”洛浅灵关切地问道。 在他看来,能在他之前回来的,应该就是朝羽帝安排送药来的了,不然这么多人都守在外面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放任一个陌生的人在里面吧? “药?什么药?”条子头上漂起一堆的问号。 “药不是在你身上吗?”终于能够自由行动的雍离允,脸色古怪地看着洛浅灵。 去拿个药都去了这么久,如果不是那个怪人忽然出现,恐怕护一和陌七月都会有危险吧!话说陛下是不是也太猴急了一点,这都人命关天的事情了,竟然还有闲心留丞相大人在宫内,这让他们这些急出一脑门子汗的人情何以堪啊? 洛浅灵脸上一变,视线看向了暗卫九。如果事情真如他们所说,送药人并没有到来,那会去了哪里? 暗卫九冲洛浅灵摇摇头,在洛丞相脸色不对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其他暗卫询问过了,除了屋子里那位前辈,在他们离开后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来过。 “暗卫九,辛苦你再跑一趟,问问他……陛下,来送药的是哪一位兄弟。”洛浅灵心中不好受,语气低沉地吩咐道。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那名送药人,十有八九是遇害了。 “是。”暗卫九脸色一肃,立刻领命执行。 轻功倒是不错。条子望着暗卫九消失的背影,暗自赞叹。 “丞相大人,先生命我来看公子的情况如何,还请丞相大人一会儿给个准信。”条子借由转身的机会,抓紧着时间在洛浅灵耳边轻声道。 “嗯。你回去实话实说就行,相信能把雍太医都轰出来的前辈,医术定然十分了得!”洛浅灵稍稍提高了声调,说给雍离允听。 可惜,雍离允心中对零有早有判断,那会因为这样小小的一激就生气呢?相反的,他还想着等对方出来,自己或许该缠上去讨教几招,也好对自身修为有所突破。 第一百零四章 无用的东西就该处理掉 屋内,零有根本就无心去管外面出了什么事,只是看着陌七月紧闭的双眼和不停抽动的喉咙,内心的愧疚一阵阵如潮水般袭来,怎么也挥之不去。 “零有……”陌七月还在叫着零有的名字,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却不知为何总是想不起来、说不出口。 陌七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冰寒刺骨。偶尔会有百花齐放的时候,阳光温暖得能把人都融化,但越是如此,便越意味着下一次的转变,会更为寒彻入心。 他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子,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无论如何的逗弄都不会笑,若是惹得他烦了,便会毫不留恋地走掉,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无限长。 “零有……”陌七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会下意识地喊这一个名字,仿佛理当如此,又仿佛自己想喊出来的,并不是这两个字。 零有僵着手一次次地抚着陌七月的额头,如果不是自己忍不住出现,他现在应该还是活力四射的样。又或者在璃王府的时候他暗中动动手指,他也不会这样子。更或者,在他控制不住发作的时候,自己不引着他跑那么远,他也不会因为伤势过重而脱力……自己便不会去追问那些明知会让自己不舒服的问题,近而…… 果然,多年的习惯是改不了的。总觉得陌小七还是当年伴在自己身旁的小童,哪里又会像如今这般娇弱呢? 零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些窒息,却控制不了对当年的回想,真想,现在就把人带走啊…… “零有……主人……”陌七月还在神志不清中喃喃呓语,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主人”二字,将一旁看着他神情复杂的男人,狠狠地掼进了泥土里,埋入了尘埃中。 仿若触电一般,零有忙不迭地收回手,看着陌七月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惊慌失措以及……一点点的、不易察觉的期待。 陌七月,这个无论何时都能牵动自己情绪的人,实在是太过危险的存在,或许……零有眸低漾起一阵血色,若仔细看,不难发现这样的情况跟陌七月发作时是极为相似的。 再次搭在陌七月脖子上的手极快地撤离,零有甚至一掌拍向了自己前胸,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杀念。 在陌七月五岁那年,他顺手把人从胧月带走,从此将还是孩子的他,当做了自己的替身药人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自己体内的魔性转嫁到他的身上。可是,相处的越久,他就越是无法下手,一日日被自己的功力所浸染的陌七月,思想比一般的孩子要发展的快得多,也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可是,他却当做丝毫不知的隐瞒了自己三年,直到有一日在转嫁的时候,自己压制失败发作,而陌七月,也在同一时间发作了。 颠狂的陌七月因为承受的太过突兀,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般意识被侵蚀的感觉,整个人几乎把自己用来实验的药人屠戮殆尽,却在莫名的清醒后,差点自己杀了自己。 零有掌化为指狠狠插入自己胸膛,那种痛,他承受不起。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陌七月于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一个能安然承受自己一半魔性不死,最后还能清醒保持意识的存在,他不能失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对待陌七月了,所以他选择了抹去对方关于他的所有记忆,让他回到胧月城去。 十年,他等了整整十年,用了整整十年,才把自己体内剩下的一半魔性控制住,可是才已接近陌七月,他体内的魔性便已开始蠢蠢欲动,是要就这样痛苦的压制,还是干脆杀掉眼前这个人?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受到影响了对吗? “你……为什么在这里?”陌七月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缠满绷带的脸,心肝一抖,差点叫出声来。好在记忆力还有这样一醒来就受惊吓的经历,所以尽管心脏一惊一乍地跳着,脸上却维持着平静的态度。 “……”看来不用纠结了,光是看到对方这样不解的样子,自己就已经生不出任何动手的欲望了。 “是你救我回来的。”陌七月很肯定自己在失去意识前,是见过眼前这货的,如果不是他把自己带回来,估计他已经被雨淋死了都。 零有无言地与陌七月对视,丝毫没有开口的欲望。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现在却不自觉地心虚起来。曾几何时,自己竟然已经有了这样多的情绪? “等你伤势好了之后,每日子时服一粒。”掩在斗篷下的手指涌出寒气冻住伤口,零有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红玉嵌金丝的小瓶,放在了陌七月枕边。 “?”陌七月眨眨眼,表示自己不理解。 “这种药,可以抑制你的……你的……”零有有些说不出口。陌七月之所以会不时发病,都是自己造成的。 “颠狂之症。”陌七月态度冷了下来,将脸扭到床内侧的一面,表明不想理会某人了。 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零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态度会生气,明明是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不是吗? “呼……小七,我不是对此有什么看法,只是怕这样直接的说出来,会让你不好受。”零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解释着。 “有什么不好受的?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这么说,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陌七月转回脸,瞪着零有冷冰冰地说道。 “呃……什么……意思?”零有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怎么感觉陌七月的意思是在说自己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呢?这种忽然明朗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零有暗暗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发现跳动的力道既沉且快。 “你为什么会准备这样的药?”陌七月扫了一眼药瓶,目测瓶子价值不菲,里面的药应该也很贵重才是。 自己的情况除了亲近的人没几个知道,陌七月不认为只昨天的一次发作,零有就有本事配出药来。就连洛浅书身上的药,也是老怪物试了许多方法才弄出来一点,零有难道还是神医不成?默默……算了,神医再厉害,也没老怪物那么多时间折腾,还是不要拿来比较了。 “我……一早就备好的啊!”零有心中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就隐藏了一些东西。 “一早?”陌七月怀疑地眼神在对方身上打转,压根就不信。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懒得追根究底,毕竟若是他想害自己,根本就完全不用救自己回来。 直到此时,陌七月都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处差点要了他小命的伤口,也毫不知晓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住了多日的丞相府。 “护一。”掩饰性地避开陌七月的视线,零有冲着门外喊道。 下一秒,护一便以极快的速度进到了屋内,还十分顺手地关上了房门,让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继续在夜风中犯困。 洛浅灵眼睛一抬,已经懒得再去管许多了,只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能够好好的站到天亮,那就已经是万幸了。毕竟事情一件接一件,他就是有着七巧玲珑心也解决不过来,何况他没有呢? “主人。”护一脚下几近无声地走到零有身前跪下。 “小七,我把护一给你,可好?”眼神温和地看向一脸不解的陌七月,零有深知转移这货的注意力,还得要靠安排一些有价值的事情,比如一个武功极高的新保镖。 “不要,我有条子、顺子还有小五,不用那么多人跟着。”陌七月拒绝的十分迅速。不说零有的喜怒无常,这会莫名其妙塞个高手给他铁定是另有打算,光自己这方面,就打从心底不愿意被一堆人跟着,总感觉会被限制自由一样。 “这样啊……你听到了?”零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幽深的视线投注到护一身上。 “是,属下无用,给主人丢脸了。”护一低下头请罪,从袖间滑出一柄短刀往自己脖子抹去。 “住手!”陌七月吓得差点从船上甩下来,疾声阻止却也已是来不及了。 不过他来不及,护一刹不住手,零有却是早早就有了准备,在陌七月刚一张嘴的时候,已经随手打出去一道劲气至护一的手腕上,让他只是脖子上擦了一道血痕。 “你这是什么意思?”陌七月没去看护一究竟如何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零有,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无用的东西就该处理掉,你不知道吗?”似是好奇一般,零有反问道。 ……陌七月气闷,懒得去跟疯子计较。一个思维不正常的人,永远不要企图用正常的逻辑跟他沟通,那跟作死其实没有任何的区别。 “再不走就天亮了,这几日你尽量把护一带在身边,他比你那三个护卫好用。”见陌七月不搭理自己了,零有也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只是稍微叮嘱了一下,整个人便如烟雾般消散而去。 我什么时候答应留下那个什么护一了?陌七月呆愣地看着那一抹渐逝的烟雾,不明白自己平时那么精明一人,怎么今天就犯了傻。 第一百零五章 我得喊冤 经过了一夜的忙碌与焦虑,丞相府在天亮之时终于恢复了平静。 作为重伤患者的洛浅书和陌七月,自然是被放在了一起照顾,毕竟两人一个是“半身瘫痪麻痹”,一个是伤了郡主依然在逃,分开来照料不仅增加麻烦,还容易引来有心人的关注,这于丞相府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宜。 洛浅书对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满意的,毕竟作为陌七月的教导先生,他已经许久没有考量过学生的情况了,反正两个人都没法乱跑,正好好好聊聊。而对于洛浅书来说是好事的事情,对于陌七月必然是糟糕到不行的。若只是偶尔,陌七月很乐意各种装斯,但若是这么整日整日的下来……陌七月表示自己现在的日子真心生不如死。 “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小七可有喜欢的女子?”洛浅书微笑着询问,内心却不停地打起小鼓点。 虽然自己并没有别的打算,但还是很在意对方的感情的。这样难以启齿的心态,他不敢去多想,却刹不住心中的某种期待,只希望能知道的更多一些,让自己的心情找到适合的方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陌七月摇头晃脑地接道,然后摆出了十分严肃的表情,“先生啊,窈窕的美人那么多,我都追不过来了,你说我是有呢是有呢还是有呢?” 陌七月发誓,自己原本真的是要正儿八经回答的,只是一下子嘴瓢了,就说漏嘴了,只好故意绕话,不求洛书生被忽悠到,至减轻一下一会来自书生的压力。 洛浅书脸色一僵,不知道这个回答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气闷。照陌七月话里的意思,这货分明就是已经成长为花心大萝卜了!还追求不过来,简直是不要脸,玩弄感情! “小七看来是深谙女子的美好了啊!”洛浅书咬牙看着陌七月,语气虽是严厉,却带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不快。 “先生,君子爱淑女,那也是有度的,我那是纯粹的欣赏好吗?”陌七月张嘴辩解,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被洛书生这么一扭曲,整得自己跟个花丛高手、采花大盗似的,简直就是有辱斯嘛! “这么说,小七还是清白的啊!”洛浅书心底松了口气,慢慢将半起的身子落回了靠枕上。 “……洛大哥,你被污染了。”陌七月控诉。 想当年,他的洛大哥可是面皮薄且带着些迂腐的,顶多就是偶尔的嘴皮子一利索说得人抬不起头,何曾有过今日这般一句话扎死人的时候啊? 怪不得老怪物知道自己难得喜欢的先生竟然跑去参加试的时候那么一副感叹的样子,原来官场是个大染缸并非空穴来风啊!陌七月忽然就觉得难过了,以前多好欺负多好忽悠的人啊,现在也成了狐狸一只,他以后不是更会被压制得死死的了? “不,我也是清白的。”洛浅书相当严肃地为自己辩解。 “哈……咳咳……哎哟痛……洛大哥,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这样的你,我很不习惯哈哈!”陌七月想笑,却忘了自己一身的伤,一时间整个人都因为笑意与疼痛而多了几分精神。 “是吗?”洛浅书淡然一笑,看着陌七月乐不可支的样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陌七月面上一副没事的样子,还是那样的没心没肺,但对他极其了解的洛浅书,又岂会不知平静下所蕴含的激流?在璃王府时,以陌七月的身手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走的,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恐怕是早早就知道了璃王还有别的安排。而自己的受伤,估计更是让他内疚自责了吧? “嗯,书呆子的洛大哥比较好欺负!”陌七月诚实地点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看来小七往日里就是抓着这一点,没少忽悠我啊~”洛浅书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陌七月,直到对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方才满意地笑了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陌七月心里内疚于自己的自作主张又惹出了事端,洛浅书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零有想杀他的事也好,送护卫给陌七月也好,他心里的在乎不是一星半点,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去不满呢?以那个人的手段,他若想杀自己,又怎么会给顺子和条子阻止的机会?恐怕只是做给小七看的吧!而那个护卫,更是明晃晃地告诉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者,有什么能力能够保护好陌小七,不拖累就算是奇迹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过顾虑旁人,才会让一心为了自己的陌小七受伤吧…… “你们俩不休息这是准备互相在对方脸上盯出个窟窿吗?”屈起手指叩了几下门框,洛大丞相开口打断思路各奔东西的两人。 “出事了?”洛浅书对自己的三哥毕竟是了解的,只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悠闲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青瑶郡主怀了你的孩子,你的男宠吃醋之下,把青瑶郡主打伤,害得孩子流了产。”洛浅灵相当冷静地转述下人带回来的重磅八卦。 反正这样的传闻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的,只不知传这样流言的人,图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只要两人随便出来一个,就能澄清了。最不济给青瑶郡主请个大夫把把脉,也是能够证明传言的子虚乌有的。 ……洛浅书黑线,明明不相信,还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某人果断就是图的好玩吧! 陌七月低下头默然不语,用自己那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而生锈的大脑开始归纳事件的出演者有哪几位,然后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份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吃醋的男宠,顿时感觉鸡皮疙瘩爬了一身。果然自己逗弄别人的时候是好玩,当事情真正把自己牵扯进去时,那就是要死了! “这样的无稽之谈,洛三哥不会是相信了吧?”抽搐着嘴角,陌七月看着洛浅灵的眼神充满了满满的鄙视,这样明显作秀成分较高的八卦,谁信谁白痴! “唔……如果不是三个主角的其中之二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还相处得相当融洽,我兴许也就信了。”洛浅灵狐狸眼一翻,对陌七月这般鄙视自己的智商感到相当不满。 “所以说此时我和洛大哥没在这的话,你就傻了吧唧的信了是吧!”陌七月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浅书,你不打算跟哥哥我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吗?”洛浅灵决定不去跟某人计较,还是自己的弟弟更靠谱一些。 “什么前因后果?”洛浅书一头雾水。 “别给我装傻!青瑶那女人怎么就怀上你的孩子了?你是不是在自己都没注意的情况下,被她给算计了?”洛浅灵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所谓无风不起浪,若不是真有这么回事,璃王府怎么会放任这样的流言传得离州城人尽皆知?青瑶郡主还要不要做人了? “三哥,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奇奇怪怪的杂书了?”洛浅书叹气,对于自家三哥越发的不学无术,感到深深的无力——都是小女儿家爱看的本子,怎么这位堂堂的丞相大人也喜欢上了呢? “我像是那种人吗?”洛浅灵白眼一翻,一屁股坐到陌七月躺着的榻边,与自家弟弟面对面眼对眼,势要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宫廷恩怨录。”陌七月等着洛浅灵的背影凉凉地吐出五个字。 “你也看过?”洛浅灵以极快的速度把对弟弟的关注抛到一边,摆出要跟陌七月探讨的架势。毕竟对这类书籍感兴趣的男人只是少数,即便有,也一个个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实在很难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啊! “没事的女人们最爱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我就是没看过也能说出一二了。”陌七月撇撇嘴,何况那本书还是自己跟某位红颜一起杜撰出来的? “洛、浅、灵!”洛浅书咬牙,这货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呃……”洛大丞相回神,继续自己先前好奇的事情。 养伤二人组仔细地听着洛浅灵带回来的八卦消息,三个人一番推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用意所在。 青瑶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出怀有身孕,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身边的侍卫扶苏,虽然璃王有办法让那些参加宴会的人闭嘴,但终归已是坏了自己女儿的名声。而在这件事情当中,已经身体麻痹瘫痪命不久矣的洛浅书,却是最好的挡箭牌。一则青瑶郡主与他纠缠多年,二则又有男宠一说横插其中,只要把三个人串联到一起,合情合理又好用的“事实”,不就立刻就有了吗? “如今浅书是断然不能出现的,而你嘛……作为伤人潜逃的那一个,你准备怎么办?”洛浅灵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陌七月,实在不知道他的轻松自在是打哪来的,都不会紧张一下的吗? “自然是先逃着,等伤好后,我还得回来报仇喊冤呢!”陌七月笑眯眯地,透露出了一点心中的小算盘。 报仇可以理解,喊冤……从何而来?喊给谁听?洛浅灵将求解的意思传递给洛浅书,可惜洛浅书早就靠着枕头睡了过去,完全没有接收到洛大丞相的目光。 第一百零六章 本相爷给你闹大的机会 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陌七月想好好的养好伤再去找璃王府的麻烦,可人家并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璃王爷一本折子参上去,洛副相始乱终弃、洛丞相包庇凶手的新热闹立刻就得到了展开,再配合上人们闲来无事的各种想象,离州城这一个月来的谈资,都够小老百姓们咀嚼好几个月了。 陌七月终究是没能喊成冤,因为在他伤好之前,璃王就已经找上了门,要求洛大丞相把伤了他女儿的凶手交出去。而已经完全知晓了整个事情的洛浅灵,自然不可能答应,拖着“虚弱”的身子,在丞相府门口与璃王爷展开了对峙。 “丞相大人是打定主意不肯合作了?”璃王的态度相当强硬,身后一队着甲带刀的卫士个个强壮健硕,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说了,我丞相府没有王爷要找的人。”脸色苍白的洛浅灵在管家的搀扶下虽然显得气势弱了些,但话语却是相当坚决的。 “丞相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那男宠既然为了副相敢对青瑶动手,又怎么会置副相于不顾?”璃王爷冷笑,故意提高的声音是要告诉围观的人群,他的所作所为是情理之中,并无任何不妥。 “照王爷这么说,陌七月伤了青瑶郡主又顺利逃脱,却原来是为了舍弟啊!”冷笑谁不会?洛浅灵虽未明说,但也暗示了周围的人,以璃王府的实力凶手都能逃出,要么是璃王府实力不济,要么便是另有猫腻。 果然,两位大人物这边嘴仗一开打,小老百姓的好奇心就立刻“蹭蹭蹭”地开始往上冒,拉着旁边的人讨论开来。 “青瑶待副相如何,旁人不知,丞相也不知吗?”璃王不满。 虽然青瑶郡主接近洛浅书是他安排的,但完全没想到的,是青瑶竟然对对方动了真心思,一个劲的死缠难打却偏又毫无收获,不知让人看了多少笑话去。可是事情既然都已经闹出去了,他自然是不好再去阻止的,反而暗中推了几手,让所有人都以为丞相府于璃王府其实已经有了勾连,即便最后洛浅书还是坚持不肯与青瑶在一起,那也没有关系,反正两者已经是不可能再说得清白了。而洛浅灵对两人之间的不阻止甚至偶尔的支持,更是让璃王觉得这是一种表示,自然的就觉得洛浅灵应该是赞成两边结好的。 “我虽然知道,但知道的恐怕还不如寻常百姓多吧?”洛浅灵带着些许自嘲的神色,仿佛心里有着多大的后悔却说不出来的样子,成功地又让围观党们脑补了一把。 难道丞相大人其实一直都被某些假象蒙蔽了?现在觉得后悔了?被这样传达过来的信息激活了想象力,一干人等立刻整理出了青瑶郡主与洛副相从相识到如今的故事。 彼时青瑶郡主与璃王回到首府,皇帝陛下各种看重各种封赏,那叫一个风光啊!有权有势有地位的美人,追求者自然多如过江之鲤,青瑶郡主这位不爱整日待在闺阁中的女子,自然更是下手的对象了。于是,在被众多男子的仰慕包围中,与众不同的洛副相出现并深深地牵动了青瑶郡主的少女心。面对青瑶郡主的示好,洛副相不好太过落了对方的面子,自然是要赏脸的,可是一来二去,发现青瑶郡主的心思后,洛副相自认自己无心,便隐晦地拒绝了几次,效果嘛……呵呵,青瑶郡主越挫越勇了。 从此后,离州城多了这么一道女追男的风景,倒是平白便宜了一众没事爱扯淡的闲人,话题永远都能从副相与郡主两人身上得到展开。 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若是一方完全没有那个心思,追得久了,那便是折磨了。洛副相与青瑶郡主之间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大家看了这么久的戏,其实心中早就有了定论。只不过偶尔也会盼个万一、顽石点头之类的,也好让故事圆满不是? “丞相是想要赖账吗?”璃王爷变了脸色。 “赖账?赖什么帐?离州城谁不知我洛浅灵鲜少出门,几时又欠了王爷的帐了?”洛浅灵故作不解。既然璃王爷想要一边玩一边把故事编排好,他不配合岂不是太无趣了?就当给洛浅书那个呆子先收点利息吧! “你……你……”璃王爷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洛浅灵一时说不出话来。 “洛丞相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家郡主都有了副相大人的孩子……”璃王府的管家站出来怒声斥责,一脸的气愤。 “不可能!浅书虽然被郡主纠缠,但绝不会跟郡主发生任何苟且之事!”洛浅灵一口否认,语气那叫一个坚决! 管家与璃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诧异。 他们明明早就安排了人传消息进丞相府,称青瑶郡主怀了洛浅书的孩子,却被其男宠嫉妒打伤导致孩子流产,怎么洛浅灵却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是不相信还是想赖?难道他真不怕事情闹大吗? 任璃王和他的管家如何想破头,都不会知道洛浅书其实一早就清醒了,虽然青瑶郡主那毒下的挺狠,架不住有一个对旁门左道的药物多有研究、对自己更是狠的陌七月啊!把洛浅书身上的毒中和掉一半,那根本就不是问题。是以,在璃王府自以为一切能为自己所掌控的时候,其实己方早就已经陷入到别人的算计中了。 “洛丞相是不是太久没出门都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啊?我可是听说郡主流产正是被副相大人的男宠给害得呢!”人群中有人适时出声,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一部分人听到了。 于是,立刻便有了附和的人出现。 “我也听说了,那日去参加宴会的公子们脸色可不好呢!还以为是青瑶郡主终于想通了,没想到啊……”叹息着摇头,说话的人似乎颇为遗憾。 “就是就是……” “丞相大人不会是想就这么算了吧?那可是关系到青瑶郡主的名节啊……” “真没想到,两位丞相都是试出来的呢,德行竟是这般……” 耳边听着四处想起的讨论声,洛浅灵冷冷一笑,先前自己是打算拖延着的,却没想到反而还有这般的收获。什么事情早已人尽皆知,还不就是趁现在宣传吗?真不知道璃王到底是得了什么好处,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出卖自己的女儿,不知道青瑶郡主知道后会作何感想呢?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我洛家绝对不会出任何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洛浅灵提高声音,眼神扫视全场,语气不悦地问道:“在场这么多人,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有谁是在此之前就知晓这件事的?” 人群中一阵沉默,竟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回答,就连方才叫嚣的几人,也都没了声息。 “洛丞相果然好气魄,此时谁敢站出来承认,难道不怕被事后追究吗?”璃王眉头一皱,决定不能再继续让别人看笑话了,一个控制不好,恐怕自己会得不偿失啊! “呵,王爷想传的消息想必大家都收到了,王爷现在可以走了吧?”洛浅灵嗤笑。 你丫真当本丞相好欺负呢,想生事就生事,想平息就平息?你都不顾亲生女儿的名节了,我亲弟弟的名声……咳,也是可以小小的牺牲一下的!洛浅灵毫无愧疚地想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璃王有些凶狠地盯着洛浅灵,不愧是皇后一心想要除掉的存在,每次说话都故意留下让人深思的空间,一个不慎,还真容易被算计到。 “王爷还待如何?浅书在璃王府重伤而归,王爷不曾救治,今日更是闹到丞相府来,莫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洛浅灵凛然责问。 “他那是咎由自取!”璃王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转过身背对了洛浅灵。 璃王府管家多精明的一人,又岂会不知这是主子在示意他说话?遂整了整衣服走上前,先是拱了拱手,方才开始解释。 “那日郡主正与洛副相聊得开心,不知怎么的那男宠忽然就生了气,一掌打伤了郡主,副相便上前察看郡主伤势,不料那男宠一边骂着副相负心,一边就抽出了一把长剑刺向了副相。之后的事情,丞相便也知道了。”管家一副为难又不愿多说的样子,字里行间虽是平板,反而显出了他的不忿。 “璃王府的侍卫可真是柔弱,连伤两人都没想起要抓人,现在却跑到我丞相府来嚷嚷,究竟是想抓人,还是别有用心?”洛浅灵冷笑,眼神往人堆里一瞟,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这在他人看来,或许是丞相大人觉得累了,而于人群中的顺子几人来说,却是个行动的讯号。 只见三人低下头凑到一起,看似低声实则高声地分析起来。 “我猜啊,是抓不到凶手又曝出了青瑶郡主怀孕的事情,璃王想确认一下洛副相的情况。”顺子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 “什么……情况?”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护一,十分不自然地接话。 “笨!若是副相安好,自然非娶了郡主不可了。反之,则准备给郡主找下家呗!”条子粗着嗓子回答,跟他一贯的形象完全不同的说话方式,竟没有一丝的不协调。 有了这三人的唱和,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就开始了热烈的讨论,甚至忽略了还在对峙中的两位大人物。 洛浅灵挑衅地看了璃王一眼,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果然是纯武者才会做的事啊!简直就是漏洞百出!想挑事?呵,本相爷就给你闹大的机会! 第一百零七章 早早算计 丞相府前有热闹可看,还是久不管事的洛大丞相和异姓王爷璃王爷之间的热闹,不看会不会太浪费了? 当然会! 于是,原本只是想逼迫洛浅灵妥协的璃王,这会儿却弄得自己骑虎难下了。若是因为洛浅灵的几句话就鸣金收兵,岂不显得他璃王心虚,手中并没有证据? “洛丞相,你是官,本王自认嘴皮子比不上你,凶手在不在丞相府,本王一搜不就知道了?”璃王爷冷着脸看着洛浅灵,心底暗暗发急,也不知道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丞相府有没有把陌七月转移走。 “本相在朝多年,即便如今不管事,皇上也是下了令不许任何人打扰的,王爷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洛浅灵同样冷下脸。 王爷了不起吗?上面还有亲王爷呢,你个异姓王爷嚣张个什么劲?何况如今的兵权尽数掌握在当今陛下手中,边疆又有更为得力的大将镇守,不能认清楚自己的位置,除了自取灭亡还能有什么? 洛浅灵脑海里闪现出当年看过的一本奏折,因为当时边疆战事吃紧所以未及调查,也许现如今用来翻旧账正好,也省的某些人吃饱了没事干老惦记着他丞相府! “丞相是用皇上来压本王吗?”璃王挺了挺身子,根本没把洛浅灵放在眼里。 当今陛下对政务兴趣缺缺,多数时候都是交由皇后决断,璃王自认为自己作为皇后一党,还不至于被个丞相给压下去。 这货哪里来的自信,连皇帝的话都不当一回事……洛浅灵默默在心里盘算,要不要什么时候去给他上点眼药水,省的这人老是以为他自己有多重要多厉害似的! “岂敢。但丞相府这地方,没有皇上的谕令,您觉得能随便搜吗?”洛浅灵懒懒地把身体往管家身上靠了靠,提醒大家他还在养病,这会被某人打扰太久,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洛丞相包庇凶手还这么理直气壮,本王可真是长见识了!”璃王眼神一凛,也不再跟洛浅灵浪费时间,手一挥,示意手底下的人动手。 “你敢!”洛浅灵霍然立直了身子,看着璃王的眼中都能喷出火来。 朝羽那个混蛋,早跟他说过勤快一点偏偏都没当一回事,这下子别人都跑到自己府门前喊打喊杀了,简直是欺人太甚,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 “嗯?还在等什么?”璃王既然选择了无视皇帝下的禁令,自然也不会因为洛浅灵的跳脚而改变主意,不管洛浅书如今到底怎样,只要还有一口气,还是弄死来得放心。 至于那个叫陌七月的男宠,璃王爷表示,背黑锅的人该灭的时候就得灭,该利用的时候就得好好利用。昨日回府之后他是觉得各种的不对劲,那个雍太医明明可以在王府救人,非得一口气送回丞相府再施救,施救过程中不让任何人看,结束后自己又因为高兴于洛浅书的情况所以没有坚持察看,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璃王府带来的人动作迅速地便往丞相府内冲去,让洛浅灵一时间来不及部署,只能暗暗祈祷某两只躺着两天的猪能够知道躲避,不然他的院子里不知道会有多少花花草草遭到损害,这牺牲可就不值得了! 陌七月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不得不承认现在他跟洛浅书就跟待宰的羊羔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的人马,这高手派来了一波又一波,终于是成功地把院子里所有的暗卫都引了走,即便是没走的,估计也没了清醒的意识了。 看了眼犹自捧着书本津津有味的洛书生,陌七月唯一的感受便是庆幸对方身体还残留着一部分毒素,致使他不能灵活动作,不然……再看看自己已经甩到睡榻下的另一本书,陌七月果断觉得看书远远好过于练字。毕竟前者可以借着书本的遮挡偷懒睡觉,后者却是要集中精神的,不然,就是一天十身衣服也不够换啊! “少爷!”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顺子几人立刻兴冲冲地跑回来准备汇报。 “护一呢?”眼一翻,陌七月比较关注的还是零有留下来的护一。 虽然按零有的说法,护一只是他众多手下中的一个,送出去也无妨,但陌七月始终不能接受这种把人当礼物的做法。即便迫于无奈接受了,陌七月还是很想知道护一心中的真实想法,毕竟如果对象换做自己,他是绝对不乐意的。 “主子。”随着陌七月的话音落下,护一便十分神奇地出现在了他的脚边。 恭敬无比的姿态,虔诚卑微的称呼,陌七月狠狠打了个寒战,觉得这样的待遇真心不适合自己。 作为陌七月的“老牌”侍卫,条子几人脸上一抽,顿时染上了锅底黑。这新来的武功高、做事周密不说,还这般的会作态,是准备与他们“争宠”吗? “咳、咳咳!你先起来。”没被这种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吓到,但这样被人称呼,真的很要命的好吗? “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在贯彻这一点上,护一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 “那个老家伙跑来到底是做什么的?”陌七月没法对着护一这般“乖巧”的人说话,遂把视线放到了顺子身上。 “抓副相大人的男宠,打伤青瑶郡主的凶手。”顺子力图保持脸上的表情严肃,不要一不小心就笑出来。 默…… 洛浅书看着的书也步上了陌七月手中书本的后尘,沉闷地掉到了地上。 这样的传闻,听别人说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在对方都在的情况下再听着别人转述,这感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啊! “他怎么会知道我回到了丞相府?”陌七月将不解的视线抛给了护一。 以护一的本事,应该不至于被发现才是。何况之后零有又亲自出现过,没道理还有谁能知道自己的行踪啊!陌七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对零有已经是十分相信了。 “属下不知。属下敢以性命担保,主子的行踪在见到丞相大人之前是无人知晓的。”护一实话实说。 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陌七月嘴角抽了抽,真的很想问问零有是怎么培养的人,实在是够实在了,太过憨傻这一点要怎么破?护一虽然是陈述的一个事实,但这种莫名陷害人的感觉是从哪冒出来的? “算了,你去查查刚才来的几拨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这院子里的暗卫都被引走了。”陌七月放弃思考,跟一块木头沟通什么的,还是等他有空再说吧! “……是!”虽然按照主人的安排,他是要时时刻刻保护主子的,但主子的吩咐,他也一样必须遵守,所以还是不要再多啰嗦了吧! 洛浅书淡淡看了一眼陌七月,不知道他打底在打什么主意。 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留下武功最高的护一,陌七月的安全才能有保障,可他却偏偏把人支了走,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做什么。 故意对洛浅书审视的目光视而不见,陌七月绝对不会说他就是在等着被抓。不被抓,他怎么有机会见识一下别人的武功路子,收获更多的实战经验?有护一在的话,他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机会的,毕竟他并不像顺子和条子二人,是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人,在他心里,恐怕零有说的话比自己要管用多了。 “小五,你去想办法把那个讨厌的老头子引到这儿来!”陌七月把性子变得咋呼的小五支出去,不怀好意地望向了条子和顺子。 条子、顺子二人齐齐一震,立刻来了精神。每当陌七少爷想整人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今日的倒霉鬼,那是相当的明显了。 “来了!快把东西准备好!”作为诱饵的小五动作极为迅速,刚出去晃了一圈就跑了回来,顺带把顺子拉到了屋外。 “小七,你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洛浅书终究是没能忍住好奇,对陌七月这一番动作是怎么看都不明白,开口求解。 “收点利息!”陌七月邪邪一笑,叮嘱道:“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话、发生什么事,洛大哥只需记得自己现在麻痹昏迷,毫无意识便可。” 所以你这说了还是等于没说啊!洛浅书稍感郁闷,却也并不阻止陌七月的兴致昂扬。以这货的性格,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再让人继续欺负?除非太阳好几天不升起来还差不多! 璃王带着人冲进丞相府,只意思意思地分出了几个人去搜索别处,自己则带着人直接往洛浅灵的住处而去。 整个丞相府,真正守备严格的地方其实只有洛浅灵的院子而已,这一点在他来之前就有人把消息传过来了。而且以洛浅灵的精明,不可能会让半死不活的洛浅书继续呆在原处,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在眼皮底下。是以,璃王的目标那是相当明确,只是这位王爷不知道的,是有人早早就在准备算计他了,又哪里会让他“历尽千辛”进来后,又毫无收获地离开呢? 陌七月听着越发靠近的脚步声,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一百零八章 谋杀啊 “咔!”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声响,瞬间让整个院子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璃王心里感到了各种不对劲,但一想到若是别的环节没事,单单洛浅书这里出了问题,他所作的一切就将面对功亏一篑,便立刻有了必须继续下去的决心。 院子里静悄悄的,璃王不清楚到底还有没有暗卫在,但从各处躺着的侍卫来看,这个地方站着的便只有他从璃王府带来的人了。 果然是武者风范,做起事来可比者的嘴皮子厉害多了。 璃王满意地抬起手,示意跟在身边的管家去察看主屋,其他人则检查各处,务必要做到不出一丝纰漏。 “咔!” “咔!” 又是连续相同的两道声响,这让璃王即便想假装没有听到也不行了。 “怎么回事?”璃王眉头微皱,将疑惑的眼神抛给管家。 “王爷,听起来有些像是机关启动的声音。”璃王府的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稍显瘦削的双手骨节突出,看起来像是专门好好练过的一样。 机关吗?璃王手指微微勾动,倒不是不相信管家的话,而是觉得以洛浅灵的精明,应该不会以为弄点机关就能高枕无忧才是,这人要真这么做了,那其后的各种陷阱,可就更为要命了。 陌七月耳朵贴着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见一伙人竟然都呆在了原处没有立即走动,顿时就觉得各种不舒服了。 有没有搞错啊!他可是精心安排了好几个小陷阱的,这会人都不动,他的陷阱还有个屁用啊? 陌七月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头,感受到身后的某道视线,果然是洛书生正瞪着眼看自己,看来时自己的某个动作又让洛先生不满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陌七月很快便有了主意,捏了捏嗓子,压低喉咙发出了痛苦呻吟的声音,好似伤病之人睡梦中亦感到难受一般,成功地引起了璃王的注意。 “王爷,是屋内传出的声音。”璃王府的管家随时都观察着主子的动向,因此璃王的视线方一转动,他便第一时间做出了回答。 “萧管家,你说这屋内的人,会是谁呢?”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璃王看似温和的声音,实际上已带上了浓浓的杀意。 “总归都是要除掉的人,王爷何必费心猜测?”萧管家拱了拱身子,不以为意。 丞相府有一个据说是半身瘫痪昏迷不醒的洛副相,这是必然要除去的目标,若是除此之外的话,受伤又可能被洛大丞相庇护的人,除了那个男宠还能有谁?前者一除,那所有的事情还不都是璃王说了算?而若是后者,那就更好了。藏匿伤了人的凶犯,洛丞相这般徇私枉法,名声想不黑都难啊! “去看看。”璃王心中虽然着急,但动作上却还是不紧不慢的,总觉得这丞相府进来的太过容易,就像是挖好了陷阱专门等着他跳一般。 “是。”主子的命令,总归是会有人去执行的,一众璃王府侍卫中,立刻便走出了两个人,小心防备地往房间内走去。 终于动了!陌七月眼中闪光一抹兴奋,冲小五打了个手势。 只见小五跑到门边打开一道细缝,手指弹动了下,便把一枚鲜红的药丸打到了璃王府众人的中间。 璃王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两个侍卫身上,虽看到了开了一道细缝的房门,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一时不安所以想看看情况,却不知在他脚下,随着一粒红丸的到来,已渐渐散开了一片薄雾。 “咔”、“咔”的声响接二连三,让人想忽略都做不到。 怎么回事?璃王眉头皱起,这洛浅灵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个院子而已,弄得这般诡异是想凭此就让他退却吗? “啊……啊啊……好多蝎子!”有侍卫注意到脚下有东西爬过,低头的瞬间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顿时吓得叫出声来。 “嘶……”萧管家正待斥责侍卫的大惊小怪,入眼所见的东西让他立刻闭紧了嘴巴,小心谨慎地往璃王身边移去。 大小不一的蝎子从各个角落钻出来,像是认定了目标一半,都一个劲儿地往璃王这边钻。 “王……王爷……”有胆小的侍卫忍不住颤抖了身子,看着璃王欲言又止。 这些蝎子个头小不说,尾针上与身体完全不同的光泽,显示着它们并非易与之辈,若是一个不小心被爬上了身,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慌什么!”璃王夜气沉丹田吼了一嗓子,确定没人再敢多话了方才继续说道:“不过是些许小玩意儿而已,毒不死你们!” 璃王脸色不太好地看着一地蝎子,心里其实也是害怕的。当年在与北漠的战役中,对方就是设计用了一群毒蝎子夜袭军营,令他溃败而逃不说,就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因中毒过深不治而亡。虽说最后自己带着部下惨胜,但对蝎子之类的东西,却是本能地有了惧怕之心。一名合格的将领,可以接受自己打了败仗的事实,但却决不能因此便有了弱点。在平日里或许可以忽视,但若到了战场上,自己的一个动摇,搭上的,便是千万将士的性命! 璃王虽然自负,倒还不至于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不过是放下手中的一些病权而已,总好过日后留下无数骂名。是以,当时还不是王爷的璃王以丧子之痛难以统帅兵马为由,甘愿卸甲归田回到了离州城。此后,便被封为了异姓王爷,主管兵部事宜。 “所有人脱下外袍盖到蝎子身上,带了打火石一类器物的,直接点火把它们烧死!”璃王一边吩咐,一边率先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火焰很快地燃起,蝎子被高温炙烤,发出了一阵阵的焦糊味,同时也更加的暴躁起来,在衣袍下左冲右撞乱成一团,似乎要找罪魁祸首算账一般。 “少爷,他们在用火烧你的蝎子!”小五回过身向陌七月禀报,空气中已经有了些隐约的香味,可见已有不少的小东西命归黄泉了。 “啧……真够狠的,我放的又不是毒蝎子,何必赶尽杀绝?”陌七月不满地嘀咕,那些可都是自己的宝贝,一下子就被剿灭了,真是太伤自尊了! 陌七少爷已经完全忘了是他先下的手了。 “没毒?”小五瞪眼,“我明明看到那些蝎子的尾巴都是蓝色的好不好?” “那是我上了颜色用来分辨的好不好?真是笨死了!”陌七月炸毛。 虽然他是很想放毒蝎子,但那些侍卫罪不致死,自己没必要让他们也跟着受牵连啊! 用来分辨……小五默默捂脸,这一色的蓝尾针,是个人都会当成有毒的好吗?不过若以他多年跟在七少爷身边捣鼓的经验来看,这些蓝色跟真正有毒的蓝色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没有那么亮丽。不过放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也确实是够毒的了。 不过,尽管无毒,那尖锐的尾刺一下接一下的往肉里刺,那也不是好玩的啊!何况,貌似蝎子这小东西,都或多或少的有毒吧?也就只有少爷这样的神人,才会一口咬定说无毒了。 “小七。”洛浅书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陌七月的眼神满是不赞同。 当年那个小小少年虽然不学无术了点,但还不至于捣鼓毒药一类伤人的东西,怎么明明是出自武者世家的孩子,反而越长越歪了呢? 归不得洛先生想岔,实在是陌老爷子正气凛然的形象让他没办法往别处想,只一心认为真正的武者就该当堂堂正正,下三滥的手段什么的,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上。 “啊?洛大哥你叫我?”陌七月正在琢磨怎么为自己的小宠物们报仇,洛浅书这忽然一开口,让他一下子显出了几分茫然。 洛浅书嘴角抖了抖,如果不是身体太过沉重行动起来不协调,他不介意用戒尺教导一下陌小七什么叫形象什么叫正人君子,用毒虫害人这样卑劣的行径,实在是太过让人不齿了。 “……把你的那些有毒的东西收起来吧!”终究还是没能责备出声,毕竟陌七月现在也有伤在身,有什么帐,完全可以等到以后再算。 “少爷,您的小蝎子都逃跑了!”小五再次汇报进度,显然对此相当无语。 明明前一刻还拼了命的向前冲要报仇的家伙啊,下一秒便通通扭头转身,齐刷刷地钻进了各种缝隙中,根本没了之前群殴的神气,反而颇有些欺软怕硬的感觉,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宠物啊! “话说,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没理会小五说的话,陌七月的神情有些苦恼。明明刚才很认真的在做一件事情的说,这一来二去的打岔,害得他竟然想不起来了。 “护一!”小五指着门外喊。 “对,就是护一!哎不是,不是另一个……不过护一去哪了?”陌七月忽然想起方才还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护一,这会儿确实没在屋内。 “不是啊少爷,您看外面!”小五急了,可是脑筋现如今不太灵光的他,一遇到事情总会有些表达不到位,只好直接跑到陌七月榻前意图把他拉去门边。 谋杀啊! 浑身都是伤的某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粗暴的拉扯,还没来得及阻止,便感觉自己身体一僵,直接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调虎离山 “王爷。”萧管家脚下一错挡在了璃王身前,眼光极为凝重地看着忽然出现的灰袍人。 虽然刚才他们一直在忙着收拾那些毒蝎子,但他对周围的动静却是一直关注着的,就连屋内的对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可以肯定,璃王爷今日坚持来丞相府是再正确不过的一个决断。 洛浅书没有如那个太医所说的一半昏迷,就连逃走的陌七月都在这个院子里,那么洛大丞相,恐怕是早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才会直接跟璃王叫板吧!那么,就更加要除掉屋内的人了! 萧管家摆出架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丞相府内有数的高手早已被他们的人引开,只要拖住了眼前的人,那么其他人,就绝对跑不掉了。 护一淡漠地看了萧管家一眼,保护陌七月是主人给他的命令,必须将这些聒噪的东西解决掉,否则,必然会影响到主子养伤。 抿紧了唇线,护一动了动还有些勉强的身体,前一日为了维持陌七月的生机,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功力,如果现在动手,胜算还真是不大。不过…… 护一毫无预兆的出手,让还在警惕的萧管家蓦然一惊,虽然也以极快的速度迎了上去,但在高手眼中,情绪上极微的一丝变化,便足以让他掌握先机。 护一的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既然是璃王府的人,自然是拿下璃王最直接。 “王爷后退!”萧管家一手封住护一的掌势,一手将璃王推到了侍卫当中。 拳影翻飞,短短的时间里二人已是对拆了十来招并且不分上下。 护一脸色一沉再沉,虽然手上速度不慢,但后继无力的感觉却是越发明显。璃王表明上带的是普通护卫,可单单一个管家便已能与他打到这个地步,不敢想象若是多来几人,会是怎样的光景。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在护一担忧的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璃王身边已经有多出了几人,虽没有萧管家的身手高,但对付屋内的伤患却是绰绰有余了。 “少爷,看来护一不是对手啊!”小五依然在做他尽职尽责的汇报工作,而顺子和条子两人,则已经把洛浅书和陌七月安置到了一起,准备找空隙撤离。 “条子,你护送洛大哥先走,我跟顺子随后跟上。”陌七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便吩咐条子先带着人走。 “不用,璃王不敢在丞相府杀我,还是你先走吧!”动作僵硬地摇头否定陌七月的安排,如果事情不好处理的话,他留下还能拖延一点时间,而陌七月一身伤不说,又是伤了青瑶郡主的凶手,不管怎么想,都不适合留在后面。 “他都敢直闯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陌七月翻白眼,没想到前一刻还颇为狡猾的狐狸,下一刻就变成了单纯的笨狗,简直接受无能。 能腾出那么多的手下解决掉丞相府中的暗卫不说,还敢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直闯丞相府,弄死一个据说是瘫痪昏迷的病人有什么难的?何况自己这个在逃的凶犯就在现场,栽个赃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嘛! 再者,护一既然是零有坚持要留下的人,必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若不是之前消耗了太多功力在自己身上,恐怕早就解决掉璃王府的那位管家了,哪里还会这般吃力? “小七,你听我……呃……”洛浅书只觉得一道眼前一阵模糊,伴随着脖子上的一阵疼痛,整个人便忽然的收敛了声息。 “少爷!”条子眉头微皱,对陌七月的行为表示不满。 尽管陌七月身上的伤口经过了处理,但太大的动作还是不宜的,光打晕洛浅书的这一下,陌七月身上便有好几处地方渗出了血迹。 “条子,一会我会想办法拖住璃王府的人,你想办法去找昨天的那个雍太医,他自有办法帮我。”陌七月并不给条子多说的机会,细细地又叮嘱了一些事情,便让条子带着洛浅书藏到了窗下。 示意条子做好准备,陌七月也不知哪来的毅力,竟然直接从榻上爬了起来,还顺带地拿上了自己的佩剑。明知道主子固执,条子并不打算多劝,反正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会按陌七月的安排走的。 稍稍后退几步,条子脚下发力,动作迅猛地便撞破窗户跳了出去,而他怀中,还抱着一床大被子。 守在窗后的人注意力早就被前面的打斗声吸引了,淬不及防之下倒是让顺子顺利冲出去了一段路,随后便是兵器交接的打斗声。陌七月定了定神,在隔了几息后,也在小五的搀扶下跳出了窗口。 终于出现了一名正主,围攻条子的人立刻便有大半转移到了陌七月这边,只留下小部分人负责拖延。 陌七月推开小五各自为战,强撑之下的脸色泛起一阵青灰,却依然咬紧了牙根坚持。 两队人马在交手中越战越远,终于将破碎的窗前空了出来,而正在此时,又一人背着一床被子跳了出去。 糟了!是调虎离山! 负责防止目标逃跑的侍卫指挥心下一惊,立刻命令了与条子战在一起的几人去追顺子,自己则更为卖力的对付陌七月和小五两人。 “顺子快走,我来拖住他们!”条子急道,作势欲望顺子这边靠拢。 “顺子,洛大哥就交给你了!”陌七月凭着一股毅力支撑已是不利,此时见有人往顺子那边追,更是玩命一般地抵挡起来。 而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往顺子身上放的时候,口中喊着要拖住人的条子,却已是小心地退出了战圈,悄无声息地抱着手中的大棉被离开了丞相府。 顺子背着一大床被子自顾逃命,脚下故意做出沉重的样子,开始带着后面的尾巴绕圈。反正他的任务就是拖着时间让条子带着人尽可能地跑远,于是便专门选着容易遮掩身形的地方闪,只把追他的人逗弄出了一身的火气。 侍卫指挥眉头狠狠抖了抖,能够被璃王信任指挥一队人马,自然还是有些脑子的。顺子明明好几次都能逃出却故意出错的动作在脑海里一一闪现陌七月的另一个护卫又失去了踪影,这些事情连在一起,便不难相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管他了,先拿下这伤了郡主的凶徒再说!”心中有了定论,侍卫指挥立刻又把人招了回来对付陌七月。 原本抵挡起来就已经相当费力了,忽然之间又多出了几人,饶是小五一直在旁边尽可能地帮着抵挡,陌七月也渐渐生出了退却之心。左右洛浅书已经被条子顺利带走,再打下去于自己也无益,陌七月寻了个空档便住了手,倚在小五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包扎好的伤口早已在打斗中尽数裂开,洁白的长裳被血液浸透,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 “少爷!”站在包围圈的外围,顺子原本是打算冲进去与陌七月并肩战斗的,但在看到他忽然停手后,便也停住了前冲的脚步。 “我投降。”嘴边绽放开一朵苍白的微笑,陌七月将全身放松,以示自己不再抵抗。 趁一时之勇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顺利逃脱,反而还会更多添些伤口,还不如就此罢手,也能得到一点休息的时间,好好想想对策。 “拿下!”侍卫指挥倒也不废话,直接吩咐左右把人给捆起来。 与萧管家已纠缠许久的护一岂会不知身后的变故,无奈自己气力不足,对手在缠斗方面又确实有一手,只能慢慢地用巧招消磨对方。不过,都这么久了,洛浅灵那个丞相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难道非得等人都被抓了才动手吗?护一心里生出了一大堆的不满,十指成爪互相一划,在逼退萧管家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双手化作了一双血爪。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管家对于久久未能拿下一个负有内伤的人已是万分不耐,看到对方这般自残的行为,更是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去地底下问阎王吧!”依然是淡漠的语气,只是护一这次的出手,却多了不管不顾,完全是两败具伤的打法。 先前顾虑到若是情况不妥,自己得护住主子周全,可现在看来这一点却是做不到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人带走再说。 作为零有的药人,护一自身的血液中早就积攒了一大堆的毒素,配合上他的“血影爪”,与他对打的人若是不能及时避开,中毒的后果可想而知。 果然,只是一招,萧管家的动作便已经慢了下来,胳膊被抓掉了一块肉的地方一阵刺麻,血液也变得乌黑起来。 萧管家脸色大变,当即从一名侍卫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将自己的整只左臂齐根砍了下去。 鲜红的液体喷洒而出,萧管家强忍着剧痛连点几处穴道,又匆忙地从自己衣袍上撕下一片衣摆包扎好伤处,方才稍微松了口气。而原本应该在他对面的护一,却早已失去了踪影。 第一百一十章 怒揍朝羽帝 “属下无能!”萧管家脸色铁青,单膝跪地向璃王请罪。 “罢了,起来吧!”璃王尽管心中不悦,脸上却是丝毫不显,反而上前将萧管家扶了起来,显得十分大度的样子。 “谢王爷!”萧管家一脸感激,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他跟着璃王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是很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气的。虽然璃王看起来一副并不责怪的样子,但萧管家知道,自己若是再有失误,那下场就绝对不会太好看了。 护一身如飞燕般降落到陌七月身旁,几乎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把准备对他动手的几个王府侍卫踢飞了出去。 顺子看护一来到,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疼的厉害,却是受了不少的拳脚伤害。 “你来得正好,赶紧把少爷带走!”小五亦是对护一期望颇高,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血淋淋的双手,把扶着的陌七月放靠到了他身上。 鼻尖轻怂,陌七月对毒药还是颇为敏感的,何况护一血液中的药物沉淀了那么多年,感受到的就更加明显了。 “护一,你走吧!”陌七月轻声说道。 只是一个相处不久的人而已,没必要拉着陪葬。 “保护主子是属下的责任!”看了陌七月一眼,护一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你的主子不是我。”陌七月有些冷淡了。 如果是因为零有的关系受到护一的保护,他很感激。但是既然零有把他留给了自己,哪怕自己还没有接受,也不喜欢这样一个一直记挂着原来主子的护卫。 默……护一表示新主子真心很难伺候,摸不清脾气就很容易踩到地雷,连主子为什么生气都弄不清楚,这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失职啊!所以说起来,尽管主人性格喜怒转换非常快,但喜就是喜、怒就是怒,只要自己喜怒不形于色,那么赏也好罚也好,至少不用去费心思量……唉,护一感觉有点忧郁,自己这完全是已经被虐成习惯了啊! 言语无法沟通的时候,往往行动才是最有利的决心。 护一估摸着陌七月的伤势,一面防备着璃王府的侍卫,一面掌贴陌七月后背,缓缓地将一股真气导了进去。 “你真力不继,到最后我们一个都跑不掉,你去找你主子来。”推开护一,陌七月不得不换种方法劝说。 这个护一武功高是高,脑子却总是处于生锈状态,连转个弯都难,真不知道零有从哪看出来这货跟着自己对自己有好处。 陌七月这话护一却是听见去了的。 对付璃王身边的那个管家已经逼的他使出了自残的打法,这些负责抓陌七月的侍卫咋乍一看虽不起眼,但是个个底子深厚,若不是没有经过训练配合,恐怕早就已经把任务完成了。 “主子能撑多久?”护一犹豫了下,做了决定。 “够你开溜了。”陌七月严肃地点点头,加深自己此话的说服力。 “那么……主子就再撑一会儿吧!”护一暗中把一只小瓶子交到陌七月手中,顺手拔掉了瓶塞。 这是什么?毒药?陌七月晃了晃手中的小瓶,没有趣问护一,因为此时他们几人已经被璃王的人彻底包围住了。 一缕细烟从小瓶中慢慢蔓延而出,青色的气状物因为过于纤细,竟无一人注意的,即便注意到了,也因为消散的太快而当成了自己的幻觉。 护一眼见着青色细烟从瓶口缓慢冒出,抿了抿唇,忽然便向前冲了出去。 依然不停冒出血珠的双爪像是收割生命的利器,让一众不知深浅的侍卫在猝不及防下,一下子便躺下了四、五人。 “注意避开他的双手,尽量不要短兵相接!”侍卫指挥皱了皱眉头,一边吩咐太过靠近的人后退,一边做出了应对的指示。 能攻击的人忽然之间少了许多,护一背对着陌七月微微弯了背,视线有些难以名状的模糊感,让他感觉到头晕难受。 “护一,够了!”陌七月感觉心里有股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虽然护一一直只是在奉命行事,但他以命换命的做法,却是让陌七月身为感激的。虽然相处不足两日,虽然只是勉强手下他做护卫,但在陌七月心中,护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该做的是等待来自自己的报答,而不是这样为了一个命令,就完全不顾及他自己。 说好听点,这叫做忠心,但在陌七月这里,却是愚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这里除了护一有能力逃出去,他们几人恐怕还没使出轻功,就被人给射成筛子了。只不知洛浅灵那只狐狸到底在做什么,都这么久都没有行动,难道被璃王干掉了? 此时被陌七月心心念念的洛大丞相面色扭曲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朝羽帝,愤恨地几乎想不顾他人的视线直接把对方按倒踩扁。见过拖后腿的,没见过拖得这么理直气壮的,简直是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 “陛下驾临,臣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洛浅灵大礼参拜,周围围观的百姓们,自然也立刻反应了过来,纷纷跪倒行礼。 “爱卿有病在身,快快请起。你们也都平身吧!”朝羽帝一边动作温柔地扶起洛浅灵,一边让百姓起身,脸上平易近人的笑容瞬间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陛下请。”看不惯朝羽帝的装腔作势,洛浅灵侧过身请对方进府。 “朕听说洛副相受了伤,如今两位丞相都不在身边,朕甚是寂寞啊!”朝羽帝笑眯眯地说着,脚下却并不移动分毫。 “陛下贤明勤政,臣残病之躯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惭愧。”洛浅灵低下头,心里急的不行,却不知道朝羽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早早便已经预料到璃王会来闹事,故而让暗卫给朝羽帝传了信,让他阻上一阻,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璃王来势汹汹,对皇帝的名头似乎没有丝毫的顾虑,甚至还有意把事情往大了闹。现在更是连朝羽帝都出宫来了,这两人该不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吧?洛浅灵深觉不妙。 “宫中太医医术高明,爱卿不如去宫中调理如何?”朝羽帝顺势说道。 “呃……宫中那是臣能随意驻留的,陛下切勿与臣玩笑。”洛浅灵躬了躬身子,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心中已是急的不行。 璃王进去已有些时间,朝羽帝却丝毫没有进去看看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在替璃王拖时间……想到此,洛浅灵心中一咯噔,霍然抬起了头盯着朝羽帝的双眼,虽是一言不发,但其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吓! 朝羽帝下意识地要往后稍退了退身子,多年被踹的经验,让他在看到洛浅灵生气时,都会不自觉地躲闪。好在关键时刻刹住了步子,不然一国之君在丞相府门前受惊后退的事情传开来,不知会被抹黑成什么样子。 “爱卿……”朝羽帝心虚,开口想要打碎这样奇怪的氛围。 “陛下里面请!”洛浅灵强硬地打断朝羽帝想说的话,眼底含上了警告。 这货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忽悠,自己得赶紧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的事端。 “浅灵,这就是你对待一国之君的态度?”朝羽帝走到洛浅灵身侧,还是方才那般温和的样子,说话时却能明显听出他的不悦。 璃王一早就进宫哭诉青瑶郡主受伤、洛副相又养了男宠一类的话,这事自己早在前一晚便已经知道,只不知道的是,那个男宠竟然还颇受自己这位丞相的重视,两人一遇上便打情骂俏、有说有笑的,着实可恶!朝羽帝一想到这些就肝疼,尤其想到自己还答应帮忙拖住璃王,这不是摆明了被带了绿帽子还袒护情夫吗?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既然知道了,哼!先弄死了那个情夫,再慢慢跟洛浅灵算账! 做什么都懒得思考的朝羽帝,在遇到洛浅灵的事情时那更是加倍的没脑子,只觉得自己对洛浅灵的心思璃王应当不知,完全没往别处想,便故意踩着点来自觉替璃王拖时间了。至于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呵呵,脑子都快碎成豆腐的皇帝陛下,怎么会去想这么遥远的事情? “不进去就回你的宫找那堆女人谈人生理想去!”不进去拉倒,我自己进去!洛浅灵眉一竖,自顾自往府内走去。 “哎……”朝羽帝立刻快步追了上去,心里对自己的服软各种鄙视,行动上却依然还是坚持着要先把人哄住。 “浅灵,你听我说!”朝羽帝急急地追着洛浅灵,丝毫不在意丞相府中下人们惊吓的表情。 “朝羽我告诉你,我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你就别想我再看你一眼!”洛浅灵蓦然止步回首,表情狰狞地警告。 “你什么意思?”朝羽帝眉头皱起,一脸不爽。 “你跟你弟弟的男宠眉来眼去还有理了?是不是朕太惯……” “去你妹的眉来眼去!你tm的脑子里又填充棉花了是不是?劳资为了你操碎了心你tm给我乱按帽子!劳资踩死你!”虽然早已有过猜测,但朝羽帝连这般胡乱的话都信了,洛丞相立刻不淡定了,狂暴模式瞬间开到最大,一边骂一边动起了手。 于是,朝羽皇帝陛下在除了御书房之外,第一次被洛大丞相在外面给揍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裂金碧玉蛇 离丞相府不甚远的一座宅子里,红墙绿瓦透露出崭新的氛围,内里却杂草丛生,像是荒废了许久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处满是杂草的院子,里面却安安静静的,连一点虫鸣也无。 极细的青色烟雾在宅子周围晃晃悠悠着,像是在找如何进入一般。而原本静寂的院子里,却忽然开始热闹起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透露出某种危险的信号。然后,青烟便如同找到了组织一般,朝着一个目的地急奔而去。 杂草丛中,一条身体布满花色纹路的大蟒缓缓地支起头颅,蓦然张大了血盆大口,吐出了一股浓绿的毒气。毒气与青烟很快融合衍生出色泽鲜亮的绿色,宛如初春破土而出的新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大蟒额头正中在鲜绿初现之时便缓缓张开了一道狭细的竖缝,此时在这等生机的吸引下,竖缝竟张至小指大小,从中忽地弹出来一条小蛇。 小蛇身呈碧绿,通体有如玉质般温润,若不是蛇信不时地伸缩,任何人看见,都只会当成是一件雕工惊人的玉器。 只见小蛇像是贪吃的饕餮一般,一出现便张大了嘴将绿色烟雾吸入到自己口中,不过瞬间,烟雾无踪不说,小蛇更是人性化地抖了抖身子,像是十分心满意足一般。 在整个过程中,大蟒除了一开始的中和青烟,仿佛是一匹合格的坐骑般,纹丝不动地任由小蛇在自己头上扭动,而待得小蛇吸食完青烟,大蟒便开始了平稳的移动,其所行路线,竟是与青烟出现时分毫不差。 “你发什么疯啊!”虽然说被揍已经成了习惯,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即便没有人敢看敢听敢议论,朝羽帝还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挑战,挨了几下后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洛浅灵。 “不守妇道被朕抓住了就打算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关了是不是?”朝羽帝双眼冒火,忽地用力抓着洛浅灵的手将人拖到了面前。 冷静、冷静! 洛浅灵胸口急剧起伏,告诉对于这种脑子永远缺半块的人,自己一定不能过于冲动,不然这货一定会连剩下的半块都丢掉的。 “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陛下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守妇道?说话永远只会失信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来对我兴师问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请问皇帝陛下您的脑子去哪儿了?还是说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却妄图用这样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过错?”尽管手腕被朝羽帝抓得几乎折断,洛浅灵依然忍耐着,语气半是心碎半是冷嘲热讽,像是一个几乎就要心死的人一般。 朝羽帝看着洛浅灵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脑中轰然一阵响动,所有的冲动与质问转瞬变为害怕,抓着对方的那只手开始不停抖动起来。 “朝羽,从来都是你对不起我,我何曾辜负过你?”洛浅灵“惨然”一笑,稍一用力便挣脱了朝羽帝的手掌。 脚步急促地往自己的院子跑,洛浅书和陌七月可都在那儿呢,估计这会儿跟璃王都打上了。至于身后还在患得患失的皇帝陛下,洛大丞相表示自己可没有说什么决绝的话语,对方要胡思乱想他也控制不了不是。 “我还以为能打败青瑶身边第一剑客的人是多么的三头六臂,却原来也是快死的废物啊!”璃王唇边泛起冷笑,看着满身都浸染了血液的陌七月,心中燃起冲天的怒气。 竟然就是这样一个弱到不行的少年不仅败了扶苏,还伤了青瑶,简直就是耻辱!不杀他,又怎么能平息自己的怒气?若不是这人搅局,洛浅书早就已经魂归黄泉,又哪里还用得着自己这般费心费力?若不是他在璃王府闹腾不休,又怎么会弄得现在整个离州城都流言纷纷,个个都盯着璃王府准备看热闹? “我还以为需要出动这么多人抓我的璃王爷是多么的弱,却原来也是有手有脚的,非得装残废何必呢?”受伤动弹不易并不代表连嘴皮子都扯不动,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做雅的陌七少爷,损起人来却也是能够做到不带脏字的。 “不过是嘴上厉害而已,这么几个人,你以为能坚持多久?”璃王伸手指点着自己带来的人马,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人多欺人少有什么问题。 “呵!嘴上厉害就够了,毕竟单凭我一句话,不就把那个什么滥得虚名的第一剑客打趴了么?”陌七月笑的得意。 现在护一、顺子、小五三人要护着自己已是吃力,那个只会支使手下的璃王既然要跟自己“聊天”,自己又怎么能不奉陪呢?最好有个心脏不好、哮喘之类的毛病,能让自己几句话就气死那就更加完美了!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璃王眼睛微眯,语带阴沉地问道。 当时看到扶苏被陌七月打败的人虽然很多,但毕竟都是惜命的贵族子弟,没几个敢离得近的。即便有大胆的,也不知为何闭口不语,只一个劲的说不知道。毕竟都是与自己有关联的官员的孩子,璃王自然不敢逼得太紧,而问青瑶郡主与扶苏,更是连一个字也没有撬出来,这才是让璃王最上火的地方。 “怎么?璃王爷竟然不知道吗?”陌七月夸张地提高了声音,满是怜悯地叹道:“可怜您都快当外公了,竟然不知道青瑶郡主与江湖第一剑客早就私定终身了吗?” “你说什么?那孩子是扶苏的?”璃王瞪大眼不敢相信。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青瑶腹中的孩子是洛浅书的,毕竟自己女儿的心思自己知道,一直以来都拿不下一个男人难免会让她动了别的手段,是以他对于洛浅书吃干抹净不认账的行为极为恼火,这才决定不论用何代价都要杀了他。可是现在,这个男宠说了什么?青瑶竟然与侍卫有染,这事若传出去,整个的璃王府怕是都无法在离州城立足了。 “你真的不知道?”陌七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受到了惊吓。 雍离允那边给的消息明明有说第一剑客与青瑶郡主关系亲密,璃王是知道的,可是现在,这么大个事他竟然不知道,这是在开玩笑吗?当爹的对于女儿拉拢护卫的手段竟然一无所知,不会也单纯地以为对方是被郡主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吧? 璃王面色不善地盯着陌七月,这事他是确实不知,否则哪里会因为害怕纸包不住火而把事情若有似无的捅出去?可是现在,这个可恶的男宠的一席话,简直就是在撕他的脸皮!今日若不能把他处置在这里,一旦此话传扬出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萧楚,今天,他的命必须交代在这儿。”璃王看着身边断去一臂的萧管家,静默半响后开口。 “……是,王爷。”断臂的疼痛加上失血过多,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偏偏璃王爷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萧管家眉头一皱,心里已是不悦。 今天在这里听到了陌七月这番话的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而自己,若非璃王留着还有别的用处,此刻怕也是枯骨一堆了。 微微踏前半步,萧管家忽然吸气闭眼,整个人突兀地变大了两圈,以极重的力道向陌七月扑了过去。 陌七月眉头皱得死紧,对于这种以生命为代价换区力量的行为,心中是一万个排斥。但也正是以生命为代价,这样的攻势比起平时来总会厉害上许多,让人躲无可躲。 “住手!”一路急匆匆赶过来的洛浅灵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直觉得知道不会是普通的切磋。 然而,一个丞相而已,又不是自己的主子,萧管家打从心底忽视了洛浅灵,更为迅速地往陌七月脸上招呼过去。 “哧!” 有什么东西破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直直地往陌七月头顶盘旋而去。 “叮!”金玉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萧管家不知道从哪拿来的长剑被崩出了好几个缺口,陌七月头上的小蛇却是丝毫无损,反而扬起了小小的头颅,懒散地甩了几下尾巴,好似示威一般。 “裂金碧玉蛇!”萧管家脸色一变,急急地往后倒跃出几步,心里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继续攻击陌七月。 “啊啊……有什么东西滑走了!”有侍卫惊呼。 被小蝎子带来的阴影还没有消去,又忽然钻出了某种东西,璃王府的侍卫很快便动摇起来,显得惊慌不已。 “慌什么!”璃王大吼一声把乱套了的侍卫们惊醒,自己则拿了佩剑,笔直地朝陌七月刺去。 “王爷不可!”深知裂金碧玉蛇威力的萧管家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了璃王,暗自祈祷陌七月头上的小蛇不要因此而有所动作。 但,终究是晚了。 “呃……”璃王爷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往自己脸上咬了一口,整个人便仿如石化一般,在萧管家的拉扯下缓缓向后倒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璃王殁 璃王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这种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种整个思绪都变得模糊的感觉有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一条小蛇而已……自己竟然,这就要死了吗?瑶儿到如今都还那么的任意妄为,又不懂得如何与人相交,以后没了自己约束,恐怕会跟许多人交恶吧?还有自己暗中的那些安排,难道就这样白费了吗?还有……还有…… 璃王沉重的身子狠狠砸在地上,却原来是萧管家看到其脸上的碧玉小蛇后匆忙松了手,以至于纵横了一世的人,在临死时却是连个着落都没有,身体还再次受了撞击。这一撞,璃王还大睁的眼中所有的不甘和怨愤也被撞散,只微微抬起的想要挥向陌七月的手,还保持着未完成的动作。 “王爷!”萧楚心下一惊,有心再去把人扶起来察看情况,却在看清楚眼前的形式后,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是了,裂金碧玉蛇最是慵懒,虽然有着傲人的速度,却总归是能不动便不动。是以有裂金碧玉蛇在的地方,必定会有它的“坐骑”存在。这坐骑,有时候是同类,有时候却可能是任何一种跑得快的生物,甚至是人。 花色斑纹大蟒在陌七月身后缓缓昂起了头颅,示威一般地对着萧楚吐了吐蛇信,警告他不要再向前靠近一步。 陌七月有些呆愣地看着忽然就没了声息的璃王,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毕竟前一刻,他还准备好了承受来自璃王的攻击,一不小心也许小命就不保了。可是现在,自己除了原本受的伤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处,璃王却已经脸色发黑地……靠!裂金碧玉蛇! 陌七月脸带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这玩意儿他虽没有见过真的,但在一些偏门的书籍中却是有所记载的。以他对旁门左道的热爱与研究,这小小的一条碧蛇,可是能毒死一城的人的。璃王会在一咬之下毙命,那就可想而知了。 “嘶嘶……”被陌七月的后退撞上的花斑大蟒扭了扭身子,似乎是为了调整自己的姿势,让陌七月靠的更舒服一般。 鼻尖闻到的腥味让陌七月皱了皱眉,背部的晃动的冰冷触感更是让他感觉到了不妙。 老天诶,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陌七月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没敢回头。 “少……少少少……”小五同样也是吓得不轻,指着陌七月身后的那只手不停颤抖着,却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顺子脸上神情几变,最终定格在了一抹不计生死的坚毅上,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随时冲上去。 “别去!”护一伸手拉住顺子欲前冲的身子,缓缓摇了摇头。 之前他一直都以为那瓶子里的东西,是主人给来保命的,没想到,竟是招来了裂金碧玉蛇。若不是知道主人不会放着主子不管,他此时也会忍不住冲将上去拼命的。 顺子对于护一的阻拦自然是不满的,但在冷静后,自己却也渐渐的把心放了下来。 看那巨蟒虽然面向狰狞,一直左右摇晃着,实际上却一直是贴着陌七月的,大张的嘴中毒牙锐利,也没有一根是碰到了陌七月皮肉的,显然是并无伤他的打算。 “这……这是怎么回事?”尽管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却还是总有脑子缺根儿弦儿的人会冒出头的,而朝羽皇帝陛下,便就是这样的人。 “闭嘴!”洛大丞相低低的呵斥了一声,伸手便去捂皇帝陛下大张的嘴巴,心里恨不得拿根针把他的两片嘴皮子缝成一片。 “吾事有舍瓦(可是有蛇啊)……”朝羽帝犹自挣扎,指着巨蟒的方向扑腾不休。 默……陌七月忽然觉得所有的紧张感都消失了,连自己身后立着未知的危险物种,他都不可以不用太过在意了。毕竟,最作死的人刚刚已经诞生了啊! 怜悯地看着洛大丞相那个方向,陌七月想到这货平日里的狡诈仍然比不上一名猪队友一句话的威力,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干脆牺牲一下自己得了。不过,别人的命是命,自己的命也是命,要不……等后面那东西去咬丞相大人的猪队友时,自己趁机逃跑好了? 眼神往左右瞟了瞟,陌七月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无耻,更是将自己在丞相府住了许多天又给丞相府惹了大麻烦的事选择性忽视了,只一心衡量着从哪个方向跑路比较方便。 “陌小七,收起你那些卑鄙的想法!”虽然一方面要顾虑猪队友,但洛大丞相的眼力还是不错的。加上有与某人相处的经验,洛浅灵很快便猜出了陌七月的想法。 “你竟然出声了……”陌七月无语地看着洛浅灵,近墨者黑什么的果然很有道理,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洛大丞相就已经忘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果然在洛浅灵出声后,大蟒的头颅便固定在了他们的方向不再摇晃,大睁的蛇眼似乎在衡量要不要冲过去。 “咻嘶——”在所有人都紧张沉默的时候,这样不大但却奇特的声音,很轻音地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盘坐在璃王脸上的碧玉小蛇似乎对自己被忽略的事情感到极为不满,一直都在胡乱舞动中纤长的身体,让人不由的联想到闹别扭的小孩子。 “呃……”陌七月暗暗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安慰自己那条小绳子看的绝对不是自己。 “咻……嘶嘶嘶……”裂金碧玉蛇见陌七月竟然不准备搭理自己,烦躁地发出了更长串的声音。 陌七月移开视线,提醒自己即便是剧毒而又充满灵性的裂金碧玉蛇,应该也是绝对不会跟自己玩交流的,所以这一连串的动静,果断的与自己无关。 陌七月不肯动弹,不代表他身后的花斑大蟒也敢放肆。于是,当一只巨大的头颅越过自己的肩膀伸到裂金碧玉蛇面前时,陌七月整个人都不好了。猜测到是一回事,感受到是一回事,而在猜测加感受的基础上再近距离的看到,那种精神上的碰触就会被放大许多倍,这就导致了在所有人都不自觉后退时,某人竟然还石化在原处,做不出任何反应。 裂金碧玉蛇如同一位高贵的王者般立直了半截身子,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花斑大蟒的靠近,而后更在花斑大蟒整个头都凑了过来后,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对方的额头,只微微探出了小小的脑袋,命令大蟒将自己移到陌七月面前。 在场知道裂金碧玉蛇的人本就没几个,这会儿更是看到这般奇诡的景象,莫名的心中竟生出了求死的念头,意志稍弱的,更是颤颤巍巍地开始拔刀,想要直接自我了断。 陌七月看着凑到自己鼻尖边的碧玉小蛇,心中一阵狂跳之后,却又忽地平静了下来,就这样静静地与小蛇对视着,仿佛就别的老友重逢一般。 “我……认识你吗?”连陌七月都感到诧异,自己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一条稍有些奇异的小蛇而已,还真能听懂自己的话不成? 可是,在陌七月还在嘲笑自己的智商的时候,裂金碧玉蛇却微微够了两下小脑袋,动作不大而且缓慢,却也足以让陌七月意识到这条小蛇竟然真的能与自己沟通。 “浅灵啊,你掐我一下,我感觉自己这会儿在做梦,很不真实啊!”朝羽皇帝陛下扯了扯洛浅灵的衣袖,提醒他既然手的挪开不捂嘴巴了,那就换个用处吧! 洛浅灵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还在互望的陌七月和碧玉小蛇,定定地看了朝羽帝一小会儿,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狠狠掐了下去。 “啊——” 高亢的惊叫从朝羽帝口中迸出,所有人都不由地绷紧了身子,准备看着某人被大蟒吞吃入腹。 然而奇怪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不论是碧玉小蛇还是花斑大蟒都仿佛不受影响般,依然保持着与陌七月互相打量的姿势。 “打个商量,能不能把我救出去?”鬼使神差地,陌七月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洛浅灵眉脚狠狠一抽,不由得怀疑自己弟弟教导出的这个学生其实就是个脑子有毛病的。跟这样一条杀人如切菜般容易的毒蛇说话打商量,这人得是要多心大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萧楚萧管家眼见着事情往越发诡异的方向发展,看了眼久久无人问津的璃王尸体,忽然便有些同情这位退出战场非要给政治打交道的主子了。如若璃王一直坚持驻守边疆,哪怕不能再上战场了,也好过如现在这般,当着他人的棋子不说,还这样突兀的……就丢了性命。 大势已去,自己今日想要拿下陌七月已是不可能。何况璃王一死,这个人是生是死都已经不重要了,除非宫中那位还想策划些什么,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几番思量,萧管家终于还是决定了要做些什么。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自己还无动于衷,反而引人怀疑。这样一边想着,萧管家用尚存的那条手臂挥退了剩余的璃王府侍卫,自己则慢慢的,向朝羽帝身边靠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被蛇带走的陌小七 “陛下啊,求您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家主子吧!”一摸到朝羽帝身旁,萧管家就露出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一膝盖跪倒在地。 “你是……璃王府的管家?”朝羽帝扬了扬眉,虽然他鲜少出宫,但少有的几次去璃王府,却是见过这人的。 “是的,还请陛下救救我家主子!”萧管家眼泪涟涟地磕起头来,却故意没有去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起来说清楚。”抬了抬手,此时的朝羽帝倒是颇有皇帝的做派了。 洛浅灵对此自然是丝毫兴趣也无的,他只想知道那两条奇怪的爬虫到底是怎么来的丞相府、陌七月究竟能不能驾驭、洛浅书……那臭小子现在又到底在哪儿? 萧管家跟随璃王多年,办的又多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对皇帝的某些私密也是有所了解的。而他们这次能这么快就闯进丞相府,何尝又不是因为皇帝陛下的某些‘“协助”呢? 萧管家谨慎地看了洛浅灵一眼,发现对方对自己的动作毫无兴趣后,胆子也就大了许多,开始把事情详细地告知给朝羽帝。当然,其中添加了他个人多少的看法就不得而知了。 “来人,给我拿下他!”朝羽帝眼神一凛,招出隐藏在暗处的暗卫。 “你要做什么?”突然听到朝羽帝不同以往的严厉,洛浅灵霍然回头,对对方的行动表示极端不解。 “此人心狠手辣,之前打伤了青瑶与副相不说,现在更是将璃王杀害,这等凶残之人,岂能放过!”冷漠地忘了洛浅灵一眼,朝羽帝已是打定了主意要追究陌七月的罪责。 洛浅灵张了张嘴,有心想为陌七月辨别几句,奈何这桩桩件件全是事实,自己根本就无力反驳。何况陌七月又是自己弟弟的学生,与自己也是相熟,若是过于袒护,怕只会对他更加不利吧! 朝羽帝见洛浅灵不再开口,心底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方才萧管家说的那些话虽然一度让自己恼怒,但洛浅灵这样理智的态度,反而更让自己心安。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因为别的人而非要跟自己死磕到底,那才是真正到了该紧张的时候了。 这般骇人的蛇类虽非普通人能够对付,但对于皇帝的暗卫们同样是极为棘手的。只不过这些暗卫们还有一个特性,那便是即便死,也绝不违背主子的命令。是以在确定洛浅灵不会再行阻止后,便立刻出现了四人,脚下谨慎地往陌七月那边围将过去。 “能不能救你倒是说句话啊?不救我你跑这来折腾什么?证明自己有多么的英明神武吗?”朝羽帝的话陌七月听得一清二楚,看来洛大丞相搬来的救兵完全没用不说,还大有拖后腿的趋势啊! 陌七月望了眼那些正往自己这边靠过来的安暗卫,目测在自己没受伤之前逃跑毫无问题,而现在嘛……只能呵呵了。 “洛三哥,小七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看来,你是救不了小七了,你对小七的好、为小七做的一切,小七下辈子再报答你。”眼含热泪,陌七月望着洛浅灵的方向露出悲凄的表情。 护一头皮一麻,莫名觉得有种危险就笼罩在自己周身,今日这一幕“含泪诉衷情”的场景若是被主人知晓,不知道自的己这条命还能不能保得住? 小五和顺子对视一眼,在这样严肃而危险的时刻,七少爷这般的做戏真的好吗? “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若说原本碍于洛浅灵还想对陌七月手下留情,那么此刻,朝羽皇帝陛下的理智便全然飞走了。 对待情敌该怎么办? 没有之时预防,萌芽之时掐灭,若长得太盛……哼哼,斩草除根,挫骨扬灰,让心上人连点念想都没有,看他还如何红杏出墙! “你不能这样!”洛浅灵急了,对朝羽帝这样乱吃飞醋的性子表示一万分的不满。 偏偏这种时候他越劝某人就越会往歪了想,简直是要命! 果然,洛浅灵不过是急急的一句话,朝羽皇帝陛下的醋意值立刻便爆了棚,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盯着陌七月仿如那便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陌七月耳朵抖了抖,原本还是在猜测皇帝陛下和洛大丞相的关系,这么一诈,却是什么都明了了——只除了代价有点大。 不知道现在挽救还来不来得及? 陌七月深吸一口气,偏了偏脑袋避开一直企图往自己脸上蹭的碧玉小蛇,看着朝羽帝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 “那什么……皇帝陛下,我和洛三哥真的没什么的!”陌七月扬了扬手,根本就没注意到洛大丞相正在对他拼命地使着眼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洛浅灵无语地看着陌七月那一脸急于划清界限的样子,这货难道不知道这般的反复无常反而更容易拉仇恨吗? 果然,下一刻朝羽帝便相当不屑地开了口:“这等贪生怕死无情无义的小人,你竟然也看得上?” 默……洛大丞相抬头望了望有些灰暗的天空,跟智商有问题的人讨论感情这一类的东西,真的有沟通的希望吗?果然自己还是应该待在离他比较近的地方吧?至少……像某些奸佞小人就没办法忽悠他了。真是心累啊! “待浅书回来,我便重新帮你打理政务。”洛浅灵自己心里的结蓦然就解开了,放柔了声音对朝羽帝说道。 混蛋,果然是物以类聚! 猪队友的队友,其实也是少根筋的! 陌七月默默泪流,自己都忍着没有纠正皇帝陛下对自己形容上的误差了,这货竟然在这时候含情脉脉,简直就是往自己的背后插刀子啊! 吃醋的男人很可怕,吃醋的皇帝更可怕!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可不是说着完的啊! 悲愤地狠狠瞪了洛浅灵一眼,陌七月觉得自己与其靠那货,还不如继续尝试跟裂金碧玉蛇套套近乎比较靠谱。 “你竟然为了他做到这等地步?”在吃醋的男人眼中,尤其是“情敌”在场的时候,他是看不到对方真正的情感的,是以洛浅灵这一柔声细语,彻底坚定了朝羽帝铲除陌七月的决心。 完了!陌七月心里一惊,也顾不得裂金碧玉蛇的赫赫凶名了,一伸爪子便把那小蛇从花斑大蟒额头中取了出来,一边晃悠一边急道:“快想办法,不然我可就要死了。” “……”被摇晃的头晕眼花的裂金碧玉蛇。 “少爷,冷静啊冷静!”吓出一脑门子汗的顺子和小五。 “主子!”就连面无表情的护一,也有些担忧起来。 虽然吸引这两条蛇来此处的媒介是他塞给陌七月的,但对这两条毒物,他知道的其实也不比任何人多。而且那花斑大蟒明显就是受碧玉小蛇控制的,陌七月这般的折腾它,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怒了那大蟒。 “你到底干不干活?信不信我把你捏吧捏吧打成死结扔到茅坑里去?”陌七月面目狰狞地威胁。 这裂金碧玉蛇分明就是能听懂自己话的,既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又从璃王手下救了自己,不是应该更进一步地负责把自己弄到安全的地方吗?可看看这小青菜梗子,除了一个劲的扭腰摆臀,什么实事都没办成不说,还害得自己多了一个仇家,简直的不能容忍!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般作为属于恩将仇报范围的陌七少爷,还在各种数落着小蛇的不是,那厢花斑大蟒却是已经扬起了头颅,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坐下!还没到你呢!”陌七少爷气势爆发,随手一巴掌就拍到了大蟒身上,直接把人家给拍成了一盘。 顺子等人长大了嘴,实在想不透自家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有派了,竟然连这么危险的生物都说训就训,莫不是洛先生附身了? “嘶嘶——哈嘶嘶——”花斑大蟒盘了一会,大大的头颅看了眼就差口吐白沫的裂金碧玉蛇,忽然动作便迅速了起来。 只见这大蟒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身形拉长了两倍,尾巴一卷便把陌七月拦腰卷起举到了空中。 正当众人以为这大蟒必定会把人直接摔死的时候,它却出乎意料地带着陌七月往朝羽帝身前撞了过去。 “小心!”洛大丞相一伸手将朝羽帝拢到自己身后,双眼更是惧怕地闭了起来。 半响,不忍直视的或紧张防备的人都转回了思绪,听着院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都不由得愣了神。 什么裂金碧玉蛇、花斑大蟒都没了身影,若不是璃王的尸身还凄凉地躺在原处,他们都不由得怀疑刚才的一切通通都是幻象,毕竟奇诡的蛇类,哪里是普通地界会出现的? “少爷呢?”小五看着面前空了的地面,转过头去问顺子。 “少爷呢?”顺子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十分自然地把问题又抛给了护一。 “被蛇带走了。”护一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嘴角那抹可疑的抽动,显示出了他的震惊。 人……被蛇……带走了? 今日有幸见证诡异事件的参与者们,集体石化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瀑布下的别有洞天 原来没脚没翅膀的生物,也可以达到风一样的速度啊! 陌七月虽然被花斑大蟒卷着跑,但却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有了闲心来感叹这样难得的际遇。 “咻咻——嘶——”终于不晕了的裂金碧玉蛇此刻还被陌七月攥在手中,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报仇,而是嘴中不停地发出如同抗议一般的声响,似乎在警告陌七月如果再不放手,它就要上牙齿咬了。 “安静点儿!”陌七月瞥了一眼手里的小东西,故意摆出一副高冷的态度。 虽然不知道这条裂金碧玉蛇是怎么回事,但总归是没有害自己的。而且这货貌似还有被虐倾向,跟它好好打商量不给面子,准备武力胁迫的时候,它却老老实实地装起了孙子,实在是太给它的种群丢脸了啊有木有? “咻……”有些委屈地放低了声音,裂金碧玉蛇整个的身体都贴合到了陌七月手背上,还讨好似的蹭了蹭,像是被大人责骂了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向对方示好,表现出自己最为乖巧的一面。 “呃……我不是在凶你……”陌七月有些尴尬地安慰。 他刚刚才想起来,自己貌似是被这小东西救了的说,这样凶狠地对待救命恩……蛇,实在是太不厚道了。想到此,陌七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条性格怪异的裂金碧玉蛇好一点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你们这是准备把我带到深山老林里去吗?不会是要去你们的蛇窝吧?”陌七月看着身周越发茂密的草叶树木,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种自己被凶残对待的画面。 “嘶嘶嘶,咻嘶嘶嘶,嘶咻咻(不是你说要走的吗?我们是在帮你哦)!”裂金碧玉蛇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尽职地回答陌七月的问题。 花斑大蟒负责赶路与运输,裂金碧玉蛇负责交流与传达,真是不错的一对搭档啊!陌七月赞许地点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小青菜梗子的意思。 “话说你们是怎么跑到丞相府去的啊?你知不知道你毒死的人是谁啊?那可是王爷诶,你要被通缉的!”捏了捏裂金碧玉蛇的小脑袋,陌七月的语气显得忧心忡忡。 “嘶嘶咻咻,咻嘶嘶(去接你的啊!我这么小的身板,那个笨蛋那么大的个子,绝对不是我毒死的。而且我是蛇,不是人,要怎么通缉啊)?”裂金碧玉蛇用简短的声音回答了陌七月的问题。 但是……种族不同如何沟通这真的是很严重的一个问题。所以尽管裂金小蛇感觉自己说的已经很详细的时候,在陌七月听来,还是完全云里雾里。如果让陌七少爷形容自己现在的情况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四个字——自说自话!因为七少爷根本就没想到小青菜梗子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只当那是对方自然的发声。 “哎,能不能回去一下啊?顺子、小五他们还在丞相府呢,我走了他们怎么办?”陌七月冲花斑大蟒喊。 现在负责搬运的可是那条大家伙,若是指望某根小绳子,估计连小五他们的一根手指都搬不动。 “嘶——咻咻(你干嘛问它啊!我可以做主的)!”不得不说小绳子的理解能力是很强的,看陌七月忽然撇下自己去跟大蟒讲话,立刻以不停的扭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老扭什么?算了你还是回你的座位去吧!”陌七月松开爪子,然后十分顺手地把裂金碧玉蛇扔了出去。 在丞相府上个“座驾”都需要花斑大蟒低头俯身的小蛇,此时动作却异常的灵敏,甚至相当花俏地在空中转了个大圈,才稳稳地落在了大蟒头上。 裂金碧玉蛇用它那芝麻点大的小眼睛瞪了眼陌七月,气呼呼地回到了大蟒的额头正中。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货刚才根本就不是在跟自己聊天,也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只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真是大蟒忍得小蛇忍不得,一会把他扔荆棘丛里去好了,扎死他! 这般想着,裂金碧玉蛇就真的开始忽悠花斑大蟒往荆棘里钻。不过花斑大蟒虽然这么做了,但却把陌七月护的相当严实,以至于某蛇只能愤愤地盘成一团放弃自己卑劣的打算。 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变成刺猬的陌七月,此刻嘴上还在喋喋不休,只为了说服大蟒把自己再带回丞相府去,没弄清楚小五几人的情况,他是真的很不心安啊! 花斑大蟒像是没有听懂陌七月的话一般,认准了一个方向就埋头冲,若不是它力气大皮又厚,这一路横冲直撞的,不知道得变成怎么个血肉模糊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陌七月只觉得连自己这一身的伤痕都感觉不到疼痛了,花斑大蟒也终于停了下来。 哗哗的巨响一直持续不停,有冰凉的液体溅在脸上,让昏昏沉沉的某人稍微有了些精神。 毕竟不是铁打的身体,伤没好又一路奔波,即便花斑大蟒已经尽可能的保持平稳了,陌七月还是感到了十分的疲累。想睡睡不着,想说说话某条小气的小绳子又不肯理人,实在无聊的紧。 就像是专门为了让陌七月清醒一样,花斑大蟒还特意移动了下身体,让陌七月享受更多的水滴滋润。不过毕竟不是人类,又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于是花斑大蟒的动作就不自觉的大了些,然后陌七少爷便感受到了从头凉到脚的滋味,透心凉啊! 然而,还没等陌七月开口抱怨,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花斑大蟒游动着身体往后退啊退,看起来倒像是想要远离瀑布,而实际上,是为了让自己更为快速地冲出悬崖。 随着一阵忽如其来的失重感以及腰上传来的拉力,陌七月意识到了这阵刺激是因为——自己被大蟒拖着跳瀑布了! 什么叫做用生命感受激情?这就是啊! 什么叫坑死人不偿命?这就是啊! 陌七月紧紧地闭上眼大口吸了一口气,等待接受瀑布的洗礼。当然,这更多的是为了在落水后能迅速与这两条怪蛇划清界限,省得没被毒死或咬死,反而被它们给玩死了。 不过,陌七月的算盘终究是要落空的。 因为花斑大蟒在跳下瀑布后只下降了不到一半的距离便盘在了岩壁上伸展出来的一节树干上,然后带着几分慵懒顺着树干爬进了一个隐蔽的洞中。 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感觉到落水的陌七月心里不妙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闪,深怕因为瀑布过高潭水过浅而摔死自己,却忽然感到腰上压力一轻,自己已经双脚稳当地落在了地上。 一扇冒着寒气的白色石门前,两名如同木雕般的守卫看着,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大蟒,一点害怕或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双双躬身推开了石门。 陌七月在一旁看的奇怪,勉强压下心中的疑惑跟在花斑大蟒身后往门内走。 不过大蟒有进入石门的权利,陌七月却是没有的。是以两名守卫同时伸出手拦了过来,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拒绝入内的意思十分明显。 “咻嘶!”裂金碧玉蛇晃晃脑袋探出身子,冲着身后发出了略尖的声音。 “失礼了,请!”两名守卫对着陌七月半跪下来,请陌七月入内。 陌七月眼睛轻飘飘地往小青菜梗子身上落去,虽不曾说些什么,但却是在告诉某蛇,这番作为绝对离不开它的安排。如果不是经常出入这里或为这里的守卫所熟悉,没道理那两人会对这两条蛇这般恭谨。而他既然是跟两条蛇一起回来的,没道理主人进门了把客人关门外不是吗?这花斑大蟒虽然块头大,想法可不像青菜梗子那样记仇又哪里会让人故意给自己难看呢?所以最有嫌疑的,便就只有碧玉小蛇了。 跟在两蛇身后走了好一会,陌七月才发现这地方竟不是一处简单的洞穴,反而像是一座奇特的地下宫殿。一路走来的岗哨有时候看起来时真人,细看之下却又不是;而有时候判断是雕像的时候,实际上却又是真人。 最最奇怪的便是他们的态度,凡是真正有意识的守卫,在两蛇过来的时候都会恭敬地弯腰行礼,仿佛对待这个宫殿的主人一般。而两蛇也表现的十分怪异,完全不似之前给人的那种感觉,整个的往高冷方向发展,浑身散发的气势,仿佛是在展现自己的威压一般。 “圣灵大人回来了。” 陌七月还在胡乱揣测,忽然听到前方响起如兰般清雅的声音,整个人精神头一震,准备以自己的个人魅力收服妹子。 不过,陌七月才刚刚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家妹子却已经恭恭敬敬地伸出了双手,将裂金碧玉蛇小心地捧在手中放到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八抬大轿中! 陌七月瞪大眼,不敢相信啊! 难道说,在这个地方其实当家做主的蛇,人类这种生灵已经成为奴仆了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冰墙内的男子 陌七月坐在青菜梗子的对面瞪眼,对于自己竟然坐在轿中让几个美人抬着走的事实深感心碎——尤其还是在托了某条臭屁小蛇的福的情况下。 花斑大蟒在他们上了轿之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现在整个廊道除了他和青菜梗子互斗发出的声音,安静的就像处在坟墓中一样,诡异中带着几分吓人。 “青菜,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陌七月戳了戳裂金碧玉蛇微微昂起的小脑袋,指端微微用了些力,恶意地让对方只能不停偏头躲闪。 反正他是已经确定这货不会伤了自己了,胆子便也越发地大了起来。 小脑袋转了个方向,放正蛇类身体柔弱,小蛇我眼不见为净!裂金碧玉蛇傲娇地想着,决定不与某个坏人计较。 不过,它这边不想搭理某人,某人却是兴致越发地高涨。那几个美人儿除了一开始的那个领队的对着青菜梗子说了句话,其他人都跟没长舌头一样,连一个音都不肯出。推测这根小青菜梗子的地位颇高,竟然这么点小身板就需要用到这么大顶轿子,真是……啧啧啧,不晓得这轿子一翻,会不会就把它给压成两段了?陌七月有些恶意地想着。 长长的廊道转了无数回,却总是在陌七月以为即将到尽头的时候,却又转了一个弯,进入到另一个岔道里。几次三番后,陌七月渐渐安静了下来,开始看着自己的伤口发呆。 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势已经结了痂,虽说他一直都自愈能力比较好,但绝对没到这个地步的。何况,他的伤势根本就没有进行过治疗,这样诡异的速度,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圣灵大人,到了。”先前的女子忽然出声道。 陌七月精神一振,也没了心思去纠结,急急地抬头看自己究竟到了个什么地方。 只见立在面前的,是一道华丽而高大的拱门,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却显出一种天然而又吸引人的神秘魅力,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亵渎。 “这是什么地方?”陌七月好奇地询问。 “回禀公子,这里面是圣灵大人所居之处。”这一次,女子没有再忽略陌七月,而是十分恭敬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住所?”陌七月抽了抽嘴角,再看看裂金碧玉蛇那小身板,实在很难想象这货占那么大的地盘是为了什么。 “嗤!”裂金碧玉蛇小小的身子游走到轿子边缘,轻轻唤了一声。 于是,让陌七月更为心里不平衡的一幕出现了…… 纤细柔软白嫩嫩的玉手捧着一块块白玉半跪在了轿前,丝毫没有发出一点点的碰撞便搭出了一道狭小的走道,然后某蛇挑衅似的看了一眼陌七月,扭着腰身上了那条白玉走道。 默默…… 陌七月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可入眼所见的场景,除了一丝丝诡异外,更多的却是赏心悦目。 温润高雅的纯白色玉石上,是裂金碧玉蛇那充满了生机的白色身子。美人们的小手虽不似白玉,却有着另一种让人心痒难耐的吸引力。纯色调的色泽搭配相宜,让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不但没有丝毫的厌倦,反而连自己都忍不住要伸出手去,看看这般诱人的精致是不是入手也同样让人难忘。 “咻——咔!” 陌七月被眼前的景色吸引,视线一直随着裂金碧玉蛇的移动而移动,却不想青菜梗子到了拱门前三尺处,忽地收起身子弹跳而起,直直往门上冲撞而去。 自杀?殉身开门?陌七月脑中闪过两个诡异的词汇,还没有来得及展开思路,那厢的拱门却已经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陌七月这才发现,原来碧玉蛇不是寻死去了,而是它本身便是那道门的钥匙,扭曲的身体分毫不差地镶在门上,若不是那一身的碧绿太过扎眼,以自己的眼力,竟然都没发有现那门上还有一道奇异的凹槽。 陌七少爷眉一挑,整了整衣裳迈着优雅的步子下了轿,唇角似笑非笑地走到门边,对着正在努力充当钥匙的碧玉小蛇赞赏一笑,好似自己才是主人一般进到了门内。在他身后,绿光一闪,大门复又无声关上,整个空间内便又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青菜,你千辛万苦地带我来这种死人住的地方,到底有什么目的?”搓了搓胳膊上一岔岔往外冒的鸡皮疙瘩,陌七月斜眼看不知何时盘坐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裂金碧玉蛇。 鬼才会认为这小东西出现在丞相府是巧合,分明就是掐着时间放倒了璃王爷,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对自己的友好,让自己不仅替它背了黑锅,还连个退路都没有,果真是奸诈到了极点。 裂金碧玉蛇扭动了下身子,忽地从陌七月肩膀上一跃而下,即快速地往前方窜去。 虽然不明所以,陌七月还是运起了轻功追了上去。 当熟悉的绿意再次出现在眼中的时候,陌七月已经没了多余的精力再去关注它,只是定定地看着竖在自己面前的一堵冰墙。 冰墙内奇花异草生机勃勃,仿佛风一吹就会摇动起来一般。而更为让人在意的,是被花草滕蔓裹挟起来的一道身影。明明冰墙内所有的东西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唯独那道身影像是被可以模糊了一样,任凭他如何努力地睁大了眼,都无法看清分毫。 心脏一阵猛烈的跳动,就像患有心疾的人一般,陌七月感觉自己呼吸越发地困难起来,就连嘴唇也变得乌青一片,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便跪倒在了地上。 “混蛋……”陌七月口中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脑袋里瞬间变得混沌,无法思考。 裂金碧玉蛇蜿蜒着身体游走到陌七月身前,缓缓地张开了它那张虽小却杀伤力惊人的蛇唇。 靠!这家伙不会在这时候准备咬死自己吧? 陌七月瞪大了眼,缓缓倒了下去。 见陌七月倒地,裂金碧玉蛇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蛇腹一阵起伏,便有某种东西从它的腹部沿路而上,在小小的口中露出了一点碧光,而后越扩越大,直到成为了整个空间中最闪亮的存在。 做完这个动作的碧玉小蛇身体一下子缩得更小了,整个身体蜷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仿若濒死一般。 而在之后,从裂金碧玉蛇腹中吐出的碧光,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分解开来,大约三分之一的光团没入了陌七月体内,三分之二的光团没入了冰墙中,碧玉小蛇分得的,却只有一些零星的光点。但即便是如此,它抽搐萎靡的身体也看起来好了许多,至少没有了那种即将枯死的感觉。 陌七月身上的伤口在碧色光团的影响下脱下了一块又一块的血痂,然后又在其如同抚弄的移动下,渐渐显现出光滑平整的肌肤,好似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样。 冰墙内,本就栩栩如生的花草此时更是真真正正地活了过来。花瓣轻抖,草叶舒卷,不知何时凝出的露珠颗颗剔透晶莹,缀在边缘似掉非掉一般。而待得终于有一颗露珠杂落溅起点点零光时,冰墙内的一切都如同积累了过多的营养一般,瞬间疯长起来。 冰墙内那道原本模糊不清的身影渐渐脱离了遮挡他的那团冰雾,露出一张冷峻异常的面孔来。 闭合的眼帘微动,眼睫上经久不化的冰霜不仅没有让他的容姿消减分毫,反而更添了几分引人挑战的魅惑。 极其自然的,男子从冰墙中走了出来。 肤若冷玉,眼含寒冰。紧抿的唇线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美好。 男子回头,望着冰墙中的那一团模糊,身影还在,依旧不清,却原来,走出来的只是自己的一抹神魄。 “祈月,你终于来了……”带着些眷恋的语气,他半跪在地,将陌七月揽入怀中。 一样的容颜,少了眉间的那抹轻愁。 一样的容颜,多了从前不曾见过的明朗。 或许这样的他,才是最快乐的。可是,没有了他的自己,却只能在这绝望的冰窟中用不得见天日。 如今,他来了,他是不是也该准备好,随时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呢? “怎么,凝华大神是准备吃回头草了吗?”嘲讽的语气不知从何处响起,震荡得整个空间都出现了轻微的摇晃。 男子眼神一凛,心口一团寒意蔓延,口中却并不反驳,只是轻轻将陌七月抱了起来,往冰墙走去。 “怎么,你准备也让他享受一下那种寒入骨,无日月的日子?会不会太过自私了啊?”依然还是先前的那个声音,不过嘲讽之中,却是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着急。 男子还是不开口,前进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半响,一点蓝色星光在他指尖绽放,一张蓝玉寒床便出现在了紧贴冰墙的位置,配合墙内花草映衬,倒是颇有几分惬意之感。 “……你以为这样,他就能一直陪着你了吗?我倒是不知道,凝华大神在千年的岁月变迁中,竟然已经变得这般幼稚了。”声音沉默了一下,夹杂上了怒意。 “你不也是一样吗?”将人轻轻放在蓝玉寒床上,一道透明光幕自动拢上了陌七月的身体,隔绝掉了冰墙的冰冷。 声音没有再开口,男子也不再言语,深深地看了陌七月一眼后,整个人自动消失在了空气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既然小七喜欢便晚点再说吧 静寂得仿佛死一样的感觉,陌七月紧闭着双眼不想睁开。 明明有着连佛都无法化解的冷峻容颜,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温柔的好似要把太阳都融化一般。 祈月……陌七月口中喃喃着这个名字,忽然有些希望那个人口中呼唤的,是自己。 心中百转千回,想要好好的回忆那个人的容貌,却发现记忆越来越模糊,直至再也记不起来。 算了,总归是梦,记不起来反而好,省得以后老记挂着。再者,自己可是要趁年轻好好欣赏美美的姑娘们的,那有时间为了一个梦中的人纠结啊!陌七月呼出一口气,把心中最后的那点莫名情绪散去,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一息、两息、三息四息…… “哇啊!”陌七月终于从喉咙被吓到缩紧的状况下反应过来,让声音狠狠地冲破了阻碍,在整个的空间中震荡开来。 “嘶吼吼!” “咻嗒!” 同样的尖呼响起,花斑大蟒整个的身体沿着自己卷住的地方“嗖”地往后一退,紧紧地压成了一团。而正准备往陌七月脸上降落的裂金碧玉蛇则因为惊吓过度,降落位置出现严重偏离,狠狠地摔在了床下。 “你们干嘛啊!少爷我不玩人兽啊!大清早的你们两不睡觉来骚扰少爷又有什么阴谋了啊?”陌七月化惊吓为怒吼,拔尖了的嗓门显示出他受到的伤害值非同一般的高。 花斑大蟒挪了挪身子,慢悠悠地从陌七月床铺上方游走到地上,果然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最让蛇安心——虽然它没有脚那玩意儿,但并不妨碍它因此找到安全感。 裂金碧玉蛇仰着小小的脑袋尽可能地瞪大自己的芝麻小眼,奈何体型实在太过纤弱,即便他的怨气再浓烈,也没能传达到陌七月面前。 于是,更为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向来都很难叫醒的陌七少爷,在这个特别的早晨“顺利”清醒了,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一只脚伸到了床下,踩实…… “咻——”再次拖长的奋力嘶叫,因为吐出了腹中的碧光的裂金碧玉蛇继摔倒床下后再次悲剧了,因为陌七少爷的脚丫子连同他整个的身体重量,都突兀地全部压到了小蛇身上。 “呃……小青菜,你是不是缩水了啊?”陌七月赶紧的移开脚,看着奄奄一息的裂金碧玉蛇,稍稍地有些尴尬。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身上的伤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说,陌七月感觉自己的头脑也变得清醒了不少,好像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幻觉一样。 “嘶……”有气无力地动了动身体,裂金碧玉蛇一副快死掉的样子,整个身体的色泽都黯淡了不少。 “来,我看看要不要紧。”俯下身子把裂金碧玉蛇捧到眼前,小东西的身体除了比昨日更小了些,无论是柔软度还是弹性都挺好,陌七月表示这货……应该是饿的。 “咕噜噜”饿肚子的声音适时响起,陌七月看了看自己干瘪瘪的肚子再看看小青菜瘦不拉几的小身子,觉得自己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不然,哪有越长越小的道理? 瞥了眼花斑大蟒,就那货的块头,怎么看都不像会被饿到的样子,需要减肥倒是真的。 一手把裂金碧玉蛇放到自己肩膀上,一手拎起床边的鞋子,陌七月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换过了,在枕边放着的,是有些眼熟到令人发指的面料。 陌七月脸色一僵,印象中有这样诡异爱好的似乎除了某人,就再没有其他了。 不过,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役使这两条非同一般的蛇类? 陌七月抖开那套衣服,精致的花纹和柔软亲肤的触感,果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啊! 天空一般的蓝色布料上,用白色的丝线绣着一团团的云纹,穿上后因为里衣与之不同的面料,到没有之前那种让人浑身别扭的感觉了。陌七月这才满意地审视了自己一番,果然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啊!这样走出去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姑娘被迷倒呢?想想都觉得美好! “公子,您起身了吗?”有温柔的声音响起。 陌七月四周扫了一圈,这才发现房门的所在,走到门边打量了半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门扇太光滑,如何开启? 这种丢脸的问题,陌七月自认为一位合格的翩翩佳公子是绝对不能问的,所以…… “进来吧!”陌七月踩着小碎步跑回床边,装作刚刚穿好衣服的样子整理着。 “是,奴婢进来了。”麝月在门外犹豫了下,想到方才房内有些急的脚步声,定了定神才推了门进去。 大的有些过分的房间内,一袭蓝衫的翩翩公子身姿傲然,微低着头似乎在整理着衣袍。 “奴婢麝月,拜见公子。”对着陌七月的背影,麝月保持在三米开外的地方跪了下来,匍匐着身子行了大礼参拜。 “你这是做什么?”正好回头的陌七月看到美人一进来就给自己行了这么大的一个礼,立刻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装模作样了,脚下动作急急地就往麝月面前跑,伸出手作势要扶地上的小美人儿。 而被吓得更狠的却是麝月妹子,眼见着陌七月就的手指就要碰到自己,竟然直接就趴跪着倒退了几步,身体更是轻微地发起抖来。 “……这位……姑娘……你这是……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扶你起来而已。”陌七月不明就里,眉心狠狠地皱成一团,十分不理解对方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长得既不丑也没有得传染病,这姑娘躲他却跟躲瘟疫似的,多少让陌七月的心灵受到了打击。 “奴婢身份低微,怎敢脏了公子的手,还请公子不要因为奴婢这等不识好歹之人,而坏了心情。”麝月稍微抬了抬身子,脸却依旧低垂着,似是不敢看陌七月一般。 默…… 陌七月感觉自己被狠狠地雷到了。自己到底是有多干净无尘啊,扶个人都能弄脏自己的手,那是不是自己每走一步,从头到家都会染上灰尘,然后多走几步后,直接就成了脏污的乞丐一枚? “……你起来吧!我不喜欢被人家动不动就跪,会折寿。”陌七月心中万分的不舒坦,不过看麝月的态度,自己要是再多说几句,估计这姑娘就要磕头以死谢罪了,真是无趣。 “奴婢谢公子不罚之恩。”麝月小心地起身,头却是依旧不敢抬起来的。 “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陌七月向来喜欢活泼一些的女子,像这样一个劲避着他的,他表示仅有的一点兴致都被磨灭了,还不如逗裂金碧玉蛇有意思。 “是。”麝月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去。 “等等,不用关门了。”陌七月及时喊住麝月,制止了她关门的举动。这破门,一会儿万一自己要出去而她又没有回来,那岂不是又要继续闷在屋里? “是。”麝月回过身又对着陌七月行了一礼,方才倒退着走了出去。 感情之前听到的脚步声竟是这样的缘故,麝月脸色有些不好,头皮一阵发憷,急匆匆地往厨房赶去。虽然这位公子看起来态度温和,不似暴戾之人,但总归是主子请来的客人。若是自己没有伺候好这位公子被主子发现了,那后果……麝月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匆忙间更是连轻功都使了出来。 陌七月默默收回探出去的脑袋,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自己从来都是被美人环绕的,何时尝试过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啊?而这其中的罪魁祸首……哼哼,陌七月决定若是见到了,一定要更他洗洗脑,让他知道妹子是用来爱护而非使唤的。 “主子,麝月说陌公子肚子饿了,想问问主子陌公子都喜食些什么。”一对面目几乎相同的兄弟守在冰室入口处,其中看起来较为稳重的那一个忽然从穿心孔处接住一管竹筒,抽出其中的纸条看过后扬声说道。 “先给他上些清淡的,待他吃过后,再送点心给他。”冰室内,零有微微思考了一下方才说道。 若是依他的意思,自然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食物最好。奈何自己此时还不方便出现在他面前,便只能先委屈他了。 若是陌七月知道某人的这种想法,一定会双手齐摇地告诉他,他一点也不委屈。只要不劳烦到零有大人,他就算是“委屈”一辈子,那也是愿意的。 “主人,圣灵大人还一直留在陌公子身边,需要请回来吗?”阿方看了眼哥哥,眼中含着几分不满。明明他都使眼色让阿远顺便说一下了,可这人却是死活不肯开口。 “……既然小七喜欢,那就晚点再说吧!”零有难得的有耐心回答。 远方兄弟互看了一眼,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主人每每对那位陌七公子都莫名的宽容,可是这样把圣灵大人当成哄人开心的道具,似乎也不太好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探冰墙 你们这地方很穷吗?——陌七月的眼神传达出这样的信息,看得麝月都不由得开始反省起来。 按照主子的吩咐,公子是要先吃些清淡的菜能再上点心的。可在这地宫之中,食材毕竟有限,估摸着这位公子吃惯了山珍海味,对这些吃食就挑剔了吧?麝月眉头皱的死紧,但却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公子身上有伤,还是先吃些清淡的吧?”麝月带着些小心询问道。 “你很怕我?我很可怕吗?”陌七月瞪眼,十分受不了被人当成洪水猛兽对待的感觉。 自己多和善的一个人啊,这个鬼地方就跟没人似的,唯一一个能说说话的人吧,却偏偏拼了命的跟自己拉距离,就像现在——隔着三米的距离喊话麝月姑娘你真的不累吗? “奴婢不敢,请公子先用膳。奴婢下去再看看。”口中说着不敢,麝月却是很快滴便又消失在了陌七月面前。 “零有手下的人都这么诡异吗?”陌七月将视线转移到盘在一边酒杯中的裂金碧玉蛇。 只见过用蛇泡酒没见过蛇喝酒的陌七公子表示此情此景真是相当具有冲击力,让他都有种冲动直接把这货封到酒罐子里去了。 “嘶嘶……”裂金碧玉蛇抬头吐了吐蛇信,也不知道是在回答陌七月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很快就又把头埋进了酒水中。 有些索然无味地戳了戳直接面前的空碗,陌七月忽然就有些想自家老爹了。 那才真是男人该过的生活啊!手中有权有力量,家宅后院如花美眷们争相讨好,吃个饭喝口汤都有人柔情蜜意地送到嘴边……再看看自己,不是说是奴婢吗?不伺候人还时刻想着保持距离,自己就算不是君子也不是色狼吧?真是够郁闷了。 “小青菜,你再带我去看看那堵冰墙吧!”陌七月捏着裂金碧玉蛇的尾巴从酒杯中拖出,脸上带着一抹期待。 虽然他一度以为是在做梦,但那堵冰墙自己总是见过的。之后的事情因为太过飘渺了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左右呆在这里也是无聊,正好可以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啊! “嘶嘶……咻嘶……”裂金碧玉蛇抖了抖身子从陌七月手中挣脱,重新投入到美酒的怀抱中,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去吧去吧!就去看看就回来了,不耽误你喝酒的!”陌七月干脆把整个脸凑到裂金碧玉蛇面前,一边探究它如何用这么小的身子装下大半杯的酒水,一边考虑若是它再不从,是否采用暴力手段。 “咻——”裂金碧玉蛇转过身子,拒绝去看某张讨厌的脸。 好歹是蛇中王者,这货一点都不怕自己就算了,还一而再地折腾自己,一次把自己晃得差点晕倒,一次吸收了自己许多的生命力,今天早上又踩了自己一脚,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自己可得给他记好了,以后终有一天是要报复回去的! “……你到底去不去?”陌七月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某条不识好歹的小蛇。 这丫的不过就是有点本事的被虐狂罢了!欺善怕恶不说,还老是不记打,看来光用说的根本就没有用嘛! “咻咻(不去)!”正宗的大眼瞪小眼,裂金碧玉蛇十分不怕死地表达了自己坚定的立场。 “既然如此……哼哼!”陌七月表情有些阴森地拿过桌上的茶壶,直接抓起酒杯把酒水跟某蛇一起倒了进去,盖上壶盖的同时还不忘敲了敲壶身向某蛇示威。 茶壶虽然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但里面的茶水却是依旧烫手的。完全没想到陌七月还敢第四次对自己动手的裂金碧玉蛇,一下子就被忽然的热量烫楞了,待到反应过来准备窜出去的时候,某人已经更先一步地把壶嘴都堵死了。 裂金碧玉蛇在茶壶里左突右冲,奈何先前消耗了生命力,这会儿又喝了不少的酒,本身的威力也就只发出了一两层,心里极端后悔没在一见到某人的时候就咬他一口,保证不死又无力反抗的控制力它还是有的!不过现在嘛…… “咻——咚咚——”裂金碧玉蛇在壶中发出略低的声音,并用尾巴敲了敲壶壁,表示自己服软了求放过。 “堂堂的蛇中霸者应该不会一出来就咬死我吧?我可是听说过好多恩将仇报的故事的。”陌七月晃了晃茶壶,听着里边的碰撞声笑得一脸得意。小样儿,再怎么有灵气、聪明,本质上还不是动物么?少爷我分分钟就让你投降。 恩将仇报?现在恩将仇报的到底是谁啊? 裂金碧玉蛇在壶中游了几圈,觉得时间上最无耻的人就是陌七月了,颠倒黑白不说,欺负自己还说自己会恩将仇报,果然和人打交道最讨厌了!回头一定要跟主人说说退休回去养老的事情,不然自己迟早会被人欺负死的! “嘶嘶(不会的)。”裂金碧玉蛇又敲了敲壶壁,发出代表妥协的声音。 “好吧!那我就勉强相信你好了。”陌七月把堵住壶嘴的手指挪开,看着裂金碧玉蛇有些头晕眼花地爬了出来。 这小东西也真是,明明到最后都是讨不了好的,却总是要挑战自己的耐性,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阿花,过来过来,可以出发了!”陌七月好心情地招招手,示意一直盘在墙脚缩小存在感的花斑大蟒赶紧开工。 “嘶嘶……咻。”被陌七月放在肩膀上的裂金碧玉蛇冲花斑大蟒发出声响。 “你不会是在让它走吧?”虽然裂金碧玉蛇此时的声音陌七月听不出什么,但直觉的,这根欺善怕恶的小青菜梗子绝对不是跟自己一个想法。 “嘶吼……嘶嘶……”花斑大蟒甩了甩大大的脑袋,很是温顺地爬行到了陌七月脚边。 笑话!虽然他很老实,但并不代表着他不会见风使舵。虽然裂金碧玉蛇一直是自己的老大,可是显然的,老大现在的地位比不过这个人类了,甚至连反抗这个人类都不敢,自己不抓紧讨好的话,说不准哪天也会被抓着七寸摇晃或者扔进茶壶里的,他才不要! 稳稳当当地把陌七月托起来,花斑大蟒只想着讨好连老大都怕的人,却没想到以它的身段,陌七月真心是掐不了它七寸,也没法拎动它的。 陌七月盘腿坐在花斑大蟒头上,看着头顶上的夜明珠发呆。 零有大人果断的是富可敌国的吧?今日这条走道跟昨日走的完全不同,但却每隔一米就在头顶和左右都布置了夜明珠,让人看得好想据为己有的说。 “我记得昨天那个美人是说那是你的居所吧?我怎么觉得今天这路线走得有些偷偷摸摸啊?”有昨天那种超耗时的经历后,陌七月今天是怎么都不会再左张右望了,脖子疼不说还浪费精力,完全是得不偿失嘛! 裂金碧玉蛇将脑袋盘进身体里,不想跟陌七月讲话。 它昨天回来试为了把自己转化酝酿的生命之力释放出去,却没想到这货能看清那墙内的景色,害得自己被主人记仇了不说,连自己应得的的那份生命之力都没了,简直可恶! 若是今天自己还明目张胆地把他带进去,被主人发现了不说自己的蛇皮不保不说,可能以后出门想要座驾都难了。所以,今天的行动一定要是慎之又慎的,不然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嘶吼吼(到了)!”在一堵比起之前那拱门要简朴的门前,花斑大蟒停下了身子。 “这么快?”陌七月有些诧异,他才刚刚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呢! “嘶!”裂金碧玉蛇发出一个单音,示意花斑大蟒开门。 于是这次,陌七月没有看到裂金碧玉蛇把身体当钥匙,也没看到花斑大蟒弄什么按钮,直接一尾巴过去……门开了…… 陌七月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果然想的越多,失落越多。 在花斑大蟒的带领下,陌七月根本连下地走路都不用,直接就被放在了一堵冰墙前面。只是…… “你确定是这里?”既然小青菜不想搭理自己,那自己还是问阿花好了,毕竟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杀伤力惊人,性子却是比小青菜要好上许多的。 “嘶吼!”花斑大蟒点了点头,用大脑袋往冰墙前推了推。 陌七月这才发现,冰墙前方竟然有一张蓝玉寒床。 伸出手指碰了碰,虽然能感觉到透骨的寒意,但却不知为何,不仅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 陌七月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会面前的冰墙,明明他昨天来的时候,还看到里面有花有草的……难道真的是做梦了?那这床又是怎么回事?昨天好像还没有的啊…… 陌七月有些烦躁地走了两步,再次看了一眼冰墙,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陌七月干脆坐到了冰床上去想,却不知道在他身后,他才刚刚背过身,那面冰墙中已经换了一副天地…… VIP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阿远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板暗中连连吸了好几口气方才镇定下来。 虽然主人很多时候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反而更难摸透主人的心思。一个无论生气还是欢喜都不会表露出来的人他们怎能不害怕?一个不注意之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也许连命就没有了。这样倒也罢了至少没有痛苦只怕当主人真的放了耐性来惩罚时那才叫生不如死! “陌公子肯定不希望因为找不见他就连累他人的。属下斗胆不敢妄自猜测陌公子的心思若主子要处置还请等找到陌公子……”阿远斟酌着字句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几乎要说不下去但还是忍住了退缩的本能反应。 抬了抬手零有制止了阿远接下来的话。 如果不是在冰镜中已经知道了陌七月的下落他是断然不会给这兄弟两多话的机会的。不过有一点阿远倒是说对了以陌七月的性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连累他人所以自己若要处置些什么人也不会急于这一是。 “既然如此那个丫头的命就先留着。至于你”零有的视线转移到阿方身上:“下次做事若敢再不尽心那么你们兄弟之间我留一人便可以了。” 远方兄弟两人脸色一肃同时应“是”。 主人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办事不利那个自然是不用留的若是另一个想求情那就得拿命来交换。 “你们两……靠着我睡得很舒服嘛!”陌七月一脚一本作品由个踢开两条已经昏昏欲睡的蛇。 裂金碧玉蛇体型小又轻赖在自己腿上就算了花斑大蟒这算什么事?那个头可不是看着玩的哪怕只有头颅枕在自己脚上也有把腿有残的威力啊! “咻咻嘶!”裂金碧玉蛇极快地从陌七月腿上转移到花斑大蟒头上摇了摇还有些不清醒的小脑袋。 与裂金碧玉蛇同步的花斑大蟒也是同样的摇了摇脑袋。只不过比起对方娇小玲珑的身子来说它这么一番动静跟甩其实已经没多大的差别了。 “对了我好像睡着了那个什么麝月有来找我吗?”伸了个懒腰陌七月感觉身体清爽了不少很自然地将之归结为睡够了的缘故。 两蛇齐刷刷摇头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在离这冰室百米开外就得止步哪像陌七公子后台强硬在这地宫里横着走都没问题。 “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就是不知道在这种冷冰冰的地方会不会着凉感冒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陌七月跳下寒床甩甩胳膊抖抖腿末了还在原地跳了几下方才叹息着背着手往外走。 两蛇面面相觑同时将视线定在某人潇洒的背影上陌七少爷的脸皮厚度在经过冰室打磨后显然更为深厚扎实了。 两蛇默默地更在陌七月身后语言不通它们可没办法告诉这位少爷他占了多大的便宜只希望在某日某人享受到这便宜带来的好处时别忘了他们俩的守护之功就是。 陌七月不知道的是在他入定之后那张蓝玉寒床与身后的那一堵冰墙就建立起了一道蓝色光晕的桥梁桥梁之上七色的光点不停传送出来落入到陌七月的身上然后融入到了身体之中。在光点温和的洗涤之下陌七月身体里连一点小小的瑕疵都被平复得一干二净更是把经年的某些暗伤都治愈了。若是陌家的老祖宗在这儿必会大敢惊讶这等与伐筋洗髓功效差不多的方式若是能用到普通人身上世间不知道要出多少的武学奇才了。偏偏陌七月这货入定到了一定时候就舒服的睡了过去只知吸收却不知消化反而从体内散出了不少光点这才引得两蛇护着护着法都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都去吸收光点去了。 反正是陌七少爷不要的它们帮着吃掉方才不显浪费嘛! 陌七月感受到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走起路来也不由得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了甚至心中有种“原来走路也可以这般享受”的感觉。不过这情形也就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在脚边再次擦过一排暗器后陌七月所有的好心情都消失了额头青筋一根根地此起彼伏陌七少爷也不走了气沉丹田甩开嗓子大吼:“零有你丫的是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啊!不是暗器就是滚石你丫有机关强迫症吧!” 吼完了陌七少爷心里舒坦了一屁股赖在地上不走了。 反正如果这地方是零有做主的话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接他的! 花斑大蟒与裂金碧玉蛇这两货再次互看了一眼低头看了看靠着大蟒的身体休息的陌七少爷一致决定还是不要告诉某人现成的交通工具就在他身后这一事实。毕竟陌七少爷走也走了、吼也吼了如果再发现他自己做了这么蠢的事情一定会迁怒它们的。所以为了自己的蛇身安全多嘴多舌这样的事情它们还是不要做了吧!毕竟语言不通嘛! “公子!公子恕罪!奴婢失职!”麝月急急忙忙地从廊道尽头赶过来脸色苍白惊慌额头上几缕头发已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映衬出她的狼狈。 几乎是踉跄着跪倒麝月的身子低低地伏在地上虽是卑微的样子内心却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已经被人带走准备被处理了却没想到主人忽然开了恩准她继续伺候公子。这条命虽然只是暂时保住了但麝月心中清楚只要伺候好了这位陌公子以后再被翻旧帐的几率就几乎等于零了。所以方才在别的地方找寻时一听到陌七月的声音她便急急赶了过来毕竟地宫之中地形复杂、机关重重晚一刻找到人危险便会多一分。 “你……你先起来。”本来就坐在地上被麝月这么一跪陌七月感觉自己的寿命“唰”地一下就缩短了十年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麝月很是干脆地听话站起了身子。 这样的干脆反倒是陌七月有被吓了一条的感觉。明明在他开溜出来之前这姑娘还对他避如蛇蝎来着让她做什么事都规矩得不像样子这会儿这么……爽快陌七月表示自己反而不适应了。 “公子是要在这里等主人来吗?”麝月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还是有种忍不住想要保持距离的冲动。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抱上陌公子这条大腿了她就必须得改改自己的作风免得公子厌烦了她她就更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你……不躲着我了?”拍拍屁股站起来陌七少爷绕着麝月转了两圈。 仔细一看这姑娘要是不像之前那样拖拉的话确实还是挺能入眼的。只可惜这丫的是零有那货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表里如一所以自己还是不要轻易招惹好了。 “奴婢……奴婢知罪!”麝月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觉得这解释说了还不如不说。 难道要告诉陌七月她一直保持着与他的距离是因为主人吩咐了“尽可能不要靠近三米以内”?这事如果真说出来了的话还不知道会给自己惹多大的麻烦呢!所以不管有什么还是自己承担了吧!怎么看这位公子都不似凶残之人应该还不至于因此而责备自己。 又、来、了! 陌七月一拍脑门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给缝起来。 好不容易终于能够正儿八经地交流了自己偏偏最抽万一这姑娘又躲着自己了那这日子不就更难过了? “算了算了你先带路我这腿都走酸了回头得好好的泡个脚放松一下!”陌七月摆摆手追根究底什么的也没意思还不如赶紧回去休息一下让自己的两只脚丫子得到放松。 “呃……”麝月明显有些怔愣悄悄地把视线移到了陌七月身后的两蛇身上。 花斑大蟒倒是无所谓被人打量反倒是裂金碧玉蛇龇牙咧嘴地无声威胁了一番。至于麝月能不能明白那就不关它的事了。但只要有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事情要发生哼哼!它个子小牙口却好毒死个把人就是分分钟的事! “公子要不要在此稍等奴婢去找乘小轿来?”麝月终究是没有多嘴语气略有些谦卑地询问陌七月的意见。 “要多久时间?”如果时间长的话自己还是不要等了没必要为了偷个懒就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公子放心半刻钟不到便好。”麝月回答。 “那你快去快回啊!本少爷可是又困了的。”挥挥手送走麝月陌七月又开始无聊地左张右望知道视线第五次从两蛇身上扫过时陌七少爷怒了。 明明就是代步的家伙竟然也学会偷懒了。看着自己在前面跌跌撞撞这两货却在后面装一无所觉实在是过分!哼哼回头一定要让这两家伙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一百一十八章 镜中人 在陌七月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身后的冰墙已是转了一个四季的轮回。 春时万物生长,百花竟艳;夏时莲叶亭亭,红鲤嬉戏;秋时落叶纷纷,红枫如火;冬时白雪皑皑,一片清净。 陌七月犹自低着头,感受着蓝玉寒床那丝丝寒气钻入皮肤毛孔中带来的舒展之感,裂金碧玉蛇和花斑大蟒却好似受到了惊讶一般,看着那堵冰墙中的世界动弹不得。 多少个岁月轮回,它们守护着这里的目的就是保证墙内的世界不会枯萎,但见到的,却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画面。若不是昨日这里多了一张寒玉冰床,它们哪里知道这墙内世界已经有了变化? 墙内的世界还在不停轮转变化,陌七月却仿若入定老僧一般,渐渐收敛了周身的气息,陷入到一种玄妙的境界当中。 这种境界,是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出来的。比水更温柔,比风更舒心,比冬日里的阳光更让人眷恋…… 花斑大蟒和裂金碧玉蛇紧紧地靠在陌七月脚边,像是守护着陌七月一般,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麝月拎着一个食盒急急忙忙地往陌七月暂住的地方赶,却不知道人家早就在她一转身的时候,就已经以暴力手段“胁迫”了裂金碧玉蛇带他出去,只一个劲的担心去的晚了,会不会惹了公子不高兴。 “公子,奴婢进来了。”虽然房门打开着,但麝月还是在屋外行了礼,扬声说了一句方才踏了进去。 但入目所见,除了陌七月稍微吃了点的清粥小菜,屋子里连个影子都没有。就连一向懒散的圣灵大人与其座驾都没了踪影,麝月脸色“唰”地一白,双腿就有了发软的趋势。 “公……公子不见了……”好似天都塌下来了一般,麝月慌慌张张地就往外跑去。 “慌什么?”因为主子的不放心而被派过来看情况的阿方,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里面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便干脆停住了脚步等里面的人出来。 “方管事。”差点就撞到人的麝月一看站在面前的人是谁,急忙地跪了下来。尽管心里万般着急,但在管事没有问话之前,她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的。 “主子喜静,你不知道在这地宫之中……”阿方本想教训几句展一展自己的威风,忽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赶紧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语,问麝月道:“不是让你好好伺候陌公子吗?你这样急急忙忙的,可是公子有了什么吩咐?” 当初奉命接近陌七月的时候,他可是见识过这位少爷有多难伺候的。自己揽下的麻烦从来就是支使别人去解决,懒得要死不说,耐性还差……估摸着这个丫头,就是被给赶出来了吧? “公子……公子他……他不见了!”吞吐了半天,麝月终于视死如归一般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反正等方管事自己进去也是会发现的,与其之后被问罪,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了,到时候要怎么处置,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省得多几分心慌的时间。 “没用的东西!”阿方脸色一变,直接一脚就踹在了麝月心口。也不管人家是死是活,匆匆地就往陌七月房中去查看。 奈何不在就是不在,任凭阿方翻遍了房中每个角落,也没能推测出陌七月会去什么地方。 “这位公子没事也就罢了,要是在地宫中乱闯出了岔子,你就等着主人亲自惩罚于你吧!”阿方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警告了麝月几句,便往来时的路又走了回去。 若是换了平时,他倒是很乐意教教这些不懂事的奴婢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顺便享受一下刑罚的乐趣。可是今日之事非同寻常,凡是牵扯到那位陌七公子的事,即便再小那也是要当成大事对待的。 先前主人吩咐来看看的时候,他还当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却没想又出了这样的事,回去十有八九是要被迁怒了。 阿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上次主人的那一脚,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几乎每一日,胸口的疼痛都在提醒他,不要再犯某些不该犯的错误。只希望只一次,主人能不要迁怒于自己,毕竟谁也没想到在这么陌生的地宫中,陌七少爷还有那样的闲心到处闲逛啊! 密室中,正在运功疗伤的零有忽然睁开眼睛,将视线移向了左前方一面打磨光滑的冰镜上。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法,冰镜镜面上泛起一阵白烟后,竟将陌七月他们所要进入的那间房中的一切,显示得清清楚楚。 终究,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那点好奇吗…… 零有眼中泛过一阵阵冷光,感觉到心底忽然出现的嗜血欲望,连忙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提醒自己如果再不能克服自己的魔,那么以后便要失去自我了。 裂金碧玉蛇和花斑大蟒看到的东西,零有同样看到了,只是,他看到的,远比那条灵蛇看到得要多得多。 冰墙内的每一次季节变化,都是在一名男子手中编织而成。每一次的轮换,都要比杀一次更为精细,显示出男子内心的细腻。这样的人,该是世界上最绝顶无双温柔的才是,所以即便是编织着冬季,也会有暖融融的阳光照亮白雪,让整个世界显得更为纯粹和美好。 男子没有回头,但零有知道,这人,绝对不会是那个冰冷无情的凝华皇子。 零有感觉到心里有些窒息般的痛楚出现,在此之前,这种感觉他只因为陌七月而感受到过。 “该死!”掌心一道劲气打出,冰镜镜面便多了几道裂纹。 有些人、有些事,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有别的东西出现,那就应该毁掉,而不是由之影响自己的心神! 零有心中的杀机一阵接一阵的沸腾着,若不是为了更好的压制住心中的魔性,他又何必蛰伏多年?守着一座冷冰冰的地宫,即便再辉煌又有什么用?若不是遇见了小七,自己早就没了本心,所以,一切影响到小七地位的人,被除掉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控制不了,何必勉强自己?”出现裂痕的镜面上,景象一直还在一副接一副的出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张冷峻异常的脸突兀地占据了整个镜面,没有焦距的视线在零有所在的密室中扫过一眼,像是劝慰一样开了口。 “不要你管。”零有血红的眼中布满了愤怒的情绪,瞪着那张脸恶狠狠道。 “我不管你,谁又还能管得住你?”这一次,镜中人的眼睛对准了零有的位置,虽然还是没有焦距,但却明显的是把视线投到了零有身上。 “弃子而已,凝华皇子殿下是不是还想回收利用?”零有依旧是恶形恶状的样子,对对方极为不待见。 “唉……”淡淡的叹息透镜而出,有如酝酿了千年的无奈一般,然人无力、不甘的同时,却又偏偏还藏着一丝依赖和希望。 “滚!”又是一道劲气打出,这一回,冰镜终于是碎成了渣滓,再也看不到任何画面了。 零有狠狠咳嗽了几声,将淤积在筋脉中的废血逼出,调息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被派去陌七月那儿看情况的人早该回来了。陌七月此时人在冰室,阿方自然是找不到人的,但是这般拖沓不来禀告,是嫌命太长了吗? “陆方,还没有吸取教训吗?”调整了自己的声音,零有凌厉的气势便传达到了密室之外。 “属下知错!只是陌公子不见,主人又正在紧要关头,属下实在不敢打扰。至于陌公子那边,属下已经安排人去找了。”对着紧闭的石门叩了个头,阿方这次倒是没敢再自作主张了,只是抓紧了时间趁主人还没有出来把话说清楚,避免又无辜受了牵累。 “伺候他的那个婢女,就处置了吧!”仿佛在说天气一样。零有没有丝毫考虑就戳出了口。 “是!”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对错,也无论是否合理。在这一点上。阿方执行起来倒是不遗余力。 “主人,这恐怕不妥。”阿远本想着在一旁不说话的,但脑中像到的东西,还是觉得有必要说出来。毕竟要想再主人身边呆得长远,光会办事是不行的,偶尔还要学会用脑袋思考。 “哥!”阿方看了忽然出声的阿远一眼,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赞同。 主人向来习惯于独断独行,不喜欢干涉与他的奴才。这会儿自家哥哥忽然参上一脚,也不知道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弟弟的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被主人惩罚。 “说。”眯了眯眼,零有倒是愿意听阿远说的。 这对双胞胎兄弟,哥哥办事沉稳总会多想几分,弟弟却容易被扇动,性子急躁,但在做事上,却也是一把好手,速度极快。只可惜这贪玩的性子每次都改不掉,或许该挑个日子让他出去看看大夫,省的影响生活。 第一百二十章 完全不会吸取教训的笨蛋 不过真到了“回头”的时候,陌七少爷去没能抓住机会让裂金碧玉蛇和花斑大蟒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因为零有大人已经先一步动了手。 当然,说动手还有些不太符实。实际上,零有大人只是用他那双没被绷带裹住的眼睛望了裂金碧玉蛇一眼,那货就急急地带着花斑大蟒跟它一块跑路了。毕竟秋后算账总是要比直面惨淡的“蛇生”要来得好一些的。 “你终于肯出现了啊?”陌七月挑眉,对于出现在房间内的人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甚至连多说几句话的意思都没有,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在一瞬间的犹豫后,放下了茶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只茶壶里之前还让某蛇游过泳,应该不能喝了吧? “主人。”跟在陌七月身后的麝月一见到房内的零有,立刻双膝一曲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麝月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能不能在陌七月走后还好好活着,还有待商榷。是以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极尽可能地坐到最好,以免再被寻到别的错处。 “出去。”看都没看麝月一眼,零有淡然开口。 但即便如此,麝月也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恩惠一般,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方才退了出去,还十分识相地带上了房门。 虽然不知道主人为何没有惩戒她,但仅止是淡淡的两个字,便足以让她确认主人的打算了。 “你把她叫走了,谁给我换壶新茶来?”陌七月晃了晃手中的茶壶,对零有的行为表示不满。 “你这么快就喝完了?”零有表示意外。 方才他明明听出来拿壶中有许多水的,莫非陌七月是渴得狠了? “怎么可能?”陌七月也很意外零有的想法。 “只不过先前小青菜在这茶水里游了几圈,我感觉没法下咽罢了。”陌七月解释,完全忘了究竟是谁把裂金碧玉蛇扔进的茶壶里。 “小青菜?”绷带之下的脸有一丝的紧绷。 “就是那条小蛇。”虽然看不见绷带下零有的表情,陌七月却下意识地解释:“本来想叫它青菜梗子的,不过有些拗口,所以干脆叫小青菜了。” “你很喜欢它?”似乎很是随意的一问,零有将陌七月手中的茶壶拿掉,牵着他的手一块坐到了……床边。 “我对人兽没兴趣!”白眼一翻,陌七月总觉得零有这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到底在哪呢?陌七少爷开始挠头苦想。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零有手上的力道有一瞬的增大,但却很快便松开了手,把情绪压了压。 “嘶——痛死了!”陌七月甩着手跳起来,捋开衣袖果然看到手腕上一片深红,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淤积成一块。 “我想起来了,前几天你也这么凶残地对待我来着!”陌七月指着零有吼。 他就说嘛,在璃王府的时候自己脖子上明明没伤的,身上的伤就是造成流血多点,倒不至于危及生命。后来听洛狐狸的意思,他却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差点翘辫子,感情就是眼前这个混蛋造成的嘛! “差点杀了我又跑出来救我,害得我还对你感激涕零,你简直就是变态!”陌七少爷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人虽然对他各种纵容,但在脾气这一块上,实在算不得好的。 “你说我是什么?”双眼微眯,零有大人的心情很不好。 好吧,事实上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伤了他,他有错。但若不是他一路暗中保护,他以为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逃脱一堆高手的围追堵截?没有自己的话,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呢!零有有些愤恨地想着,完全不觉得自己救人又伤人再救人的行为有多么恶劣,简直是把人耍着玩啊有木有?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呃……这种问题还是由当事人去讨论吧! “我说你是变……唔!”陌七月感觉自己脑中的某根弦崩断了。 天啦啊啊啊啊啊! 自己竟然……竟然被一个男人给强吻了?他的清白啊啊啊啊啊!!! 陌七月在大脑中开始狂躁地呼喊,身体上的表现嘛……僵硬地完全不像一个经常出入青楼楚馆的风流公子哥儿啊! “你……你……”陌七月脸上的温度迅速上升,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但就是不知道自己此时要说什么,脑袋里就跟一大袋的面粉掺了水一样,水少了,搅拌困难;水多了,就跟泥浆一样,完全不似平时那般的机巧灵敏。 呵……零有大人再一次地半眯了眼,却不似之前那般的不悦,反而是心中难得的欢愉起来。 看来这货平时虽然乱来,但还是有底限的嘛!零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刻意忽略掉某人只喜欢跟妹子们玩的事情。 “还变态吗?”零有故意板着脸问道。 只是因为他的表情实在是被绷带遮挡的太好,陌七月完全无法读懂其下的某些纵容之意,相当勇敢地往作死之路迈了过去。 “把人耍着玩就已经很可恶了,竟然还喜欢男人,简直是超级变态!”陌七月以为对方那是在示威,便十分有骨气地坚持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你完全没吸取教训啊!”嘴唇抿得死紧,零有是真的有些动火了。 他喜欢陌七月、纵容陌七月不假,但若是对方完全没把自己当一回事,反而是带着排斥的态度的话,那么,他就有必要好好地教教他,什么叫做“顺从”。不乖的人,总是会随时的破坏一份好心情的,这样的情况,他可不会允许。 “你……你别乱来啊!”陌七少爷完全没了刚才喊话的气势,有些紧张地往后退开了几步,方才觉得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乱来?”零有看了看身边的位置,有个人刚才还坐在那里,现在,却迫不及待地躲开自己了。 “你看我像是……不会乱来的人吗?” 怎么回事? 陌七月瞳孔狠缩,不敢相信刚才还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人,现在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虽然他没有回头,但零有那强大的气势,不需要用到眼睛也能感受得到。 身体被紧紧地从后禁锢住,陌七月脸色一僵,这种奇怪的姿势是个什么意思?要打要骂来直接的好么,这么别扭的方式,少爷他可不想奉陪! 陌七月自知自己在武力上是战胜不了零有的,但在逃命的本事上,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将身体其他各处的力道放松放软,感觉到对方的松懈,陌七月立刻将力量集中到了腰部,奋力一扭之下,带着右腿直接扫向了身后的零有,不偏不倚,直中腰眼! 半响,身后没有任何动静,直接的右腿还贴在某人的腰部,陌七月深深地感觉到了不妙。 僵硬地扭过头,零有那缠着绷带的修长脖颈映入眼帘。 陌七月浑身一抖,咽了咽口水,提醒自己要冷静。只有自己冷静了,“敌人”才会有所顾忌。 慢慢抬起头,零有那张十分有特点、叫人想忘也忘不了的脸就跟自己正对着,眼中那种情绪,如果自己没有读错的话,应该是叫做“生气”才对…… 陌七月眨眨眼,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找点话来说,化解一下两人之间的“误会”才是。 零有的眼中酝酿着风暴,权衡着掐死某人后自己的得失。 “那什么……零有大哥……”陌七月讨好一笑,词穷中。 眼神一暗,零有直接就固定住了某七的脸蛋儿,送上来的菜不吃,真心对不起自己。 这还有完没完了?陌七月瞪眼,挣扎了几下力图反抗,奈何力量太过悬殊,除了引起更为有力的压制之外,根本没有讨得任何的好处。 良久,零有才放开怀中已经软的一塌糊涂的某人,至于是被吻的还是被吓的,那就无从得知了。 陌七月泪眼迷蒙地瞪着零有,嘴巴扁了扁,似乎又说不尽的委屈一般,但却是老老实实地学乖了,任凭零有半搂着他往床边靠,也不敢反抗分毫。 等等!床? 陌七少爷在腿弯刚刚碰触到床沿的时候迅速挑起远离,没有丝毫威慑力的眼中写着明明白白的“休想”二字,然后某不纯洁的孩子脑子里开始上演某些限制级的东西。毕竟这么多年跟妹子们的关系不是白打的,什么样的春宫秘术他没看过?就连他自己也画过不少来着,销量还不错的说…… 打住!陌七月及时中止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看归看,亲自上阵什么的就还是算了吧!据说沉迷于美色的男人总是要老得快些的,自己还要靠着这年轻的资本游戏花丛呢,可不能这么快就失身,阿弥陀佛! “过来,我看看你的手。”零有看着又一次躲开的某人,心里的残余的那点不悦也消失了。 这种完全不会吸取教训的笨蛋,自己是吃多了撑的才会那么认真地生气和计较,真真是浪费心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丞相将军斗嘴皮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陌七月被零有牢牢看顾在地宫之中时,却不知离州国内已经翻天覆地。 青瑶郡主未婚先孕,怀了洛副相的孩子却被狠心抛弃,璃王上丞相府讨要说法,反而被杀害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朝堂上武两派的争斗更是激烈起来。偏偏事件中最关键的那个人,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线索,让事情也变得更为复杂起来。 朝羽帝头疼地听着大臣们你来我往地冷嘲热讽,要不是每日上朝还能看到个念想着的人,他都想随便把这位置给谁得了。 两派的人吵得不可开交,而作为两派之人的领导者,洛浅灵和万俟将军却相当镇定地立在那里,微低的头颅和看起来仿佛没睡醒的样子,两人的神态看起来几乎相差无几。 “丞相大人,下官听说副相大人的伤势已然痊愈,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难道是想假借伤势逃避现实?”有武者一派的官员站出来,粗犷的嗓门和不顾一切的冲劲,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位是……齐宣齐大人吧?”洛浅灵笑得一脸和善,丝毫不介意这货是来“叫阵”来的。 “……正是。”被叫出了名字的官员有些微的愣神,一时便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只觉得好几年都没出现在朝堂上的洛浅灵,却连他这样刚升上来的人都知道,似乎并不如外界所说的那般不管事。 万俟将军微微抬了下眸子,看到自己对头一副“病弱”的笑容,不由地摇了摇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自己的对手,他一向看的清楚。所以即便洛浅灵是打着专心养病的招牌淡出的朝堂,他却也绝不会因此就大意了去。毕竟可怕的不是面对强大的敌人,而是在自己毫无防备时,却偏偏被看似没有杀伤力的人给暗算了。 看来,齐宣是要吃亏了啊! 万俟将军合了合眼,心中想着果然狐狸就是狐狸,他想从善时就不该逼得太急,不然,其后的报复可真是足以让人疲于应对了。 “齐大人是武者吧?”洛浅灵明知故问。 “是。”名叫齐宣的官员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丞相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明明是兄弟,丞相大人的跟副相大人在处事上的态度这么就差那么远呢?比较起来,他倒是觉得副相大人更好相处一些,有什么便是什么,不会这么地拖拖拉拉、拐弯抹角。 “武者,是不是无论受多重的伤,都可以半月就痊愈?尤其是几乎伤及心脏的情况下?”洛浅灵唇角上扬,似乎是很勉强才扯出这么一个弧度,充满了嘲讽之意。 “当然不是,武者又不是神。”齐大人下意识地就回答了出来,待到反应过来,不由地将视线投注到了万俟将军身上。 万俟将军像是没看到一样抬起头望着大殿的上方,似乎是有的话语都没有头顶那些雕花纹路来得有吸引力。 齐大人脸上一僵,知道这是自己这刹不住话的性子给万俟将军丢脸了。 “本丞相可一直觉得武者的身体状况跟神无异啊!要不,齐大人让本丞相见识一下?”洛浅灵一边说着一边往齐大人身前靠近了几步,商量般地询问。 龙椅上一直关注着洛狐狸的朝羽帝脸上露出不悦,不动声色地瞪着齐大人。丫的,居然敢跟洛爱卿离那么近,真是不要脸! “呃……丞相说笑了……”齐大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妙,这位丞相大人据说坑起人来那是相当的不留余地的,只希望今日自己不要成为牺牲者才好啊! “本丞相可没有说笑的心情,毕竟你们的副相到现在还没法儿好好行动呢!既然齐大人认为他已经痊愈,不如以身作个例子,让本丞相看看究竟要怎么调养才能快速痊愈……我想齐大人应该是会很乐意的吧?”洛浅灵故意慢悠悠地说着,末了拖长了音,似笑非笑地望了万俟将军一眼。 老家伙,真以为随便一颗棋子就可以打发本丞相了吗?想斗,那就大家都活动活动筋骨好了! “这……是下官方才失言,还请丞相大人不要与下官计较。”后退两步保持距离,齐大人额头上隐隐出现汗迹。 看这情形,万俟大将军是打算用他试试这位久未管事的丞相大人的态度了,他既然做了出头鸟,再想退是不可能的了。只是丞相大人的态度倒是有些不定,兴许并不愿意拿自己立威也不一定。 久在官场,即使人微言轻,这位齐大人也还是用些眼力劲的。就是反应总是慢半拍,总会不小心就当了炮灰。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万俟大将军反而还是很喜欢他的,毕竟现如今个个都成了精似的滑不留手,很多时候想推个石头出来探探底都难啊! “洛丞相大人大量,哪里会跟你计较?还不赶紧退下?”万俟永光脸上带着极为祥和的笑容对着齐大人说了句,然后又对着洛浅灵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是是……多谢丞相大人,多谢大将军!”齐大人快速地接住万俟将军的话尾,一边口中称谢一边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呼……看来这次万俟大将军是终于肯放过自己这块“石头”了,还以为又要被折腾了呢!真是谢天谢地啊!齐大人低着头在心中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不知道自己光是几句话的时间就已经成功引起了某只狐狸的关注,还道自己隐藏深厚,以后要再接再厉。 呵,没想到在老家伙手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合自己胃口的人啊! 洛浅灵眼神只稍稍在齐大人身上停留了下,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万俟将军身上。 朝羽帝轻声一哼,心中的不悦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当着自己的面都开始勾搭人了,果然璃王当初说的那件事不是空穴来风吧? 警告似的剐了朝羽帝一眼,洛浅灵怂了怂鼻子,不知道别的人有没有闻到这殿中酸死人的醋味,反正他是闻到了的。 “看来洛丞相养了这许久,身体倒是恢复的不错啊!”万俟永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洛浅灵一番,笑眯眯的态度好似长辈在夸奖晚辈一般,将关心之意体现得淋漓尽致。 “哪里哪里!浅灵这身体再养,也是远远不及大将军的老当益壮啊!”洛浅灵亦是笑眯眯的样子,言语中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不过跟这两人熟一些大臣,却是不由地背过去轻耸了肩,死死捂住嘴巴省得笑出声来平白拉了仇恨。 在洛浅灵之前的老丞相可没有这般的好耐性跟万俟大将军你来我往打太极,通常都是直来直去地说话,若是万俟大将军非得拉着他聊天,他不是一甩袖子翻脸,便是直接闭口不言,因为老丞相大人觉得,跟莽夫聊天实在是降低了他的品味。而现在这位却不同了,嘴皮子一翻,每每都是要跟万俟大将军说出个结果来才肯罢手的,不然哪能体现出年、轻、人、的活力呢? 就像刚才这短短的两句话,听起来倒像是老朋友之间的寒暄,其实照样也是暗藏着刀锋的。 这边万俟大将军似乎很是关心洛大丞相的样子,不过因为身体不适休养了快五年,若不是副相大人出了事,丞相大人不定还要多久才会回到朝堂呢,这不就是一只药罐子么?万俟大将军这是仗着年纪大、资格深,变着法儿的嘲笑洛丞相年纪轻轻身体却不行事呢!而洛丞相虽然许久不曾与万俟大将军斗法,反应却还是一贯的犀利,直接就嘲笑对方身体再好也是老了的事实,自己就算身体再不好吧,也铁定比他活的长久。 “确实啊!年纪轻轻的还是要注意些才好,有些事玩起来虽然刺激,但终归伤身啊!”万俟大将军作摇头叹息状,话语里多了几分的不赞同。 一时间,朝堂上所有的动静都小了下来,一众朝臣噤了声,再不敢随意开口议论。 现如今两相共享男宠的事可不是什么秘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万俟将军要拿这来说事了。 “所以大将军才更要悠着点儿,毕竟美人多了,那份恩也是消受不起的。”洛浅灵仿佛根本就没意识到万俟将军是在说自己,也跟着摇头叹息起来。 默…… 所以说洛大丞相在家养了五年,其实都是养脸皮了吧?这都厚成什么样儿了?若事情是假,好歹否认一声好吗?但若事情是真,丞相大人您是否也考虑掩饰一下比较好呢? “美人都娇滴滴的,来再多本将军都消受得起,但若是换成男人嘛,本将军估计是没那个精力了……否则估计得跟洛丞相你一样,怎么养都养不回了!”万俟将军玩笑一般地把最后一层窗户纸捅了个通透。 你洛浅灵不是不在乎吗?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你是要继续装不在乎呢?还是动动嘴皮子解释呢? “本丞相算是听出来了,大将军这是拿流言说事呢?这种没凭没据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也就是那些没见识的长舌妇人喜欢添油加醋扭曲事实,没想到,英雄如大将军,也会有这般感兴趣的时候啊!”洛浅书意味深长地笑着,眼中满是不屑。 “够了!”一整个早上就听这群人展示自己的嘴皮子功夫了,朝羽皇帝陛下哪怕就是能一直见着洛浅灵,这会儿也耐性尽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跟踪 “够了!”朝羽皇帝陛下一拍龙椅,终于怒了。 洛浅灵这事本来就不清不楚,又因为前几日丞相府的事情他一时气急没有考虑周到,这都不知道冷战多少天了,偏偏万俟永光这老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就是给自己添乱啊! 朝羽皇帝陛下冷着脸扫了群臣一眼,尤其是在万俟将军和洛大丞相身上,那停留的时间真是……前者远远比不上后者的。不过这在旁人眼中,自然是看成了皇帝陛下对洛大丞相的不满。 “陛下息怒!”万俟将军一看皇帝发火,立刻放弃了跟洛浅灵继续唇枪舌战,微躬了身子收敛起所有姿态。 “陛下息怒!”连大将军都老实了,他们这些人当然更得老实些了。 一瞬间,整个大殿上齐刷刷的只能见到黑色的头顶,所有人就像事先约好的一样,静悄悄地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 洛浅灵一个人昂首站在原处,看起来似是鹤立鸡群一般的独特,实际上,谁都在等着他被皇帝陛下发落。 万俟永光微微侧目,想看看他这位刚刚回归的“老朋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却发现对方比之之前的态度更多了几分散漫,像看猴戏一般地看着他们。 真是没想到,洛浅书才一个月没出现,朝堂上就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势,怪不得朝羽那个混蛋死活要把自己弄回来,敢情是吃到不管事的苦头了啊!洛浅灵不屑地看了朝羽皇帝陛下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上了“你活该”三个大字。 朝羽帝欲哭无泪地回望过去,他其实也很无辜的好不好?自己不想也不适合当皇帝的好不好?可是拗不过先皇的旨意和兄弟们的各种坑啊!既然不会当皇帝,他自然得好好拉拢臣子嘛,一个丞相一个武将军,他不是都对他们挺好的嘛!谁知道这武两派死活不对头,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们都有责任的啊好不好? 洛浅灵完全无视掉朝羽帝那张苦兮兮的脸,看着依然微躬着身的万俟永光,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往他身前移了两步,看起来就像是万俟大将军在对着他行礼一样。 “万俟将军这是犯了什么错惹皇上生气了?还累得这么多大人要跟您一块请皇上息怒啊?”洛浅灵似是疑惑不解地问着,只是那幸灾乐祸的神情却让人打从心底里不舒服。 万俟永光也不继续躬着身了,被洛狐狸占便宜的事,他是怎么都不会做的。 “洛丞相装傻的功夫也更上一层楼了啊!”拢了拢袖子,万俟永光仗着自己的身高俯视洛浅灵。 淡定地退后两步,这样幼稚的示威方式洛大丞相是表示自己是绝对不会搭理的,以己之短对敌之长什么的,他又不是四肢发达的莽夫,还不至于如此冲动。 “看来万俟大将军是完全没把朕说的话听见耳朵里啊!”不再去关注洛浅灵的举动,朝羽帝将注意力放到了万俟永光身上。 他一直以为武臣子之间争斗不休只是因为受到历来派系的影响,臣治国武将安邦,却不想今日看来,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般简单。洛浅灵离开朝堂的几年间,因着洛浅书处事果决有度,又不喜爱多话,是以他虽然偶尔看到万俟永光的为难,却只当做是当将军的心直口快,没想到,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权利这种东西,古往今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飞蛾扑火,磨灭了多少人原有的本性,追逐之人却一直有如过江之鲤。即便再怎么一心为国、心思单纯的武将,一旦接触到,心性也是会变的吧…… 当年说什么为了平息朝中的暗流涌动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其实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从这些年里皇后的频频动作,便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偏他自认为耽误了皇后的大好年华,处处忍让,却原来是早有算计的……真是……单纯的,或许反而是他这个当皇帝的吧? “臣不敢!”听到身后皇帝的声音,万俟永光心中一惊,终于想起这是在大殿之上,并不是他一人的战场。 “不敢?我看大将军敢得很嘛!”随手将身旁伺候太监手中的拂尘扔出去,朝羽帝心中是越发的火大。 看着万俟永光的态度,虽是嘴上说着不敢,却依然还站立着,显然忘了什么是臣,什么是君。 “离州城里流言四起,你们无凭无据便跟着人云亦云便是为官之道?此事牵连我国内两名丞相,你们不思查清真想,倒好意思拿到朝堂上来讨论,是朕向来太惯着你们了吗?”朝羽皇帝陛下难得的霸气四溢了,一字一句的责问,虽不若朝臣们平日里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架不住人是皇帝啊,身上自带压制装置,谁敢反抗? “请陛下息怒!”这下子,连洛浅灵也站不下去了。总归是当臣子的人,哪能一再地违逆君王?当下二话不说一撩官服跪了下去。 “请陛下息怒!”又是同样的齐呼,基本上在这大殿之上需要集体活动时,无外乎下跪、喊口号而已。 “请陛下息怒,是臣糊涂,只想着提醒洛丞相有些事情需要注意,却忘了这乃是每日里朝臣们禀报全国各地事物之处,请陛下责罚!”最后一个跪下的,却是之前一直表现在得比洛大丞相稍稍有礼些的万俟永光,若不是皇帝这会火气正盛,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将军会不会跪,都还不一定呢! 朝羽帝皱起眉,果然老狐狸的水准就是不一般,先是显示自己对同僚的关心,后又反省自己这样的行为在这大殿之上不合适,却是对他真正的错处眼神里过去,偏偏碍于场合,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还不能真为了点流言蜚语跟臣子闹矛盾,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下次再犯,朕定不饶你!”朝羽皇帝陛下准备鸣金收兵,但再看到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的洛浅灵时,下意识地又加上了一句:“你就在这大殿之中好好反省反省你这耽搁让多少百姓多受了一分苦楚吧!至于洛爱卿,跟我……跟朕到御书房来,把事情给朕从头到尾地交代清楚!” “是,臣遵旨!”恭敬地叩了头,万俟永光几乎贴到地板的脸上,露出了不愉之色。 “是。”洛浅书动作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故意往万俟永光面前走过,然后不意外地看到万俟大将军被自己的衣摆打了脸,顿时便觉得心情轻快了不少。 至于皇帝陛下那边,洛大丞相表示冲动的人不是自己,错的人更不是自己,他完全不用害怕,只需要带着算账的心情去,就一定能满载而归了。想到此,洛大丞相的脚步更不停留了,三两步便追上了前方的皇帝陛下。 看来是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听到身后的动静,朝羽帝心中有了几分得意。原来脾气大的都能捅破天的洛浅灵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早知道他就没事发发脾气什么的,不早就把人给收拾“妥当”了吗?何苦又是哄又是找虐地玩打情骂俏的游戏呢?哪怕是情调,也完全可以等拿下了人之后再慢慢培养嘛!真是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啊! “皇上,舍弟还在家中伤势未愈,皇上的事情若不是很紧急,可否容臣先回去一趟?待安排好了,臣再来听陛下的教诲。”洛浅灵赶前几步拦住朝羽帝的去路,脸上带着几分忧心。 朝羽帝脸上一僵,正在脑海中上演的各类强势镇压画面立时崩溃,化作了风中的一把粉末。 “臣告退。”洛浅灵斜睨了朝羽帝一眼,就这智商还想算计他,怕是这几年过的实在太过悠闲,把脑子都给悠坏了吧! “什么?你等等……”回过神来的皇帝陛下意欲叫住遁走的某人,却不想对方早有先见之明,告退的速度极快,一下子便没了人影。 匆匆忙忙地离了宫往家里赶,洛浅灵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某人一急之下就跑了出去,他才刚在朝堂上“涮”了万俟大将军一把,难说人家一记仇,背后就来下手了也说不定啊,还是小心警惕着些好。 而此时被洛大丞相担心着的洛副相,却早已在陌七月留下的强大阵容帮助下,顺利出了离州城不说,就连身边的尾巴都砍了个一干二净,即便洛浅灵回府发现他不见后再想去找,却也是来不及了。 “护一,我有些渴了,你去弄些水来。”洛浅书在小五的搀扶下坐到路边一块大石上,忽然开口。 护一望了眼马匹身侧的水壶,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就从原地跑了个没影。 他的任务是保护陌七月,既然这些人想要支开他,那他就配合一下好了。反正只要陌七少爷没事,这些人死绝了,也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不多久,护一拿着刚装的一袋泉水赶了回来。 不出意料地,其他几人早已经没了踪影,只是给他留下了一些干粮和马匹。护一无所谓地把东西收拾好,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而在他走后不久,离开了的洛浅书一行人却又返了回来,在找寻了一番后,沿着护一走时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看看我的清白还在不在 护一一路前行,就像感觉不到饥饿和疲累一般,只为了尽快找到陌七月的所在。 而在他身后,完全没预料到他竟然会是这般不要命的赶路法的洛浅书几人,却是着着实实地吃足了苦头。尤其是洛浅书,身体底子本就相对要薄,伤势又还没有痊愈,更是苦不堪言。 “洛先生,不如您和小五稍后一点,我和顺子去追吧?”条子有些担忧地看着洛浅书。 在他们都以为护一跟他们一样不知道陌七月的去向时,洛先生却忽然来了这么一招,明晃晃地把人支走一点都不带掩饰,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商量,却独独将护一排除在外了一样。没想到,看起来闷嘴葫芦样的人,小心思却不少。看这几日时走时停的情况,护一明显就是有办法找到人的。 “也好,不过我看这个护一很有问题,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行事。”洛浅书郑重吩咐。 自己的情况确实只会拖后腿,即便条子不提出来,他也是准备说了的。 “是!请先生放心!”条子和顺子二人齐齐点头,拱拱手便钻入到了隐蔽的草丛间,往护一的方向追去。 亏得洛先生高见,在护一的马匹上动了手脚,不然他们追踪起来还真是有点困难。 “零有,我们得好好谈谈!”这一日,筹措再三的陌小七终于下定了决心,踏着视死如归的步子站在了零有面前。 密室外的远方兄弟两人心脏一阵猛烈收缩,这陌公子明明说过只是进去看看而已,绝对不会打扰主人练功的,怎么忽然就这么突兀地出声了?万一主人正在关键时候,他这一打扰,主人岂不是要走火入魔?该死的!就知道这人不能轻易相信他的话,只希望主人之后不会怪罪于他们才好。 正在整合着自身内力的零有,虽然早就知道陌七月走了进来,却并没有收功的准备,只等着看对方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陌七月的话传入耳中,零有被绷带裹住的眉心狠狠一跳,深觉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从前几日被自己亲了几口后,这货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和手段来避开自己,最不济也会保持个距离什么的,这会忽然自动出现,十有八九不是好事就对了。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抱着手臂,陌七月对某人故意装死的行为相当鄙视。 以零有的功力,哪有不知道自己进来的道理?像现在这般不搭不理的,绝对是在盘算别的阴谋了! 零有心中叹气,这么没耐心,怎么可能斗得过自己?陌家也不算是什么单纯到白纸的家族啊,怎么会养出这么没脑子的孩子呢?至少,也该是要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比自己强的人就直接把自己打包了奉上才是吧…… 零有自己那点心思,自然是不会说出来交代给陌七月的。即便他心里觉得这想法相当可行,奈何陌七少爷不这么觉得啊!这才刚亲了几口就躲得跟小兔子似的了,若是想再有些别的,估计那家伙得挖隧道遁逃了。 陌七月额头上蹦起一根又一根的青筋,表示自己现在很火大! 一伸手推到零有身上,在感受到手掌下的衣服布料时,陌七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一股强大的反推力往自己身上袭来,本就是在无心之下动手,陌七月自然没有丝毫的防备,立刻便被弹出了老远,一屁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这,却还不是更糟的,因为下意识地以手杵地,随着“咔擦”一声脆响,陌七少爷泪奔了,痛啊啊啊啊啊啊! “小七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完全没料到陌小七竟然会在自己行功的时候动手来推,即便及时收回了几分功力,零有也阻止不了陌七少爷的悲催遭遇,只来得及把人扶起来上下其手……啊不,是检查到底伤到了哪里。 “混蛋!我跟你到底得有多大的仇啊!”陌七少爷很生气,但其实更多的,却是憋屈。 回头伤养好了,或许该直接把手给剁了,省得连敌人的皮毛都没伤到,自己却损失惨重。 “呃……”零有大人有些苦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某人在对自己撒娇啊? “你摸够了没?”最初的痛楚过去,陌七月已经习惯了屁股和手腕处的疼痛频率,立刻就发现了某人还在摸来摸去的爪子,顿感悲愤无比。 这要是被一众妹子抚摸该多好啊!轻轻柔柔的,如同最光滑的上等蚕丝,那才叫享受好吗?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个连脸都不曾露出来过的坑货啊?万一那绷带之下的脸其丑无比、恶心巴拉…… 陌七月浑身一激灵,赶紧把零有推了开去。 而对陌七月完全没有设防的零有大人,自然被推开了,然后,忘记自己还抓着陌七月的手检查着…… 杀猪般的惨叫声从密室传出,虽然声量已被阻挡的降低了不少,但对于一直运足了耳力倾听的远方兄弟两来说,却是无异于魔音穿耳。 “小七!不要任性!”零有眉心紧锁,语气中已满是不悦。 下意识地绷紧身体,陌七月果然不敢再动分毫。 尼玛,这是充满了血和泪的教训啊有木有?这零有的坏脾气真不是能用正常道理揣度的,基本上他的语气一严厉,就是代表着你没好果子吃了。这种时候,你要么乖乖地被折腾,要么就拼命的反抗好了。只不过,后者只是为了让不甘心的人,去碰碰那不到千分之一的运气罢了! 零有语气虽然凶是凶了点,但在对待陌小七的动作上,却是极为小心的。但即便如此,陌七月那肿的大了好几圈的手腕,却依然疼痛不已。 “二次脱臼,真是自找。”零有下了结论,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手指一捏一推,陌七月便感觉自己的手没有那么疼了。 视线渐渐下移,零有很确定自己刚才有看到陌七少爷的落地姿势,于是极其自然地把手伸了过去。 “你够了啊!”虽然手还有些疼,但为了自己的清白,陌七少爷表示就是手废了,也不能让某色狼乱来。 “别动!”不耐烦地并指点出,零有相当霸气地限制了陌七月的自由。 完了!我的清白要不保了! 陌七月整个脸庞皱成一团,难过得都要掉下泪来。 所以说,轻功再好有什么用?一旦被高手限制那就是盘菜,还不如学会自己解穴来得实在呜呜呜! 腰带被轻易地解开,十分自然地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于是裤子也就急急地追随而去了。感觉到身下一凉,陌七月心中悲愤莫名,不断地开始催眠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往日都是本少爷调戏妹子,弄得妹子们脸红心跳却又不给善后,今日就当是报应好了。 人家好好地练功,是自己非要上手去干扰的,伤了屁股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没能保护好自己。 明知道零有是个变态,却到现在还没想办法溜走…… 明知道其心不轨,竟然还不长脑子地靠近…… 呜呜呜呜!完了!就是本少爷做了再多的蠢事,也不用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吧?求留清白啊啊啊啊啊! “好了,这两天坐下的时候动作轻点,否则该痛了。”完全不知道陌七月的脑子里在转些什么乱起八糟的东西,零有在陌七月屁股上按了几下,几道细微的真气就将其上的淤青化去了不少,一面细心地嘱咐陌七月要注意些什么,一面替对方把裤子提起系上。 陌七月还沉浸在自己被一个男人扒了裤子的悲伤中,完全没听到零有说了什么,只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都快要崩塌了。 “怎么,弄痛你了?”零有处理完陌七月的伤势就看到对方哭丧着的脸,下意识地就想到是自己下手过重的缘故,毕竟平日里对待属下,他总是“身教”多过言传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替谁处理过伤势,难免手生。 眨了眨眼,陌七月总算反应过来大变态是在跟自己说话了,不过哑穴不解,他就是想回答也没办法啊! “我忘了……现在怎么样?”解开陌七月的穴道,零有语气中的关心更甚。 “憋死我了!下次你能不能不要一并把哑穴给点了啊?”陌七月一获得自由立刻拉开了与零有的距离,谨慎地开始检查自己的裤子。 “你在干嘛?”零有有些不解。 莫非是自己没帮他把裤子整理好,不太舒服? “看看我的清白还在不在。”陌七月张口就答。 于是,气氛诡异地沉默了。 零有开始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君子了,裤子都扒了竟然都没想到要把人给就地正法,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遭到了陌小七的鄙视了? 陌小七则是一脸木然地低头看着自己刚刚企图重新系腰带的爪子,因为他发现,脱臼的那只手暂时还无法完成如此“简单”的动作,这就意味着,自己要么抓着裤腰出去,要么求助于某人——在说了那样引人误会的话语之后…… 第一百二十四章 长了翅膀飞过去 气氛诡异地沉默着,密室外远方兄弟两人自觉收回好奇的耳朵,作一脸正经状离开了他们原本呆的地方。主人的私密,可不是他们能听的。 “那你觉得……你的清白在还是不在?”零有感觉说话有些困难,盯着陌七月发愁的脸蛋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好吧,他承认自己不是正人君子,但就在刚才,他却难得的君子了一回,果然应该直接上的吧?不过,太直接的后果,估计陌七月得恨自己一辈子了。想到这,零有觉得该发愁的人,其实应该是自己,因为上与不上都犯难啊! “呃……”陌七少爷难得的脸红了。 “唔……看来还在。”零有点点头,相当严肃的样子。 于是,陌七少爷终于抵不过脸皮上还有一层后绷带的零有,落荒而逃了。 护一看着眼前的一片荆棘丛,想不明白裂金碧玉蛇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指挥着花斑大蟒往这种地方跑,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从来不曾在零有身边见过裂金碧玉蛇和花斑大蟒这对搭档的护一,心中的担忧越发地深重起来。好在他对自己的主人还是十分信服的,只是稍稍一犹豫,便跟着花斑大蟒留下的痕迹追去。 “怎么回事?”条子皱起眉,有些不解于护一的动作。 在他们的角度看来,护一是直接就投入了荆棘林中,却不知道在那个位置,花斑大蟒已先行一步碾压出了一条道路。 “一定是少爷出事了,不然护一不会那么紧张!”顺子眉头皱的死紧,拔腿就要追过去。 “等等!距离太近他会发现的!”拽住立刻就要冲出去的顺子,条子的心中同样紧张。但如果他们就这样冲出去,以护一的能力,他们两个想再隐蔽起来便不容易了。 “可是……” “没有可是!”打断顺子的话,条子难得显露出这样强势的态度。 “我们两个已经多次对少爷保护不利了,这次,绝对不能再出意外!”盯着顺子的眼睛,条子话语间相当坚决。 终于,顺子放弃了直接追过去的想法,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往护一消失的方向潜行过去。 追到一处瀑布边,护一脸色凝重地停下了脚步。 看这瀑布奔势汹涌,周围又没有别的痕迹,这大蟒,总不会是飞天而走,最大的可能便是从这瀑布上方移动道了下面水潭中。但主子的伤势不轻,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若是有人接应还好,若是美人……护一心跳猛然一重,迅速把这样不详的想法赶出了脑海。 护一停下了脚步,条子和顺子自然也就跟着停了下来,远远地看护一到底想要做什么。 以他们二人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那处瀑布的,但稍过了一会儿,耳中那轰鸣的声音终于引起了二人的注意,意识到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走!去看看!” 护一良久都没有行动,二人自然也就再也按捺不住,干脆直接地走了出去。 看见二人的出现,护一确实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无论怎样都是伺候同一个主子的人,即便再不待见自己,也不该这种时候把自己撇走才是,却原来是打的让自己带路的算盘。看起来,这出主意的人,非那位洛先生洛副相不可了! “少爷……线索……断了?”虽然自己两人这明显的跟踪行为很让人不舒服,但是为了知道陌七月的下落,就是脸面上再难看,那也得硬着头皮上去问啊! “不知道。”看了眼顺子,护一回答的很老实。 “如果你是在气我们用这样的方式设计于你,我们道歉,找到少爷后,你揍我们一顿出气都行。”条子只觉得护一是因为他们的不信任,才会故意不说实话,却不知道,护一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些。 看了条子一眼,护一并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那瀑布,打量有什么地方是可供大蟒借力或落脚的。毕竟如果是主人的安排,就断不会花费这样的动作去做无用功,主子一定还是安全的才是。 看护一是真的不打算搭理自己两人,条子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护一的功力要高出他们许多。虽然他们两人的功夫已经相当不弱,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点他们还是能接受的。如果当年他们一开始就遇到的就是很好搞定的对手,便不会有之后的刻苦修行,也不会有今日能跟护一这样的高手对话的能力。护一明显不会计较的态度,看来时没把他们的设计放在心上了,这一点,可以省去他们照接口的时间,还时不错的。 如果洛浅书此刻知道了这两人的想法,估计得扔下几本书让他们也抄抄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这一点实在是让人心衰! “主子不会是在这下面吧?”见护一不计较,顺子的胆子又大了不少。 虽然同样是保护少爷安全的人,虽然护一在少爷心目中的地位一定是及不上他们的,但是高手的气息如此强大,下意识地畏惧是很正常的好吗? “不能确定,但是有九层的可能。”护一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已经看过周围的痕迹,花斑大蟒最后留下的那处压痕,明显要比之前重上许多,范围也大得多,应该是借力弹跳了出去。以大蟒的体型,假设它能弹跳出去,也不可能飞跃过这么宽的瀑布,估计还没到头就掉下去了,所以更大的可能,还是这瀑布下面另有乾坤。 “那还有一层是什么?”看过瀑布之下溅起的水花,条子感觉若是陌七月掉了下去,后果真心是不好的。 “长了翅膀飞过去。”护一痕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于是,除了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条子和顺子两人努力调整了半天自己的心态,还是没办法以正常的眼光看待护一,只得左张右望地装作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留下,心中却宛如去了一趟极寒之地,一直沉浸在冰雪纷飞的世界当中无法自拔。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护一这么冷傲的一个高手高高手,该不会也被他们影响了吧?想道这个可能,顺子和条子二人很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咽下了心中的惊吼。太震撼了,他们需要冷静! “三位,”看够了好戏的阿方终于从一颗大树繁茂的枝叶间露出了身形,出声引起几人的注意。 “聊够了的话,是不是该跟我走了?”阿方慢悠悠的说着,只是迈了四步,便已经到了三人面前。 护一微微抬眼,只稍稍在阿方身上停留了一下,便把视线移了开去。 主人身边的双胞胎兄弟之一,一动一静,算不得多出色,但跟在主人身边时间最长的,却偏偏就是他们。现在双胞胎之一出现在这里,那么主人,应该也在附近了。 “你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顺子冲到阿方面前,挥手就是一拳打了出去。 虽然知道这人是那位前辈的手下,但若不是被他们兄弟下手太黑,小五又在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虽然受到的影响并步算多,但每每想到曾经那么冷静沉着的人变得这般……聒噪,顺子就忍不住暴躁,这简直就是折磨啊有木有! “哼!”冷哼一声,阿方举起手掌格挡。 护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么自负的性子,应该是双胞胎中的陆方了。 条子心中冷冷一笑,这个阿方不会以为他能够暗算到小五,就代表着他的实力比较强了吧? 顺子嘴角扬起嘲讽,挥起的拳头恰到好处地落到阿方掌间,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丝毫劲道。阿方意识到不妙,顺子却并没有给他留下反应到时间,另一手直接就是一拳,狠狠地击打到了阿方腹部。 “呃……”阿方眼睛一突,一边控制着已经握住的那只手,一边企图用腹部吸住顺子的拳头。 顺子一击得手,目的便算达成,哪里还会与阿方继续缠斗?但见他脚下轻划,人已经往后倒飞出去。阿方脸上显出怒气,手上一抖,往顺子退去的方向撒出一把粉末。 “捂鼻!”护一飞身而出,两掌几度挥动,将阿方洒出来的粉末划到一定范围之内,渐渐地形成了一团灰色的粉球。 “毒粉!”条子脸色一变,心中后怕不已,若是顺子沾上了这些东西,难保不会变成第二个小五。 “打不过就使毒,果然好手段!”顺子脸色也是极为不好,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会再次使毒,跟他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阴谋呢! 护一用真气将毒粉裹成一团圆球,缓缓压缩一枚小珠子,往阿方方才藏身的那株大树树干上打了出去。 随着“啪”的一声闷响,枝繁叶茂的大树瞬间叶落树枯,成了干柴一根。 “方管事,主人是让你来接人的,可不是让你来杀人的!”护一冷声提醒。 “不需要你来提醒!”到底是心中惧怕零有的,阿方的气势弱了下来。 “跟我来吧!”虽然不甘愿,阿方还是得按吩咐办事,率先走到了瀑布旁边。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颜回见江东父老 长长的走道两边分不清是真人还是雕塑的守卫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在幽火的照耀下显出几分阴森恐怖的味道。 顺子几次张嘴想要问问情况,却终究是忍了下去。他不相信似阿方这般阴险狡诈之人,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与其被误导担忧,倒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跟着,事情总归不会再糟便是。 “还要多久啊?”顺子百无聊赖地迈着步,不明白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为什么还要一步一步地走,用轻功不是更快么? “大概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了。”恶意地扬了扬嘴角,阿方很乐意看到顺子因为这个消息而变色的脸。 果然,本就因为这种长时间的枯燥行走而失了耐性的顺子脸上一阵扭曲,差点就想这么停下来先揍某人一顿再说。 “没事,半个时辰后就可以见到少爷了。”条子按住顺子准备扬起的手,摇了摇头劝道。 于是立刻的,脸色扭曲的人换成了阿方,顺子则是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既然是奉命来接他们的,断没有耽误时间的道理。而这家伙却带着他们在这走道理转悠了这么久,他的主人若是脾气暴躁点的那种……呵呵,某人就自求多福吧! 阿方虽然心眼小了点儿,倒还不至于没脑子。一听条子有意无意的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自找死路,脚下一转进入了另一条小一点的通道,也不敢再耽误,率先用轻功奔走在前引路。 条子、顺子对视而笑,要不是为了早点见到自家主子,他们真的不介意看这个笨蛋挖坑给自己跳的。 “你不是说顺子他们今天一定会到的吗?”陌七少爷气势汹汹地瞪着零有。 虽然零有有时候是变态了点、爱动手动脚了点,但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比较正常的——除了那万年不换也不摘的绷带,所以,陌七月此时此刻是仗着零有对自己的纵容,已经对对方完全没有了惧怕、提防之心。毕竟明知道对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还一副小家子的样子,实在是很掉身份的。 “天不是还没黑吗?”转过身继续研究自己倒在琉璃瓶中的蓝色液体,零有表示阴影面积过大,让他的判断很容易出现失误。 天……确实还没黑。 陌七月默默抬头看了看这个房间中特意留下的一小扇琉璃天窗,不过巴掌大小的面积,却原来是为了在这地宫之中也能判断天色吗?其实直接住到地面上才更方便吧?整天跟个土拨鼠似的,零有大人的爱好果然独特! “可是,你明明一大早就派了阿远出去的!我上次来也没花这么长时间好吗?”陌七月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某人。 “是阿方。”零有拎着琉璃瓶晃了晃,满意地看到了液体由蓝转黑,遂径自伸到了陌七月鼻子下方。 “干嘛?”捂住鼻子后退两步,陌七月没忘记自己的业余爱好是什么,这种一看就有毒的玩意儿,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放心,没毒。”不满意陌七月的态度,零有又把瓶子凑了过去。 “黑的都冒烟了,还说没毒?”陌七月继续后退,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他都做不出来,没想到零有这么一位有来历有权势的大人物,却做起来这么得心应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算了,这么一个整日里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确实不像好人! “有冒烟吗?不会是你眼睛出问题了吧?”零有怀疑地看了陌七月一眼,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做出来的东西如果要使用,就一定不会留下缺点。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尤其是凑近了看,若是有天光的影响,就会显得特别明显……”陌七月毫无压力地胡说八道,一边还指指点点,看起来相当认真。 零有心内发笑,知道陌七月这是故意在诈他,却还是装作上了当的样子,很是怀疑地一点点往自己的杰作上靠近。 等的就是现在! 看零有果真离琉璃瓶越来越近,陌七月一脚扬起,脚尖稳稳地顶住了瓶底,只需稍一用力,那瓶中的液体就会让零有统统享用掉。 咦?陌七月心头闪过不好的念头,这力气都用了十成十了,瓶子却还是纹丝不动,果断的是被发现了。想到此,陌七月倒也不觉得恼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失败了,老老实实地把脚放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搬了个凳子坐到远离零有的角落里。 双眼微眯,零有对于这种明显拉开距离的行为表示万分不满,遂决定以后但凡有他和陌小七出现的地方,凳子一定要是石质的,而且还必须得是跟地板连在一起的那种! 零有再次晃了晃手中的液体,黑色重新变回蓝色,却比之前的颜色要更为深上几分。 陌七月不自然地扭过头看着墙壁,这种外表诡异行为也一样诡异的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不过…… “你不要故意转移话题,我的人到底什么时候到?”陌七月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么一打岔,竟然忘记了原本在问的事情,不由地便多了几分气恼。 偷换话题什么的,最讨厌了有木有? “你的人?”零有的声音略微扬高,手中液体在不经意间又是一晃,霎时乌黑成了一片。 “……”陌七月。 “我的护卫、我的侍从、我陌家的人。”陌七月木着脸更正自己的话语。 他现在已经十分肯定零有这货是个心理扭曲的大变态了。但凡只要是跟自己扯上关系的人,只要自己稍微表现出在意,不论言语或是动作,都会引发某人的间歇性精神疾病,然后倒霉的人第一个必定是自己,从无例外。 “既然是你的人,总归不会弄丢了就是。”零有大人心情舒爽了,语气中颇带了几分安慰的意思。 于是陌七少爷转过脸对着墙壁默默地泪流满面。双重标准也就不过如此了,从自己口中说出来那是要判死刑的,而从零有自己口中说出来,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种随谈。 “主人,属下把人带回来了,是否现在就带进来?”阿方静立在屋外,听着屋内再无说话的动静,方才开口询问。 早就在屋外当了许久木头人的条子、顺子二人,这会儿方才有了精神。鉴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就是再怎么想冲进去看看情况,也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忍着,省的到时候闹出麻烦来不好收拾。 “带……”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完全没给零有说完话的机会,陌七月径自就跑去开了门,一面还抱怨着阿方动作太慢。 强大的寒气越过陌七月扑向门外的几人,作为零有的手下,远方兄弟两和护一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二话不说便齐齐半跪下身子低下头,神经绷得死紧。顺子二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明显感受到了压力,膝下一软竟也忍不住跪了下去。 “你们这是干嘛?”毫无压力感的陌七少爷表示诧异,即便是久别重逢,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少爷……呃……”顺子企图提醒自家少爷,奈何才刚开口,更大的压力就向自己席卷过来,让他只能忙于运功抵抗。 “零有,别闹。”陌七月回头,有些不满。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下意识地,他就觉得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只有一个。 别……闹?阿方看向哥哥阿远,他分明记得在自己离开之前,这位陌七少爷对主人还是各种态度不好的,怎么这会儿……这语气就说不出的诡异了呢? 阿远抽了抽嘴角,低下头看地面上是否有蚂蚁经过。 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阿方眼中的含义,但是主人的事情他们还是不要多想得好,省的到时候揣测错误,丢了小命都不止。 “都起来吧!”转过身子给自己倒了杯茶,零有把背影留给了几人。 “是!”作为有组织、有纪律且反射性服从命令的人,远方兄弟以及护一回答的那叫一个整齐,让人几乎听不出来那是三个人的声音。 除了顺子和条子,同样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情状的陌七月,都不由得僵硬了脖子,齐齐地看向了那抹看起来就相当有威慑力的背影。果然上位者跟他们这种小虾米的距离是有如天堑的,恐怕就是多给他们二十年,他们也混不到如此地步啊! “人已经见到了,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零有忽然就后悔让阿方去把人带来了,这种被忽视的心情让他十分不爽。 若不是看在陌七月的面子上,他会毫不介意地把那两个没用的人处理掉。 “哦,来了。”陌七月反射性地就听从了零有的话,屁颠屁颠地往对方身边跑。 然后跑到一半的时候,陌七少爷石化了——这种顺从到成为自然反应的行为算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已经完败在了零有大变态的花式折腾中?天哪,要不要这么丢人啊!平时关起门来没面子他也就认了,可是现在……呜呜,陌七月感觉自己已经无颜回去见江东父老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梁上君子之事 金色的纱帐掩映下,一抹窈窕的身姿缓缓站起,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勾了勾,立在一旁的两名太监立刻走了上前,动作迅速但却温柔地为其着装。 “你们说……陛下去哪儿了?”高贵华丽的袍子穿上身,妖媚的姿态瞬间顿时变得端庄起来,仿佛她本该就是如此,方才的那个人,不过幻觉而已。 也因为如此,手掌还流连在女子身上的两人,身体皆不由自主地有了几分僵硬,恭敬地弯着腰退开了几步,仿佛生怕自己的污秽之心污染了对方一般。 “去了丞相府。”右边身材稍微高大些的太监恭声答道。 “呵,还对那根病秧子恋恋不忘呢?”女子轻蔑地笑着,扬起的红唇让她所有的端庄又尽数消了去。 两名太监低着头,谁也没有答话。 而女子,似乎也并不在意答案,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轻轻抚了抚并不存在任何褶皱的衣襟,漫步走出了纱帐。 婉约端庄的脸庞,本该是最惹人怜惜敬重的相貌,偏又流露出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糅合在一起,便有了一种让男人想要拼尽所有区保护的欲望。一个本该潇洒快意的女子,却偏要压抑自己在这深宫中与权谋斗争,甚至能够让朝羽帝放心让之干政的女子——皇后万俟玲。 自由的羽翼被折断又怎么样?原本的目标被替换又怎么样?只要是我万俟玲想要的,便是这个天下,我也敢去搏上一搏! 站在比人还高的铜镜前,万俟皇后仰头无声地笑着,明明是风光无限的人,却偏偏显露出不合年纪的沧桑。 “皇后娘娘……”另一名太监有些担忧地开口,想要靠近,却没有丝毫的勇气踏前一步,只微微地伸了伸脖子,想要更为仔细地看清楚他心目中女神的表情。 “魁君啊,你适合的,应该是更为轻松惬意的生活才是。”万俟玲看着镜中那张俊秀的脸,本该是美玉无瑕,却不知为何,被人生生从中斜划了一刀,皮肉翻出后因为没有好好的治疗,形成了一条丑陋的伤疤。 “留在皇后娘娘身边,是奴才这辈子最为惬意的事情。”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被称为魁君的太监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只是因为脸上被破坏的实在太过“恰巧”,这抹笑容不仅没有给人带来温和的感觉,反倒像是地狱中亟待择人而噬的恶鬼一样,让人心生恐惧。 “只要我手中掌有一日权势,便绝对不会让你失了这份惬意!”万俟玲伸出纤长的指尖划过魁君脸上长长的疤痕,温柔地承诺着。 “一大早便这般柔情蜜意,你们两是要把我放在醋坛子里淹死吗?”身材高大的那名太监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互动。 “修德,你这不会是在吃醋吧?”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万俟玲夸张地掩着嘴唇,圆亮的眸子倏然瞪大,竟生出了几分少女般的纯真来。 “不要一大早……就这样的勾引我。”长臂一伸,叫做修德的男子却不似魁君那般君子,想要的东西直接揽进怀里才是最实在的。 “放开。”依然是原先的那副表情,但有什么,却似乎不一样了。 修德俯视着怀中那张平静无比的脸,头上像是被一盆冰水狠狠泼下,抿了抿唇,终究是松开了手,脸上变得阴沉起来。 对于此,万俟玲并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对于两名太监打扮的男子再也不做过多的搭理,款步走进了花厅。在那里的那个人,才是她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其他人,不过只是一种用来替代的物品罢了。 花厅中的各种摆设都是无比的精致华丽,像是为了彰显其主人的身份高贵,却不知,这只是主人家为了讨好某人所做的一些事情罢了。 高挑的身姿立在花厅中,半响却也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扰,仿佛在这里的并不是离州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而只是一个想要寻求片刻寂静的可怜女子。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为何还要藏着?”美目细细地打量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万俟玲不由地失了耐性,轻轻柔柔地开口询问。 …… 依旧是一片寂静,花厅里似乎并没有人。 “我知道你在的,你出来,我……我有事要吩咐你去做。”万俟玲心内有些发急,想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借口,到头来,说出口的却永远是这样地千篇一律。 “皇后请说。”模糊的影子闪烁了几下,一名全身都裹在黑色披风中的男子站定在万俟玲面前,似乎从一开始,他就立在那里,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 若是换做旁人,必定是会被这样的出场方式吓到的。但万俟玲一直等的,就是见他一面而已,又哪里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分神? “我……你能不能把脸上的面巾取下来?”虽然单看眼睛和身形她便已经能够描绘出对方的样子,但是,她却并不喜欢这样有隔阂的接触,徒增距离。 稍微有些犹豫,黑衣男子最终却是顺了万俟皇后的意,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很是中性的脸,但却绝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脸上似乎永远都缺乏表情一样,冷冰冰的,任由万俟皇后陛下的手指在他脸上描绘出一笔一画,既不阻拦,也不避让,仿佛自己只是一件任由名家品鉴的艺术品一般。 “你……你叫久阙是不是?”万俟玲近乎迷恋地看着眼前自己只及其胸的男子,带着些许小心地询问。 其实,自己得来的消息哪里会错?她只是想要亲耳听到对方的回答罢了。 淡淡地抬眸,久阙看了眼这位被传得十分厉害的皇后陛下,实在无法将之与五年前的那个冲动女子联系在一起。 倘若五年前“云雾阁”没有接万俟大将军的任务,自己就不会被这么个难缠的女子盯上。虽然这些年他都有刻意避开离州城这边的任务,但却总避不开这女人若有似无的打听,即便是对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却也烦不胜烦。这一次若不是因为牵扯到了某些他感兴趣的事情,他也不会接这个把自己送上门的任务,整日应付一个带着无数层面具的女人。 “你……是不是不太会说话?”万俟玲小心地试探。 虽然她还记得当年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但明显的,对方却并不记得自己了。这一点,让万俟皇后有些难过,开始一个劲地逗对方说话——尽管根据这几日的相处情况,她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有些不耐地把脸转开,久阙沉默以待。 不说话都缠这么紧,若是说了话,这女人不得有事没事找自己聊天?久阙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就证明了自己不是哑巴,不然的话,他就能够连带地装聋了,多好。 “你……我很让你厌烦吗?”万俟玲有些挫败,脸上显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委屈,仿佛被对方的态度狠狠刺伤了一样。 久阙抽了抽嘴角,皇宫内院里的女人果然很会演,若不是准备接任务之前他有提前做做准备,估计都要以为自己真是多么狠心的人了——虽然事实上自己就从来就没有不狠过。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但请直说。”压下心底的不耐烦,久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万俟玲眼角抽了抽,挫败感油然而生。 从踏进这座皇宫开始,她就放弃了属于自己的情感,一步步地走到今日,手握的是实权,掌握的是这后宫女人的命运。可以说,只要她想,便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办不了的! 宫院深深,朝羽帝心不在朝政亦不在她身上,可她照样能活的痛快,凭的不就是那颗不服输的心和不择手段的狠劲吗? 久阙是唯一一个让她记挂到如今,用尽手段也不曾碰到边的男人。她承认,一开始她只是好奇究竟是谁敢那么大的胆子管自己的闲事,但是越是了解的多,她心里便越发的放不下了。 武艺高强、神秘莫测、冷酷无情偏偏又有着那样让人迷恋的好相貌……万俟玲自认为不是个肤浅的女人,可若是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意动那绝对是骗人的。何况这个男人在面对她时,还表现得那般不耐烦…… “如果我说,今日想让你陪我出去散散步,你去吗?” 到底是没有用一贯的手段去压人,万俟玲语气中的问询之意相当明显。 可惜,她有意示好,人家却并不愿意买账,后退几步便作势要遁走。对这个动作已然熟悉的皇后娘娘脸色一僵,心头火便冒了出来。 “站住!”喝住久阙的脚步,万俟皇后换上了一副端庄严肃的面孔。 “既然是杀手的身份,想必梁上君子的事情,久阙先生定然不会陌生。”万俟玲微微一笑,心中有了计较。 既然人家不愿意享受清闲,那她就成全了他便是。 正好朝羽帝这段时间老爱往宫外跑,让这位心高气傲的杀手去查,想必得手的几率要高得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偶尔露下爪子 一国君主做到朝羽帝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好歹还记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久阙隐匿着身形跟在朝羽帝身后,对于那些或明或暗的皇帝侍卫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想来被自己的皇后派杀手跟踪,朝羽皇帝陛下应该是离州国开国至今的第一位了。 再简单不过的跟踪而已,久阙原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想到最近手里接到的线索,却又不觉得有了几分期待。 朝羽帝在御花园中逛了一阵子,中途“巧遇”后妃无数,皆以心情不佳为由劝退,然后寻了一处凉亭开始捧着脑袋发愁。 怎么办啊……洛爱卿不理我了啊……朝羽皇帝陛下脸上满满的都只传达着这样的信息,让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徐公公,不如你帮我出出主意吧?”听到身侧的脚步声,朝羽皇帝陛下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 好歹是伺候先皇多年的人,既会看眼色又懂得进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若是找他帮忙,说不准还真能想出好办法来。 徐公公一脸的褶子抖了抖,顿时有种未随先皇而去果然很失策的感觉。 想他打小就陪着先皇一起长大,深的先皇信任,更是在朝中最为动荡之时被安排到了现在的皇帝陛下身边,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这把老骨头安安稳稳地继续过日子。却不想,朝羽皇帝陛下无心政务就算了,迷恋的竟然还是被先皇各种夸赞过的丞相大人,简直就是要折腾死人的节奏啊有木有! “陛下,老奴觉得,您只要先让自己膝下有了孩子,那便一切都好办了。”徐公公提出了非常具有可行性的意见。 现在的皇帝陛下是靠不住了,不如趁着人还年轻,赶紧培养一下下一代,兴许还能避免国家大权落入奸佞之手。 “徐公公,你是觉得朕现在还不够痛苦的吗?”朝羽帝斜睨了徐公公一眼,对对方脑中的想法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他对洛浅灵的心思就从来没想过要瞒着这个老家伙,毕竟人老成精,又是先皇推荐的人,揽在自己身边总是没错的。 徐公公的意思,无非是想先稳住国局,只要立下了继承人,那么即使皇帝的举动再荒唐,朝臣们好歹还是有“希望”在的。但是…… 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啊啊啊啊啊啊! 朝羽皇帝陛下一想到某人那种冷冷的带着嘲讽的笑容,浑身就被退却给占满了,哪里还生的出别的想法? 光是背着他立后这一条,洛浅灵就已经避了他五年,朝羽皇帝陛下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跟后宫的女人生出个儿子来,洛大丞相会做出怎样要命的决定来。 “……陛下也痛过不少回了,不差这么一次。”徐公公发誓,他真的没有看皇帝陛下笑话的意思。只是谁叫陛下总是无心政事呢?偶尔刺激一回,才能让陛下稍稍有点上进心啊! “要痛你去痛,反正朕是不会去的!”朝羽帝信誓旦旦地说完,浑身骨头一软,整个人又趴到了桌面上。 ……所以说陛下您还让奴才出什么主意呢?您压根就没打算听不是么? 徐公公感觉自己真是心累,或许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求个恩典,回老家养老还能活得更舒坦一些。 “算了!朕还是直接去看看他的好!”朝羽皇帝陛下纠结了半响,“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只是脸上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实在让人难以直视。 “陛下,丞相大人如今还在禁足。”言下之意便是,您人已经罚了,又这样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看望,算是个什么事啊? “不是还有个伤势未愈的洛副相吗?”对策早就想好了,不然他趴在那儿是干嘛的?睡觉吗? “……”徐公公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其实做什么事情皇帝陛下心里早就有了数,却非要拿他一个奴才来消遣,究竟是要说服他自己呢?还是做给旁的人看呢? 久阙隐在一棵大树上,看朝羽帝终于有了新的行动方向,整个人才稍稍有了点精神。懒散的样子看多了,不知不觉他自己都受了感染,窝在大树上连动都不想动。 因着璃王府的事情热闹了那么一段时间的丞相府,比之以前更是人烟稀少了。 璃王爷就死在丞相府,洛丞相休养了五年一上朝便被罚了禁足,只要稍稍有些头脑的人,就会想到这离州国的丞相怕是要换人了。 对于丞相府门前的人烟萧条,最满意的莫过于朝羽皇帝陛下了,这样他跟洛大丞相沟通起来才能少些压力嘛!不然堂堂一国之君被揍……咳咳,跟丞相大人相处的情境都落在别人眼中,那多没面子不是? 洛林远远便看到了作常人打扮的皇帝陛下,有心想要迎上去行礼,奈何人家还没过来便又退了回去。如此反复了几次,皇帝陛下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 不过这时候,洛林已经跑进去跟丞相大人禀报去了,所以在丞相府古朴的大门前,除了皇帝陛下带着徐公公立在那儿,堂堂一国之君来看望臣子,却是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的。 徐公公低下头掩去嘴角的抽搐,刚才拿小侍卫的举动他是看在眼中的,怨不得人家不等在门口接待,实在是皇帝陛下那磨磨蹭蹭的劲头,让人想不多想都难啊! “看来您的冤家来了,丞相大人当真不去迎接吗?”清风徐来,锦鲤争食,一身银灰色的亮缎外衫,将青年男子衬得格外精神,只是说出的话语,却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洛浅灵自顾自地煮着茶,像是没听到对方说话一般,一举一动中从容淡定,显示出良好的茶艺功底。 无趣地继续给湖中鲤鱼喂食,青年男子表示跟这位丞相大人相处,远远没有副相大人有意思。 虽然洛副相也挺无趣的,但却是那种即便他不搭理你,也能让你有兴致撩拨的人。而这位么……呵呵,靠山太强大,还是属于醋坛子那一国的,招惹起来还是要慎之又慎啊!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刀子似的眼神,男子真心很想大吼一声“我是无辜的”然后遁走。只是两相权衡之下,被皇帝陛下记挂还是比较轻的,毕竟得罪了丞相大人,就等于同时得罪了两人,实在划不来啊! “他是谁?”朝羽皇帝陛下就是没胡子可吹,不然也就不仅仅是瞪眼那么简单了。 洛大丞相将茶杯烫过,执起精致的茶壶斜斜斟出一缕碧青,清雅的茶香便立刻萦绕在了整个凉亭中。 青年男子狠狠咽了咽口水,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福气消受啊! “来来回回走了那么久,你不累吗?”洛浅灵也不看朝羽皇帝,只是在斟好两杯茶后,又多添了一个杯子。 朝羽帝眼中一亮,知道这是代表着自己也有份的意思,忙不迭地坐到了洛浅灵身旁的位置。 “这位是整个离州城里消息最灵通的香楠客栈老板,这几日的事情,恐怕他比当事人都要了解的多,你若有话想问,他定会知无不言的。”洛浅灵语气淡漠地介绍。 “香楠客栈的老板?”青年男子噎了一下,自己难道是没名没姓的么? “我只想跟你说话。”朝羽帝稍稍分出些眼角余光打量了下对方,大部分的注意力却还是在洛浅灵身上的。 “我不想跟你说话。”洛大丞相将茶杯往两人身前各推了一步,自己则捧着另一只杯子移到了凉亭的护栏边,打定主意不开口。 看来火气还很大啊! 朝羽皇帝陛下眨眨眼,忽然就觉得这个什么香楠客栈的老板顺眼多了,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洛大丞相还是比较给他留面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洛爱卿叫自己问,那自己还是问问好了,省的浪费他的一番力气。 “我叫……” “咳咳!”徐公公似是喉咙发痒,轻咳了几下。 “草民萧清楠,见过陛下。”萧清楠立刻改口,虽然打从心底觉得现在才提醒已经为时过晚,但该做的礼仪却还是一点不落地做全了。 “你跟洛爱卿很熟?”看着举动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莫名地,朝羽皇帝陛下就生出了对敌的情绪。 “这……”萧清楠感觉很是为难,这要怎么回答啊?说不熟,方才他还和丞相大人烹茶聊天来着;说熟,跟皇帝陛下打着主意的人熟,他又不是嫌命长! “他是浅书的朋友。”稍稍睁眼看了下某只醋坛子,洛浅灵倒是出言解了围。 萧老板立刻就觉得原来丞相大人的心肝也没全黑,还是有点良心的,也不枉他亲自跑来告知洛副相的去向了。 “呃……还是先说正事吧!”心思被看穿,朝羽皇帝陛下立刻转移了话题,若是再多问几句,估计洛大丞相就不忍他了。 “是。”萧清楠点点头,开始把事情一点点地理清给皇帝陛下听。 事情无非就是把那些流言蜚语去掉,真想却是再单纯不过,并没有牵涉到什么了不得的阴谋诡计。就算是有,那也是在璃王府那一边,说白了,丞相府只是某些人想要铲除异己罢了。陌七月的出现,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契机而已,却不想事情闹大了不说,反而还顺人不利己了。 现在唯一让皇帝陛下觉得为难的,便是如何把洛副相从这件事当中摘出来。只要洛浅书是被害的这点落实了,那么其他的事情……但凡摊上阴谋论的东西,又有什么是说不清的呢?只要操作得当,还不是任凭两片嘴皮子说事?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陛下今日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吧?”对于某个被醋意冲昏了头脑的帮凶,洛浅灵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纠正一下思想。 “好……呃……朕忽然想起宫中有事,改日再与爱卿叙话!”对上洛浅灵那明显秋后算账的眼神,朝羽皇帝陛下感觉自己压力好大,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遁走。 萧清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皇帝陛下都不是对手,那他……还是赶紧走吧! 说了一大堆话却没敢喝一口茶水的萧大老板,相当果断地直接把某人的紫砂壶给一块顺了走。 呵,果然是太久没活动,有些人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蹦跶了! 洛浅灵伸了个懒腰,看来,还是要偶尔地露下爪子,才能够震慑的住跳梁小丑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还有好货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能力以及有着迷倒万千美少女的外在条件的翩翩佳公子,陌七少爷认为自己是绝对不适合待在地宫这种阴暗的鬼地方的——哪怕这处地宫你根本就看不到阴暗而只看到了华丽丽耀眼的光华,但它常年不见阳光却是事实。 是以,在零有大变态终于再次闭关调养去了之后,陌七月仗着这些日子自己水涨船高的地位,连忽悠带哄骗地终于顺利出了地宫,再次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啊啊啊啊啊!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最新鲜,阳光最灿烂了!”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味道,要不是自己的腰间还卷着一条大尾巴,他现在已经一飞冲天,蹦到树顶上去看风景了。 地宫的出口是在森林中的一株古树下面,树身干枯还带着些许烧焦的痕迹,许是受了天雷的劈打。而在其周围,则是些枝繁叶茂的爬藤类植物,藤蔓上盛开着不知名的小花,显示出勃勃的生机。 “少爷,您不觉得您这样的造型很诡异吗?”顺子仰着脖子看了眼陌七月腰间的那条尾巴,比自己的腿都粗,也亏得少爷胆子大,敢让人家那么带着跑。 陌七月的性子,基本上就是打蛇随棍上,既然人家阿花都没有排斥他还表现出了一定的顺从,他要是不好好利用不是太浪费了?所以,陌七少爷在出地宫之前,特意在花斑大蟒的尾巴上装饰上了一圈毛茸茸的布套,一来是避免伤到自己的小蛮腰,二来嘛,自然是为了在长途奔袭的时候能舒舒服服地休息了。至于大蟒头顶?呵呵,那地儿可是进攻或者破开树枝草叶常会用到的部分,他傻了才待那呢!没有裂金碧玉蛇的身型,陌七少爷表示自己是绝对不会轻易尝试的。 “你不懂,这叫会享受。”陌七少爷故作深沉般地叹息道。 所以少爷您这是完全都不考虑小动物的感受是吗? 顺子有些同情地看向某条一直翘着大尾巴的蟒蛇,做蛇做到这份儿上,不知道它可有后悔? 穿梭在古老的森林当中,对于沿途安静得不得了的情况,陌七少爷将功劳全部归结到了花斑大蟒和裂金碧玉蛇身上,于是这也便意味着他想要弄点野味的想法通通成了浮云。 “师傅,您有没有觉得这里实在过于安静了?”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一行默默赶路的寂静。 陌七月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隐蔽起来,就连花斑大蟒也相当配合地伏进了近处的一块花草地中,借由茂盛的草叶掩饰自己斑斓的身体。 “打草惊蛇!”严肃的声线带着责备,伴随着“梆”的一声敲击声,显然是当师傅的给了徒弟一下。 “哪来的蛇嘛!师傅你知不知道打脑袋会把人打笨的!”不满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委屈与气愤。 “在你开口之前,为师明明还感受到了几分气息,偏你话音一落,便什么都没有了,不是你打草惊蛇又是什么?”当师傅的有理有据地教训起徒弟。 陌七月几人屏住呼吸交换了下眼神,眼珠子都不约而同地往上动了动,大意是说话的人在头顶上。 陌七月将视线移到护一身上,这里就数他武功最高,若是有什么不对,该是他第一个发现才是。 护一脸上僵硬了一下,像顺子他们几人光用眼神就能表达出含义的本事他还真不会,一时间便有了几分为难,不知道该如何为陌七月解惑。 陌七月嘴唇蠕动了两下,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却因着速度不快,护一反而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无声地说了出来。 原来,护一一开始是听到了动静的,但考虑到普通人在空中并不能停留多久,只当是飞鸟而已。之后听到上方有人说话,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想当然,而此时陌七月却已经做好了安排,他便也就默默地照做了。 “术者!” 陌七月脑海中猛地浮出这么两个字,忽然就觉得有些莫名地紧张起来。 虽然也不排除是破虚境界的武者,但若是武者,鲜少会有人动静这么“鬼祟”的……好吧,陌七月承认自己是受了老怪物的影响,对于术者的存在,早已从少年时候的崇拜变了质,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种少之又少的人,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跟别人不一样。 “咦?没想到这等古林之中,竟然还有普通人出现?” 陌七月只觉得眼睛一花,自己的脖子就被勒的一阵难受,缓过神来时,却看到眼前一张黑不溜丢的脸呈放大状,顿时惊得一激灵,下意识便一脚踢了出去。 “嗷!” 只听到一声怪异的嘶吼,黑脸人如同虾子一般躬着身在原地跳将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顺子急急从隐匿处跑出来,急切地打量陌七月有没有受伤。 “没事,就是脖子有些难受……咳咳!”陌七月扯了扯衣领,瞪向还在那玩“兔子跳”的黑脸人。 从刚才的声音听来,这应该就是那位师傅了。 “少爷,你又踢那种地方了?”条子虽是询问的语气,但仔细听来,却不难发现其中的幸灾乐祸。 打不过就踢这一招可是少爷的强项,特别是在老祖宗的训练下,这招被改进得没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若不是后来老祖宗自己也被少爷的反射动作给差点踢得不能人道而针对性地做了改进,现在这黑脸人可不是原地蹦跳这么简单了。 “没办法,下意识的保命行为。”陌七月撇撇嘴,这事完全是对方自找,哪里能怪得了他? 如果不是对方出手太过突然,他这反射性地猛踢动作是绝对发挥不出来的。不过,受了这么重的一脚也没倒地,看来是不好对付了啊! “年纪轻轻就下手这么狠毒,那就怪不得我老人家不留手了!”黑脸人本来就面相不好,此时这般恶形恶状,更显出了几分歹毒。 “快走!”护一出其不意地从侧面冲出,双手成爪便是拼命的架势。 很多时候不一定要出手,从气势其实就已经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强大。护一在零有手下训练多年,这点直觉还是有的。虽然黑脸人从一开始就没从陌七月手里讨到好,但到底是陌七月使了阴招,这会儿人家反应过来,不定要怎么发狠呢! “走什么走!要走一起走!”陌小七神色一肃,趁着黑脸人出手抵挡护一的空档,欺身到了他的另一侧。 “想暗算我师傅,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在旁边抱着一只瓷翁的童子见双方已经开打,立刻将手里的东西往树上一抛,脚下一错往陌七月身上踢去。 “少爷小心!”这时候可不是考虑人多人少这种问题的时候,顺子和条子亦是一并冲了上去。 “你们小心着点,这两人的路子诡异的很!”陌七月眉头皱得死紧,对这两人的来历更是上心了几分。 这种莫名加快的速度,完全不似武者调动体内真元而来,倒像是截取的外界力量来充实自己,这让陌七月对他们的身份更是多了几分肯定。 “没想到在这种人烟全无的鬼地方还能遇上你们这种好货,真是不用都对不起我老人家了!”黑脸人越打越是高兴,先前被暗算的恼怒早已不见,只一个劲地往陌七月几人身上的要穴招呼,似乎是要废掉他们的行动力。 “师傅,这次您可得让我一个试试手,不然徒弟可永远都进步不了啦!”童子打扮的少年人用撒娇一般的口吻说着,只是配上他那一身壮实的骨骼,实在让人感觉不协调。 “这么多你倒是说说看上哪一个了?”黑脸人面带笑意,仿佛这些人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哎呀,当然是要跟徒弟年纪相仿的才配嘛!”童子视线往几人身上遛了一圈,最后锁定了陌七月。 “你确定你这是想试手而不是春心萌动?”黑脸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怀疑。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四人当中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子最是合他眼缘,若是拿下了,必然是要好好研究的。可现在既然徒弟也相中了他,他当师傅的又怎么好意思反悔?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份材料,怕是要败在这笨徒弟手中了,唉……可惜了啊! “师傅你不要乱用成语,赶紧把人拿下才是!”童子并不正面回答黑脸人的问话,只是从他那脸上透露出来的粉意,却确实有了那么几分意思。 “不要脸!”陌七月心底暗骂,要不是实力悬差过大,他除了抵挡连开口都难,果断是要把这对奇葩师徒骂到肺都气炸的。 边打边退,陌七月脚下忽然一踉跄,险险避过朝自己心口拍来的一掌,冷汗“唰”地一下便落了下来。不过也因为这么一绊,陌七少爷终于想起了自己其实还有两个拥有强力输出的伙伴的。 “小青菜,你们两还不来帮忙?等着给本少爷收尸吗?”陌七月忽然不要命地往黑脸人的徒弟那面扑去,脚下往刚才绊了自己一下的东西上面狠狠踩了一脚。 “还有好货?”黑脸人师徒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 下一秒,这来不及收起的欣喜便被震惊所取代。只见一条花斑大蟒就贴着他们的脚边腾身而起,阴冷的蛇眼仿佛看猎物一般,锁定着他二人一动也不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生气了 蛇类独有的阴冷气息就擦着自己的皮肉而过,即便是对付陌七月四人成竹在胸的师徒俩,也不由得有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何况这蛇类体型庞大,还是为人所驯养的,那就更是需要提防了。毕竟野兽鲜有开启灵智者,能为人类所驭使,其智慧必定不低。 “师、师傅……怎、怎么办?”童子紧张地一阵结巴,也顾不上对陌七月下手,直接就躲到了他师傅的身后。 虽然有师傅在他并不是很怕,但忽然面对比自己体型大上数倍的生物,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退却的。 黑脸人眉头皱了皱,带着自己那胆小的徒弟往后飞退,倏然拔高身形倒纵上一棵大树枝干,蛇类独有的阴冷气息就擦着自己的皮肉而过,即便是对付陌七月四人成竹在胸的师徒俩,也不由得有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何况这蛇类体型庞大,还是为人所驯养的,那就更是需要提防了。毕竟野兽鲜有开启灵智者,能为人类所驭使,其智慧必定不低。 “师、师傅……怎、怎么办?”童子紧张地一阵结巴,也顾不上对陌七月下手,直接就躲到了他师傅身后。 黑脸人眉头皱了皱,带着自己那胆小的徒弟往后飞退,倏然拔高身形倒纵上一棵大树枝干,带着几分算计打量起花斑大蟒。 庞大的身躯丝毫不显累赘,动作有着出乎意料之外的灵活与迅捷,虽然不知道它刚才是如何隐匿的,但能让自己靠近后也没有发觉,显然很有些本事……想到此,黑脸人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这蟒蛇显然已入灵兽之列,若是能将之驯服为己所用……”黑脸人面皮上露出欣喜,但很快地便又夹杂上了一丝阴狠,悠悠说道:“若是不能,它这一身的灵气也是不可多得,比起那几人做材料的作用,可是要强上太多了!” “那他们……”小童有些犹疑地望向陌七月几人,说实话,他还是很喜欢那个跟自己年龄相近的人的。 “你该知道,若是我们今日的作为被人发现,会是怎样的后果。”语气骤冷,黑脸人显然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可是师傅……”小童气鼓鼓地瞪起眼,十分不满黑脸人的安排。 “你若是真心想要,那便留下看上的那个。至于其他人……”黑脸人用眼角余光再次打量了一下护一等人,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真论起来,这时间比这几人合适的材料多的是,只不过他不能轻易去到那些普通武者中,否则引来了不必要的注意,他就别想再安静修炼了。 好在这深山老林的,人烟基本不至,只要手脚利落些,这些人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是!徒儿明白该怎么做!”一听还能留下一个,小童子立刻高兴了起来,也不待黑脸人催促,纵身便从落脚的树干上跳了出去。 如同鹰隼捕猎般的动作利落而凌厉,心知那骇人的大蟒有自家师傅对付,童子的注意力自然全都放在了陌七月四人身上。 陌七月是知道童子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自己的,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战。却不料人家下手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他,只是虚晃一招引起其他几人的注意,便挑了离得稍远些、动作不及转变的顺子抓去。 谁都没想到这从露面就没动过手的小童会有这般快的动作,顺子在来不及变招的情况下,只能硬抗了上去。 “白痴!” 唇角轻扯,小童的声音相当清晰的传进所有人耳中,连怎么回事都没有看清楚,便发现顺子胸前的衣襟上晕染开来一团血色。 “顺子!”陌七月脸色一变,心里一阵发慌。 “你怎么样?”条子扶住顺子倒退的身体,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我没……”下意识地想要安抚人,顺子却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就看到条子猛然扑了出去与对方纠缠到了一起。 “护一,你有办法离开的吧?”看了一会注意到条子还能应付,陌七月伸手拽住了准备上前帮忙的护一,言语间已经有了某种决断。 “主子,属下护送您离开。”像是没听懂陌七月的话一般,护一恭恭敬敬地说道。 “没用的。”陌七月摇摇头,有些无奈。 每一次遇到困难和阻碍,他都没有想过要逃避,只当成是让自己更为强大的踏脚石,不断提醒自己要更加努力。可是,一次、两次……他的努力似乎也没多大的成效,因为只要他进步了,他所遇到的敌人就会更强大,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打从心底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如果说这里还有谁能顺利逃脱,除了你,不做第二人选。”陌七月顿了顿,承认自己需要逃跑这还是第一次,但却是他不得不正视的一次。 他们离开地宫的时间已然不短,就算零有发现了,现在也是来不及赶过来的。何况他这段时间总不时的闭关,明显是身体出了问题,即便真的找了过来,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主子,属下护送您离开。”护一还是那句话,就连语气的波动都不曾改变过。 “……如果明知道跑不掉的话,我还是比较希望有人能替我报仇的。”陌七月勉强撑出一个笑脸,继续给护一木头做思想工作。“我知道你回去后你家主人十有八九不会放过你,但就当是完成我的遗愿,就算死,我也不能让弄死我的人活得痛快不是?” “……”护一动了动嘴唇,感觉沟通这种事情真心是个脑力活。 作为“护”字开头的护卫者,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主子的周全,抛下主子自己逃走的事情,他实在做不到。 “主子……属下……” “停!”陌七月伸出手掌阻止护一再次重复那句话,额头上已经鼓起了好几道青筋。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和条子拖住当徒弟的那个,你趁老的那个忙着对方阿花,赶紧的走;二是大家一起死,你选吧!”陌七月相当快速地把话说完,只等着护一做决定。 “主子,属下有把握护送您离开。”护一也是相当快速地把话说完,一副等着陌七月做决定的表情。 陌七月脸色一僵,终于明白零有那个变态为什么会让这货跟着自己了,感情就是个死脑筋说不通的货,估摸着他就是把嘴巴说破对方都不会给出别的答案来!陌七月愤愤地咬了咬嘴唇,对于这种木头疙瘩表示自己“感化”无能了。 “少爷……咳咳……条子……”顺子背靠着树干,原本他是不想打扰少爷安排事情的,奈何这两人完全都是在按自己的想法说事,再这么下去,就谁也跑不了了。 “呃……”陌七月有些尴尬地往条子那边瞄了一眼,发现他已经抵挡地越发吃力,也不再试图去劝说护一了,脚一抬就插足到了两人之间。 陌七月去哪,护一基本上也就差不多去哪,转瞬之间,条子的压力便得到了缓解,慢慢退出战圈与顺子站到了一起。 看着自己一下子换了对手,小童子脸上浮现出讶然之色,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不是说武者都讲究光明磊落的吗?可是看这架势,他们分明是准备车轮战,果断的不公平嘛! “你们现在一个个的跟我打还来得及,再这样以多欺少我可要生气了!”童子气呼呼地说着,直接往后连退几步,拉开了与陌七月、护一两人的距离。 “对不住了,打不过你,只能如此。”陌七月似是十分抱歉一般,对方往后退,他便往前追,打定主意是要拼命了。 “这么说,其实你也是舍不得打我的是不是?”也不知道这童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听了陌七月的说话,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喜悦,相当痛快地迎战了上去。 陌七月不知道对方是抱持的什么心态,本着试探的目的,相当顺口地就拿出了自己从花街学来的红姑娘的话语。 “你对我手下留情,我又怎么忍心对你下狠手?”陌七月看了一眼小童的脸,强忍下想吐的欲望给一旁的条子递了个眼色。 条子脸部一阵扭曲,对于自家少爷这种时候调戏对手的行为,脑海中只想到了四个字——以色侍人! 呃……好吧!虽然不是太贴切,但也差不多了不是?毕竟陌七少爷喜欢的是软软香香的美人儿,像这种发育不良的豆芽菜,跟本就不是他喜好的那一口嘛! “轻涵,你是在等为师出手吗?”黑脸人还在与大蟒对峙中,对于徒弟半天都没解决掉一个人,心中生出几分不满。 “师傅,徒儿马上动手!”小童抽空回了一句,手底下的动作变得狠辣起来。 “你叫轻涵?很好听的名字。”陌七月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 “谢谢,不过还是等我完成任务我们再好好聊天吧!”虽然他也很想跟陌七月多说说话,不过他可不傻,这么明显的拖延,时间再长点他可就连一个活材料都得不到了。 “你还是继续陪我们家少爷聊天吧!”条子忽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句,趁着轻涵被陌七月缠住,手中一抖,一柄匕首便往对方脖子上削去。 与此同时,一直护着陌七月只是偶尔动动手的护一也终于拿出了实力,掌化为爪往轻涵面门抓去。 “太卑鄙了!我生气了!”小童轻涵一跺脚脱出三人的包围圈,手往腰间一抹,一只藤箩托在了掌间。 第一百三十章 是不是觉得不可能 “我生气了!” 轻涵不知道做了什么,只在腰间一抹,手中便多了一只海碗大的藤箩。古朴的颜色没有任何花纹,看不出原身到底是什么,倒是那造型,跟渔家的鱼篓有几分相似。 “小心点,那藤箩有古怪!”陌七月肃了脸色。以他多年跟毒药打交道的经验,那里面的东西怕是毒性不轻,唯一让人难解的,便是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若是毒物一类的东西,有裂金碧玉蛇在这,他们完全不用惧怕;若是毒烟毒雾,以那藤箩间的缝隙看来,怕也难以保存……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暗器了。 陌七月将自制的解毒丹药让几人服下,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总归是有备无患。 轻涵看着几人的动作也不阻止,只眼帘轻垂,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无端带出了几分妖气的感觉。 陌七月浑身一抖,饶是他经常出入某些场所,看到这样的表现仍有些难受,更遑论向来只负责望风从来不曾跟进过的顺子和条子?果然眼角余光一扫,就见两人一副要吐出来的表情,显得相当扭曲。倒是护一,依然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仿佛这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样,全神戒备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可就不留情了。”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轻涵右手一拨,那古朴的藤箩便在他的掌间缓缓转动起来。 已经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若还是慢悠悠地无所作为等他来打,那便不是陌七月的为人了。 趁着对方还在摆弄他手中拿古怪的东西,三人间互相示意了下,便齐齐攻了上去。 轻涵眼中闪过几许不悦,对于几人这样的作为显然极为厌恶,脚下猛然发力,如同脱弓的箭矢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扎到了三人中间。 …… 陌七月三人连同靠在一边的顺子都不由得有些无语,这种时候还往中间跑,是嫌弃他们没有分散开来对他进行包围吗? 不过当视线落在轻涵手中拿越转越快的藤箩上时,陌七月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一种不安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散开!”一声轻喝,陌七月让条子与护一拉开距离,自己却独独顶了上去。 “怎么?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扛得住我?”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群殴的吗?他们不是很擅长这样的吗?难道这会儿是想要一个一个上?轻涵有些想不明白陌七月的用意。 “少爷!”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同伴了,条子跟陌七月的默契还是很高的。 趁着陌七月挡住轻涵的那点时间,条子从身上找出几个竹筒,通通扔了出去。就连一旁的顺子,也抬起有些发软的手臂,慢吞吞地往草丛里扔了些东西。 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事情完成,条子很快又接手了陌七月的工作,双臂紧紧夹住轻涵的手腕,限制住对方的动作。 接下来,就看某块石头陪不配合了…… 条子心里有些没底的想着,若是护一没有反应过来,十有八九还得他和少爷两个人上,那就太过费力了! 好在护一虽然没有跟他们配合过,脑筋转起来还是很快的。见条子已经稳稳架住了轻涵的攻势,立刻双手成爪冲着对方面门抓去。 “你们还要不要脸了?”完全没想到武者之流三打一就算了,还各种偷袭耍手段,轻涵一时之间倒显出了几分忙乱。 有这样的机会,陌七月自然不会放过,对方越是忙乱,越意味着他们得手的几率大。匆忙将身上能扔出去的东西扔掉,陌七月卯足了力气便往轻涵身边奔去。 轻涵一见自己落了下风,心中立刻急躁起来,腰肢以难以想象的柔软一旋,立刻将护一踢了出去,同时还挣开了条子的限制。 这个时候,陌七月再想变招已是来不及,干脆刹住了脚步,瞄着轻涵反击的时候一脚往对方腰腹踢去。 这一脚的力道十成十,踢的是又准又狠,若是常人,必会受到重创! 可是此刻,一脚得手的陌七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一眼看去,自己的整只脚明明都踢陷了对方的腰部,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实在感,像是陷入了海绵中一般,进退两难。 “只有这种程度吗?”轻涵不屑地笑着,腰肢摇晃了几下,不仅没有把陌七月踢着自己的那只脚给晃开,反而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将对方的脚踝也裹挟了进去。 陌七月脸色一僵,有些惊骇地看向了轻涵。 还是童子的打扮,还是那张流露着妖冶的男人脸蛋,但整个人却变得像是抻长的面团一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人类。 “主子!”护一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冷淡之外的其他表情,十分急切地往轻涵脖颈处劈去一掌,在对方挥手格挡的时候,又十分凌厉的转换招数掏像了他的双眼。 过分拼命的打法,哪怕是光凭自己这般形态就镇住了几人的轻涵,也不得不放开了陌七月进行自救。 “果然还是历练不足啊!”黑脸人有些感叹地说着,双手拢入袖中一抖,两条乌黑的铁链便“哗啦”一阵垂了下来。 “要么臣服,要么死。”一只手前伸指着花斑大蟒,黑脸人颇为傲气的说道。 “咻嘶——” 也不知道裂金碧玉蛇是在什么地方发出的指令,一直保持着警惕却按兵不动的花斑大蟒立刻大张着嘴扑了上去。若不是陌七月熟悉那是裂金碧玉蛇的声音,多半也要以为是花斑大蟒被激怒。但现在,他却知道某根小青菜已经在伺机而动,只要不被发现,倒霉的人必定会是那黑脸人。 “不知死活的孽畜!”黑脸人冷哼一声,双臂舞动间两条长长的铁链快速地往花斑大蟒身上砸去。 陌七月眼神一缩,那铁链看起来不起眼,但配合黑脸人出招的速度,若是打在树上,绝对能把一颗大树拦腰砸断,也不知阿花是否应付得过来…… “还有工夫去担心你那宠物呢?”带着几分让人不舒服的妖媚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轻涵那变得更为纤长绵软的身体,倒是跟蛇类有了几分相似。 陌七月默默地看了眼用身体缠绕着自己的轻涵,忽然之间就没了恐惧之感,眼神若有似无地往花斑大蟒尾部扫了过去,貌似在遇到这俩怪物之前,它那还有着软软的套子裹在上面,让自己能够舒舒服服地偷懒的说…… 恐惧少了几分,即便是依然不舒服面对这样的怪物,陌七月却已经能够很好地调整自己了。 “你的这身皮,应该还不至于刀枪不入吧?”陌七月露出一个堪称温柔和善的笑容,轻声询问。 “?”轻涵脸上露出疑问,表达自己的不解。 陌七月忽然就庆幸起来这货还没有他那师傅那么精明,涉世深不深他是不知道,但是戒备心不够强,不好好利用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见对方明显没有摆出提防的姿态,陌七月动了动被缠得紧紧的手臂,指缝间立刻便多了数枚寸长的小针。 这怪物的身体虽然柔软得好似棉花,但只要不是不可突破,那他手中的小针作用可就大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陌七月在思考了一会后,直接就抬起了手腕,将手中的小针亮给轻涵看。 “你想用毒针扎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可笑之事,轻涵的身体兴奋地扭动了起来。 寒光闪烁的针尖被涂上了深紫色的光泽,黑脸人只看了一眼,便继续讲全副心神放在了对付花斑大蟒身上。 不过是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弄出来的小玩意,虽能刺进他那徒儿的身体,但要说毒……呵!这古林中还有谁能比他们师徒两人更毒? “嘶嘶——咻嘶——“ 趁着黑脸人注意力往旁边跑了跑,裂金碧玉蛇立刻又发出了声音指挥,而当黑脸人回过头来时,只看到花斑大蟒抽过来的尾巴,一时间反倒没有注意到那样奇怪的声响并非来自于自己正在战斗的对手。 花斑大蟒这极具杀伤力的一抽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被黑脸人抓住了破绽,两条长长的铁链都紧紧地缠上了它的身体,在不断的使力拉扯下,竟然勒进了其皮肉之中。 “嘶吼……”像是被极致的痛楚刺激到,花斑大蟒庞大的身躯一阵甩动,连铁链带人地拖着黑脸人就往一个方向冲去。 “想逃?来不及了!”毕竟还是低估了花斑大蟒的智商,黑脸人只当对方兽性使然,打不过便想逃跑,却不知道那完全是为了方便陌七月动作。 干得漂亮! 陌七月在心中给花斑大蟒和裂金碧玉蛇这对搭档竖起大拇指,老的走了,大脑不够精明的小的可就好对付多了。 陌七月不再拖沓,直接就将毒针往自己腰间的那段躯体扎去。 “嘶!”虽然对于自己不算很痛,但那种忽然而至的异物入体感,还是让轻涵不由得放开了陌七月。 “你竟然没事?”陌七月夸张地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望轻涵又望望自己手中的毒针,面带惧怕地往后退开了几步。 “哼!小小毒针,我还……还……不……”自得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轻涵就发现自己的舌头仿佛僵化了一般,连动弹一下都难了。 “是不是感觉身体动不了了?是不是觉得不可能?”陌七月背着手走上前几步,手指轻轻一推,对方那诡异的身体便轰然砸了下去,溅起一阵草叶。 “想知道为什么吗?”打量了几下对方的情况,确定他确确实实地中了招,陌七月心神方才放松了些,却不再给出解释,而是对着护一招了招手。 “赶紧弄死,不然一会老的回来,我们就难对付了!”陌七月在轻涵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毫无情感地吩咐。 “啊哇——” 在护一动手撕过去的同时,轻涵的的身体忽地弹跳而起,却只来得及发出短暂凄厉的喊声,便又重重落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尸骨无存,挫骨扬灰 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似乎比之前要更加的沉重,充满了不甘心的怨念。 陌七月没有去看护一究竟是怎么把对方弄死的,只单单看着顺子眼中的骇然和条子脸上的僵硬,就知道这过程一定不会怎么好看。尤其是在他的耳中,听到了某种东西被折断、某样物体被浸在液体中搓洗一样的声音,身体便忍不住地僵硬了起来,同时屏住了呼吸。 护一做完主子吩咐的事情,倒是十分知趣起没有把血淋淋的双手往陌七月眼前凑,避免污浊的气味熏到人,只低低禀报了一声,静等着对方是否有其他安排。 “这个……”陌七月从腰间取下一只香囊,在里面捣鼓了半天终于翻出一只拇指肚大小的黑色瓶子,背着身子往后一递。“洒到那怪物的伤口上。” “请主子松手。”护一没有直接去接,只是恭敬地请求着。 陌七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却并没有松手,就那么沉默着拿在手中,等着护一来接。 僵持了一下,护一终究还是拗不过,把手掌往草地上一阵搓,接过了陌七月手中的瓶子。 感觉得外力的触碰,陌七月松了手的同时,心情也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虽然护一从根本上来说还是零有的人,虽然这货固执得要死总在关键时刻不听指挥,但就是这样的性格,才更让他无法放任不管。 跟顺子、条子以及小五都不同,护一鲜少有说话的时候,一旦开口,多半就是跟自己这个“临时”的主子唱反调。尤其是相互间都无法说服的时候,就会像今天这般,往好听了说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其实何尝不是不知死活、自寻死路呢? “嗤啦”一声轻响,像是强制性地,一阵浓郁的青草香味挤进鼻中,陌七月知道护一已经把该处理的痕迹都处理掉了。 有些震惊地看着草地上的尸体像是冰雪融化般即快速地消失,护一带着些许讶异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心里却掀起了阵阵巨浪。 这样抹灭一切的方式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就他所知,江湖中最为有名、方便的,是“雾阁”所使用的一种药粉,化尸于无形,只余下淡淡的竹香。而主子方才给他的,显然比“雾阁”的化尸粉要更为霸道,就不知化尸后预留下的那种味道,是随着环境的不同会产生变化,还是恰好就是方才的那种青草香。 “少爷。”条子手里托着轻涵刚才不知从哪儿弄出来的藤箩,递到了陌七月面前。 “这东西有古怪,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再说。”其他人没多大反应,陌七月自己却反而先受不了了,毕竟自己身后才刚刚发生了一起杀人毁尸案,作为幕后指挥者,他感觉压力略大了些。 “那刚才撒出去的东西要捡回来吗?”顺子脚步虚浮地走过来,作为伤患人士,而且是被一击打出战斗人员名单的那个,他个人感觉到很心塞啊有木有? “阿花拖不了多久,那老怪物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趁还有点时间,我们先把东西布置好!”陌七月摇摇头,那个老怪物的精明程度可不是他那蠢货徒弟可比的。之所以放心离去,不过是仗着他们比较厉害且不怕毒,若是发现不对劲,肯定会直接往回跑的。 果然,当黑脸人被花斑大蟒引着连跑了数里路之后,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从这灵蟒移动的速度来看,自己要追上其实要费很大一番力气的。虽然对方一路上撞断了许多拦路的大树,但与其说地为了阻拦自己的,更多的反而是把后路堵死。若只是一般的蟒蛇,黑脸人反而不会多想,可在他眼中,花斑大蟒已是灵兽之流,这般作态就很值得怀疑了。联想到方才那几人的配合和手段,黑脸人心中浮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尤其是在看到花斑大蟒忽然回头向自己袭来,那种情况不妙的感觉便愈发浓烈了起来! “果然是有脑子的东西!”黑脸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杀意,但却夹杂着一丝志在必得自傲。 双手成拳狠狠往大蟒头上一砸,在大蟒后仰上身甩尾抽来时,黑脸人却没有再做纠缠,反而极为迅速地往后退了开去。接着左臂一挥,一直缠绕在衣袖中的铁链激射而出,狠狠地扎进了花斑大蟒的皮肉中。 “嘶吼!” 剧烈的疼痛让大蟒不由得胡乱扭动起来,黑脸人却在这时用力咬破了左手食指,一滴暗红的血珠极快的打进了对方的伤口。而铁链则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般,自动自发地倒飞回了黑脸人手中。 “别想着逃跑,我藤灵看上的猎物,就没有不到手的!”黑脸人冷冷一笑,也不再去管花斑大蟒如何,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原来的位置奔去。 “嘶吼……嘶嘶嘶……” 也不知道对方的血液中是否含有某些东西,花斑大蟒只觉得自那血珠入体后,身体里冰冷的血液就像要沸腾一般,痛苦地再地上不停地翻滚起来。 本就身形庞大,在剧痛难忍下再这般折腾,花斑大蟒所在的一片区域立刻变得惨不忍睹起来。 “咻——咻——嘶嘶——咻——” 似乎又某种奇异的节奏响起,花斑大蟒只觉得额头正中忽然涌进了一道奇异的清凉,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身体的扭动停止,整条蛇都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随着花斑大蟒安静下来,其原本完整的额心忽然就顶出了一块小小的绿色。而随着这抹绿意的越发突出,却是裂金碧玉蛇从它的藏匿之地游走了出来,落在了大蟒的蛇吻上方。 似是安慰般地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花斑大蟒,裂金碧玉蛇又很不放心地游到对方的伤口处看了看,一张口,绿色的雾气将伤口逐渐修复,它才摆了摆尾巴,往黑脸人藤灵离开的那个方向追去。 藤灵赶回到原处的时间不可谓不快,但却足够陌七月几人布置好现场了。 凌乱的打斗痕迹还在,甚至有几滩鲜红的液体沾染在附近的树干或草叶上。 地上躺着的几人似乎是身受重伤离死不远,但却因为跑掉了一个,所以并没有直接处理掉。 藤灵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但却因为四周实在太过正常,反而一时看不出什么来。 怀疑的视线来来回回打量着地上动弹都难的三人,藤灵立刻就想起了一张面上表情稀缺的脸。 看来这几人果然是联手让那个护卫逃了,就不知道轻涵是否能顺利把人解决了……藤灵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放心地在原地走了几步,忽然蹲在了陌七月面前。 陌七月恨恨瞪着对方不发一言,心头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老怪物没想着再往旁边走,不然自己就得准备提前动手了。 “人呢?”手指在草地上轻叩几下,藤灵忽地拽住了陌七月的头发,将人拖到了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 “唔……跑了……”像是吃痛不住,陌七月给了他回答。 “我问的是我徒弟。”一甩手将陌七月的脸砸进草地中,藤灵复又把人拽到了自己面前。 “咳、咳咳!”陌七月一阵呛咳,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让他整个人更显出了几分狼狈。 “追……追护一去了……咳咳!”陌七月卖力地咳着,一副伤上加伤快要挂掉的样子。 “我最后问一遍,他、在、哪?”藤灵一字一顿,眼中渐渐酝酿起风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答案都给出了还这么逼问,这老怪物绝对是脑子有毛病。 “不说?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藤灵甩开了陌七月,右手往旁边一挥一收,掌间便多了一只古朴的藤箩。 陌七月脸色微变,这东西古怪,他怕乱碰惹出意外,所以让护一藏到了树冠中,这老怪物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是抽取我和他身上的各一条筋络炼出来的锁魂蛊,里面有着最毒的蛊虫,可是现在,它却没了动静……”藤灵言语之间阴气沉沉,盯着陌七月的眼中已然满是杀意。 “我还活着,可是这锁魂蛊却与我没了联系,你说这是为什么呢?”藤灵左手平平一挥,掌中的藤箩立刻被剖成了两半,从中掉出一直漆黑的怪虫,却并无任何动作。 陌七月狠狠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扎进轻涵身体中的不是毒药而是麻痹功能十分强大的麻药,以至于让他来不及与这藤箩中的怪虫沟通,不然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我……我告诉你他在哪……”陌七月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爬了几步,然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往一棵古树走去。 藤灵也跟着起身,但却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锁魂蛊与主人心灵相通,互助生机,只要任何一方还有气息,那重伤濒死的一方都能保住一线生机。可现在,锁魂蛊明明还完整着,却已经死到不能再死…… 藤灵周身泛起一身青黑起雾,盯着陌七月故作无力的脚步,蓦然间便冲杀了过去。 “你让我徒儿尸骨全无,我便要将你挫骨扬灰!”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以撼动的巨石 “你让我徒儿尸骨全无,我便要将你挫骨扬灰!”藤灵怒极出手,连连挥动手臂,两条长长的黑铁链便朝着陌七月四肢关节砸去。 不好! 陌七月也顾不上继续装了,什么形象都不要地就地一滚,险险避过了对方的攻击,身体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劲气所伤。 “太凶残了!”陌七月吓得脸色苍白,看着深深钻入地里的两条锁链后怕不已。 在锁链的周围,草皮已经被掀飞一大块,连带地砸出两个圆锥形的坑地,若是打在人身上……陌七月摸了摸火辣辣疼痛着的手肘,触手的湿润告诉他,能保住自己整条胳膊的完整真不是一般两般的幸运了。 “这般速度,却非要掩藏,打断了腿就该消停了。”将铁链重新拽回身边,藤灵浑身上下已经几乎都被青黑雾气包围,只露出一双闪烁着阴狠的眼睛。 “哗啦——哗啦——” 铁链拖行的声音惊得陌七月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鲜少的紧张感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退却。不过想到自己之前做的安排,陌七月硬生生止住了后退的步子,脸上漾起了诡异的笑容。 “知道你徒弟是怎么死的吗?”陌七月把手背到身后轻轻甩了甩,一面打着手势一面示意护一准备行动。 藤灵停住脚步,偏了偏脖子,等着陌七月继续往下说。 “他啊……跟你一样,是……”陌七月拖长了音,忽然往藤灵脚下砸出两只木筒,飘然往后退去。 自持本事,藤灵只当陌七月这是雕虫小技,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往陌七月的方向一步步缓缓逼近。 落在地上的木筒滚动了几下,带着些许腥甜味道的气体便悠然而出,引得某些被隐藏起来的东西都不由得有了些许暴躁。 护一隐在陌七月身后的古树后,将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耳朵,计算着陌七月和藤灵之间的距离。当二者中较为谨慎犹豫的脚步停下来时,不用开口提醒,护一便直接往藤灵扑了过去,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虽然已经料到自己的徒弟既然已被解决,那么剩下的那个不是跑了就是留下来埋伏,但这样从正面而来的攻击,让注意力全都在陌七月身上的藤灵,还是有了一丝的迟滞。就是这一丝的迟滞,护一的血爪已经快要抓到他的咽喉。 不屑地扬起手,完全不是对手的人,藤灵并不觉得需要自己去费什么心思。 然而有心算无心,既然是准备来阴的,陌七月自然不会让护一去送死。 护一见对方有了动作,明显是要对付自己,原本根本就来不及变式的身体,却在有所准备下生生从半空落了下去,堪堪避开藤灵那极具威力的一掌。 又一个木桶滚到了藤灵脚下,不同的是,这次的木筒在一开始,就没有设置盖子,里面一阵细微而又混乱的响声过后,一只小小的半透明的蝎子钻了出来。 小蝎子绕着藤灵脚边转动了一阵,似乎在辨认什么一般,却在下一秒忽然变得凌厉无比,扬了扬钳子以闪电般的速度往目标脚踝处爬去。 “哦?竟然不止那灵蟒吗?”被脚踝处的小蝎子吸引了注意力,藤灵身上的杀气敛了敛,带着几分思量点了点头,一运力震开了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自己养的东西自己最清楚,那蝎子虽小,却是极有韧性的,若是黏上谁,哪里会轻易罢手?现在只是被藤灵轻轻一震就放弃了,估摸着是看出对方不好惹,要见风使舵了。 陌七月嘴角一抽,对护一使了个眼色。 一阵噼啪之声想起,在小蝎子抽身而退的同时,藤灵四周的草丛间都飘出了奇异的气味,像是某种信号一般,引得周围都动荡不安起来。 “竟然还有这般手段,果真是棵好苗子!”看到这般变化,此时的藤灵杀气全无,反而多了几分兴味,似要试探一般,等着陌七月的诸般手段。 所以说,自负的人就是这点好,总以为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总归是要吃亏的。 见藤灵没有继续动手,陌七月干脆大着胆子让护一把顺子和条子二人半扶半拖着移到了稍远的地方,自己则直接爬上了树,坐等着看树下的情势表演。 数不清的蛇虫毒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在外围的竹筒周围趴伏了一会儿,如同享受着什么似的,竟然是难得的和平相处。但随着空气中某种东西的流逝散发,这些毒物便像是得到了进宫的指令一般,统统向着藤灵涌去。 虽然自己平时也没少跟毒物打交道,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却还是头一次。 藤灵扔掉手中已经无用的藤箩,身上的青雾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分散成条条缕缕与那些毒物形成了对峙之姿。 “还让不让人活了?”陌七月嘴里一阵嘀咕,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跟人打还能有点拼命的动力,可是跟老怪物打,自己这群人就像是被猫逗弄的小老鼠,无论怎么努力,都只会被重新拨弄回爪中。 “想活吗?”藤灵根本就没把陌七月的小手段放在眼中,只是觉得有这样的能力,不能收归己有实在太浪费了。 “废话!”陌七月白眼一翻,没事谁想死? “你杀了我辛苦培育的徒儿,若是以后为奴为仆伺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藤灵五指一扣,那些轻雾立刻化为了尖刺,将企图攻击的毒虫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滩清水。 陌七月瞪大眼,这一招可比他弄出来的融尸粉好用多了,真正的无色无味,瞬间全无啊! 藤灵自然不会放过陌七月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能让他连轻涵的一点残渣都找不到,果然是用了不一般的手段。 对于陌七月来说,藤灵直接用他感兴趣的东西来诱惑他,确实是有点用处的。大不了等他把想学的本事学过来,再把老怪物弄死……呼吸忽然一滞,陌七月心脏一阵狂跳,怀疑的视线落到了藤灵身上。 一瞬间意识被带歪的感觉,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本身的想法。若不是刚才想得太过入神忘了呼吸,陌七月可以肯定,自己此时已经点了头,真的跑去给人家为奴为仆了。 “考虑好了吗?”藤灵根本就不在意人家是否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抖了抖身上的衣袍,拖着两条铁链站到陌七月所在的树下,连头都不带抬起的。 “如果我给你为奴为仆去了,我这三个护卫怎么办?”尽管差不多能猜到后果,陌七月还是决定问上一问。 “自然是……由你亲手示范一次你是如何把轻涵化掉的啊……”藤灵喟叹一声,明明稍微一动都会有声响发出的铁链,此时却似黑暗中潜伏的杀手一般,只带出破空的轻响,一条往护一的位置袭去,另一条直奔陌七月的脚底。 好快的速度! 陌七月只看到了一丝极淡的黑影,脚下力道一泄,整个人以极为不雅的姿势摔下了树。但这种时候,并不是避开了就代表着安全,陌七月脚下歪七扭八地一阵躲,身后却还是留下了无数铁链砸出的坑洞。 相比起陌七月的毫无章法,护一虽然能够抵挡一阵,但却要顾着条子和顺子的安全撤离,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你去帮护一,我自己能搞定。”推开条子,顺子站直了腰,表示自己完全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小心。”不想拖后腿的心情,条子完全能够体会,也不多做勉强,相当干脆地上前去给护一分担压力。 一山还有一山高,刚才暗算了他徒弟避过了那什么锁魂蛊,现在却换了自己的后手被毁,还被追得上蹿下跳,再没有更憋屈的了!陌七月额头布满汗珠,在被铁链追着跑了一通之后,却发现自己竟然是跟护一几人回合在一起了。 完了,这是准备要一网打尽了! 陌七月一个纵身避过背后的重击,正式跟护一他们汇合在了一起。 “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谁也走不掉了!”陌七月苦笑一声,让护一陪着一起死,还真是心里过意不去啊! “主人……应该就快到了。”护一有些犹豫地开口。 “什么?”陌七月怀疑自己幻听了。 出来的时候自己明明有特别注意过没有别的人跟着的,就是零有本事再大,在他特意打乱行进路线的情况下,要找到自己也得天黑了,所以尽管他心里有些后悔不告而别,却并没有想过等人来救。 “呃……主子您先走,我们断后。”护一表示自己心虚了。 按照主人的吩咐,他在离开主子一出了地宫就留下了记号,相信他们出来不久,就已经有人跟过来、有人去通知主人了的。之前不说,是顾虑到时间已然来不及,自己拼死救下了主子就行。但现在,他们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长,该找来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我不会走的。这笔账,以后再算。”陌七月不容置疑地说道。 依护一的意思,难保自己一走,他们就去拼命,还不如一起应对,也省的有个万一给自己留下一辈子的不痛快。 “主子……” “你们耍我!” 陌七月和护一还在进行他们各自的说服大业,藤灵非同一般的知觉却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其他地方的威胁,也不再猫逗耗子,长长的铁链一阵晃动,往几人身上甩去。 “噗——” “咳——” “呃——” 几乎是同时的,三个人的不同部位都受到了重重的冲击,被狠狠抽飞散开,却是不用装也重伤了。 绝望的感觉袭上心头,原来把自己当成被玩弄的老鼠还是轻的,对手根本就是难以撼动的巨石……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扛不起还晕不起吗 “好大的胆子!” 零有只来得及接住几乎砸到树上的陌七月,却是阻不了伤势在他身上开除骇人的花朵,好不容易进来一直保持的平静,在瞬间变成了亟待杀人饮血的狂暴。 “零……有?”陌七月眨眨有些模糊的眼睛,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幻想。 那些闲杂书籍里边儿,每每有救人的戏码,十回有九回被救的那个都是受到各种伤害或者濒临死亡的,那时候他还觉得就该如此牵人心神惊心动魄感天动地感人泪下,可现在主角换成了自己,那滋味真是百转千回般地复杂,恨不得自己从没看过那些故事。 “你就那么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吗?”零有根本就不去看陌七月,冰冷的语气中压抑着极致的怒气。 虽然他知道陌七月迟早是要走的,却没想到这货连说一声都不愿意,趁着自己练功的时候就跑了。若不是他早有安排,那现在能不能见到他的残渣都不知道! 想到此,零有心中一阵后怕,紧紧地把陌七月往怀里带了带,仿佛如此才能确认怀中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啊!痛!”本就伤得不轻,被零有这么使劲地抱着,陌七月所有的怀疑都打消了,心知自己这条小命大概……可能……也许……是保住了的。 “呵!竟然又来了一份好材料!今天莫非是我藤灵收获的日子到了?”藤灵原本还有些戒备,待看到来的人都不过是一些武者而已,心情便放松了下来。 若是来的术者,他也许会在第一时间就选择离开,但若是武者,那就完全不用惧怕了。武者比术者强的地方,除了练到登峰造极后那强悍的肉身,在打斗中总会不断地消耗,而术者,却能不停的抽取天地元气。只要来的武者不是超出他太多,他完全能够耗死对方! “区区跳梁小丑,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零有双眼微眯,打量对方的同时也对他的能力有了一个估算。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跳出来嚣张了!”藤灵的身边再次聚起雾气,只不过与之前的青雾相比,这些雾气更为浓郁,甚至带着腐腥的味道。 “别让他死了!”随手把怀中的人往身后一扔,零有难得的动用了自己的武器——那一身似乎永远都不会污浊的绷带。 “呃……咳咳……”陌七月感受着被当成麻袋扔出去的感觉,脑子里一阵眩晕便又被人一边架一只手接了下去,喉间一口血气翻腾,忍不住呛咳起来。 青雾与白色绷带掺杂在一起,因为速度太快反而形成了一种条纹的美感。只不过随着陌七月呛咳得越发厉害,白色绷带渐渐有了些许的紊乱。 高手过招,哪里容得了一丝一毫的分神,陌七月看零有出现了不该有的状况,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声音影响了对方,忙不迭地捂了嘴背过身,强忍住咳嗽的反应避免自己出声。 零有手下动作猛然一滞,陌七月的意思他在明白不过,调整了一下干脆就不再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事情,还是得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陌七月听着身后不停发出的打斗声,虽然没有亲眼去看,却也知道了零有远比他认知的要厉害的多。 藤灵原本还嘲笑着对方的自不量力,竟然直接一个人跟他对上,现在去知道那不是对方自以为是,而是真的有能力与自己一博。 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没底,若不是对方只是单纯以着武者的打法跟自己过招,他都要怀疑这是哪个地方跑出来的术者隐修了。 藤灵退却之心渐生,零有却并不打算让他好过。对陌七月悄然离去的愤怒以及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受伤的恐慌,都化作了无比的狠戾,一招一式至精至简,明明能够重创对方,却偏偏一次次的留手,只为了借着这般打斗发泄情绪。 “呃啊……”又一次被打在同一个地方,藤灵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看零有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一般,却完全忘记了他自己就是个老怪物。 “停、停手!”终于,藤灵再也挨不下去了,倒退出几步举手示意停止。 “晚了!”零有压根就不带停留地欺身而上,双手穿花般往藤灵身上拍打而去。 “欺人太甚!”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藤灵被零有这般不饶人的打法打得招架困难,终于也没了顾虑,趁着被大腿的空档,整个人如蛇般缠绕在了一棵大树上。 听到藤灵气急败坏的声音,陌七月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轻涵当时如同面条般的身姿,忙转回了身关注战况。 “天!这什么玩意儿?”本来跟着陌七月一块背着身子的远方兄弟两,回头就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都不由得长大了嘴,不敢置信。 连跟在零有身边多年的两兄弟都这副见鬼的表情,更何况那些一开始只是负责追踪陌七月几人行踪的人? “他身上有毒,你悠着点啊!”虽然以零有那逆天的实力,完全用不着自己提醒,陌七月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阴冷的眸子往陌七月的方向望去,已经准备拼死一搏的藤灵,脑中却有了更好的法子。 一个人再强大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弱点。一旦有了弱点,那么再强大的人,也会变得容易对付。 身体软如面条却极具韧性,也不知道藤灵是怎么做到的,盘在树干上的身躯像是借到了极大的力量一般,竟然避过了零有的绷带,直往陌七月弹射而来。 “阿远、阿方!”显然是没想到藤灵竟然还能这样出手,零有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虽然大家都看不到他绷带下的表情。 吾命休矣! 瞳孔中映出来人脸上的煞气,陌七月感觉自己这次是果断的必死无疑了。 “喝!” 两声断喝,远方兄弟两人齐力把陌七月推到了身后,直接用身体就去挡对方的双拳。 陌七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身体被藤灵打飞到半空中,惊诧的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若果说护一是因为零有把他送给了自己,所以不得不履行身为一个护卫的职责,那这兄弟两人又是为了什么呢?毕竟以他们的身手,只要阻止一下下就可以让三个人都有时间离开,完全不必做到这样的程度…… 阿远阿方挨了藤灵这极重的一击,虽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要碎掉了一般,但至少保住了陌七月毫发无伤,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在陌七月看来,他们这伤受的不值,但若不是这样,让陌七公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着了一星半点,他们回去要受的惩罚可没有这般干脆。 “找死!” 有了远方兄弟两人这一拦截,零有不止有了追上藤灵的时间,还闪身到了对方身前,扬手狠狠拍出了一掌。 “咔!咔擦!” 骨骼碎裂的的声响一节接着一节,藤灵黑黑的脸上那对眼睛大睁着突出,里面满满的都是错愕。 本就拉伸绵软的身体在骨骼寸寸碎裂后,更是显得无力,像是没有了支撑但却颇有分量的衣服,直接就掉在了地上,成了一堆遭人嫌弃的废品。 陌七月的脸色吓得苍白不似人色,呆呆楞楞的样子,整个人立在那里就像是雕塑一般,半点动静都没有。 零有看着脚边的肉团,掌心举起一阵寒气,渐渐将之冰成了一块冰块,细细打量了一会,却又像是不满意这件作品一样,指尖轻触,便将之化为了一阵细碎的冰渣,逐渐融化进了土里。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变成地宫里的一座冰雕,这样,你就会无时不刻地都在那里。当我想见你时,你就在我身边,当我不开心时,你也会陪在我的身边……栩栩如生,乖巧听话,不会逃跑,只能依赖于我而生。”零有慢慢回过头看着陌七月那似乎是吓傻了的样子,语言轻柔地说着恐吓的话语。 陌七月身体抽筋似的重重一抖,脸色又更难看了几分。 “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逃离我呢?为什么要怕我呢?”手指轻柔地划过陌七月的脸,零有就像是在呵护最珍贵的宝贝一般,眼中的戾气化作了柔的化不开的温情。 想到前一刻,这人才用手指让藤灵化作冰渣消失在这天地间,陌七月不可控制地又抖了抖。 虽然零有对自己很好,也帮过自己救过自己,可是他的性格实在是太扭曲了。但凡自己违背了他,就会忽然之间翻脸。若是有哪句话说的不得他心了,那就更是凄惨,直接上手折磨,简直是阴晴不定的最佳代表,弄死人不带偿命的。 “说话呀,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口吻中带着几分责备,零有就像是无理取闹撒娇一般,不满地看着陌七月。 嘴唇动了动,陌七月表示自己也很想说话,奈何被吓得太狠,一时间反倒发不出声了。 “你就当真那么讨厌我?连开口说话也不愿意了?”见陌七月不说话,零有的情绪立刻又变得狂暴起来。 天啊!要么你收了这暴君,要么你收了我吧! 陌七月内心发出无声的嘶喊,眼皮一垂,十分干脆地往地上倒去。 没办法,对手气势太凶猛,扛不起还晕不起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是否还能这样拥抱你 精神紧绷着跟老怪物兜圈子又受了重伤,最后还被零有大人恐吓加精神虐待,陌七少爷晕的那是毫无压力,但却深深地考验了一把所有人的神经承受能力。 “给本座把这古林梳上十遍,弄清楚这怪物的来历!”零有抱着陌七月瘫倒的身子,语气奇冷无比。 虽然这片古林并不在地宫范围,但既然地宫的出口有一个是在这儿,那么这地方,也就相当于是他的地盘了。零有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陌七月在这地方遭了灾,实在是不应该的……这么一想,零有的怒气竟然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他只是在地宫外的“院子”里走走,也不算离开自己的是不是? 如果陌七月知道零有现在心里的想法,一定不会再这么艰辛地装昏迷,毕竟他现在挑战的,不是陌家老祖宗那样好忽悠又没耐心的人啊! 出去不过几个时辰,却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惊险,陌七月果断觉得自己应该找个灵验的庙宇拜拜,不然以后就把自己锁起来好了,虽然没有了外出的自由,但好歹还能保命不是?大不了,让顺子他们把自己想看的、想玩的都带回来,也省的四肢健全一身清爽地出去,然后鲜血淋漓要死不活的回来好啊! “装够了就起来吧!”零有坐在床边盯着某人眼皮下不停乱动的眼珠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去触碰的冲动,压着声音装做还在生气的样子。 一定不是在说我! 陌七少爷继续装死,拒绝面对残酷的现实。 偷跑什么的,忽悠什么的,说谎什么的,装晕什么的……这些通通都跟自己无关!自己现在是伤患,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操心,而是好好养伤!陌七月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坚决不动弹不睁眼。 ……若不是脸上绷带扎的严实,零有脸上的表情估计就要有裂缝了。这样幼稚的行为,真的是武者世家的产物吗? “……起来上药。”零有伸手捏住陌七月的鼻子,手指磨动了下。 我昏迷了,我没醒!陌七月憋着气继续忍。 零有看着陌七月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鉴于某人脸色已经由白变红转青然后带上灰,终究还是放弃了让对方窒息而死的打算。毕竟他拼了老命地去救人,可不是为了再把人弄死的。就算要弄死,怎么也得等过几天他伤好了,自己折磨够了再下手不是? 有了这一想法,零有大人终于移开了他那动不动就坏人性命的手指。 “呼……呼呼……” 鼻子终于嗅到了空气的味道,陌七月下意识地就长大了嘴猛吸气,为自己那憋到快炸的肺补充能量,然后在过于沉寂的空间中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动静实在太大了些,大到都足以让某人发现他刚才装死的行为了。 战战兢兢磨磨唧唧地把脖子往床边转动,果不其然一张缠满了绷带的脸就立在那里,露出的眼神里平淡无波,嘴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形状,证明他刚才那种鸵鸟的心态其实对方心中早已明了。 “呃……零有,好久不见!”有些尴尬的抬起手,陌七月嘴里打着招呼,眼神却开始四处游移,企图离开这个极有可能会让自己血溅当场的地方。 “衣服脱了。”多余的话语除了耽误时间永远到不了预计的目标,还有一种作用就是激起人心中平复下去的怒气。 想到之前陌小七才玩过逃跑、玩命跟装死的手段并且被抓了正行,现在却若无其事地想把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过,零有顿时就又有了手抽想掐人的冲动。 “……”陌七月眼神诡异地看了看零有,这货除了性格扭曲了点武功高强有权有势有头脑,怎么就偏偏染上了喜好对翩翩美男子用强的毛病呢? “喜欢美男子没有错,但是强迫对方什么的,就不太好了。”陌七月脸上带着严肃,语重心长地开始说教。 “你看我,那么喜欢美人儿的一个人,也从来没有想过用强,你有本事又有权势,何必呢?再者说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哪方面的想法?”打断陌七月的话,零有眼中酝酿着某种让人难以逃脱的阴暗。 “就是……就是……”陌七月忽然觉得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零有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即使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面孔,他仍然觉得那绷带下的表情是带着不惜一切的残忍的。 “说道脱衣服,我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顶不住来自零有的压力,陌七少爷自动自发转换话题。 零有维持着原来的动作表情,什么表示都没有,等着某人自己往下接着编。 不接茬?陌七月眨眨眼,开始绞尽脑汁想借口。 看他一时半会是想不出什么来的,零有也不期望他主动把衣服脱掉了,干脆自己上手去做。 “我想起来了!”陌七少爷快速拽住衣襟,把刚刚找出来的借口用上。“我受了伤要上药,所以你先出去吧!” “上药!”果然他就不该对陌小七的大脑抱希望,成天不知道在运转些什么,总能够把人的情绪撩拨得上上下下百转千回。 “呃……”陌七少爷从来就不缺少厚度的脸皮难得的燃烧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敢情是自己多想了,人家跟本从一开始就是正儿八经来给治伤的啊……好在所有的歪想都只在脑子里进行,没说的太多,不然自己真该去冰块豆腐撞一撞了。陌七月拍拍心口,万分庆幸。 “你不痛吗?”盯着陌七月一边拍一边流血的胸口,零有蹙起眉头。 明明因为一点小伤就能大呼小叫的人,今天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太迟钝了些? “什么?”陌七月有些迷茫。 顺着零有的视线,陌七月微微低下头,正好拿开的手上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但却好似不是自己的手一般,完全没有感觉到血液的湿滑黏腻。 “这是……什么?”陌七月明显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把手伸到了零有的眼前。 “没什么,不过是流血而已。”零有淡然地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不以为意。 “说的也是,流血而已……”陌七月也是无所谓的样子,自动自发地开始脱衣服。 “你一会给我上药记得轻点啊,我很怕痛的。”虽是这么说着,陌七月解开衣服的动作却是非同一般的粗暴。 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身上很多伤口都跟衣服粘在了一起,陌七月那么一下一下的撕扯,很快就重新裂了开来,血液流淌着将他染成了半个血人。 零有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怎么样,保持着一个姿势视线放在陌七月身上,却又仿佛在穿透了他,在看别的更玄奥的东西。听到陌七月说话,才慢慢有了些许的反应,伸出手压在陌七月的手上,阻止他继续摧残自己。 “把你的手弄脏了。”陌七月视线下移,有些勉强地说着话。 “不要紧,我来。”安慰一般地拍拍陌七月的手示意他放松,零有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时的温柔。 虽然看起来冷静,但是一碰之下的轻微颤抖,还是出卖了陌七月的恐惧。 “小七,没事的,只是暂时性的感觉麻痹而已。”将人揽进怀中,零有轻声安慰。 陌七月将头往零有胸前埋了埋,没有出声。 什么样的麻痹,能将行动能力跟身体感知分开?他现在就像是用大脑命令着自己行动,但却怎么也碰触不到自己一样。这种感觉太不真实,让人害怕得想要在自己身上不停撕扯,直到感觉出痛楚为止。 零有一下一下拍着陌七月的后背,即使知道他现在不一定能感受得到,还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自己就在他的身边。 “小七……小七?”零有轻声低唤,怀里的人却像是睡得十分深沉,一点回应也无。 确定陌七月已经失去意识,零有稍稍地松了口气。抬起手掌,手心里不知为何多了一圈纠缠成团的黑线,细看下还会在猛然间产生变化,给人一种极端邪恶的感觉。 轻轻一握,掌心燃起冰冷的火焰,隐约间似乎有惨烈的嘶鸣想起,却完全不见踪迹。 吩咐人打了水来,零有仔细地擦拭过陌七月的身体,方才给他的伤口上药。 本该是无暇的身体,现在布满了一道道铁链抽出的血痕,有的地方甚至就那么裂开着,露出内里的血肉。最严重的,是陌七月前胸处的凹陷。零有可以想象,当时那铁链猛力砸来,陌七月躲避不及时的剧痛,只恨自己没能再快一些,替他拦下伤害。 探手在凹陷的位置按了按,零有的嘴唇弧度倏然变直,显然的情况不容乐观。 “去把裂金碧玉蛇给我找来!”嘴唇微动,零有并没有发出声音,整个地宫中的人却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纷纷跪倒在地。 时间太长,生命太短,难道命运就真要让我一靠近你就失去你么?零有眼中闪过一道乌光,轻轻地、再次将陌七月抱进了怀里。 祈月,如果有一天,你找回了属于你的记忆,我是否还能这样拥抱着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蚂蚁搬象 零有大人亲自召唤,裂金碧玉蛇就是再大的面子,也不敢不响应号召,歉意地在花斑大蟒额头上蹭了蹭,纤小的身子便弹射而出,循着零有的气息奔去。 体内的真气不断涌进陌七月身体里,明明自己都已经难以支撑,零有却还是不愿停手,好似只有这样,陌七月才能保住性命一样。 “咻。”向来站在云端俯瞰的裂金碧玉蛇,此时却像是天下间最最忠诚的臣子,落在零有的眼皮下弯了弯小小的脑袋,倒有点像是人类的礼节。 “生命之息,你的体内还有多少?”一边整理着陌七月的头发,零有轻瞥了裂金碧玉蛇一眼,无声地警告着。 裂金碧玉蛇摇摇脑袋,身子微微往后退了退,很明显地是在告诉零有它没有了。 “一点都没有?”语气中透出些许的凌厉,零有的气势带上了压迫。 这裂金碧玉蛇每每攒够“生命之息”,第一件事必然是回地宫来交给那个人,它自己也会留下一部分以打磨自身。说没有,他是绝对不信的。 继续摇晃小脑袋,裂金碧玉蛇还是很坚定地表示自己没有。 “我不喜欢欺骗,哪怕只是一条小蛇。”感受到怀中陌七月的气息有些不稳定,零有的耐性宣告殆尽。 裂金碧玉蛇看看陌七月再看看零有,然后再看看陌七月,忽然就视死如归一般地电射而起,“啪”的一声砸在了陌七月光洁的额头上。 零有不满地看着陌七月额头上的红痕,却没有说话。 硬逼着裂金碧玉蛇妥协确实是残忍了,但是如果不这样,他没有把握能将陌七月完好无损地救回来。 在陌七月的胸腔内,凹陷下去的骨骼交叉刺入内脏,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和不对劲,看来还是自己低估了那怪物的能力,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问题…… “咻咻——嘶嘶嘎——”裂金碧玉蛇在陌七月额头上团团转着圈,稍过了一会后,停下了动作。 “嗯?”音尾上扬,零有看着裂金碧玉蛇不说话。 裂金碧玉蛇尾尖一垂,陌七少爷也就是感觉不到痛,这么大两条骨头刺入内腑造成内出血,撑了这么久不死本就是意外了,要想复位,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留着那么点生息你就能成龙了不成?”零有忽然一笑,嘲讽地看着裂金碧玉蛇那小小的身子。 它的那点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是自己想要拿走它点什么,根本就无需经过它的同意,直接动手便是! “咻嘶嘶嘶!”裂金碧玉蛇激动地扭动起身体一顿叫唤,对零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相当不满。 “我不是他,看不懂你这些歪七扭八的符号!”一掌把裂金碧玉蛇从陌七月额头上挥下去,零有神色间已经变得相当不悦。 陌七月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跟这条小蛇墨迹。若不是要它有用,也许裂金碧玉蛇早已经被踩成了烂泥也不一定。 一言惊醒梦中人……不,梦中蛇。裂金碧玉蛇从地上翻滚而起再次跃上了陌七月的额头,两只芝麻点大的眼睛十分严肃地看着零有——如果零有大人眼神够好又能从小青菜的蛇脸上看到表情的话。 这一次,裂金碧玉蛇的动作放慢了许多,有节奏的发出声响配合扭动的弧度,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给了零有大人。 平静地看着裂金碧玉蛇的动作,零有的心里已经是一层浪接一层浪,动荡不堪的心境让他感受到失去的无助。 裂金碧玉蛇酝酿的毒与他特殊提炼的药才是形成生命之息的关键。前者用三十年的时间将毒素一点点的升华,而自己则不断的寻找天才地宝打磨,二者之间只要有一方缺少了火候,生息之力就无法生成。 在冰室之中,裂金碧玉蛇释放出来的生命之息原本该是给“那人”的,若是没用完,剩下的便由它自己炼化。偏生很不巧的,陌七月竟然也能吸收生息,某蛇就相当于为他人做了嫁衣,所剩不多却是情有可原。 “一点也无?”明白了裂金碧玉蛇的意思,零有还是再次问了一下。 “咻嘶嘶——嗤嘶——”有也不足以救人了好吗?某蛇若是有眼白,零有此时看到的该是一条翻白眼的蛇了。 “……算了,你走吧!”疲惫地挥挥手,零有感觉有些无力。 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一旦遇到有关陌七月的事情,他再好的本事都要打折扣,这是惩罚,还是劫数? “嘶嘶……”伸出舌头在陌七月额头留下一点湿痕,裂金碧玉蛇细小的尾巴抽上零有的手背,示意他跟着走。 抿了抿唇,裂金碧玉蛇的目的地,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可以,他真心不想去那个地方,也不想见那个人。 可笑的是,他不得不去。 紧闭的石门在裂金碧玉蛇把自己当成钥匙使用后顺利打开,里面的寒气如同许久未曾进食的饕餮,一见到有人进来立刻争先恐后地袭来,透入骨肉中互相撕扯,似要以此来夺得自己的专属权。 默默地将陌七月的身子裹紧,零有忍受着那些寒气对自己的不敬,一次又一次地将冰霜化开,只为了确保怀中人能多撑一秒。 同样的冰墙,同样的墙中世界墙中人,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人是背对而立,背影清晰了不少。 将陌七月轻轻放到结着寒冰的地面,零有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静静地盯着那背影看了一会,便头也不回地离去。而作为引路者的裂金碧玉蛇,却是留了下来,好似如此冰冷的世界对它这样的蛇类毫无影响一样。 零有刚刚走出这冰的世界,身后石门便迫不及待地关闭起来,与他的脚后跟正好紧紧贴合,如同早已算计好专门等着他离开一般。 随着石门的关闭,整个冰室陷入了完全的静寂当中。 裂金碧玉蛇对着石墙中的背影不停地以头触地,如通过请罪一般的动作,终于让一室的死寂有了动静。 冰墙中的花草抽芽猛长向两边拉开,如同被拉开的帷幕一般,露出了其后腰背挺直的男子。 男子姿态闲雅地起身,轻轻整理了衣着,却并没有立即回头,而是在身前捣鼓了一阵,方才转过了身往墙壁的边缘而来。 “小玉,怎么又过来了?”男子似乎身体很不好,说话的声音虽冷冽却极轻,仿若冰雪落地一般。 “嘶嘶……咻……嘶嘶……”裂金碧玉蛇此时就像一个翻了错误想要得到原谅的孩子一样,乖巧地将事情传达给了男子。 与零有不同,男子对裂金碧玉蛇表达的意思理解得相当快速,愈发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的担忧。 “小玉,你知道的,我出不去。”男子有些落寞地笑着,十指紧扣的冰墙上,视线移到了不远处一点动静也无的被子上。 还以为是零有又在搞什么把戏,却原来是又把人给伤着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墙中生活了多少年,似乎每一次零有出现,都是为了让自己救治……然后,治好的人会被他带走,自己则继续与这寂静为伴。 “嘶嘶——嘶嘶——”裂金碧玉蛇发出急促的声音,大意其实也不过是希望对方能够出手救人。 “救不救,有什么区别呢?”嘴上虽然是这般说着,男子却还是不停地看着那床被卷,与其说是无动于衷,倒不如说是口是心非。 然而,注定是要失望的。男子数次的张望,裹在被中的陌七月却依然安心地睡着。 其实不知疼痛,也是一件好事。不然五脏六腑受到那样的重创,陌七月怕是要生生痛死了的。 见男子只是光看不做,裂金碧玉蛇也是急了,急乎乎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灵活的身子便射进了裹着陌七月的被子里。厚重的被子对于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阵游移而已,厚实的棉被就整个摊了开来,露出里面睡得没心没肺的陌七少爷。 “原来那日……真不是梦啊……”清冷卓绝的容颜上,怀念糅合了眷恋,欣喜伴随着怀疑,男子几步向前,便想走到陌七月身边去。 蓝色的电流就像是专门为了阻止他有更大的动作一般,在男子企图走出冰墙的瞬间,就将人给挡了回去,让空气中除了寒冷更多了一丝的焦灼。 “小玉。”男子轻喊。 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裂金碧玉蛇“唰”地一下抬起了上半身,极为认真地等待着对方给自己一个任务。 “咻……”倚着冰墙把小小的脑袋贴上去,裂金碧玉蛇摆了摆尾巴,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你有力气把他弄过来吗?”虽然小玉没有说出那些生命之息被他用到了什么地方,但小蛇这样眼巴巴跑来求助还是第一次,想来是出了什么变故,让它的力量大打折扣。 “嘶!”这点小事,裂金碧玉蛇还是能办到的。 男子的话音未落,它已然张开了小小的嘴巴咬上了陌七月肩头的衣服,于是蚂蚁搬象的场景就这么直接上演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记住,我叫挽月 对于陌七月来说,只是睡一觉、梦一场的时间,对于关心着他的人来说,却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轮回。 微微露出的侧脸带着天然的冷峻,动作雅致,一举一动都像是天地间最契合的生灵,感受不到任何凡尘的烟火气息,让人忍不住被吸引的同时,却也不敢轻易接近。 冰蓝色的光华在衣摆间流转,只要稍有动作,便会蓦然破裂成无数的细小光华,看起来美丽,实则残忍。 陌七月动了动,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自己除了脑袋,什么部位都动不了,如同被拴住了脚的鸟儿,每每展开翅膀欲飞,终又被脚上的绳子拉扯回来。 “不要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缝好。”仿若埋藏在雪下的陈年梅酒,配合着清冽的声音的落下而扬起的,是一枚近三寸长的银针。 针尾的小孔本已极细,穿插而入的线却还要更甚几分。 陌七月眨眨眼,感觉现在的情况并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你是谁?我们是不是见过?我认识你吗?”听话地没有再试图动弹,基于对对方的好奇,陌七月一开口就甩出了几个问题。 静—— 于是陌七少爷悲催地发现,他的舌头其实也不在控制范围之内。 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沉默,对方像是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般,在陌七月看不到的角度双手时起时落,充满了奇异的魔力,甚是好看。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上那样的毒藤蔓草的,但好在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不知道疼痛,倒是省了我许多调配麻醉药物的时间。”大概是长久的沉默让整个空间太过死寂,男子忽然停下了动作,好似酝酿一般地出了声。 陌七月双眼亮了亮,看背影和举动已是赏心悦目,若是还肯陪着聊天,哪怕是自己只能听听,也是极为惬意了。只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不能看看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有些遗憾了。 男子像是收拾了什么站起身,微微转动的身体似乎是为了圆了陌七月的愿望一般,缓步走了过来。 可惜美好的事物总是先要被打断的,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将对方的长发吹起,模糊了那一瞬间的倾国倾城,待到一切重归原状,陌七月只来得及看到对方那光洁且微微有些瘦削的下巴,脸上便已经蒙上了一张手帕。 蒙了眼睛,下一步难道是要做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陌七月脑海中的江湖故事话本曲词一股脑地蹦跶了出来,来回旋转着似乎只等着他选择好便照本而来。 出尘仙子这般的角色倒是极适合这位神秘人物的,可自己怎么着也算不算痴迷成狂然后趁人之危的猥琐人士吧?好吧,如果是为了美人,少爷我是可以屈就的!陌七少爷自动代入角色,对于故事中那个无数次亲近仙子却从来没有真正上手的小徒弟选择了无视,然后心安理得的等着美人儿对自己霸王硬上弓。 莫非是自己被藤灵折腾得连身为男人的感知都木有了?不然为什么美人儿对着自己上下其手,自己却连一点温柔都木有感觉到?陌七月表现出了淡淡的忧伤,然后本着即使感觉不到也要看看的心态,把享受美人温柔服务的心态踢走,努力看看对方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 但是,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告诉他,被蒙着脸的那位除尘仙子可是什么都看不清的,陌七少爷您也无法例外。除了偶尔在视线中经过的一点银亮什么也看不到,陌七月终于打消了窥探美人的念头。 “终究是伤了脏腑,虽然骨头和内脏都帮你复位了,但还是需要长时间以生命之息滋养,避免留下后患。”尽管说着话,男子手中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过。 “复位?怎么复位?”陌七月下意识地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动个嘴皮子的唯一功效不过是让脸上的帕子贴得更密实了些。 一呼一吸间,帕子终于堵住了陌七少爷的呼吸,空气紧缺的窒息感,让他的肺部憋得像要炸掉一般。 “呼吸保持规律,肺又出血了。”带着些许不满,男子好心提醒。 晴天霹雳莫过于开膛破肚,男子的话深深扎进陌七少爷的脑海中,一副血淋淋的画卷倏然展开,骇得某人一激动……整个脏腑都不好了…… “呼吸不畅?”男子似乎发觉了原因所在,微抬手带起一阵凉风,替陌七少爷把手帕移到了鼻子上方,避免他再次因为窒息而破坏自己的劳动成果。 对方依然在忙着缝缝补补,作为被缝补的对象,陌七月却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早知道如此,其实这出尘般的神仙人物应该给他配个麻醉散什么的让他失去意识的。若是嫌时间不够,他身上也有,就是弄死小怪物的那种,何苦要把这般恐怖的真实展现给他呢? “零有脾气阴晴不定,你此番伤势实在太重了些,就留在我这养伤吧!”确认再无任何遗漏,男子移动脚步到了陌七月头部上方,似乎是准备把他脸上的帕子拿掉。 喜好美色的陌七少爷立刻从可怕的想想场景中走出,等待着看神秘人物的长相,心中想着只要颜值过关,他就不去计较这货不给他用麻醉散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不知道神秘人用了什么手段,在陌七月少爷的期盼中,脸上的帕子是被撤掉了,但眼睛上却被蒙上了绸缎,陌七少爷顿时觉得世界黑暗了,人心黑暗了,就连出尘如仙的美人儿也不美了。 “不是我不让你看我的真面目,只是零有若是知道了,你我都会有麻烦的。”叹息一声,男子似乎读懂了陌七月的想法一般,幽幽地作出解释。 “呃……”陌七月被噎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麻烦是什么,但是以零有大人的变态,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会被莫名其妙地吊起来打! “我什么时候能动?”刚才都能发出单音了,向来说话什么的也该不成问题了,陌七少爷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此。 “你……没事吧?”有些话语实在太过刻薄,考虑到重伤的某人不宜太过激动,男子把那些字句都简缩到了短暂的沉默中。 明知道自己刚才对他做了什么,却这么急着想动弹,果然是想去找零有的吧! 这问题问得太有水准,陌七少爷表示回不回答都难。毕竟是刚被动了刀子的人,回答没事纯粹是给自己找虐。而若是说有事吧,难保某人不会再给来一刀,看看是不是内部组装存在问题,实在让人揪心。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回答不出来的时候,转移话题什么的总是再好不过的手段,不让看脸总能给个名字吧?不然让他怎么称呼?喂吗?那会被洛先生用戒尺打到手肿的好么? 默……想到这种具有教育性的问题,陌七少爷终于想起了他这次出门之所以会惹出诸多事端,完全是因为他要到离州城找洛浅书。而且不知不觉间,洛先生出镜的几率似乎被掐掉了不少,莫非是受伤博同情的副作用吗? “名字只是代号而已。”把陌七月的问题敷衍掉,男子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难道你希望我叫你小狗小猪?小花小草?”故作诧异地讲了几个名字,陌七月明显感到空气停滞了一下。 “随你喜欢。”僵着声音吐出四个字,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世界中忽然多了这样一个话多聒噪的人,饶是他再寡淡的性子,也不由得有了几分波动。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脑海中莫名地浮出了两个字,忽然就觉得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人叫这个名字。 “凝……华。”拖长的音调只为带出这两个字,连陌七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两个字有着莫名的情感,剪不断理还乱或许还算好的,不知道从何处剪从哪里理,才真的是磨人。 莫名的压迫感忽然就席卷了整个空间,除了陌七月所在的那一张睡榻的范围,周遭的花草树木都像是遭到了嘴严重的灾难,瞬间枯萎凋零,只余下残存的荒凉,证明它们曾经繁盛过。 兴许是太过静谧,陌七月的心中一阵又一阵地慌乱起来,不停地甩动脑袋想将不适甩将出去。 温柔但却冰凉的十指轻轻捧住了他的脸,似乎带着电流一般,让人战栗。 “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呢?”盯着陌七月的脸,男子问出心中所想。 明明是不同的脸不同的性子,却还记得那个名字,果然还是注定要纠缠到底的吧?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啊!就是忽然想到,觉得跟你很配,就说了。”陌七月很是老实地回答。 “很配么?”男子声音中似乎染上了些许的笑意,但很快便收敛了起来,捧着陌七月的脸,缓慢但却很是坚定的说道:“记住,我叫挽月。”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安静了,我想找你 “记住,我叫挽月。” 如同雪下埋藏的梅酒般清冽的声音,忽然如此坚定而又不容抗拒地要求你记住一个名字,于是从此在你的脑海里,便就真的对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的主人有了记忆,并且一日深过一日,最终再也忘却不了。 明明眼睛没问题却要天天当瞎子的感觉着实不好,奈何眼睛上的那条绸带不知道被动了什么手脚,无论自己怎么扯都弄不下来,要多郁闷便有多郁闷!陌七少爷再一次尝试无果后,终于接受自己在伤好之前眼睛也“瞎”了的事实,其实……还是挺好玩的! 摸索着把鞋子给自己套上,陌七月小心着走了几步,确定前方没有挡路的东西,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长衫飘摇,步态闲适,陌七少爷一心只琢磨着怎么保证在视线不好的情况下依然风度翩翩迷倒万千美女,却不知在他脚下,每每即将碰到阻碍,都会有一股力量把那些挡了他路的东西挪开。就连花草树木,也跟长了脚一般立即避开他,生怕影响了他的一举一动。 淡然自在地随着身下的桌椅移动而自动,挽月对于陌七月这样乐观而又扭曲的心态不发表任何意见,只默默地祈祷自己不会被同化成大脑有问题的可怜人士。 “咔——咔咔咔——嗞啦——”也不知道来人是用了什么方法,愣是用引人牙酸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时的安好。 “什么声音?”陌七月转了转脑袋,企图找到究竟是谁让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呈现群魔乱舞之势。 挽月收敛起脸上难得显现的温和,整个人忽然充满了煞气,却又很快地平息下去。 “你好好在这儿呆着哪都别去,我很快就回来。”走到陌七月身边把人扶回床边,挽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动作却温柔的出奇。 “诶?出什么事了吗?”陌七月反手想要抓住挽月,却发现空间已经静的出奇,对方早已没了踪影。 这种时候,自己是不是该趁机到处走走了?陌七月伸手探了探身前,确定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立刻站起来往前走。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陌七月确定刚才自己是撞在了桌子一样的东西上。 伸出手摸索了下,陌七月见鬼般地缩回手往胳膊上搓了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几天他每次都会从前面走一遭,却从来没有碰到过任何东西。这会儿挽月刚走,就有桌子拦路了,该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吧? 忍着脑海里一个比一个诡异的念头往外冒,陌七少爷再次撞上桌子的时候已经淡定了许多,在确定自己已经没东西可扶着后,相当爽快地放手,然后继续走他那瞎子也风流的步调。于是,太过相信自己判断的后果,便是毫无悬念地被脚下的藤蔓绊住,直挺挺地往地上扑去…… “你怎么来了?”挽月看着有些模糊的身影,开口问道。 明明距离很近,却总是无法打破……指尖轻触墙面,挽月脸上渐渐浮起嘲讽,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看来小七的影响果然很强大。”如出一辙的嘲讽,零有双手垂在身侧,眼中似有流光闪过,眼前的墙面变得清晰起来。 曾经多么沉静如冰、无欲无求的人,如今才与陌七月相处几日,就变得这般急躁,不肯放手,若是他不来,时间过得再久一些,这谪仙般的人物怕是就要疯魔了吧? “……”纤长的手指瞬间蜷紧,虽未说话,挽月的眼中却慢慢的都是不悦。 “真是值得表扬,都学会生气了。”像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零有的语调倏地拔高,听起来是带了几分欣喜,心却是一点点地往下沉去。 岁月轮回不知几何,他在这墙中世界的时间亦不知几何,若是换了别的人,不成佛便早就成了魔,可他倒好,宁可在同一个地方天荒地老,也不肯跟自己合作,真不知是做给旁人看,还是做给他自己看?抑或,只是为了惩罚自己? “没事的话,你便回去吧!”转过身不去看零有那不人不鬼的样子,挽月的视线望向了那一片的浓雾中。 “冰界”里的一草一木看似灵气十足,其实不过是禁锢自己的一部分罢了。这滚滚的浓雾若是没有点修为本事,常人又哪里能看得透?蒙住陌小七的眼睛,不过是不想让他经历跟自己一样的煎熬罢了。 “把小七带来,我就回去。”看挽月不欲多谈抬脚便想走,零有所有外放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语带命令。 停住欲走的步伐,挽月回过头看了零有一眼,便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姿态高然地离开了冰墙,任由浓雾挡住了身后那不停变换的阴暗视线。 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他也不例外。 这被冰封了的世界永远的只有白天,永远的只有冰雪,也永远的只有朦胧不清让人找不到方向的迷雾。他坦然地接受着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但并不代表着他不懂得寂寞。这千百年来零有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每次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救一个被他重伤的人。 那些人,没有一个是能够挺过去的。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自己是被用什么样的方式救活,所以每每总在最关键的时候,自己误了自己的性命。然后那个为了救他们而各种焦急的人,则会在确认他们的死亡后,直接将尸体随意抛弃,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也许很多时候,是因为你认定了一个人的特别,他才会成为特别。所以在看到陌七月用那么稀松平常的态度面对自己的救治时,他感受到了与以往不一样的心情波动。 很少有人能坦然面对自己被开膛剖肚的事实,即便是再勇猛的人,如果是以眼睁睁的方式来看着,心里也会难以接受。陌七月却是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依然当做不知,最关心的不是他自己会如何,而是对他动手的自己,长的什么模样。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若不是全心的信任,就是根本已经完全的不在乎了生死。而自己,宁可相信那是他的信任…… “这样,就承受不住了,那么之后,你是不是该要反抗了呢?”喃喃自语着,零有盯着挽月消失的那一处地方,却是根本就没有对方想象中的阴沉生气。 “小七!”挽月在浓雾中兜兜转转,回到原处时就看到陌七月整个人趴在花丛里一动不动,顿时大惊失色。 “挽月……救命啊啊啊……”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陌七月宛如见到救星一般,自以为很大声其实跟蚊子哼哼没多大区别地喊道。 “怎么回事?”脚下略微慌张地赶到陌七月身旁,挽月一弯腰将人抱起,眼角余光只看到一抹残影闪过,便说明也没有了。 陌七月的衣服上已经渗出了大量的血迹,看起来斑驳吓人,而他刚才趴着的地方……挽月再次看了一眼地面,确定地上连一点红色都没有,身体立刻变得紧绷起来。 这“冰界”中的东西,竟然都已经刚生出邪念么? “挽月啊,我感觉我好想快死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啊?”抓着挽月宽大的衣袖扯了扯,陌七月眼前一阵阵地发晕。 也不知道究竟是那藤灵折腾出的妖蛾子,还是挽月使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物,他这几天伤口不痛不痒的,除了动作不宜太大,整个人就跟没事似的,丝毫没有一个伤残人士会有的各种憋闷感觉。但这同样的,也就意味着伤口若是除了什么变故,他也完全感觉不到。所谓得失,大致如此。 “我不是叫你哪里都不要去吗?为什么不听话?”眉头蹙的死紧,若只是单纯的伤口裂开,这短短的时间里又哪里够他失血过多?果断是有人不听话,趁自己不在到处溜达去了。 “太安静了,我想找你……”陌七月声音轻飘飘地说道。 这种时候,如果说自己是在趁机踩点,果断会被人套麻袋往死里揍吧?所以能够信手拿出借口,就不要管这个借口是不是可用了! 默…… 挽月不得不承认陌七少爷的这个回答真的很暖心,让他一时之间都不忍心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很危险的。”有些无奈地看着陌七月可怜兮兮的样子,挽月除了认命地善后,也说不出其他责备的话语。 “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下,摔下去压到了,有些渗血。”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所见说得无所谓,挽月眼中的警告却已经在整个“冰界”中传遍。 水至清无鱼,即便再美好的东西也会有阴影,何况实在这岁月不知几何的世界中?出现些脾气不好又贪食的东西,真是再正常不过。 “哦,那你速战速决。”左右自己现在是感觉不到疼痛的,磨磨蹭蹭的步骤还是省了吧! …… 挽月整个人一静,默默接受了陌七少爷的提议。 伤患任性什么的,他懂。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从今往后,他的话放在第一位 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灵气十足的生灵,只要它还执着着往更高的地方走,便不能尝试的鲜血的味道。 陌七月那一摔,摔得失血过多不说,便是“冰界”里的某些植物,也发生了轻微的转变。尤其只陌七月的血液里,还残留着藤灵留下来的毒素,对于他本人来说不过是麻痹了感知,对于那些同属藤类的植物来说,无异于催化剂一般,让整个“冰界”隐隐变得阴暗了起来。 陌七月自己看不到,挽月却是越发的心堵的。若不知自己还对这一方境界有着威慑力,也许在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不过是一具干瘪的皮囊了。现在这般脸上苍白骨立形削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点的活力与灵动?跟垂垂老矣的小老头相比,不过是青丝仍在,皮肤不显老态而已。 “小七……”带着歉疚开口,挽月的嗓子一下子堵住了般,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 “我怎么觉得我这是失血过多、饥饿过度的状态啊?”没听到挽月那轻微的声音,陌七少爷躺在床上虚弱无比地开了口。 这个问题……貌似二者兼有之啊…… 挽月的歉疚之心又上了一个台阶。 自己是从来都不用吃东西的,若不是陌七月提起来,他甚至都忘记了有个词语叫“饥饿”,有种东西叫“食物”。 “挽月?你还在吗?”半天听不到回应,陌七月稍稍提高了声调。 “啊……在的。”回过神,挽月下意识地回答。 “你怎么……怪怪的?”陌七月皱了皱眉,猜测道:“是不是零有来了?” “也许是其他人呢?”不一定非得是零有才回来吧?心里想着,挽月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语气中带上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绪。 “我看起来很傻吗?”陌七月嘴角抽抽。 “目测你这鬼地方常人根本就进不来,除了零有,你觉得还有谁会来找你?”陌七月白眼一翻,语带不屑。 ……看来失血再多肚子再饿,某人的嘴皮子还是一样的欠啊!挽月掐灭掉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内疚,瞬间压力全无。 “喂,别不说话好不好?”拍了拍身下软软的被褥,陌七少爷相当郁闷。 若不是知道自己不能有太多的动作,这样天天软塌塌的生活谁会愿意啊?没有自由不说,就连想下个棋都没有工具,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如果再加上挽月的问十句答一句或者干脆不答……呵呵,陌七少爷表示还是让他死了吧! “你觉得这里不好?”响应陌七月的号召,挽月终于开了口。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陌七月一脸严肃。 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但是这个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活人就是挽月了。他实在想不出来整日一个人呆着有什么好的。何况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跟别提消遣打发时间了!简直比坐牢还不如! “这不是笑话,”挽月顿了顿,组织起语言,“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但更多的却是纷争,为名为利、为权为势,因此而引起的腥风血雨,难道就是你喜欢经历的吗?” 到底是鲜少与人交谈,真要正儿八经说道理的时候,挽月的水准……实在是惨不忍睹。 陌七月无言地瞪了瞪眼,如果不是眼睛被蒙住,他定要甩出去两个大大的白眼的。 腥风血雨什么的,他倒是想见识见识来着,却一直都没有机会。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阳谋和算计反倒是经历了不少,简直都快让他怀疑自己的人生道路以后还有没有光明可言了。 “你在这个地方……多少年了?”这么古板的思维,得经过多少年的岁月沉淀才能历久弥新啊? “总有……几百年了吧?”时间这个问题,挽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岁月流逝无声无痕,一开始也许还计算着,到了后来,便也就无所谓了。 “什么?”陌七月一激动,整个人就从床上弹跳了起来,大张的嘴里都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伤口!”一个没注意就又看到了血溅三尺的场面,挽月表示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这样浪费真的是很生气。 现在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吗?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也看不到东西的陌七少爷思维与挽月完全不在一条线上,脑海里不停盘旋着几百年、几百年、几百年……对于自己竟然跟这么神奇的一个家伙待了这么多天,表示出了震撼到死的情绪。 看着陌七月身前衣物又是一片鲜红,挽月无奈至极,却也只能认命为之处理伤口。 撇撇嘴,要不是自己耳朵没聋,他都感觉不出自己有伤在身好吗?哪里还能关注到伤口裂没裂开?挽月的要求太高了有木有啊? “没有?”微微抬起手,单膝跪在地上的灰衣人立刻感觉到了头顶上的压力,但却连一点抵抗之心都不敢有,强忍着膝盖像要碎裂的痛楚,再次回禀了一遍。 “属下等由公子出去的地方扩大搜索范围,整个古林里没有发现任何跟那两个怪物有关的东西,就连动物也几近绝迹。”灰衣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几近?”脸上缠绕着绷带看不出表情,但零有越发含笑的声音,却让大殿下的人都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极致辉煌奢华的“捧月殿”,是整个地宫最宽敞的地方,现在有资格站在零有身边的,也不过陆远陆方兄弟两人而已。 “既然是‘几近’,那就是说还是有的……你似乎整理的不是太好……”零有手下的力气又加了几分。 随着骨节错位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都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膝盖一软,纷纷跪了下去。 “咔——啪!” 脑浆迸裂不过就是如此,零有甚至都没有亲手接触,单凭一只手,一道起劲,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便将一条性命了结在了离自己近十米远的地方。 白色的脑浆红色的血液,在迸射开的时候不知道沾染到了多少人身上,将整个大殿渲染出莫名的恐怖,压得人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 陆远陆方兄弟两人有志一同地将视线移到了头顶上,被主人迁怒什么的,他们还不想参与。虽然刚才那人死的惨了些,但谁叫他犯了错呢?既然接下了查探的任务,就该事无巨细嘛! “你们两个,亲自去查。”在某对双胞胎兄弟还在感慨的时候,零有大人毫不犹豫地将后续事宜交给了他们。 于是,在某些意义不明的目光注视下,兄弟两人只得老老实实地出去跑腿,暂时断绝了继续看热闹的心态。 零有的手指一下接一下地敲击着座椅的扶手,他座下的人心脏就一下接一下地狂跳着,生怕下一个人就又轮到自己倒霉,同时在心里不停回忆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 “知道月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估计是自己的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零有才终于想起来现在不是想自己的事情的时候。 这个……要怎么回答? 底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说出话会死的好吗?主人您能打发慈悲给点提示吗? 自“月殿”存在,他们这些人唯一要做的就是遵从主人的意志,主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又哪里听说过意义这一说?如果真要说的话,掌控江湖算不算?控制人心算不算? “呵,不知道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好的。”起身伸了个懒腰,零有视线微垂,看向那些明明心存疑惑却不敢提出来的手下。 野心也好,忠心也罢,只要能为自己所有,就可以了。 工具,是不需要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的。 “从今往后,‘月殿’除我之外,陌七月的命令,都要放到第一位。”零有的语气不容置疑,一身的压迫之力警告着手下的那些人,这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是!” 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自然更加的不敢反对,只老老实实地应“是”便已足够。 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是认真的了吗? 虽然没有跟零有站在一起,但是挽月依然又办法知道他做的事情。 千百年来,零有曾经无数次地把这样的权利交给某一个人,但却从来没有这样明确地公开过,就像是肯定了什么一样。 “看来,一会儿他就要来接你了。”挽月仔细地把陌七月身上的伤口重新包好,整个人一派的闲适平静。 “这么快?”陌七月诧异。 “你不是很想见他吗?”挽月温和地笑了笑,将陌七月扶了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陌七月黑线,谁会没事去想那个变态啊?虽然在这里确实无聊到了极点,但好歹挽月的神经是正常发展的啊! 自己不过就是离开了一下就认定来的人是零有了,这不是想是什么?挽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暗,却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沉默着把人往“冰界”的边缘送过去。 一墙之隔,触手不及。 零有看着冰墙中相携而来的两人,忽然就觉得在自己的脚下被划下了一条鸿沟,让他连跨步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是闹哪样 一墙之隔,触手不及? 呵!这样可笑的念头哪里像自己了?什么鸿沟不可逾越,不过是弱者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零有伸出手一抓,明明是再平平无奇的一个动作,却将让挽月都走不出的冰墙变得豆腐一般,只是一拉一扯,便已牵住了陌七月的手。 陌七月只感觉到有什么附着在了自己手上,接着便使了力气将自己带离了挽月的搀扶。 “还真是……惊人的占有欲啊……”空了的掌心尤有余温,只是本该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已经到了另一个人怀里。 “零有?”微微抬起头,陌七月已然习惯这种看不见单靠猜测的形势。 “嗯,是我。我来接你了。”一伸手,任凭陌七月如何想办法都摘不下来的缎带,在零有手中化为了一握白灰,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地。 “唔……” 忽然而至的光线本该让人眼睛难以适应,但陌七月只稍稍皱了皱眉,眼睛便被一只手掌蒙了上去,直到他适应了之后方才移了开去。 “挽月!”重见光明,陌七月第一时间回过了头往身后看去。然而除了一堵冰墙一幕白雾,却连个身形都没有。 “走吧!”牵起陌七月代替挽月先前的动作,零有尽管心中不舒服,却是狠狠地压抑了下去。 “挽月……他为什么……?”若不是一回头看到那熟悉的寒冰厚墙,陌七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前在的地方是这冰墙之后。可是刚才,他明明没有感受到前面有东西移开过,总不至于那墙是直上直下的吧?那得多高明的机关师,才能设计得如此巧妙? “什么挽月?”零有面不改色地把人往身前一拖,挡住了陌七月的视线。 “就是救我的人啊!”陌七月还想往后看个清楚。 “救你的人?原来他把名字都告诉你了啊……”零有拖长了调子,反手一掌往身后打去。 轰然一声,陌七月感觉到地面的震动,急急挣开了零有欲往回跑。 零有也不阻止,但虽他去。 陌七月跑了几步,忽然就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大堆石块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他明明只听到了掌劲击打在墙壁上的声音,却不知这一瞬之间,零有打向的并非冰墙而是头顶,更不知这大块的石头,是如何做到落地无声的。 “挽月可真是个好名字啊!”似乎赞扬着,零有转过了身,看陌七月到底要怎么做。 头皮一紧、心底一凉,陌七月就明白过来零有这一出不过是做给他看的。 之前挽月就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相貌更是不肯露出一分一毫,不就是怕零有找茬吗?这会儿可好,自己不过是提了一下名字,就害得人家“门前”堵了一大堆石头,要不是知道对方似乎不用吃东西,他都要担心人会不会饿死变成干尸了。 “再好……再好……也比不上零有大人您不是?”陌七少爷表示,他这绝对不是狗腿,只是懂得审时度势而已。 虽然零有大人没有拿他怎么样,但难保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他的下场还不如那堆石头呢! “过来。”伸出手,零有没有再去深究。 反正碍事的人出不来,陌七月也进不去,自己再计较下去,难保会把“兔子”给逼急了,那可就不太顺心了。 “哦。”老老实实地把手递给零有,陌七少爷此刻是连头都不敢再回一下了。 对于陌七月的表现很是满意,零有大人心情好了几分,自然也就没有再计较,只是微带警告地往后瞥了一眼。 浓雾弥漫,挽月苦笑一声,对此不做任何表示。 又不是不知道零有的脾性,自己非要当着他的面跟陌七月站那么见,不是自找的么?本就是出不去的地方,他这一招,不是防自己,而是为了防着陌七月来找自己。这样说来,是不是意味着在陌七月的心里,自己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呢?这样想着,挽月脸上的苦笑变得温柔起来,眉眼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考虑到陌七月身上有伤,自己又佳人在怀,零有乐得配合着他那乌龟爬的速度慢慢走,反正从来都是别人等他,那么多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呢? 于是这一等,“捧月殿”中等着拜见神秘的“大人物”的众人,足足的就等了两个时辰。 没办法,挽月不吃东西,自然就没有实物准备,陌七月自己的感觉神经又暂时失灵,哪里记得起需要吃东西?是以当走出冰室感觉慢慢恢复后,陌七少爷终于想起了有个词叫做“饥饿”,可怜巴巴地看着零有大人求喂食。 “我好像快饿死了……”靠在零有身上,陌七少爷一方面为自己的感觉神经终于恢复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为自己饿成这个死样子感到泪奔,这都多少年了,何曾受过这样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痛苦啊? “……那先去吃饭吧!”忍着想在某人脸上掐一把的冲动,零有继续扶着陌七少爷乌龟爬。 默……就这速度,还没吃上饭自己就要光荣牺牲了好吗? “零有,我很饿了。”陌七少爷抓住零有的手臂停下脚步,再次强调自己的饥饿程度。 “嗯,我知道。”零有很是认真地点头,反正陌七月现在也没力气,他不介意抱着人走的。 “不能先让你手底下的人给我送点吃的来吗?”丢脸就丢脸吧!能不饿死,丢个脸算什么?陌七少爷咬咬牙,提出自己的想法。 “可以。”零有大人点头,却是臂弯一挽,把陌七月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要不要这么猛? 陌七月瞪大眼,这个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点?自己又不是昏迷不醒没意识,用不着这样吧? “放我下去。”陌七少爷脸一黑,这动作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等他们送来太慢了,我抱你去快一些。”零有大人毫不犹豫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陌七月嘴角一抽抽,这货真当他不知道他的驭下手段吗?只要他一发话,他手底下哪个人敢耽误?绝对不比他这抱着走慢好吗?何况即便是被抱着走,这速度也只是比刚才稍快好不好?他是受伤不是昏迷,不至于连这个路都走不了好吗? “你是打定主意要饿死我了?”陌七月瞪眼,他现在很饿,很需要食物,即便是抱,换麝月来行不行?好歹是妹子,丢脸他也丢的心甘情愿啊! 不过这想法陌七月也只敢在脑子里过过,真说出来,可不是一两条命的事情。 “怎么会?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唇角微扬,零有毫无障碍地开始玩肉麻攻势。 尽管被抱在怀里,陌七月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腻得掉渣的语气这货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么掉价的事情,他也真做得出来。 “你要是真心疼我,先考虑一下我的面子,再考虑一下我的肚子,可好?”陌七少爷叹气,这人油盐不进,看起来这会儿很好说话,实际上滑溜的很。他要坚持了某个决定,就是舌灿莲花也会被他引回原处。 “小七这是害羞了?”零有明显的高兴了几分。 如果让他害羞有这等福利,他是真不介意把肉麻当有趣的。看着整个脸都埋到自己怀里的陌七月,零有大人脚下终于快了几分。 天啊!让我死了吧! 十分鸵鸟地拒绝再跟某人说话,陌七少爷干脆眼睛一闭,装睡。 零有也不揭穿,乐得陌七月这个样子,比平时闹腾不休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当陌七少爷吃饱喝足再次被抱起来的时候,自然是不肯再配合了,挣扎着一个劲地不肯配合,坚决要自己走路。 “这么动来动去伤口都不痛,到底是他医术高明,还是你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清理干净呢?”不由分说地点了某人的穴道,零有抱起人的同时还不忘拿上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食盒。 既然提到挽月,陌七少爷自然是很识相地闭了嘴,心里却是怄气得恨。 “啪嗒”、“啪嗒”的下巴落地声不绝于耳,“捧月殿”等候多时的一众人看到自己主人怀里抱着一个人出现,都不由得出现了僵化。 对此,零有自然是视而不见的,只是一步步走上自己的宝座,同时把陌七月放在了一边新添置的一张软塌上。 丢脸!太丢脸了! 要不是被点了穴道动不了,陌七月真想一巴掌拍自己脸上看能不能变成猪头,总好过这样被人当稀罕的宝物各种打量。 “知道他是谁吗?”零有高高在上地看着座下的几人,扬声问道。 比起之前,现在留在“捧月殿”的,都是“月殿”的核心人物,看零有这样大的动作把人带来,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属下等参见主子!今后誓死服从主子命令!” 既然零有有言在先,他们自然明白这人在主人心中的地位,一致跪下宣誓表达自己的效忠之意。 我靠!这是闹哪样?陌七少爷张大了嘴,在这么出风、这么长脸的时刻,却难得的呆住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默……这到底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陌七月眨眨眼,将视线放到零有脸上求解释。 然后,陌七少爷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零有大人打扮本就比别人独特,这会儿嘴角微扬眼带柔光饱含鼓励,这不和谐的感觉简直堪比鸡肉炖狗肉啊有木有? “从今往后,这月殿地宫,除了我就数你的话最管用,高兴吗?”零有只当是陌七月被这阵势给惊到了,语气里都带上了宠溺。 “……我不是女人啊零有大人!”陌七月无力地哀叹,这说话的语气和给出的权利,明显是哄女人最有用啊好不好? 而且还是那种自己不爱留之有用跑了会有麻烦的女人,陌七月在心里肯定的点点头。 “我就喜欢这样宠着你,不行吗?”零有的眼中带着惊人的光亮,定定地看着陌七月,等待着一个答案。 “行!有什么不行的!”做主人的都不担心被奴才看热闹了,他一个外人,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陌七月白眼一翻,盯着头顶选着的明珠发呆。 然而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头顶上镶嵌的那颗夜明珠就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你干嘛?”将视线重又摆放会零有身上,陌七月严重怀疑某人阴晴不定的性子是不是又发作了。 “听说若是为了心爱的人,摘下天上的月亮也是可以的。这地宫中没月亮,但你既然喜欢这夜明珠,我自然是要摘下来送给你的。”零有很是认真地解释。 深吸一口气,陌七月告诉自己,这件事就算再好笑,他也要当成一件大事来严肃对待。 “来,你告诉我,这些东西你都从哪儿学来的?”陌七月摆出一副温和的表情,毫不自知这跟洛大先生开导人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你那啊!”零有大人回答得相当干脆。 “啊?”陌七少爷表示他的下巴也有了下降趋势,求接回。 看陌七月这样不停地变换着脸上的表情,零有在觉得有趣的同时,顺便也把事情说了给陌七月听。 毕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人,对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及生活习惯好奇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是以零有大人手一挥,手底下的人立刻就去了胧月城,暗中了解了陌七少爷平日里的踪迹和喜好,顺带还带了点“小物件”回来,方便自家主人的行事能够更为顺利。 “小物件?”陌七月怀疑地视线在零有身上转了又转,怎么都不相信都手底下的人会这么体贴,还“顺便”?骗谁呢这是? 何况零有这肉麻到死却又层出不穷的花样,明显不是他本人能够想得出的,也不知道是那个胆子肥大的,竟然敢给他出这样的主意,也不怕事情失败被整得连皮都不剩一块。 于是,当陌七少爷被零有大人抱到某个院子时,他就不淡定了。 “你确定这是‘小物件’?”陌七月手指抖啊抖,脸上就四个字——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零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竟然在这地宫之中专门辟出了一块地方,布置的风格几乎与他胧月城的院落毫无二致。而这倒还不是让陌七月最吃惊的,毕竟只要是死物,弄出一模一样的来还是容易的,只是当看到书案上那还未画完的卷册时,陌七少爷却是真真正正地惊到了。 因为一贯来的习惯,虽然他不在胧月城,院落里还是经常有人打理的。但若是没有他的命令,书房内的东西除了拂去表面的尘埃,却是没有任何人敢动的。而现在,自己看到的画卷……任是脸皮再厚,陌七月也不由得有些羞臊了。 “跟你比起来,这些可不都是小物件吗?”无所谓的摆摆手,零有大人完全没有听懂陌七月话语里的不认可。 “停!能正常说话吗?”竖起手掌挡住零有的嘴唇,陌七少爷表示自己的心情相当地受影响。 怪不得觉得零有这些抽风的举动相当的熟悉却又分明见过,敢情就是拿着自己的剧本在照演嘛!简直是无耻得正大光明啊! “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零有大人表示疑惑。 他这些计划可都是有据可依的,如果不是那本手册刚拿到手上一天,他也不至于布置得这么匆忙,该会让陌七月各种感动才对。 “……那些都是我编的啊!谁会喜欢被这样对待啊?”陌七月感觉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如果他早知道零有这尊大神有这样的嗜好,打死他他都不会把自己的爱好当成闲书小记来写。这下好了,自己没用上,也还没看别人用上后的效果,倒是被零有大变态给先下手了,陌七月甚至觉得自己那些计策根本就不是勾搭妹子必备,而是作死必备啊! “编的吗?”语气中多了几分失落,零有大人表示自己难得这么费心费神又费力,如果一点收效都无的话,那真是相当地打击积极性啊! “废话!不仅是编的,而且是还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陌七少爷毫不犹豫地继续加大杀伤力。 默……零有考虑要不要告诉某人,这实践他们俩刚刚才试过,只是因为实在太过肉麻夸张,除了他俩,认可的人几乎为零。 动作缓慢地坐到桌案后,陌七月没再去管什么画册不画册,而是轻轻抚弄着桌面,看似随意,实则是在看这桌案是不是也与胧月城那边是一模一样的。 当手指终于在某个隐秘位置触摸到小小的突起时,陌七少爷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扭曲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老爷子去他院落后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让人各种忙碌的去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希望他藏起来的某些东西不要翻出来就好,不然他大概得准备永远再外流浪了。想到这个可能性,陌七少爷相当忧心地走神了…… “小七?小七!”看陌七月半天都还没有回神,零有大人不爽了,眼睛微眯,一指点住了对方的后颈处。 陌七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一下子打破了,脑子里一阵清明过后,便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开始扩散。直到过了一会儿,某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这种感觉叫做疼痛,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剧痛。 脸色一白,串串冷汗渗出额际,陌七月几乎是用仇恨般的眼神在看零有了。 明明前一刻还不痛的,如果不是零有做了手脚,他哪里会这般疼痛难忍?况且看零有眼中书写的那抹“活该”,陌七月很快就想到是自己的走神让某人感到被忽视,于是痛下狠手。 不得不说,陌七少爷对零有还是很了解的,就是有一点不太正确。 “我不喜欢被你忽视,”零有轻柔地擦去陌七月脸上、额上的汗珠,语气中甚至是有一种撒娇的意味的,“你体内的余毒早就清理了,只是前几天太过疼痛,所以有人给你用了手段阻断了痛感。但你要知道,长此以往,你的各种感官都会退化,都时候……”零有话并没有说完,但他相信陌七月绝对是会直接往下思考的。 人就是这样,明明白白说清楚了,反而不觉得有什么。若是拖拖拉拉留着朦胧感,那么就容易产生大恐惧。陌七月虽然还谈不上恐惧,但却也是后怕不已了。作为一个武者,受伤是家常便饭,平时的小伤倒也罢了,若是重伤自己却不能掌控程度,这后果……恐怕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颓败死去尤不自知吧! 不对! 陌七月反应过来,继续恶狠狠地用眼神凌迟某人。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非要等他痛个半死才解释?即便是求关注失败,也不定非要用这么“过激”的手段吧?确定不是报复吗? “你在怪我?”读懂了陌七月眼中的怒意,零有表现得十分委屈。 陌七月脸皮抖了抖,瞧瞧这可怜巴拉的语气,要不是那张缠满绷带的脸实在让人无法直视,他都要低头道歉了。 “不敢。”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陌七月觉得自己真要是跟他计较了,那果断的就是在虐待自己啊! “小七,”双手搭在陌七月肩膀上迫使他正视自己,零有的态度出气的认真:“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所以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呃……”陌七月心口一噎,无言以对。 作为专注于勾搭美女七、八年的人士,陌七少爷自认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脸皮比自己更厚的。若不是这会儿自己疼得连说话都难,他真想把某人脸上的绷带拆开来,看看他就究竟会不会脸红。 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这话他究竟是怎么说出来的呢?第一次见面玩囚禁然后用各种食物虐自己之后一掌把自己打飞、第二次见面让自己伤上加伤不说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而第三次见面么……好吧,这第三次见面还没发展完,目前的伤势纯属自找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所谓的一切,其实还是有待商榷的……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必什么都问我 高床软枕,美婢服侍,想吃什么美食立刻就会有人送来,每日里还有人专门陪着打发时间,神仙般的日子来换你可换?不管你换不换,反正,陌七少爷是极度想换的。 泪眼汪汪地看着身畔的零有,陌七月瘪了瘪嘴,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既然不说,那就一起沉默好了。对于要陪着一块儿当哑巴这个事情,零有大人其实是相当乐意的。反正只要陌七月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不乱跑,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浮云罢了。 竟然不买账? 陌七月瞪大眼,零有不配合他这戏要怎么演下去啊?难道还要继续过这种猪一般的生活? 摸摸腰间厚实的赘肉,陌七少爷表示现状必须改变,不然他以后就再也勾搭不到妹子了,人生的乐趣少了一大半,简直生不如死啊有木有? “零有啊,商量个事吧?”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好了。陌七少爷收起脸上的表情,作势要起身相商。 “躺着说。”眼一瞥,零有只是稍微动了动手,就限制住了某人“不安分”的动作。 又是这样!陌七少爷眉头一皱,若是几天前,他一定会跟零有闹腾到底,但被镇压了几次后,却是学乖了,紧紧地闭上嘴巴防止自己祸从口出。 “怎么?又不想说了?”压住唇角上扬的趋势,零有故作不解。 站的越高,人也就越寂寞。曾经他放走了眼前的这个人,默默的承受了十年思念的折磨。现在,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陌七月离开自己,哪怕只有一刻,也不愿意。 “说了你就会同意了?”除了如厕和洗澡,所有事情都在床上完成,他能指望某人放他出去?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同意?”眨眨眼,零有在脑子里回想起某人装无辜时候的表情。 “……零有大人,您是月殿之主,坐拥豪华地宫,身负无上力量,眼睛抽筋这种事情,需要小的帮您掩饰不?”陌七月一边思考着措辞一边说,眼神儿还不时往零有身上瞟,一副惋惜的样子。 “……”零有。 “既然没事的话,你就好好休息吧!”斜眼一扫,零有作势欲走。 “等等……啊!痛痛痛痛痛!”到底是不如零有能沉住气,陌七月急忙伸手拖住了人,却因为不小心牵动了伤处,立刻痛得直吸气。 在陌七月伸手的瞬间零有已经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了,但停下的速度终究没某个心急的人快,入眼只看到皱成一团的脸,脑海中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某种食物,然后越看便觉得越像。 “月殿之中说话比我还顶用的主子竟然折腾出了一张包子脸,你说我要不要帮你遮掩一下?”学者陌七月的口吻,零有以牙还牙的速度相当快。 难道这就叫“现世报,来的快”吗?不过一转身的时间,他刚说出去的话就被某人还了回来,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气我就这么好玩么?”本来伤口就一直痛着,再加上零有时不时地如同看戏一般的态度,陌七少爷顿时就委屈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染上了鼻音,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般。 完了,这是过火了?! 零有大人最擅长的是以强势压制手下,哄人这活儿也是为了陌七月才一天天开始学的,哪里拎得清轻重、想得出如何让生气的人不哭不气,一时间反倒是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陌七月偷眼瞧了下零有的表情……好吧!那是看不到的。不过看他半天没有说话,想必也是内心正在纠结的。只要不是完全没有突破口,那他就还是可以继续争取的嘛!于是乎…… “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没事消遣我,要是那么喜欢欺负人,你手底下随便找一个就行,为什么非得拿我撒气?”陌七月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个女人似的撒娇抱怨,但如果这一招能让自己有所收获的话,他不介意多用用的。 “我什么时候拿你撒气了?”眼睛瞪大,零有大人表示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这样真的好吗?”瞪眼谁不会?只是这样明晃晃的否认掉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这得脸皮多厚才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做到? 沉默……零有有些心虚地将视线移到旁边,不去看陌七月那带着指控的小眼神儿。 虽然他巴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陌小七面前,也恨不得能把心肺都掏出来给对方看,好让他明白在自己心中,他的地位有多重。但实际却是,每每陌七月的思想是在别人身上,他都会忍不住暴躁起来。他希望不管是好是坏,是爱是恨,陌七月的身心都只围绕着自己打转。这样的想法也许已经有些扭曲变态,但他自己也已然无法控制,更是不想控制。 这是什么意思?陌七少爷感觉身心好疲惫,很是怀疑跟这货是否有沟通的可能。 “算了,拖拖拉拉的真麻烦,我还是直接说吧!”照这样一个劲儿的打太极,他想知道的事只会不了了之,还不如直接问,是死是活也算有个答案不是? “顺子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沿路是有留下记号的,那你手底下的人有没有见过小五和洛大哥?”字句他是斟酌不了啦,只能在语气上下功夫。说陌七月此时的语气是带着小心翼翼的都不为过。 “洛大哥?谁啊?”零有视线回转,盯着陌七月看了半响,方才慢悠悠地开口。 喷血!我看起来就那么好忽悠吗? 陌七少爷又不淡定了。要不是考虑到自己一动弹伤口就疼,他一定要抓着零有摇上几下,问问他是不是在把自己当成傻瓜来哄! “你连丞相府都出入自由,会不知道洛大哥是谁?我这胧月城的家当你都给搬来了,你确定你没有偷摸着调查过我的事情?”斜眼、挑眉,陌七月是绝对不会相信这货那么的老实的。 “他在你心目中,很重要是吗?”脑门隐隐作痛,零有又想起了那日雨中的对话,虽然最后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却也十分给人添堵啊! “嗯,很重要!”这是事实,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虽然模糊间想起了上次为什么会伤上加伤,但是莫名的,陌七月觉得这样直接说出来才是最好的。 “比我还重要?”话已出口,零有便有些后悔了,因为不知道陌七月的答案会是什么,忐忑的心情让他甚至想就这样把话收回来。 可是,心里到底是期待着某个答案的,零有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沉默地等待着陌七月的回答。 “这个……没有可比性吧?”小心地窥了零有一眼,陌七月的心肝脾肺肾都有些发虚起来。 间歇性狂暴症患者最可怕了有木有?自己现在这副死样子,要逃命那是完全的不可能啊,不会因为说错一个字就被撕成碎片吧啊啊啊啊? “为什么?”虽然陌七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至少也没有说那个谁谁谁比自己重要,也许自己在他心目中,也是有着一席之地的吧? “我跟洛大哥认识先于你这点就不说了,他可是我的教导先生,若不是蒙他不弃,我现在十有八九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里会像如今这般风度翩翩引万千少女垂涎?”陌七月比了比自己身上,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躺在床上的模样实在跟引人垂涎搭不上边。当然,除了零有大人之外。 零有心中的无力感油然而生,这个从十岁起就混迹花街柳巷的人到如今都还是那啥啥,这要真是被人垂涎,不早就被吃得渣渣都不剩了?这孩子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啊? “至于你……”陌七少爷上上下下打量了零有一番,愣是忽略掉了他那坏意思的眼神,慢悠悠地吊着对方的胃口说话了:“虽然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起就没好事,但不可否认的,你对我好的时候还是非常好的,如果不莫名其妙地揍我,那就更好了!”说完,陌七少爷还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加深自己话语的坚定性。 “其实,如果你不找揍,这一点我是完全能够做到的。”点点头,零有大人的显得十分淡定。 还以为陌七月会说出厌恶自己的话,但很显然,自己还没有达到那么让他讨厌的地步,光这一点,就足以让自己放心了。只要今后控制好了情绪,终有一天他是要把某人给拿下来的。 这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陌七月泪奔了,想揍人的时候,其实不管对方有没有找揍都可以有理由动手的好吗?真当自己不知道您老人家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吗? “言归正传。洛大哥毕竟是我的大哥,他也是因为是受的伤,所以,你能不能派你手下的人去找找看?”陌七月询问。 “不能。”相当果断的拒绝,虽然不是情敌属性,但只要是陌七月关心的人,他就是没办法坦荡荡的接受。不过…… “你如今也算是这月殿的主子了,要做什么事,不必什么都问我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头痛的感觉 “你如今也算是这月殿的主子了,要做什么事,不必什么都问我吧?”零有虽然并不想提醒某人这一点,但看对方不开心,他更不愿意。 “呃……你的意思是同意了?”陌七月略微有些意外。 他当然知道零有当日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可是不得到个肯定答案,他哪里敢自作主张?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当他下令找人后,某人极可能再加上一条“找到后就地解决”的命令,到时候……呵呵,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怎么?不打算找了?”见陌七月还在犹豫,零有出言询问。 当然,私心里他是希望陌七月不去找那个什么书呆子的,但是考虑到过度的压迫可能会引起反效果,他还是偶尔顺着某人一点吧! 白眼一翻,陌七月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既然如此……” “我方圆十米内除了你还有可以使唤的人吗?”要不是枕头扔了没法舒服躺着,陌七少爷真想一枕头砸死某人。 这段时日以来每天都是如此,只要零有出现,他身边连一只飞虫都不会再有,即便是他想试试自己的话管不管用,也得先有人出现好吗?使唤零有?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好吗? “难道你还希望你方圆十米内有跟我一样优秀的人?”故意曲解陌七月的意思,答应找人是一回事,但要他不干涉……呵呵,那是做梦好么? “还要脸吗?”盯着零有,陌七少爷已经是在咬牙切齿了。 提醒自己可以动用权利的是他,一再打岔阻止的也是他,这还能不能好了? “如果不要脸你可以只关注我一个人的话,把脸皮揭了我也乐意。”毫不介意那不怎么善意的态度,零有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才认识你多久就只关注你一个人,这变心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些?”对付零有,还是得耐着性子跟着他的节奏,不然被带偏了一次又一次,真心好累啊! “只要把你认识的人都杀掉,你关注的人不就只剩下我了吗?”零有看似玩笑的话语里含着几层真意,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你还是先把能用的人给我叫一个来吧!”陌七月脸一垮,一副憋闷到不行的样子。 零有这次倒没有再继续为难陌小七,毕竟还属于伤患病例,太纠结他对养伤的成效不太好。 也不见零有有什么动作,陌七月只见到他微侧了头轻轻动了动嘴唇,就有两个灰衣人脚下快速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眼前,动作一致地单膝跪了下去。 疑惑的视线投掷到零有身上,这人会这么好心地多给自己叫一个人来?很快地,陌七月就肯定了某人的心肠有多么“好”了。 “属下杀一,拜见主人,拜见主子!”跪在右边的灰衣人用灰色的布条裹缠住了半张面孔,看起来跟他家主人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惹麻烦的本事实在太强,护一虽然能保护你,但考虑到你经常性不接受保护,只好再给你加派人手了。”零有斜睨了陌七月一眼,复又补充:“‘杀’字开头的,都是我月殿的利剑,你以后若是看谁不顺眼,直接吩咐他就是,少拿拼命当有趣!” 默……这分明是看自己打不过人,送来了一柄武器嘛!还是属于那种劝说无效能直接把主人给打晕的武器! 假装没有看到陌七月那一脸揪心的表情,零有继续介绍另一个人:“这是探一,月殿中寻人找线索最好的一人,你要找那个书呆子,尽可以吩咐他去。” 疑惑的视线在杀一和探一身上转了两圈,再联想到护一,陌七少爷的眼神很是诡异起来,然后张口就把疑问脱出了口:“你这起名字都是什么什么一的,不会是万人之中只留了一人吧?” “我像是那么残忍的人吗?”零有有种撬开某人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的冲动。 万人留一?亏他想得出来!一万人中排除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那是相当费力的一件事情好吗? 像!陌七月下意识地点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跟拨浪鼓似的开始摇头,力求抹灭掉自己之前回答的那个答案。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这点。”摇摇头,零有对此并不打算深究。跟陌小七聊天本就是为的轻松惬意,若是对一个问题纠缠得太死板,那就没有乐趣了。 “月殿的势力之大,一时半刻跟你也说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能以‘一’为名的,都是他们那个队伍中最厉害的那个就行。”零有伸手捏了捏某人的脸蛋,考虑是不是给补成肉嘟嘟的会更有手感。 “零有啊,此时此刻你要是说‘只要是给你的,我都会选最好的,哪怕是我的心都可以奉献给你’,那效果就更好了。”作为花丛高手,陌七少爷觉得自己完全有义务提点一下某人怎么勾搭美人才是最好的。 “小七啊,甜言蜜语总是肤浅,你要知道,只有真真正正去做了并且不带丝毫的炫耀,才是真的为你好!”拍拍陌七月的肩膀,零有状似好意地提点。 然后秒懂的陌七少爷,深深地泪流满面了。 敢情这货说起情话来比他要溜得多了,还是属于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必定一剑击杀的那种。这种人才,他自认比不了。 “你们两个先起来吧,看你们跪着我累得慌。”陌七月有些疲倦地把身体往后靠了靠,下意识地看向了零有。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主子只是暂时的一个代表地位的称号而已,根本就做不得数。如果没有零有首肯,他想调动个把人,对方能不能搭理他都是个问题。 “是,谢主子!”杀一和探一二人齐齐抱拳对陌七月行了个礼,至于就坐在旁边的零有,他们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专等着陌七少爷接着往下说。 即便是做戏,这也太给面子了吧? 陌七月有些呆愣于这样的待遇,但脸上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弧度,显示出他对这样的做戏十分满意。 谁每隔虚荣心啊?哪怕知道这只是做做样子,也显得十分有派了有木有? 把洛浅书的相貌特征说给了探一听,看着对方相当迅速地遁走且不留痕迹,陌七少爷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至于另一半,自然是担心探一正儿八经的主子背后使坏啦!不过这一点,陌七月确实是多心了的,因为以零有的个性,既然确定了洛浅书在陌七月心目中的位置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就没必要为了他,而导致陌七月心中对自己生出怨恨。 此时的洛浅书和小五,已经离开了当初顺子和条子最后留下记号的瀑布,转而回了离州城。毕竟多日的追寻无果,还是找援兵来才是实在。小五的心神受过腐蚀,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干练,自然是万事以洛大先生的话为主,也乖乖地跟回来胧月城。却不想在他们离开胧月城的这段时日里,朝中形势极为凶险,所有人僵持着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看谁先找到打击对方的机会罢了。 而如今,撇下洛浅书这位副相大人不太好下重手外,作为陌七月身边随侍之一的小五,自然是集了万千瞩目于一身的。 没有人会傻了吧唧地去拿洛副相为何从城外回来说事,毕竟连他是何时走的都不知道,以丞相大人的手段,还不是编个借口就能圆过去。若是谁再不依不饶一点,各种大帽子扣下来,绝对压得你翻身之日渺渺。 好在小五虽然之前受过创伤,反应能力却没有丝毫下降,只要思维不受影响,依然是高手一枚。 避过各路人马的追捕,小五身姿潇洒地一翻,人已经稳稳当当地立在了丞相府内。 看到洛浅书回来,正准备问个清楚的洛浅灵还未来得及开口,那厢小五已经插将进来,拖起洛大先生的手就往陌七月先前住过的地方冲去,好似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这般不受人待见了?有些小失落地叹了口气,洛浅灵倒并不计较小五的失礼,只是一边走着,一边将一道道指令发了出去。 天知道他是多么想念装病修养的那段时日啊,睡到自然醒,闲来无事烹茶会友,就是有神仙让他去当,他也没兴趣啊!可惜这一番变故下来,自己要再想退居幕后那是完全不可能了,只可惜了陌七月,好歹也算相识一场,若是保住了小命,可千万别再来胧月城了。 洛大丞相心里的一番思量,急于找到陌小七的洛先生自是不知的。他原本只是想回丞相府带人出去找寻,却不想小五这一路的拉扯,竟然是为了到陌七月原本住过的客房看看。 看小五一直转来转去像是找东西的样子,洛浅书眉头一皱,忙问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找显形粉。少爷说过,这粉末与他身上的粉末互为阴阳,只要找到其中一种,那找另一种就完全不在话下了!”小五兴奋地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跑到洛大先生面前邀功。 所以说,我们之前千辛万苦地追踪,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着?完全的自找苦吃啊有木有! 饶是眼前没有陌七月晃悠耍赖骗人,洛先生也感受到了头痛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臣不知 对于顺子和条子两个精明的不得了的家伙竟然忘记了有这么好用的东西,洛大先生在各种气闷的情况下除了上火就是担忧,毕竟那两个货追踪护一追踪到自己都失去了踪迹,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安。 “不要告诉我你这是一回来就准备要走。”挡住洛浅书的去路,洛浅灵脸上的表情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三哥,让我走吧!”洛浅书轻叹一声,移了移脚步。 毫不退让地又是一挡,洛浅书一副坚决不让的样子。 “三哥,我累了,也厌倦了。所以,让我走吧!”再次移动,洛浅书是铁了心的要走的。 “离了朝堂,离了这副相的位置,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洛浅灵厉声斥道:“不要告诉我你会回去洛城,那里恐怕是你一辈子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了吧!” “三哥,有些话不说出来,并不代表就没有。这朝堂之上,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官,需要的人其实是你。”洛浅书脸上挂着些许的无奈,心中却再盘算着要不要再说得重一点。 毕竟以洛浅灵那狐狸般的心性,忽悠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洛浅灵脸色“唰”地一变,整个人就不淡定了。 “我说的什么话,三哥难道心里没底吗?”有些无力地扯动了下唇角,洛浅书发誓他其实是想摆出嘲讽的笑意的,奈何这面部表情没有练到家,反而显得有些可怜和无奈了。 越是思想复杂的人,越能把事情弄得难以理清,尤其是当他面对的还是自己在意的人时,那就更是如此了。洛浅灵完全没想到自己这平时淡然无比的弟弟竟然有这么多的想法,一时间连最基本的思考都运作不过来了。 是,他承认,两年的半隐退跟三年的不干涉,其实是在暗中计划着别的事情,这件事情,不止是洛浅书,就连朝羽帝他都不曾说起。可没想到,自家这弟弟终究不再是当年那个思维单纯的孩子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他都早有察觉,若不是今日自己拦着他不让他去找陌七月,他怕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吐露出一点儿的心声吧? “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要相信,三哥并没有害你的意思。”洛浅灵企图辩解,虽然这话语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虚假。 “我知道,三哥不会害我,可是我累了。”洛浅书完全不知道洛浅灵内心的各种煎熬,但既然戏都演到这个份上了,再多的疑惑也都只能先压着,等到日后再问个清楚。 “浅书……”拉住洛浅书的胳膊,平日里说起话能把人绕的团团装的洛大丞相,此时却怎么也理不清思路了。 “三哥,我不想让旁的事情,破坏你我之间的关系和……信任……”这种带着些许心碎和失落的言语,貌似是从小七随身的小册子里看到过的,虽然是用在了一位因情伤而选择离去的女子身上,但现在用来,也是一样合适的。 轻轻挣开洛浅灵的手,洛浅书跟小五示意了下,两人便立刻越过洛大丞相出了府。然而出府之后不远,小五却并不是立刻开始追踪陌七月的行走路线,而是在洛先生的指引下开始往各个小巷子里钻,偶尔还会串串别人家的院子,以确保身后没有尾巴。即便是有,以他们这样的行走方式,也足以甩开一段距离了。 不得不说洛浅书忽然来这么一手,对洛浅灵的打击是挺大的。但能够独自策划五年,洛大丞相又岂是那么好忽悠的?甚至洛浅书刚踏出丞相府的大门,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不过是对方的一种使诈,忙就派了人出去追去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同样都是姓洛,对于对方接下来将会做什么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不过洛浅书终究是占了先手,有了更多安排的余地。是以当他和小五出了胧月城的时候,洛浅灵已经把派出去的人都叫了回来,一来是为了准备应付来自各方的压力,二来则是为了避免有心人循着踪迹找到洛浅书两人。 朝羽皇帝陛下难得端正地坐在听政殿上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却不料今日的武两方人马都只是静静地杵在那儿装木头桩子,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已经习惯了你们平日里吵吵闹闹地跟个菜市场一样,现在这般安静地忽然要转型,朕得花多少时间才能适应啊?朝羽皇帝陛下抬起手掩住自己犯困的哈欠,默默计算当他适应安静模式后这些混蛋再吵回去的几率是多少,然后再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不用再费心去算了。 “陛下,如果有人包庇朝廷钦犯,当如何处置?”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武者队列中走出,高声说道。 朝羽帝心中暗暗翻着白眼,这种事情他哪里知道?不过这一开口就要被炮灰的说话方式,貌似前不久才听过啊……想不出到底是谁那么勇猛,皇帝陛下便将视线移动了过去,于是这位勇士的名字自然也就想了起来。 不久前洛大丞相初回朝堂,第一个跳出来挑战的不就是他吗?今天又跳了出来……诶,今天这货是不是来挑战自己来的?刚才问了自己什么问题来着? 朝羽皇帝陛下沉默半响,确定自己已经想不起来问题的具体内容,遂拐了个弯决定把问题交给别人。 “这个问题该问谁,爱卿难道不清楚吗?”保持着脸上威严的表情,朝羽帝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悦。 混蛋啊!不知道他每天上朝的唯一作用就是让别国知道离州国的皇帝还是管事的啊?问些让人记都记不住的问题,难怪每次都被扔出来消灾挡祸,分明就是因为你长了一个不会思考的脑子啊! “陛下,刑部的张大人今日请假,说是南城外发生了点岔子,需要亲自验看。”洛大丞相慢悠悠地开口为那位现在正在南城喝茶吃早点的张大人说话。 “早朝是君臣之间商讨国家大事的重要时刻,张大人这般作为似乎略显草率啊!”武者一边又站出了一个人,言语之间看似担忧家国大事,何尝又不是在指摘那位张大人擅离职守呢? “上位者之所以为上位者,是因为他有那个能力坐上那个位置。既然都要劳动刑部的尚书出马了,这样的事情又岂能说是小事?若没有足够的重视惹出更大的祸端,这个责任……你抗吗?”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洛大丞相的气场又岂是一介用来出头的小喽啰可比的? “不过就是告个假而已,竟然还要劳烦丞相大人亲自出马,张大人的面子真是不小啊!”似是感叹一般,万俟大将军的声音说不上大,但却恰到好处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尤其是某位醋坛子皇帝的耳朵,更是在听到的第一时间望向了洛浅灵。 就这水准,洛大丞相完全有理由相信朝羽帝对自己的那份心思,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不过,只要窗户纸没有捅破,他就害得继续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对方自以为是的心态更为膨胀嘛! “结党营私的事情本丞相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还请万俟将军不要胡乱说话!”洛浅灵袍袖一甩,直接把话题的性质转换了方向。 这话如果从字面上来说,明明就可以是诬陷大臣往帝王心中埋刺的最好方式,可偏偏万俟永光非得有意无意地暗示某位皇帝往歪处想,这货难道是准备让自己跟皇帝陛下来个相爱相杀,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洛大丞相忍不住抽了抽脸皮,用各种不甚美好的视线往万俟大将军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朕相信洛爱卿绝不是结党营私之辈,万俟将军也不是那种胡乱编排之人,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大方方说出来便是,朕替你二人做个见证如何?”朝羽帝乐颠颠地跑出来打圆场,这两人向来不对盘,但还在沉默的气氛消失无踪了,也省得他一不小心无聊到睡着。 这偏心偏的是不是太明显了些?一个是爱卿一个是将军,整得自己跟顺带的一样,这皇帝能当这么久也真是奇迹了。万俟永光心中各种不爽,直接就化为了言语的表现形式。 “臣听闻副相昨日已从城外静养之地回来,还带回了那朝廷钦犯的一个侍从,不知丞相大人准备何时把这人叫上殿来?”万俟永光一副关心不已的样子。 城外静养,便是洛浅灵给洛浅书久久不来上朝找的借口,若是昨日只洛浅书一人出现再离开,他可以少去许多的麻烦,但再加上了一个小五,就稍微有些头痛了。当然,也只是“稍微”而已。 “唉……说来惭愧。”洛浅灵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待到自己想好理由了,方才又悠悠地开了口:“本相先前一直将养着身子,也就只见过陌七月一人,至于他身边有谁,真是一概不知。昨日浅书回来,臣原想今日带他一块上殿像陛下请罪,奈何早上一看,他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歹是相识多年,朝羽帝一看洛浅灵这唉声叹气的样,顺便还从“本相”说到了“臣”,立刻就接上了话尾询问。 皇帝陛下都开了口,谁还敢抢风头再插入一个问题啊?一时间准备诘问洛大丞相的人,愣是一个个都把问题憋了回去,开始铆劲准备第二轮的插话。 “臣……不知。”洛大丞相这句“不知”答得那是相当有水准,完全是在明晃晃地告知所有人,今日别想从他嘴中撬出东西。 “怎么会不知?丞相大人这是想要做戏给谁看?” 武将中永远都不缺乏一点火性子就炸开的人,是以洛浅灵早早就捂好了耳朵,等着人家的“平地惊雷”了。 “大胆!大殿之上,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喧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璃王爷并非死于陌七月之手 “大胆!大殿之上,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喧哗?”爆竹好啊爆竹妙,爆竹一响事儿撂。洛大丞相心里一乐,神色间却是写上了满满的愤怒。 看看自己这一派的人多安静啊!不到关键时候绝不张嘴,虽然显得自己好似单打独斗一般,但却是很会看眼色,知道胜算在自己这边,就乖乖地当背景省力气了。再看看万俟大将军那一派,不是出头鸟就是眼神有问题的,急躁起来直接就能给主帅的面子给扒了,多么的“给力”啊,简直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有木有? “丞相大人都能明目张胆地包庇犯人徇私枉法了,末将只不过说出自己的看法,难道也碍着丞相大人了?”那名出列的武将倒是将爆竹的性子进行到底了,一步不让地给洛浅灵顶了回去。 真是一个大嗓门抵过万千言啊!洛大丞相在心里默默给对方竖起了大拇指,这种情况下,要是换了年迈的官或者是心脏稍微不好点的人对战,那妥妥的得被吓死啊!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在耳朵里塞了棉花,不然得有好几天都听不到声音了。 “陛下胸怀宽广,登基以来每日里听我等唇枪舌战亦从不曾怪罪于谁,只因我等心中一心为国为君。”洛大丞相对着龙椅上配合着挺了挺腰身的朝羽帝拱了拱手,话语里那是诸多推崇啊!然后话音一转落到那名武将上时,话语里就是“唰唰”的严厉指责了:“似你这般毫无礼数如同市井泼妇的作态,在朝堂上这不是喧哗无理取闹,还能叫做与本相好生商讨不成?” “呃……”武将愣了愣,求助的视线往万俟大将军身上一触即逝,企图找出一个能给自己提点的人——没办法,洛大丞相那话稍微有些深度和拗口,他这脑子不太够使,有点反应无能。 “丞相大人小题大做了。”拈了拈胡子,不被武将所期待的万俟大将军却出乎意料地站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和蔼的味道,就像是一位想要提点晚辈的长着一般,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亲和的光芒。 “愿闻其详。”洛浅书脸上挂出应付式的笑容。 老狐狸出马,自己还只是小狐狸,乖乖听着总是好过直言相冲的。 “我们这些武者武将啊,个个都习惯于直来直往,与敌人更是从来不曾低过头,这阵前叫骂或者两军交战以嘶吼提升战意更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万俟大将军也就只点到此,多了却是不肯再说,仿佛就只是为了提示点什么才开口一样。 朝羽帝停了万俟永光的话,倒是若有所思起来。 者治国,武者保家。若是武者武将都如者一般全靠唇舌与脑力,两军对敌时不异于直接将自己的人头交给对方…… “行了,朕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两位爱卿这又是讨论的哪门子事情?”把手抬起来往下压了压,朝羽帝倒是难得的两不相帮,站在了中正的立场说话。 “武将肠子直溜、性子执拗这一点,朕今日算是见识了。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敌有对敌的做派,奏事有奏事的方法,武将们都稍微学点儿,别动不动就拼嗓门,朕和者们可没多强劲的心脏,不经吓啊!”状似后怕般拍了拍心口,朝羽帝在揭过的同时,倒也没忘提醒武将们一番。 明明是告诫,可因为朝羽帝这并不严厉的说话方式和夸张的动作,一众武将非但没有人再梗着脖子耍傲,还一个接一个地低下了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有些意外地看了朝羽皇帝陛下一眼,洛浅灵是真没想到这货还有这样收买人心的本事。虽不至于让武将们一夕之间改观,但也足以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主子其实是谁了。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万俟永光大将军。虽说对于武者来说,遇到一位明君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如今再来改变,难道就不嫌晚吗?或者在皇帝陛下的心里,其实什么事情都明明白白,只是一直没有揭穿而已?若真是如此,自己要走的路,怕是要再重新修订一番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话让、武两派的领头人心中百转千回,朝羽皇帝陛下在说完了这一番话后,其实就已经忘记了,只是看着洛浅灵的侧脸,看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视线果然是能灼伤人的啊……洛大丞相眉心跳了跳,这样火辣辣的眼神儿,承担起来真的相当有压力啊有木有! “谢陛下不责之恩。”既然皇帝不追究方才那名武将,作为武将军,万俟永光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但表示过后,该追究的还是要追究。 洛浅灵面上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万俟永光等他开口,实际上心里已经对某些人是各种狂暴撕碎了。例如不合时宜表现的朝羽皇帝陛下,例如为了离开丞相府利用自己这颗爱弟之心的洛浅书,最最想要拍死的,估摸着就是跟自己算不上老熟自己却要为之收拾善后的陌小七了。毕竟看自家弟弟的作为,自己要是不保住陌七月那颗灾星,洛浅书难保要各种不计后果地出来搅局了。 “陛下,洛副相已然回来是许多人都看到了的事情,跟他一起回来的那人,也确实是杀了璃王爷的凶手的侍从,既然丞相一问三不知,就少不得要请陛下亲自出马来处理一二了。”万俟永光给洛浅灵送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小眼神儿,转而对着朝羽帝时,则是相当无奈的表情了。 这烫手的山芋,自己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视线往洛浅灵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只是稍微一扫,朝羽帝立刻直觉地把眼神转到了万俟永光身上。混蛋啊!这是要离间他和浅灵之间的感情吧?中间插了一个万俟玲已经害他被冷了五年了,好不容易又能日日相见,若是因为这些破事害得他又要回到“冷冻”状态,这就都是这老家伙害的了有木有? “这事……”朝羽帝有些犹豫,暗中对洛浅灵使了个手势求救,意思就是“自己不想管这档子事,求接手”。 “唉……将军何必一再相逼呢?有件事陛下一直不说,是因为想让璃王爷死的风光些,将军这般咄咄逼人,真的好吗?”洛浅灵看起来时一脸惋惜,不过那不时闪烁的眸光,显示出他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武将军的位置可不是白坐的。万俟永光对洛浅灵的研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是强劲的对手,每每洛大丞相眼神中微光闪动时,十有八九就是在想对策。是以,洛浅灵此时的作为,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有了这层认知,万俟永光自然是要继续追击的,若是让洛浅灵想出了法子应对,之后要在想动一动他的筋骨,可就难了。 “拿一个已逝之人来说事,丞相大人已经黔驴技穷到这个地步了吗?”冷哼了一声,万俟永光现在浑身散发的气势之高大,足以令人膜拜。 洛浅灵暗地里撇了撇嘴,真以为摆个架势放点气势就能赢了?要真是如此,陌七月那个惯会装腔作势的臭小子,哪里还会成为如今的过街老鼠? “陛下,当日您驾临丞相府,可有看到陌七月对璃王出手?”洛浅灵语态恭敬地问道。 “这……真要说起来,其实是璃王一方人马较多。”虽然不明白洛浅灵为什么忽然提起这茬,朝羽帝还是配合着他的问话回答了。 “那陌七月和身边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璃王带的只是普通侍卫,再多又有何用?”某位朱姓炮灰自动自发地跳了出来。 这种时候,若是让堂堂武将军来争论不休,确实是不合适了,该表现的时候,总得有人表现嘛!说不定此事过后,万俟将军会更为看重自己也不一定啊!朱宣心里的小算盘打得贼精,却不知道某只狐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万俟永光虽说不上一大把年纪,好歹也是长辈元老级的人物,若是自己逼得他太过,者中难保不会出现迂腐之人倒戈,到时候可就难处理了。洛浅灵心里一阵叹息,既然是出谋划策的者,怎么还会有那等脑子生锈的人呢? “照朱大人的说法,陌七月等人武功高强,直接逃跑不是更好?为何还要坐以待毙?”洛浅灵发出好奇的疑问。 “自然是因为那陌七月有伤……”完了,砸了。朱宣只感觉头皮上一阵发麻,就知道自己所有美好的愿望都要泡汤了。 “自然是因为他有伤在身,加之伤了青瑶郡主心中有愧,是以不逃不避地面对璃王爷的问罪?”洛浅灵见朱宣住了口,自己反而接上帮他把话给圆了。 尽管心中对洛浅灵说的话很想点头,但考虑到一不小心就会被坑,朱宣也只敢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万俟永光,等待大将军决断。 “嘴皮子功夫,我们这一众人可都不是丞相大人的对手,想说什么,丞相大人还是直接点吧!”万俟永光自动把洛浅灵不停说话的事情归结为拖延时间,眼看对方越发的来劲,便干脆止住了话题,要求来点直接的,省得耽误时间让他有机会把事情扒清。 “直接点?我一直很直接好吗?只是万俟大人这边老是打断本相,本相也很是无奈啊!”摊摊手,洛大丞相在万俟永光再次开口之前,一脸严肃地说出了一个事实:“直接的说法,就是璃王爷并非死于陌七月之手!”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火上浇油 璃王爷并非死于陌七月之手! 洛大丞相这铿锵有力的一句话,顿时令一众朝臣议论纷纷起来,却并非是在质疑他说的话。 以洛浅灵这些年在朝中的作为,虽然时常说得人哑口无言且颇有强词夺理之嫌,但一旦他斩钉截铁地说出某件事情,则必然是成竹在胸的。 “洛丞相,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万俟永光蓦然握紧了拳头,眼神如电般射向洛浅灵。 诚如所有人的认知一般,万俟永光心中对洛浅灵的话下意识地就认定了真假,但理智却告诉他,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他之前的一切动作,也就白费了。所以,不管洛浅灵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得变成假的! “我像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吗?”洛浅灵挑眉望向万俟永光,对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了。 此话一出,整个听政殿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就连站在皇帝身后打扇的宫女,都有了呆滞感,可见洛大丞相除去正经时候,还是会经常胡说八道的。 “洛丞相爱弟心切老夫明白,但再怎么爱屋及乌,护着罪人终究不好吧?”万俟永光冷冷一笑,眼中已是杀机隐隐。 今日过后,若洛浅灵还能安然无恙,少不得就要动手除掉了。 “大将军非要把事情说成是我洛浅灵找借口掩护罪人,我无话可说!”洛大丞相脸上一阵青一阵黑地交替着,好似心虚却非要死撑的表现,令支持他的官们都有了些许的不确定。 “丞相大人这就无话可说了?先前可是说得斩钉截铁呢!”终于,炮灰三号站了出来,不管却并非来自武者一列,而是者队伍几近末尾的一位年轻人。 “我等推丞相大人为官之首,是相信丞相大人定能坐到公私分明,现如今,丞相大人竟然连话都不肯说清楚,是要将我等至于何地?”出列的年轻官员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只是那过分傲慢和指责的语气,给他生生打了折扣。 “是啊丞相大人,老臣等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弄清楚……” “事情不清不楚,丞相大人真是令我等寒心……” “官之首,竟然连如何与大人们相处交心都不知么?” “丞相大人……” “……” 有人起了头,跟风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一时间群臣都忘了自己的所在,只知道要问洛浅灵洛大丞相要个明白。 官之间起内讧,最乐于见到的自然是武将一派。 万俟永光赞许的眼神在最先出列的年轻人身上一点既逝,却让对方仿如打了鸡血般,为难起洛浅灵更是不留余地。 “你的不作为、你的放任,究竟是弥补了对她的亏欠,还是加深了对我的伤害?若是想不明白,我就让你看看,你所给我带来的,是怎样的无路可退!” 脑海里忽然想起那日璃王在丞相府毙命后,洛浅灵拉着自己在假山后的情景。 说过的话语太多,他依然记不清楚,但最后洛浅灵提出的要求,便是不能说出璃王死时的具体情状。一开始,他也以为是洛浅灵要要包庇陌七月,心中虽然不愿,却还是应了他的。却原来,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态度,逼出今日朝堂的丑恶! 朝羽帝握着龙椅扶手的手背上已是青筋突起,脸上却维持着一贯来看群臣争吵的无聊,仿佛并不关心一般。 臣子们对洛浅灵的讨伐声已经越发的激烈,他却犹如风雨中的行船一般,尽管飘摇,却依然按着自己的方向慢慢情景,似乎下一刻,便会在风云突变时破虚离去……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朝羽帝忽然就站起了身。 站在一旁伺候的徐公公自然是看到了皇帝陛下的不对劲,但既然主子没有吩咐,他自然是不敢随意走出去问询的,毕竟前朝宦官干政的风云已经深入人心,他要是胆敢有一丁点的行差踏错,估计还不及用刑,他就已经被大臣们的口水给淹死了。 “你们把朕的听政殿当成什么地方了?”朝羽帝一脸威严地开口。 本以为这些争吵很快便会安静下来,却不想他们非但没有任何反应,有的甚至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却依然故我地投入到了对洛浅灵的讨伐中,好似自己这个皇帝是站是坐都与他们无关一样。 这……就是自己的朝堂吗? 朝羽帝忽然就体会出了洛浅灵五年前的、五年后的、以及现在的哀伤与难过。 不是他想过这样被人团团围住万众瞩目的日子,也不是他想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伟人,而是他若想守护好自己这个没用的皇帝,就得先守好这片不被自己这个皇帝喜欢的江山!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次次地以这江山不易脱手为由拖着他陪自己耗着,甚至自私地认为,这江山的治理何其简单,臣武将齐出马便可搞定。现在想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想当然而已。臣武将之间虽然在大事上能够互相配合,但在小事上,却最是斤斤计较的。尤其在那些跟随者眼中,他们其实并不一定非得是谁来领导,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他们俯视对方的领头人罢了! 一如现在,当发现洛浅灵渐渐无力招架后,者一派中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倒戈,虽不至于倒打一耙,但动动嘴皮子重复先前别人问过的问题,效果也是相当不错的。 “够了!”朝羽帝忽然低吼了一声,撤去了脸上那伪装的威严帝王模样。 他是人,他也有感情,如果真如洛浅灵先前所安排的一样,让他忍耐半个时辰看他被指责半个时辰……他……做不到。 没有人发觉到皇帝陛下的怒气依然满溢,只有那个被众人攻伐的人,脸上平静无波,眼中如死水般寂静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样,虽无言语,朝羽帝却从中看懂了太多太多。 他的委屈、他的不甘、他的无奈、他的隐忍……以及……他的退让…… “我说够了!”来回走了两趟却依然无人发现皇帝陛下已经发怒,朝羽帝直接抢过徐公公手中的拂尘便砸了出去。 “谁砸我?”有被砸到的人缓过了神,回过头想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卑鄙,嘴上说不出话竟然就动用了武器。 可当那根白色长须散落的福成洛入眼中时,他却忽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呆愣愣地对上皇帝陛下那蓄满风暴的眸子,脖子一低腿一软,整个人便成五体投地自姿跪拜了下去。 他们都错了,错的离谱! 以为这朝堂之上既然两分,朝羽帝又不管事,那任凭他们怎么闹腾,都会有人收拾残局的。可现在,明显的是不管谁出面,都改变不了皇帝陛下已被惹怒的事实了。 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就连在一旁看着洛浅灵被众人问责的万俟永光大将军,也不得不卑微了身子,缓缓行了跪拜之礼。 洛浅灵鹤立鸡群一般看着身周跪下的人,者武将不一而足,使得他这傲然挺立的身姿,更是多了几分飘若仙人的感觉。 “今日出言对洛丞相不敬者,散朝后统统去领三十板子!”朝羽帝语带寒霜般下了自他接下离州国后的第一道充满了杀意的命令。 若不是这些人留着都还有用,光凭他们今日的作为,就是统统弄死的算轻的! “陛下,这恐怕不妥!”虽然说这些人当中有有武,但自己若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罚,日后在军中的威望定然是会下降的。到时候,众将士中只要有一人给自己使绊子,那事情铁定不妙!何况,只要自己保住了这些人,就不怕者哪里混不进自己人! 万俟永光打的是一手好算盘,但前提得是所有的事情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而此时,事情其实早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可笑的是,他却全然不知。 “不就是想知道璃王是如何死的吗?”朝羽皇帝陛下怒极而笑,一甩袍袖就将一位本该风光大葬的王爷,变成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小人。 “璃王,是被一条比手指还细的小蛇给要死的!”朝羽帝看着一众大臣不相信却又不肯再多说的样子,心情渐渐地好了些许,把之前自己故意省略掉的字句和线索补充了进去。 “……倘若不是璃王当时太过自负,又哪里会躲不开一条小蛇?你们一心想着为璃王讨公道,难道人就能活过来了?再者,洛丞相多年隐居不问事情,又是由朕一起陪着去找的璃王,难道朕的眼睛瞎了不会看不成?”朝羽帝冷冷一笑,说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臣等不敢质疑陛下!”朝臣们纷纷跪地,反正今日天色已然不早,回去还有口热饭吃,干脆早点完事好了。 “不敢质疑朕,便是质疑洛丞相了?”都这种时候了,朝羽帝还不忘帮某人刷存在感。 “陛下,微臣相信诸位大人应是无心之言,还请陛下不要为此再动怒。”洛浅灵恭恭敬敬地说道。 摔!既然是要说话,丞相大人您敢不敢不要这样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谁都不想挨打挨罚,谁也不愿被训被斥,所以大家对于洛大丞相竟然不追究他们自然是满满的都是感激。只是当感激之心遇上洛大丞相那“病弱憔悴”的样子时,简直就是冬日凉水灌顶啊有木有?皇帝陛下都站丞相大人这一边了,可以想见丞相大人这求情……“火上浇油”四个大字立刻浮现在了众位大人的心头。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很快就要来陪你了 雪中送炭的事情,不知道温暖了多少人的心灵,可是这火上浇油嘛……离州国听政殿上今日发生的一切,则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洛大丞相被众大臣逼问,不仅不曾恶言相向,更在皇帝陛下下令要揍那些大臣时为之求情,这等情操何等高尚啊?可惜的是,众大臣不肯领情就算了,还继续质疑着洛大丞相的举动,以至于丞相大人气急攻心,晕倒在了朝堂之上…… 咳咳,事情究竟如何是不用再去知道了,反正“官”字两张嘴,能上殿的官员又那么多,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谁还知道哪一个是真相啊?除非你能请得动皇帝陛下为你作证,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璃王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存疑的人一抓一大把,毕竟即便是被蛇给咬死的,那蛇为什么偏偏只咬璃王呢?何况更有传言副相大人的那名学生兼男宠是被另一条大蟒蛇给裹了去,莫不是……那学生其实是蛇妖所化,因被璃王发现了真身是以才要杀人灭口,最后以这样诡异的法子离去…… 谣言这东西传播起来,总是既快又夸张的,是以当陌七月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已经从蛇妖变成了天上的白蛇仙人,下凡来报恩来了。唔……至于为什么报恩和怎么报恩,这其中的香艳情景就还是免了吧!毕竟旁边还有一个莫名其面的醋坛子,万一学了那些香艳的东西,后果……陌七少爷狠狠抖了抖身子,拒绝却想象那样可怕的场景。 “怎么了?”看到陌七月忽然那么大反应,零有不禁有些疑惑。 “呃……没什么……”陌七月有些心虚地把眼神转移到别处,“坐牢”的日子不好受,但是为了少被折腾,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好。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难得的,零有没有多做追究,而是在犹豫了一下后,问出了一个颇有深度的问题。 默…… 陌七少爷再三思考后,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事儿。 “最开始的想法,不过是到处转悠到处玩,见识一下这大千世界的众生百态,然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总归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又哪里能尽在掌握是吧?”带着几分心虚,陌七月把自己贪玩的实质进行了言语上的包装。 “那你……介不介意我陪着你一起看着大千世界的众生百态?”零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明明很多事情都容不得他放下,此时却还是问出了这样一个让自己忐忑的问题。 “你发烧了?”陌七月伸出手探到零有头上,脸上写着怀疑。 按零有的性子,哪里会这般犹豫不决地询问,通常都是直接做主的好吗?偶尔问上一问,也不过是早有打算意思一下,实际上还不是按他的套路来? “没有。”抓住陌七月的手握在掌心,零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像是只这样,就能构造出天长地久一样。 “说吧!是你手下的人终于受不了你背叛了,还是月殿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抑或者是你练功走火入魔,离死不远?”陌七月抽出手反手改在零有手背上,脸上充斥着严肃和同情,似乎只要对方一点头,他就会立刻用尽所有词汇来安慰。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零有有些无奈地垮下肩,本来多好的开头啊,被这么一搅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是盼你好,才担心你出这些状况啊!”眨巴眨巴眼睛,陌七少爷表现得相当无辜。 “……算了,我去看看探一那儿有没有你那位教导先生的消息。”有些匆忙地站起身,零有的姿态竟然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陌七月静默地看他离去,伸手抚了抚心脏,之前那种逃过一劫松了口气的感觉竟然变得沉重起来。 零有的心思他隐隐约约能猜到几分,但是他却不敢太过肯定或者为之去问对方,是否对自己真存着那样的感情。有些东西,也许很让你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但是能持续多久呢?若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去接受了自己以后会想要逃避的东西,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轻易地去触碰,也省得让某些本来不会成长茁壮的东西,变成骇人的存在。 蜿蜒而下的楼梯带着几分湿滑,行走在上面的人却仿佛一点儿也感受不到一般,依然的脚步稳健。 空旷的地底岩洞中,单单镶嵌了一颗夜明珠,却已经将整个空间这得光亮,驱散了原本的黑暗不说,还激发了难得的彩色光芒,让这一片地方美丽得彷如仙境。 唯一与这仙境不符的,便是被绑在石笋上的两个男人。 二人脸上皆蒙上了厚厚的黑布,掩去了他们的光明与说话的权利,除了偶尔的挣扎显示出他们仍然活着,便只听闻到钟乳石上水珠砸在地面的声响,清透如玉。 下到这岩洞中的两人从来都是行走无声又无任何交谈的,若不是那高高举起甩出去的鞭子证明这地方还有旁人,被缚的两人都要被这极度的寂静给折磨死。 “啪!” “啪啪!” “哼……” “唔!”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响与被打者的闷哼声交织在一处,给这本就透着诡异的地界添上了更多的可供猜猜的东西,能生生吓出人的一身冷汗。 洛浅书本就一介书生,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忍耐许久已是奇迹,但连续几日被这样的鞭打,即便再坚韧的人,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惧怕。 甩开了丞相府那批人的洛浅书与小五,原本的计划是循着粉末找到陌七月,却不想才出了城门不就,自己就人事不知地晕了过去,就连是谁下的黑手都没有看清。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每日里的一顿鞭子就好似为了提醒他们他们还活着一般。当然,同样也可以解释成告诉他们又过了一天,该准备接受新的鞭打了。 几日下来,洛浅书已经肯定了来的人一直只有这两个,一个力气大且足,挥动鞭子相当的有技巧,另一个则常会出现后力不济之感,一顿鞭子下来更像是发泄。 咬着牙忍受了一会儿,洛浅书仿佛吃不住痛了一般,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直弄得身上伤口接二连三地裂开,鲜血落了一地。 虽然眼不能看口不能言,但小五凭借着声音还是能听出来出了什么事的。 “唔唔……唔唔唔……”小五同样也是一阵挣扎,想要出声提醒洛浅书不要妄动以免惹怒对方,奈何嘴巴被封,只能发出单调的声音。 “你们……唔……”个子较小的一人正准备说话,一只大手便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唇,带着几分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饶是阻止及时,洛浅书却也从那简单的“你们”两个字中,听出了其中一人实为女子。由此可见,这几日里鞭打他们的,当是一男一女。 “怎么?你以为这样就能找出线索了?”看洛浅书忽然不再挣扎,而是侧耳听着他们说话,男子亦是不在沉默,嘲讽着说道。 只是那声音,却是明显伪装过的,显然是不想让对方知道他们是谁。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反而带上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需要掩饰声音,又是一男一女,那么,必定是自己认识的人。这样不言不语没事就来鞭打发泄,相必还是仇家来的……这么一寻思,洛浅书微微低下了头,避免自己脸上的表情让他们看出端倪。 璃王的掌上明珠、未出阁已然有孕、还想赖在自己身上的青瑶郡主,以及她那位不离不弃的江湖第一剑客扶苏……呵呵,若说这两人私底下没点什么纠葛不清的事情,怕是三岁孩童都不信吧? “你捂我嘴巴干嘛?反正这两人都是死,本郡主还怕被他们知道不成?”一巴掌拍开阻止自己出声的那只手,青瑶郡主的刁蛮更甚以往。 这还真是……洛浅书忽然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位神奇的郡主,枉费他还去推测这两人的身份,完全是没有必要嘛! “青瑶你……”扶苏有些不悦,但却很快打住了之后要说的话,带着几分安抚道:“不是你说想要让他们每日里活在静寂的恐惧中吗?这么快就让他们知道了身份,这乐趣不就少了几分?” “我不管!反正迟早要死的人,本郡主总得折磨得痛快些,心里才舒坦!”青瑶郡主如同撒娇一般说道。 洛浅书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了,想到陌小七翻白眼的不雅动作,忽然觉得那是再适合不过。 “浅书哥哥,你可知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呢!”柔情万分地以鞭柄挑起洛浅书的下巴,青瑶郡主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让人害怕。 “……”洛浅书。 如果陌七月在这,此时定然会毫不留情地嘲笑青瑶郡主这等不要脸的话语。别人兴许不知她那孩子哪儿来的,他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扣到洛大先生头上,不就是为了让孩子的来历好听些么? “你不理我啊?没关系,我理你。”青瑶郡主自说自话,往日里纤长的十指此时却犹如枯骨,一寸寸爬到了洛浅书喉咙上,停住。 “你一定很想知道你那不要脸的男宠在哪吧?我告诉你哦……”青瑶郡主一边拉长了声线一边手上使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掐、放的动作。 “他……很快就要来陪你了哦……”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场利用一场殇 他,很快就要来陪你了。 青瑶郡主的话像是一枚尖刺扎入洛浅书脑中,一点点剧烈扩散的疼痛让他连思考都不及便已失去了意识,是以也并不知道那两人的话,不过就是说给他听而已。 “混蛋!本郡主竟然比不上一个小白脸吗?”狠狠地又是一鞭子抽在洛浅书身上,青瑶郡主的脸色呈现出一片青灰交错之色。 “唔唔……” 洛浅书昏厥过去没有任何反应,小五却是容不得他人说陌七月的半分不好,几番挣扎下来,身上的绳子渐渐有了松脱的迹象,但他很快并装作了没有丝毫变化的样子,假意挣扎与谩骂——虽然这些谩骂最终也不过是几声“唔唔”。 “闭嘴!”凶狠地冲着小五吼了一句,两人却谁也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 小五自然是十分配合的闭了嘴,毕竟动作再大一点,难保不会被对方发现端倪。 “扶苏,你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最重要的?”依偎进扶苏的怀里,青瑶郡主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问道。 “当然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动作温柔地将青瑶郡主搂紧,扶苏说的话语,也同样透着温柔。 如果,你不是只把我当成一个奴才的话。扶苏默默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如果青瑶郡主此时抬头,必会发现自己依赖万分的男人已经失去了过往对她的十分心意,剩下的,不过是如毒蛇般复仇的阴狠。 扶苏也很是想不通,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这么个淫荡货色。只以为既然夺了人家的清白,就该负责到底,可如今看来,那份清白是真是假,都还有待商榷。 彼时年少,最是年轻气盛时。 名师座下,既已出师,踏入江湖之时自然是处处风光无限。 十九岁的扶苏一手剑术出神入化,加之后台强硬,自然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下山之前师傅交代的种种人情世故在他人不时的恭维下不知不觉便化作了飞灰,抛之脑后。于是,因为一点点小摩擦而引起的大纠纷越发多了起来,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对他使了阴狠的手段。 太过自负的后果,自然是败得一塌涂地,最后更因为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被逐出了师门。 潦倒颓废的两个月中,扶苏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对手,那些失意与不痛快渐渐消退,反而让他悟出了更深的剑道,从此在江湖上有了“第一剑客”的美名。 江湖,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东西。不管你再狠再毒,只要你有绝对的武力压倒别人,以后但凡你出现的地方,都没有人敢多说一个“不”字。 可是,青瑶郡主却是敢的。因为在整个边关郯城,她说的话就是铁打的规律,谁若是不服,那好,去找她的后台理论去!反正军营里的将士们多的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给淹死! 再者,彼时还未封王的璃将军坐守边关,守的不仅是这郯城十几万的百姓,更守着离州国所有国民的平安。是以,对于青瑶郡主各种的蛮横无理,大家还是比较包容的。毕竟在璃将军失去儿子之前,这位郡主还是相当懂事可爱的。 那一年,刚刚成名不久的扶苏,在郯城百姓庆贺敌军败退的的狂欢盛宴中见到了一袭火红广群跳着潇洒战舞的青瑶郡主,眼中就仿佛看到了盛开的血色荼蘼,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探探,那抹红色是否也有着血液般的热度。然后,他便当真伸出了手,拽住了青瑶郡主的裙摆。 十五岁的青瑶郡主已出落得十分美丽,加之边关民风开放,她只当是有人倾慕于她,才会忍不住亵渎。 但即便是倾慕,女儿家的衣裙又哪里是能随意拉扯的?一条红蓝两色织就的长鞭猛然抽了出去,惊得周围的人不时闪躲。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受到了波及。 “大胆!谁准你拉我的鞭子的?”稍微带着些少女的稚嫩与娇痴,青瑶郡主用力回撤鞭子,却发现对方竟然不肯放手,还放肆地瞧着自己,一张俏脸顿时飞满了红霞,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明明是你要打我,难道我还要乖乖站着任你打?”掌心内劲一转,那条扎眼的长鞭便乖乖的缠绕在了自己手腕上,扶苏一脸嗜血地看着青瑶郡主,似乎在等她开口交代遗言。 “战场上断肢残体到处都是的场景本郡主又不是没见过,你摆出这副罗刹模样是想吓唬谁?”鞭子没了就没了,青瑶郡主根本就毫不在意,只一脸冷傲地看着扶苏,似乎想要看看这个陌生的男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既然如此大胆,那就不妨让在下见识一下,郡主有多不怕死好了。”唇角嘲讽似的扬起,怎么得来的鞭子就被怎么甩了出去。 不同的是,青瑶郡主甩出去的鞭子收不回,扶苏甩出去的鞭子,不仅收放自如,还顺带地绑了一个人回来。 “你干什么?信不信再这么无礼,本郡主直接把你剁碎了喂猪?”到底是女子,哪里禁得起这般戏弄,青瑶郡主嘴上虽是厉害,脸上已经泛起了丝丝惧意。 “郡主?”扶苏倒是有些意外了,还没见过谁家的郡主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呢! “你是那位被封离州国边关大将军、马上又要封异姓王爷的璃将军的女儿?”扶苏觉得自己这猜测似乎有些不靠谱。 “没错!识相的话便乖乖放了本郡主,不然……”青瑶郡主露出得意的笑脸,眼中的威胁意味十分浓重。 这也……差太多了吧? 扶苏觉得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才是。 璃将军那么一位名将,虽然比不得朝堂上那位武将军,但论起谋略跟诗书礼仪,也该是不错才对,怎么教导处来的女儿,却这么的……差强人意呢? 扶苏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视线,又往青瑶郡主身上扫了两眼。 “混蛋!看哪呢!”青瑶郡主一巴掌狠狠挥出,整个人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下意识接住照着自己扇来的巴掌,扶苏才发现由于身高的差距,他刚才看的位置……确实是挺混蛋的。不过…… “发育不错,看来郡主将来的夫君,必是有手福了。”将就着又看了几眼,扶苏摸摸下巴,粲然一笑的同时说了一句让人发懵的话语。 “你说什么?”青瑶郡主眨巴着大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郡主发育不错,将来的夫君必是……”扶苏相当配合地准备重复一次。 “混蛋!你去死啊!”屈膝向上,青瑶郡主虽然有跟军中的将士们学过但却从来没有用上过的招式,实打实地送给了扶苏。 好险……好险…… 扶苏额头上滑下几滴冷汗,低头看向自己胯下。 穿着红色长裤的膝盖离自己的某个部位只差不到三厘,若不是自己下意识地跃起,那现在…… 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压惊,扶苏看着青瑶郡主的眼神不再是戏耍,反而多了几分赞赏。 “这也太毒了吧?哪有姑娘家学这种招式的?”退开几步保持距离,扶苏真怕这姑娘再使出点什么招式把他给废了。 “本郡主学什么关你屁事?流氓无赖大色狼!”重新回到了自由的状态,青瑶郡主立刻有了继续蹦跶的底气。 “看来军营的女人,除了营妓,怕都是碰不得的啊……”扶苏发出感叹。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阴招狠招粗话脏话都会了,这要是放正常人里,谁敢娶回去啊? 打打闹闹的,两人间也算是相识了,久而久之,也有了几分交集,但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关系。 直到有一日,第一剑客十分狗血地中了春毒,强了青瑶郡主。 “不过是一夜春宵,算得了什么?” 扶苏仍然记得清醒过来时自己看着一床落红和青瑶郡主身上的粗暴痕迹说要负责,对方那不屑的态度。当时,他只当是女孩子的别扭发作,却或者,对于她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呢? 毕竟此后他的情根深种,她却总是若即若离,像是亲近又像是惩罚的相处模式,实在让人疑惑…… “你说,那个男宠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青瑶郡主不知扶苏的百转心肠,指尖轻划着对方的胸膛,心中想的却是如何在抓住陌七月后,狠狠折磨。 “兴许是被那大蟒吃了吧!”扶苏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大蟒!编出来骗人的借口罢了!”狠狠推开扶苏,青瑶郡主的表情有些狰狞。 “都是一路货色!洛浅书为了那个贱人欺侮于我!朝羽帝位了洛浅灵那棵病秧子编造谎言!都是贱人!贱人、贱人……”青瑶郡主歇斯底里地嘶喊着。 “好了,瑶儿,你不是还有我么?”看青瑶郡主发泄得差不多了,扶苏方才伸手将人揽进怀中轻拍安抚,脸上的不屑与不忍不停交错着,显然是对于该如何对待青瑶郡主,还没有个定论。 “是啊……还好、还好我还有你……”紧紧地抱着扶苏的腰身就像是抱住了救命的浮木一般,青瑶郡主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是,若生两心,谁又会真正的相信谁呢?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利用一场殇罢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用身体碰撞的火花消去情人的怒气 待得青瑶郡主与扶苏两人离去,已是又过了一个时辰。期间两个人就像有一堆话要说一般,搂在一起唧唧歪歪,可实际上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些反复的话语。待到最后再听到青瑶郡主对陌七月的辱骂,小五甚至连点反应一下的冲动都没了,只当是听听声音打发时间。 最为担忧的,不过是洛浅书这个读书人,体制纤弱不说,又被绑着打了几天,连口水都没喝过,这一昏迷就跟不会醒了一般,让人心中放不下。 侧耳停了一会儿,确认不会再有人回转了,小五身子一阵扭动,便脱开了绳索的捆绑,之后扯下面上黑布时,腿却忽地一软跪倒了下去。 摸了摸膝盖上的刺痛,小五看着掌心的鲜红,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便是庆幸。庆幸这只是普通的软骨散,不然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了去,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洛先生……洛先生?得罪了啊!”轻唤了几声洛浅书都毫无反应,小五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直接上手好了。 用指甲在洛浅书人中处掐了几下,小五都觉得自己肉疼了,可人家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不由得便有些焦急起来。 “怎么回事啊这是……”前前后后把洛浅书又是一顿检查,小五是越看越不对劲,但却毫无招法可想,一时间额头都流下了汗来。 “算了,趁着那两人暂时不会回来,还是先把人弄走的好!”咬咬牙根,尽管自己身上都没有几分力气,小五还是撑着把人背到了肩上,近乎挪动地架着洛浅书往一个方向走。 虽然一直被绑着且没法视物,但也正因如此,小五的耳力反而在黑暗中发挥到了极致,对于青瑶郡主两人来时的路线可谓一清二楚。 彩色的钟乳岩石不时变换的色彩,令小五刚刚得见光明的双眼有几分不适应,但在时间如此珍贵的情况下,即便是再难受,他也还是得先忍耐着,继续往看不清地形的前方迈进。 “有洛大哥的消息了?”陌七少爷斜躺在软塌上,很是随意地询问。 仍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写满了倨傲与慵懒,随意披散的长发垂落到了地面,其主人却似毫无所觉一般,一直逗弄着手指间捏着的小蝎子。这样奇诡的画面意外地美丽平和,却又不知为何渗出了浓重的压迫感。 探一低着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主子不知道,可是全月殿的人却是知道的。他原本的身份可不是什么探一,而是杀一啊好吗?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算的,让他和杀一互换了名号和职位,就当自己想在主子面前表现一番时,主人却又下了一道附加的命令:慢、慢、查! 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领悟出这道命令中的精髓啊!要不是早早就明了了这找人背后牵扯的各种弯弯绕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是,能被主人看重的,又哪里会是好忽悠的角色?想必主子是早就明白了这其中的不妥,只是懒怠拆穿罢了! “回禀主子……”脑中千回百转,探一嘴里却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既然还是毫无所获,那以后也别查了吧!总归是找不到的。”将手中的小蝎子扔到探一身上,陌七月翻了个身背对着对方,连多说一句的心情都没有。 原以为以零有的实力,手底下的人办事该是很合心意的,却不想,他们合的永远是自己主人的心意,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主子,真正能使唤得动的事情,不过就是一日三餐罢了。也亏得零有有那个心情让一堆人陪自己演戏,真不知道图的什么! “既然你们主子不想听,那就不用回禀了,下去吧!”零有像是踩着点进来的一般,陌七月的话音赶落下,立刻就摆了摆手示意探一下去——最好是十天半个月的都别让陌七月看到就更好了。 混蛋!又耍我! 背着身子的陌七月一天零有这话,便知道今天自己若还是平时的态度,一定会一无所获。但却因为确确实实生气了,准备自己想办法去找,反而让零有松了口。 “回来!”气呼呼地蹦下软塌,方才的慵懒气质瞬间全无,陌七少爷现在的形象就是个刁钻的玩纨绔子弟,气势上大有不问青红皂白把人往死里揍之感。 “主子!”明明撤退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奈何陌七少爷反应的速度更快,一出声,他就完全没法再跑了,只能老老实实地从门边转身跪下,等着主子示下。 “洛大哥的情况,我要听实话。如果你还是那么忠于你家主人的话,那也就别叫我主子了,毕竟忠仆不事二主!”陌七月话是对探一说的,眼神却一直放在刚刚走进来的零有身上,言下之意已经很是明显。 零有倒也并不气恼,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看着陌七月。 所以说,当手下的还是只听命于一个人就好了,这样夹在两个发令者中间,他到底听谁的呀?探一默默在心里吐槽,同时不动声色地往自家主人那儿快速地扫了一眼。也就只是这么一眼,他便明白自己今后效忠的对象已经换了。 “是,属下明白,请主子放心,探一今后定当唯主子之命是从!”恭恭敬敬地叩首,探一还是原来的探一,只是有某些看不到的东西,确确实实地改变了。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主人会让他继续假装听从主子的命令,却不想主人的意思,却是放了他到新主子身边,从今以后,除了陌七月的话,他谁的命令都可不听。 “起来回话吧!”瞪了零有一眼,陌七月仍是心中窝火,一屁股坐在软塌上等着探一说话。 “谢主子。”再次恭恭敬敬地叩了头,探一方才站立起来,开始报告自己的调差情况。 “当日洛先生与小五追踪主子身边的侍卫到瀑布后,因为不得其法而入便选择了回到丞相府。之后不知何故,洛先生带着小五甩开了洛丞相派出的追兵,一路又往这地宫方向而来,不过不知是何原因,至今未到。据属下后来探实,洛先生与小五在路上遭了暗算的可能性比较高。”虽然不是专业的探子,但总归也见过几次那些人如何回报,探一这头一回正式工作,也算是合格了。 “几日了?”陌七月掌心紧握成拳,尽量保持住情绪不要过于激动,以免忍不住动起手来。 按探一的说法推算,洛浅书两人在瀑布边等了几日再回离州城,再从离州城出来,统共也不超过七日,而现如今他又已经空等了五日,可见早在五日前,其实探一已经把事情查的很清楚了,只是因为碍于某人的命令,才拖拉着没有说而已。 “呃……”探一表示自己有点懵,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要怎么回答。 “怎么?生气了?”零有心下一转,便知道陌七月在恼怒些什么了,不过他却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总归那个书呆子跟小跟班暂时死不了,他又何苦让他们早早来做电灯泡?何况,他为了能多看陌七月一眼,花费了多少心思,凭什么他们就能那么轻易的找到?说到底,零有大人就是忽然地心里不平衡了。 “没错!本少爷就是生气了!”一拍软塌的边缘,陌七少爷忽地气势高涨,好似要准备大干一场一般。 零有眼角微挑,没有说话,但却是一挥手把旁边碍事的人给扇了出去,同时还把门也给关上了。 “探一现在可是我的手下,你凭什么把人给我弄出去?”陌七少爷的闹腾劲更旺盛了。 给他“月殿”主子身份的人是他,说自己以后说的话所有人都要听的也是他,但偏偏在背后是手脚的人还是他,这整得一切都跟闹剧一样,是觉得他陌七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好欺负是不是?既然只是逗着玩,就不该一开始说得信誓旦旦,让他真以为自己的面子有多大,能够使唤得动那么多高手,而到头来,却不过是笑话一场,简直可恨、可恶! “小七,过来。”伸出手,零有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陌七月的怨怒一般,语调温顺平和,就好像是在安抚闹脾气的爱人一般。 陌七月狠狠打了一个寒战,为自己的联想泼上一片墨汁,重新振作了精神瞪着零有。 “好了,以后我不再干扰探一就是。”放下手,零有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似乎是不得已才妥协一般。 这样一来,陌七少爷的眼睛瞪的更圆了,这整得好似自己在无理取闹一般,这是要闹哪样啊? “还生气?”见陌七月依然杵在原处不肯动弹,零有大人干脆自己上前几步,不由分说便将人揽进了怀里,拍着后背轻轻安抚。 陌七月整个身体一僵,好似触电般倏然弹开,看着零有的眼神已经满满都是防备之色了。 “怎么了?这么大反应?”零有完全的不明所以,直直地看着陌七月等答案。 “怎么了?”陌七月拔高了嗓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说,你最近又去翻了我的什么书册了?”陌七少爷微带颤音,虽然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显然的,天不从人愿。 “唔……用身体碰撞的火花消去情人的怒气……吧……”名字有点拗口又太长,零有大人表示自己记不全。 果然…… 陌七少爷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喜欢强势的当年小哥 说到“用身体的碰触消去情人的怒气”,就不得不说说陌七月在青楼潇洒的那几年。 当然,说是潇洒,其实还是得偷摸着去的,毕竟陌家能直接把他抓回去的高手实在太多,那是用任何小手段都无法动摇的绝对实力啊! 在“美人阁”进进出出三年后,陌七少爷终于想起要去看看别处还有什么好玩的了,但考虑到毕竟是自己常来的地儿,不说一声就换目标,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当时十六岁的陌七月屁颠屁颠地去找鸨妈求介绍。 认真说起来,其实“美人阁”最美的美人就是这位鸨妈妈了,不是说脸蛋,而是气质和身材。有了这二者再加上一张巧嘴,若是不整天往脸上抹得乱七八糟的,“美人阁”的花魁也得站边儿!不过这一点嘛,大概也就陌七少爷知道。被揣度去偷看洗澡什么的,是果断没有执行过的! “我说迟暮的美人姐姐,最近有没有哪家退出特色服务啊?整天泡在你这儿,我都快发霉了!”彼时陌七少爷怀里正搂着头牌花魁嗑瓜子,卿卿我我好不腻歪,却愣是能把抱怨的话语说的冠冕堂皇。 “不乐意就滚出去,天天搁这儿又不是老娘逼的!”一甩帕子,鸨妈那画着浓妆的脸盘上白眼一翻,生生营造出了吊死鬼的效果。 “我也不想啊!可是这么些年,我就发现不管待哪个楼,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拎回去,只这儿,就算要拎我也得等我出去,所以啊……你说,你跟我陌家哪个高层有所勾搭?今天本少爷一定要知道个一清二楚!”陌七少爷扇子往桌面上一敲,稚气任性的脸上带着一丝威逼的意味。 “小子,有种把你刚才的话给老娘再说一遍!”借着恐吓的由头,鸨妈两只爪子一伸,捏在了陌七月的脸上。 柔软有弹性的肉之感在指尖扩散,鸨妈这一捏就忍不住再加上了搓、揉、拉三道工序,仿佛入手的就是一团极为有手感的面团,怎么都停不下来。 偷拍花魁羡慕地看着鸨妈的作为,心里也是一阵发痒,但终究是不敢太过放肆,只伸出手指戳了两下,都感觉都了幸福无比的滋味儿。 “唔唔……美人姐姐饶命,我错了唔唔……”好不容易抓住了鸨妈作恶的两只爪子,陌七少爷先前的气势一去不复返,相当干脆地求饶。 “哼!下次再敢胡说,老娘撕了你的嘴!”又狠狠揉了两下陌七月的脸蛋,鸨妈方才罢手,心中却在可惜这孩子太识时务,投降太快,让她少了很多乐趣。 “哪敢……嘶!好痛!”陌七少爷还想犟嘴,奈何面部条件不允许,才动了动嘴皮就牵动了腮帮子,一时间痛得不行不行的。 “公子,奴家替您摸摸。”花魁抓住时机把手袭上陌七少爷的脸蛋,这被揉的一片粉红的模样,果断是相当遭人喜欢的啊有木有? “哼!小蹄子!”鸨妈哪里会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却也没有戳破,只是整了整衣裳往凳子上一坐,开始给陌七少爷介绍新的玩处。 “红姬那儿听说新来了个小哥,得罪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但是哄人的本事却也更胜一筹,你若是不忌讳,倒可以去试试。”轻轻捻了捻落下的发丝,鸨妈媚眼一抛,等着看陌七月到底会如何行事。 “……是美人么?”陌七少爷只少少地考虑了一下,就已经有了打算。 “那就得看陌七少爷这标准是怎么个针对性了。”唇角轻挑,鸨妈掩去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坏笑。 “我的标准,您这阁子里哪个姑娘不知道?”陌七月挑眉,敲了敲桌子。 “陌七公子最是心疼美人儿,只要是美人儿,都疼。”轻轻柔柔地给陌七月喂着茶水点心,花魁姑娘就像没长骨头似的,整个人都贴到了人家身上。 “那是!这美人如娇花,若是不好好疼惜,凋敝了岂不可惜?”享受着送上门来的温柔服侍,陌七少爷扇子一打开,展现出了其上的一卷美人图。 “难怪陌家老爷子总是不放心你,时时刻刻都离不开美人,说不准哪天破了身,功力也就荒废了。”看了一眼陌七月故意现的那张画卷,鸨妈有种无奈之感。 外人都道陌七少爷喜好美色,宁可溺死在温柔乡中也不肯多花心思在武道上,可她却是清楚,这货每每来“美人阁”,都是实打实的欣赏美人,至多摸摸小手亲亲脸蛋揩个油什么的,男人们最最爱做的那件事儿,他却压根就没做过! 起初她还道是他不懂,后来让姑娘们没事带着看了几出活春宫,这货竟然还指手画脚说姿势不够优美。去他娘个优美啊,对手都不够美,还能期盼姑娘们凹出多美的造型? 然后,最最后悔的事情发生了。 陌家七少爷从爱画美人,默默地转型成了爱画春宫。鸨妈无法想象若是陌家老爷子知道这事儿当中有她的一份功劳,她的下场是否会比被踩死的蚂蚁要好,但却知道这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的。 是以,在陌老爷子发现陌七月的“不良嗜好”时,其实已经过了两年,期间之所以没有被发现,却是因为鸨妈这特殊的生意——优质春宫图啊,这吃喝嫖赌一条街的,还能卖不上价儿吗?而且有些癖好特殊的爷们,更是出重金请陌七月画现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况下……好吧!鸨妈必须承认作为中间人,她很喜欢这种不怎么出力就能得银子的活计。 出于对鸨妈品味的信任,陌七月很是直接地撇掉了花魁娘子的邀请,整理了衣着从“美人阁”的侧门转战到了那位红姬的场子。 至于为什么不走正门后门什么的,陌七少爷表示,抓他的人都在几个门走了无数遍了,刚从侧门离开,他不过是钻个空子而已。 红姬这院子里,虽然也做的是皮肉生意,但却比起“美人阁”要稍微冷清些。毕竟是小倌馆,弄得太张扬了,某些嗜好男风的大款未必舍得下面子来。 “哟,陌七公子大驾光临,真是难得的贵客,快快请进!”“青柳阁”负责迎宾的龟公倒是眼尖,一见陌七月往阁子这来,立刻把人往里面请,同时还谨慎地看了眼外面是否有“尾巴”存在。 没办法,陌七少爷这名声太大,在花街被拎回去的次数太多,这些阁子、院子什么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若是有事要请他帮忙,多半会帮着掩饰一二的。 “怎么,你早就知道本公子要来?”陌七月掀了掀眼皮,这种被人奉承着的事情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立刻便明白了自己到这儿来,还是着了某位脾气不好的鸨妈的道了。 他怎么就忘了那女人跟红姬平日里可是姐妹相称的,今日这事,十有八九是又要开工了,唉……就不能让他好好的玩耍么? “七公子可算来了,快随奴家进来。” 一名穿着火红长纱裙的浓妆女子扭着窈窕的身段疾步而来,脸上欣喜的表情像是捡到了大元宝一般,十足财迷。 “红姬,好久不见。”虽然对方说得很急,但陌七月却反而停下了步子,专等着人家多走几步过来。 “别墨迹了,知道你图画的好,我这儿新来这位可是人美也厉害,专等着你呢!”二话不说拽起陌七月的手就往里走,红姬完全就是急急火火的性子。 红姬话里的意思,陌七月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当年他说的姿势问题,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开来,好些馆子也开始注重这些,但真能做到舒服又美好的,还真没几个。想来红姬这是想要借机大赚一笔了。 随着红姬匆忙的步子,陌七月原想怎么着也得先让他见了正主再说,却不想直接就被扔进了一个小隔间里,里边书案纸墨俱全,完全就是直接开工的架势。 陌七月立刻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痛快地进去后把门一关,专业偷窥……不,作画开始。 从特殊设计的孔洞看过去,陌七月能清楚地看到两名男子正激烈地纠缠在一起,衣衫散落一地,被压着的那个更是一脸气愤地不停挣扎着,好似十分不愿意的样子。 这手段,真是绝了! 陌七少爷一边研磨一边看,心里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男人嘛,有时候就喜欢驯服的把戏,这位新来的小哥看起来是十万分的不愿意,可脸上那种怒中带俏的表情,最是容易激起对方的欲望。何况来这种地方的,有几个是纯为了聊天来的?精虫一上脑,果断是强势推倒啊! 陌七少爷笔下飞快地描摹出两个纠缠的小人儿,除了客人的脸被刻意掩饰了,那位小哥的神态姿色却是分毫不差。 “啧啧,分明就很享受还让对方很舒坦,干嘛弄得一脸贞烈啊?”事后,陌七少爷磕着瓜子问他新鲜出炉的春宫图主角。 “因为本公子就喜欢强势的啊!不然哪能尽兴?”主角慵懒地整理衣服,脸上还染着未退却的潮红。 “这只是其一,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久了,迟早会被新人取代的。”陌七少爷淡定地喝了口茶水,客观评价。 “越是泼辣又得不到的,男人就越是喜欢。他们享受的是慢慢驯服的过程,不断地惹怒他们,却又用身体迷惑他们,这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呵,陌七公子大概没有尝试过吧?”主角小哥衣裳本就没有穿好,半遮半掩地一个媚眼抛出,暗示意味极浓。 “这事啊,本少爷倒是……” 倒是怎么样,那位主角小哥到最后是没有听到答案的,因为“青柳阁”的面子压不过“美人阁”,所以陌七少爷被拎着领子,老老实实地会去了。 当然,鉴于他当时所处的环境和气氛,陌老爷子那一顿罚是怎么都省不掉的了。 第一百五十章 幻境世界(一) “零有,有个事我必须得告诉你。”意识回笼后的第一件事,陌七月就是找零有掏底。 “嗯,你说,我听着。”笑眯眯地看着陌七月,零有表现得十分随和。 这副模样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哪怕是再普通的大众脸,也能凸显出十足十的亲和力,但换在零有这张绷带脸上,陌七月除了感受到惊悚感的层层叠加,愣是没能再有别的感受。 呆愣愣地眨眨眼,陌七月将视线稍作偏移,以帮助自己适应这样的心情。 这样的行动,陌七少爷在与零有大人的相处中已经有过无数遍,对方也从来没有介意过。但很显然的,今天零有大人准备介意一下,告诉某人其实他还是很在意他的态度的。 “小七,要看着我的眼睛说,才能有说服力。”没有点破陌七月的意思,零有直接捧着他的脑袋强迫对方将视线与自己相对。 “呃……”陌七月感觉自己头有点晕,脸有些烫。 如果单看零有的外形,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但若是一旦注意到他那一身的绷带,那就完全无法联想到美好的事情了。也因此,陌七月真要论起来……其实从未正眼看过某人啊…… 因为不想看到让自己心脏受惊的画面,所以陌七月看零有的眼睛就看得格外认真。 单薄的眼皮显得格外淡漠,但从眼神中却又流露出了万千的缱绻温柔,好像要把他所看到的那个人整个儿吸进去一般,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独占意味。 陌七月感觉这样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便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开去。 “千生万世,岁月轮转,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逃走吗?” 一道颇显决绝的声音带着晴天霹雳般的震撼落下,陌七月脸色蓦地一白,血色尽退而去。 “混蛋!不是说好要等他自己想起来的吗?”零有一只手捂住刺痛的双目,一只手紧紧抱住已然软倒的陌七月,神色间已是柔情进退,狰狞无比。 “我等不及了。”威严而霸道的声音回答得相当快速。 “你拖他进幻境,万一他承受不了呢?”零有显得相当激动。 “那就再等他的下一世!”声音的主人十分坚持。 “你……你是打算让他灰飞烟灭吗?”零有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愕然无比。 方才对着陌七月时盛满了温柔缱绻的眼,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黝黑,不见白色。鲜红的血液从眼角流出,给脸上的绷带染上了两道血线,让零有平添了几分鬼魅的气息。 “我会陪着他。”那么理所当然地说着,声音的主人并不觉得自己这样自私的决定有何不妥。 “呵。你问过挽月了吗?”冷然一笑,零有毫不客气地释放出自己的杀意。 “你不会反对的。”声音的主人似乎相当自信:“你把他封在了冰境当中几千年,你以为他就不恨你吗?” “可是你别忘了,他同样放不下祈月。”零有毫不退让。 “哦?这样啊……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声音的由来越发飘渺,似乎只是为了通知一声,根本就没有打算给零有再有异议的机会。 “混蛋!最好你一直被封印吧!”虽然经常不在正常状态,但此时的零有,咬牙切齿的模样,却跟魔怔发作之时完全不同,是平常人的那种怒气冲顶。 陌七月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来到了这样一个仙气飘渺的地方,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视线被永远地留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总是一脸清淡的样子,好似一辈接近冷却的白开水,说他带着温度,偏又有些微凉,说他已经冷却,却又跟冷了的茶水不尽相同。 陌七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为什么要跟着这么一个人,只觉得迷糊间,有人让他从这人身上找什么答案。 一袭再朴实不过的布衣,规规矩矩梳至头顶的发髻用一根雕刻出柳叶形状的木簪簪着,举手投足间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流转。 陌七月看着他这样天然而来的气韵,在联想到自己那一派风流的做派,忽然就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这样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每日里看着这人不是采药就是研究花草,陌七月深深觉得这样一个人,该是错投了男胎才是,不然又怎么会这般安于平静的生活呢?直到又一日,男子所在的村子突发了瘟疫,陌七月才明白这人的生活其实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平凡。 一村子的老老小小,只要是能动的,都跪倒在了那人的茅草屋外,一言不发地,好似这样就可求得对方的帮助。 陌七月不屑地撇撇嘴,从这男人几乎没有朋友也无人搭理的情况来看,在这村子里分明就是个不受待见的,不然又怎么会养出这样独来独往的性子?不过,陌七月的想法却并不代表了那人的想法,在村里人刚刚磕了一个头的时候,那人就十分快速地出现了,一脸怜悯地扶起了村长,然后缓慢但却坚定地点下了头。 这是怎么回事?陌七月瞪圆了眼扶住下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场景。 虽然跟在这人身后这么多天都没听他哼过一声,但也不至于就是个哑巴吧?真是可惜了这一身的好皮囊啊!陌七少爷一边惋惜一边看着这一村子的人陪着打哑谜,然后默默地飘飞起来跟在了后边。 跟了一段路后,陌七月就忍不住愤怒起来。还以为这人整天捣鼓药草,怎么着都是会些医术的,却不想他根本就不曾为任何人诊脉,到了一处便直接伸出手腕,拿着刀子往血管上一划,然后把自己的血喂给每一个感染者。而这期间,若是血液凝固了,他还会从新把伤口割开,直到重新流出新鲜血液。 “够了!你是脑子进水了怎么的?”终于,陌七月看不下去了,整个人扑上去抓住了那人还欲划下的利刃,语气里满是怒意。 然而,终究跟对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陌七月这看似极为用力的阻止,也不过是直接穿插而过,反而累得自己摔在了地上。 靠!这梦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陌七少爷极为不雅地趴在地上竖起了中指。 反正在这里谁也看不到他,有没有形象都没有任何区别了。 有了这样的经历,陌七月不得不承认不管场景如何真实,梦境就是梦境,他无法影响梦中的这些人,梦中的这些人也无法影响到他。这么一想,倒与庄周梦蝶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陌七月没有注意到,在他竖起手指的那一刹那,从一开始便被他跟着的那人,眼中闪过了极为错愕却又带着些笑意的情感,然后最终消失在了那些默默无言的祈求当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那人的血液所救醒的人越来越多,沉闷窒息的感觉也就越发浓烈。陌七月渐渐地放弃了阻止,学着所有人沉默的样子默默跟在那人身旁,看他的脸色越发灰暗,莫名的心疼也就越发剧烈。 然而,不管如何的想要阻止最终都只是无力的认知,才更是折磨人心,最终陌七月也只能看着那人脚步虚浮地离开村庄,然后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山洞之中。 何苦……呢? 陌七月原想着感叹一番,就该梦醒了,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从梦中的一个场景,换到了另一个场景当中。 有了头一次的经历,陌七月显得沉着了许多,除了稍稍惊讶了下,没有再为忽然的转变而觉得有何不适。毕竟还沉浸在那人静默的世界当中,陌七月感觉自己似乎也变得不想说话起来。直到一抹瘦削的身影从天幕尽头逐渐踏来,他才觉得喉咙一阵阵地抽动,恨不得奔上前问问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再次冲动的后果,便是他直接穿过那人,撞在了其身后的厚实墙壁之上。 “吓死本少爷了!这鬼地方,迟早得让人心脏爆裂而死啊!”拍着胸口,陌七少爷爬起身整理了衣服,很是自觉地跟上了刚刚从自己身上踩了过去的男子。 再次见到的这人,虽然跟之前那个放血救人的哑巴长得一模一样,但却少了几分出尘,多了几分风尘的味道,完全不是同一人。 “哎,这位公子,你这是哪个院子的人啊?准备去会情郎吗?”陌七月自认为看风尘之人他是绝对不会走眼的,是以对新出现的这人是充满了各种的好奇。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雨,陌七月顺势躲进了对方的伞下,以方便自己八卦。 脚步匆忙的男子并不知晓自己伞下已经多了一个人,只是一直沿着脚下的道路前进,去找寻自己想要找寻的东西。 “走那么急做什么?说来听听呗?”陌七月跟着亦步亦趋,想要听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别的声音。 “是不是会情郎啊?还是私奔?需不需要我帮忙?” “走慢点啊,我跟不上了!” “喂……” “喂……你没事吧?”陌七月原本还在抱怨这人走路跟赶着投胎似的,却在那人忽然倒下的瞬间,慌了心神。 “你……没事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幻境世界(二) 陌七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不过只是想跟眼前的这个人说说话而已,如果知道跟到最后的结果,是又一次见证死亡,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掉头就走。 在那人的雨伞忽然坠地之时,陌七月心中就一阵慌过一阵,待到看见从天际而来的乌黑鸦群用尖嘴利爪猛袭而来,下意识便护住了头脸往回跑。 跑了好一会儿,陌七月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止是人看不见他,就连动物也是看不见他的。那么,那些乌鸦的目标…… 陌七月惶然回头,只见方才还立在那里的人,已经被整个的裹成了一团黑羽,只能从不时变化的某些角度,看出他还在挣扎。 犹豫了一下,陌七月还是冲将了上去。虽然知道自己跟个鬼魂差不多,只能穿插而过,但若是看着不管,更加不是自己的风格! 脚下一转,陌七月眼睛一闭,往黑羽的方向撞去。没办法,有拼命的决心是一回事,但视觉上的冲击,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万一一会发现那人已经血肉模糊,哪岂不是要把自己给吓死? 然而,无法碰触的性质没有给陌七月被吓死的机会,转眼之间他已经再次精力了整个人扑地的悲剧。 而被鸦群整个裹挟的人,其实也并不需要他的帮忙,单看忽然之间膨胀起的黑羽和那些外围蓦然腾起的红雾,就知道这群乌鸦并没有占到任何好处。 人还是方才那人,只是一脸的血迹爪痕显得十分狼狈,显然虽是将那鸦群震慑住,自己却并不轻松。 陌七月仰视着那张清俊的面孔,不知不觉便入了神。 瘦削的身体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力量,但却有着孤狼一般的气势,内敛的杀意瞬间释放,生生震慑住了那些以腐肉为生的黑鸟。 “战乱连年,尔等畜生以尸身为食本无人追究,却不该连活人也不放过!” 男子掌并如刃,之前那苍白虚弱的感觉哪里还有分毫?光这清冷的声音,便已证明你其本身的强悍与独断。 四散的鸦群如同有人指挥一般,看男子这有备而来的架势,立刻快速集中到了一起,准备发起下一轮的攻击。 陌七月下意识地伸手掐了自己一把,严重怀疑自己已经开始产生错觉。 没看错的话,他刚才似乎看到那些乌鸦露出了挑衅的表情啊有木有?他还看到披着一层弱不禁风的外皮的男人飘起来了啊有木有?这种事,他刚以自己那如玉的翩翩气质作保,在他近二十年的生涯中,既不曾见过也不曾想过,完全达不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境界啊有、木、有? 好吧,假设有的话,能挂钩的事情也就藤灵师徒两那一茬。可那是人的外形怪物的内在,笑或哭都在接受范围之内,但现在,这是乌鸦啊,一身黑羽眼珠子血红的飞禽啊!露出那样惊悚的表情,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再者,这个瘦削的男人竟然凭空浮了起来,这能耐,就是老怪物也的做个热身动作啊! 陌七月在自己掐的位置又是一顿搓揉捻,反正不痛,就当是给自己压压惊缓解下冲击力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陌七少爷甚至忘记了要从地上爬起来,就那么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观看了一出人鸦大战。 也不知这人和这群乌鸦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互之间的打斗总感觉有些怪异。那些乌鸦的个头也不见得多大,但是攻击的速度和进退方式都相当灵巧,尤其中爪喙尖端,更是翻着悠悠金光,光看就觉得若是不小心被碰到,必是奇痛无比的。而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瘦削男子竟然在手无寸铁之下,还能与鸦群保持平手,偶尔更能将之驱退。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陌七月重复趴、躺、立、靠几个动作无数遍后,鸦群已然消失不见,瘦削男子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倒了下去。 陌七月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过去戳了戳对方的脸,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能够碰触到对方,一时间玩心大起,把对方身上戳了个遍。 “你……是什么人……”终于,瘦削男子再也忍不下去了,在某人的手指即将碰到某个部位的时候,出手制止了他。 “你能看到我?”陌七少爷更加惊喜了。 “看到?”瘦削男子似乎有些疑惑,却仍是语气缓慢地回答着陌七月的问题:“我眼睛又不瞎,为什么看不到?” 扯淡!要是你能看到本少爷,之前本少爷撞你身上就不会变成撞墙了!陌七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底撇嘴吐槽,嘴上却并没有说出来。 “哦,我刚才在你面前晃悠半天手你都没反应,以为你瞎了。”陌七少爷面不改色地扯谎。 “是在下的失礼。”男子脸上挂起浅笑,很是斯的样子。 明明是一身的狼狈,却有这样平和的心态,陌七月实在很难将之与之前与鸦群对战的模样联系到一起。 “对了,刚才那些乌鸦是怎么回事?”想到那些非同寻常、凶狠无比的扁毛畜生,陌七月就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赶紧问问清楚避免以后遇到了遭殃。 “那些乌鸦说起来,其实也不过是人类的咎由自取罢了。”男子犹疑了一下说道。 “咎由自取?”陌七月瞪大眼,不太能理解这个词语在此刻的意思。 不过显然,对方也理解不了他疑惑的方向,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天灾、人祸、战乱,每一个岁月的轮回中,身为万灵之长的人类,却是永远都脱不开这三样灾祸的束缚的。而这三者中,又以战乱最为残忍。因为它所带来的,不是同心一致对抗老天爷所降下的天罚,也不是选择一个队伍等待争端结束,而是要面对面的,直接用鲜血来祭奠这本可以避免的天怒人怨! 战争一旦开始,强大的上位者谋求的是在这当中为自己取得最大的利益,而弱势的一方,则是想尽办法让自己不要被吞噬得尸骨无存。但在这两者之间,百姓一方面担心着自己远在战场上的家人是否还活着,一方面又要考虑自己是否能度过这场战乱,身心的煎熬,更是酝酿出了无比的怨气。 作为食腐者的乌鸦,整日里出没的地方不是有死尸便是正要有生物变成死尸,其徘徊阴阳两者之间,食肉的同时也食怨,灵性未开者,顶多也就是啄食了那些亡灵的尸身,而有灵智者,则更是吸收了亡灵的不甘,在怨气的浸泡中,变得戾气十足。 “就像刚才看到的那样?”尽管对方说话的语气平淡无比,陌七月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悲伤的意味。 “是啊!在战争结束后,那些乌鸦因为尝到了人肉的滋味,再也不愿意回归到原来的生活方式,在没有人肉可食的情况下,它们开始攻击落单的路人,就像你刚才看到的样子。”略微恢复了些力气,男人缓缓撑起了上半身,同时对于某人居高临下跟自己说话的方式,表示了小小的不满。 而这份不满的表达形式,就是毫不客气地把一身血迹蹭到了陌小七身上。 陌七月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地想要把对方给推开,但考虑到人家毕竟一身是伤,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你的意思是,它们直接攻击活人,还是……”陌七月脑海中浮现出某个想法,但觉得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便打住了接下来的话语。 “它们是在攻击的过程中,让人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活生生的啄食,吓破胆……或是直接忍受不了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掌心紧握,也不知是出于愤怒带来的力量还是其他什么,男人缓缓站起了身子。 “你要去哪儿?咦?”陌七月走上前拉住对方的手臂,却意外地发现手下的触感极为瘦削硌人。 “你……身上是不是太瘦了些?”陌七月有些害怕地松开了手,脚下亦不自觉地退了开去。 就是皮包骨头也不是这个手感吧?何况这人看起来虽瘦,但还没到那个程度……陌七月咽了咽口水,刚才兴奋于自己终于能碰到东西,根本没仔细看这人的情况,现在看来,从这人破损的衣物间,却是能看到某些或艳红或洁白的东西。 “你……你……”陌七月感觉自己的腮帮子抽痛的厉害,但却不敢把话完整地说出来。 “害怕的话,便不要去看。”陌七月被吓得够呛,但男子对于自己这一身,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你怎么会……这个样子的?”虽然还是有些害怕,陌七月却终究追上了对方的脚步。 “这些乌鸦食人,要引出来不容易,再加上它们的尖喙已经非比寻常,我修为不够,哪里能保全得了这肉身?你若是愿意帮我,现在往东走,不远有个村落,你去弄些伤药来,我就在这等你。”男子找了块大石靠着,轻声说道。 “行,那你等我啊!”这点忙,陌七月自然是肯帮的,立刻脚下如风而去。 “这幻境,为的就是让你的信念破灭,所以一会儿……你可以坚持住啊……”看着陌七月的身影渐渐变小,男子忽然抬起手,看向了同一方向上空再次席卷而来的乌云。 有一件事,他故意没有告诉陌七月,就是想让他看到更为震撼的一幕,想必等他赶回来,这地上就只剩半具残骸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幻境世界(三) 陌七月按着那人指的方向走的相当快,但忽然之间,却又感觉到了不对。 太过寂静的荒原,哪里来的村落?就连虫鸣鸟叫也像是突然消失的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不详的意味。 似有所感,陌七月忽然伸出手,掌心便多了一片漆黑的羽毛,光亮的色泽以及前端细管不同于寻常的坚韧,都明晃晃地告知他,头顶有了一番新的变故。 僵硬着身体抬起头,云淡风轻,一派平和,但纷纷扬扬落下的黑羽,让陌七月知道这只是表面。 那个人……陌七月心头闪过不安,望望身后的路,还是决定回去看看才能放心。大不了,没事的话他就直接把人背过来好了。 “这是……怎么?” 陌七月捂住嘴咽下即将出口的尖叫,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灰暗的天际下,那个他甚至不知道名字的男人,用他瘦削的身体迎接着鸦群的啄食。明明是痛苦至极的事情,他却仿若不觉,脸上甚至带着虔诚。 太过诡异的一幕让陌七月打从心底发寒,脚下一动,便冲了过去。 “你别过来。”男子嘴唇微动,将视线放到陌七月身上。 “此事是我自愿,你走吧!”背过身,男子将自己整个淹没在鸦群当中。 “从人类身上积攒的怨气冤气,原就该由人类化解,若是用我的命,能免去日后再有人受难,也是功德。”像是补充,男子又加上了一句。 “又不是你造的孽,关你什么事啊?”陌七月心中着急,想要上前阻止,却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前像是被一堵透明的墙壁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血腥上演的一幕。 其实之前抓着对方的胳膊时,他就知道他的那身皮肉已是所存不多,唯一没想到的,却是他连这剩下的皮肉也要散去。 昔日佛祖释尊割肉饲鹰,见一鸽子被饥鹰追逐,遂将鸽子藏于怀中,拦下饥鹰。饥鹰道:“释尊慈悲,救这鸽子一命,难道就忍心我饿死吗?”释尊道:“我既不忍心你伤害这无辜的鸽子,也不愿你白白饿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释尊于是取来以天平,一端放上鸽子,一端放上自己割下的肉。然那鸽子不知怎么回事,放再多的肉也无法与之平衡。直到释尊把最后一片肉放上,天平终于平衡,风云为之变色,真正的佛祖也便诞生了。 然而,释尊是释尊,得天地之大造化,终成真佛,这人却不是释尊,没有那么多的造化,所以陌七月最后看到的,只是一具沾染着血丝的森森白骨。 在白骨倒下的瞬间,群鸦或盘旋或落地,似拜祭一般,良久方才远去。 “这算……什么啊……”鼻尖泛酸,一串串眼泪不受控制的垂落而下,陌七月感觉心脏都不住地绞痛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这算什么啊啊啊!”陌七月仰起脖子,满心的痛苦冲天而起。 浑浑噩噩地穿插在拥挤的人群当中,陌七月迷茫的不知所措。 明明之前那个人还能看见自己的,为什么到了现在,自己又成了透明人一个?而且这个梦,到底还是不是梦?如果是梦,梦见的,为什么是自己从来都不曾想到过的东西,思路还如此清晰?如果不是梦,为什么自己却醒不过来,就像要在这一番世界中度过天长地久一般? 一步一世界,一梦一菩提。 陌七月这一番的迷茫,也不知道是迷惑了自己,还是迷惑了旁人,接下来再看到的生离死别,就如同是在翻看别人的记忆一般,只除了其中的主角,永远都是那同样的面容,或清雅、或冰冷、或开朗、或无情……且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不得好死。刀砍斧劈、火烧剑刺、万箭穿心……这些都还算好的,更甚者,五马分尸、活活煮死、开膛剖肚…… 陌七月苍白着脸吐了一回又一回,到了最后,整个人甚至已经半是疯癫半是痴呆,只要一看到那张脸,就下意识地捂紧了眼睛蜷缩起来,将自己抱得紧紧得,仿佛这样就可免去梦魇的侵扰。 然,效果始终微乎其微。 那一幅幅的画面,就像是深植在他的脑海中一般,闭眼也好堵住耳朵也罢,它依然不停上演,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是加倍的放大、清晰,似乎就是为了强迫它选中的那个人,看的一清二楚。 “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我再也不想看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想看了……” 终于,在再一次看到画面中的人物遭受背叛不甘死去后,陌七月的精神崩溃了,眼中流出的已经是一片血色,映衬着那脆弱的眼神,告知所有人他是真的已经再也无法承受。 “只是旁观,你便受不了了吗?”一只苍白的手掌支起陌七月的下巴,看着他眼中的混乱轻声询问。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陌七月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抓住了对方的胳膊,脸上带着不解与怨恨。 眼前的男人,跟他所见过的不停死亡的那个人有着同样的容颜,他本该避而远之,可是他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与其这样不清不楚地忍受着精神上的折磨,还不如直接问个清楚明白,该是谁的记忆,就该谁自己承担,与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陌七月不知道,他原本还想要看看世间百态的心理已不再是当初那般历练自己,而是将自己归到了一个连旁观者都算不上的行列中,不愿再去参与别人的喜怒哀乐、生死离别,甚至于,所有人的生死,只要不牵涉到他,根本就已经无所谓了。 承担不起,那便不承担。 划清界限,该属于谁的劫难,谁自己感受就好。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手掌的主人拂去陌七月眼中残余的泪水,唇角挑出妖冶的笑容。 那是一张仍带着些许稚嫩感觉的脸,清俊而带着翩然的气度,若不去看他的眼睛和唇角,这真的只是一个气质翩翩的少年郎而已。可是,偏生他眼中有太多的怨恨和不甘,渲染的整张面孔如妖魅如魔鬼,让人想要靠近又害怕被吞噬得尸骨无存,就像那种名叫罂粟的花儿,要么别碰,要么一辈子……沦为奴隶。 “来到这儿这么久,看了我百世的轮回,你一定早就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吧?”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恶意,男子从怀中摸出一面古朴的铜镜递到陌七月眼皮底下。 “来,快看看你现在这副脏乱的模样,还是不是你自己。”见陌七月半天不肯伸手来接,男子放软了声音,脸上的神色也更是诱惑,将铜镜放在了他的掌心。 陌七月颤着手,脑海中有个声音提醒着他不要去看,看心里却又拗不过诱惑,终于慢慢举起了镜子。 镜中人白花苍苍,虽无皱纹但却已是憔悴不堪,眼中的惊恐混杂着不甘与疯狂,似乎已经不再是胧月城陌家任性妄为的陌七少爷,又似乎还是同一个人。 “你看,我们俩长得,是不是一模一样啊?”帮着陌七月拿稳镜子,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两张脸出现在了同一面镜子中。 “你……我……”陌七月大口地喘着粗气,发出如垂死病人一样的惊悸,害怕得全身都抖动了起来。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没有谁能够无缘无故看到别人的千生万世,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受那么多世的折磨。”将下巴枕在陌七月脖颈处,男子悠悠叹息。 “你倒是好,在这一世中,有人庇佑着你,逍遥快活,我却只能守着那些痛苦,看你如今的顺风顺水。你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带着嗜血的意味。 “我……我不知道,也不记得……”带着几分嗫嚅,陌七月动了动身子,企图离对方远一些。 “是啊,你不知道,也不记得,单单看了一遍这些东西,你能知道什么,又能记得什么呢?或者,再看一遍?兴许你就记住了?”攀上陌七月的肩膀,男子似是好心询问。 “不……不……你不能这样……”陌七月抖得更加厉害,惊恐的眼中迅速蓄积起水雾。 “那你……救我出去好不好?你放过我,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比起陌七月,男子的表情更为可怜哀伤,软声说道。 “我没有不放过……”陌七月企图解释。 “你有!”男子提高了声音打断陌七月的解释,方才开始解释。 “我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带着回味的语气,男子开始回忆起过往。 “传说中,每一任天帝都须修行无量大劫,方可成为众仙之长。而每任天帝在任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后,就会有新的继承者出现,天帝便可放下担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这位继承者经历的劫数众多,最为凶险的便时‘诛神劫’。过了这一劫的继承者,便真正有了承继天帝之位的资格,若是过不了,便元神具毁,泯灭于天地之间。 “因为天道定下的继承者实在太过难得,据说可保六界数万年的安宁,于是为了让这位继承者能顺利渡过‘诛神劫’,便有了一位能够帮助应劫并解劫的人。那个人……是唯一能够救赎我们所有人的人……”男子轻轻一叹,终于说道了最关键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谁不想要自由呢 “那那个人呢?”男子说什么陌七月便老老实实地听着,男子声音停了,他则呆呆愣愣地提问,声音嘶哑的不似人类。 “那个人?”男子慵懒地换了一边肩膀,眯了眯眼问道:“哪个人?” “我……我不知道……”陌七月有些怯怯地缩了缩脖子,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如果把这个故事告诉你,你会让我得到救赎吗?”男子依然在引诱着陌七月,只有那越发严肃的眼神,显示出他的紧张。 “……”陌七月眼神微闪,下意识想要答应,但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那个声音。 “不肯么?还是不肯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救赎我?”前一刻还软语相求的人,下一刻却变得面目狰狞,激动不已的样子仿佛立刻就会趁着手把陌七月撕碎。 不过,他终究是没有下手,只是从镜中,用自己的一身痛苦与狼狈,企图打动陌七月。 陌七月脸颊抽了抽,还是无法开口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在这个不知是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地方,他已经呆了许久许久,久到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该怎么判断,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甚至于,他是惧怕的。惧怕这个人会像所有那些画面中的人一样,忽然就死于非命——尽管自己似乎也长着一张跟他相同的脸,但无法代入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他无法忽略。 “既然你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告诉你也无妨。”手掌往脸上一抹,男子那一脸的痛苦与狼狈瞬间消失全无,还是原来那个妖冶魅惑而又充满了魔气的人。 陌七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长久的孤寂已经让他遗失了许多与人沟通的技能,此时无法反应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要详述,事情的跨度总是太大,我就从最近的一位继承者说起吧!毕竟如果不是他,又哪来的我这百世折磨呢?”男子重新挂起妖冶的笑容,搂着陌七月的肩膀坐下,缓缓说起了他的故事。 一万两千年前,天后诞下七皇子凝华,天降七十九道劫雷直劈天后宫殿,预示下一任天帝已然降世,天宫众仙家,既喜且忧。喜的是,继承者得天道助力,日后必能保得六界安宁;忧的则是,天道考验,这继承者又能承受住几何? 六千岁后,凝华皇子终于脱去幼体,幻化成人,样貌内在,皆是不差,唯有一点,却让许多仙家避之唯恐不及,那便是喜好美色,寡薄无情。 承天命者,必有爱人之心。可凝华七皇子那爱人之心,最多也不过三月,众仙在劝说无效之后,对七皇子的那份期盼自然也就放淡了,任由他做自己想做之事,再少管理。时间日久,等天帝、天后两人想起要管束时,凝华七皇子却闯出了大祸,逼死了仙人,最后受天道惩罚,被永世封印了起来。 而那位被逼死的仙人,因为选择的是自我了结,死不得其所,也不得不受了惩罚,百世轮回,世世不得善终。 “我,便是那世世不得善终的仙人。”说道此处,男子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与懊悔,紧咬的牙齿发出愤恨的响声。 “为什么那位仙人要受这般惩罚?”陌七月眉头紧锁,如小儿好奇般提问。 “多少生灵日日规束自己,努力修炼,盼着有朝一日飞升成仙,他却因为一点小事而自去仙骨,端地是浪费天地灵气滋养,将有用之躯轻易浪费,你说如何能不受惩罚?就连凡人自行了断,都要去到地狱受尽万般苦楚,仙人岂能例外?”男子此时已然平静,说起话来,又开始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自杀呢?”陌七月还有许多疑问。 “为什么啊……”男子眼中又开始酝酿悲伤,语气变得无比怨恨:“假若那个地方让你痛苦无比,比让你轮回百世还痛苦,你还待得下去吗?” “我不懂。”陌七月摇头,思考能力的退化,让他无法回答复杂一点的问题。 “是啊……你又哪里能懂呢?那么现在,你愿意帮我了吗?”男子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 “我……我要回去的。”陌七月摇头,他还记得自己原来的世界并不在这里。 “你回去了一样可以帮我。”有一下沒一下地以指代梳替陌七月打理着头发,男子低声哄劝。 “怎么帮?”被蛊惑一般,陌七月慢慢仰起了头,看着男子的眼睛缓缓询问。 “找到封印,打破它,让封印里的人,用他的血来解救我们。”揉着陌七月的头皮,男子将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灌输到了他的脑中。 “用他的血……救……解救……”陌七月的脑中一片空白,重复着男子的话。 “对,用他的血,才能救赎我们。不然迟早有一天,你还要回到这个地方的。”压低了声线,男子哄中还带着恐吓的意味。 陌七月身子重重一抖,往后一倒便想拉开与男子的距离。 “你想逃去哪儿?”变揉为抓,男子将陌七月重又拉回怀中,语气变得森冷起来。 “你已经留我在这里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我等到了你,你还想让我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吗?”瞪着眼,男子的双眸突出,表情变得凶狠起来。 “你……你放开我……”陌七月挣扎着继续后退,头皮几乎扯出血来,却完全不知道要用到去护住自己。 “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啊!”男子越发激动,抓着陌七月的手上也就越发没了分寸,似要把人弄死一般。 就在陌七月快要晕厥的时候,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一道清光,重重打在了男子的身上。 男子被狠狠地打在了地上却似乎丝毫不觉疼痛一般,爬起来便又朝着陌七月扑了过去。 “啊、啊……走开!走开!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在幻境中的岁月,陌七月见得最多的便是各种残酷的死法,男子这一番动作下来,让他本就颤抖害怕的心情,越发的惊惶起来。 “够了,再下去,就要前功尽弃了。”一抹几近虚无的影子轻飘飘地挡在了陌七月身前,也挡住了男子充满攻击性的动作。 “你心疼了?他可是你送进来给我的,你想反悔吗?”男子慢慢直起了身子,阴邪之气再无掩饰地泄露出来。 “难道你还想再这幻境中继续受折磨?”虚影身上同样流露出几分森然的气息,但很快便被一阵傲然正气所取代。 “凝华,你心疼的究竟是他?还是我?”男子双臂缠上虚影的脖子,身上立刻激起阵阵电光,将他身周的邪气引燃。 虚影沉默着后退了几步与男子保持距离,天地之间本就分正邪两极,对方若是靠他太近,实则与找死无异。 “罢了!你送他走吧!左右不过是个替身,能做到什么程度还是未知。”撇撇嘴撤去先前设在陌七月眼前的障眼法,他倒也不是真想把人给吓疯,只是这样费尽周转的设计,到底能不能让人家有点上进的心态,还是未知数呢! 天空忽然如同受到重击的镜面一般裂开网状的纹路,并在某一点忽地炸裂开,露出了一口黑漆漆的大洞。 陌七月耳中只听到清脆的碎裂声,便不由自主地盯住了那黑色大洞,急遽放大的瞳孔,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我知道你还没有疯,精神也没有那么脆弱。”用脚尖踢了踢陌七月的胳膊,男子此时又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态度倨傲不已。 陌七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那个与自己有着同样面孔的人愤恨不已。 他确实没有疯,但也确确实实的疯了。这里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就好像是专门被关进牢笼里的一只鸟儿,因着有观众喜好,便要演出一场被逼疯的闹剧。然后到了这场闹剧帷幕将落之时,作为剧中的演员,他已然入戏太深,难以脱离了。 “不管你信不信,出去之后,这里的发生的一切仍会时时纠缠着你。你若是想要摆脱我,那就乖乖地去找封印吧!反正你也是闲着长见识,就当给你多点刺激好了。”拽着陌七月的腰带,男子唇角挑起,妖邪之气又更浓郁了几分,将人往空中的大洞扔了去。 耳边呼然而过的风声那么的不真实,明明是向着解脱的路径离开,陌七月心头却仿佛有一块块的巨石层层叠加,忍不住便又低了头,想看清楚这束缚了自己自由良久的地方。然而,终究是不真实的东西,在他进到黑洞中时,脚下的一切也迅速地消融了,只炸裂出一片银光,盛放出与之不符的高雅华丽。 “这回,他总该会去办事了吧?”看着天空慢慢关闭,男子再次靠近了虚影。 “你有些过火了。”虚影语带责备。 “比起你对他做的,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我过火了吗?”眉眼间流露出嘲讽,男子看着身上又开始燃起来的邪气,沉默了一下选择了自动保持距离。 “谁不想要自由呢?可是……”虚影身体一阵晃动,或许是能量消耗殆尽,瞬间便也失去了身形。 男子有些落寞地伸出手,如果可以,陌七月来的时候,他真不想吓他的,这样这幻境之中就不会再只有他一人,总算是有个伴的。可是……这样的话,百年之后,他就又要孤独了,而且还是永世的,都没有机会再翻身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相的一部分 冰灵洁净的流水洗刷着墙幕,隔绝在水幕中的,是沉睡在冰床之上的年轻公子。 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却好似失去了气息一般,只紧紧抓握的双手,显示出他睡梦之中的痛苦来。 “看来,他们是笃定我俩不会袖手旁观了。”平淡儒雅的男子隔着冰墙与水幕根本就看不清冰床上那人的容貌,却依然紧贴着冰壁,仿佛这样,他眼中的那人就是最最清晰无比的一样。 “你从来就没有袖手旁观过,他们赌的,不过是我够不够在意。”慢条斯理地将绷带缠上手臂,从来都不曾在人前露出过脸的人,此时却坦然无比,根本就不介意自己的那一身皮肉曝光在外。 “是啊,你从来都是他们最捉摸不透的那个。”点点头,挽月对对方的说法深以为然。 沧海桑田,万物变迁。当年薄情虚寡的凝华七皇子何曾想过自己会在失去后追悔莫及?又何曾预料到堕仙台剔去的不仅是那人的神仙肉骨,就连爱恨嗔痴都剥了个彻彻底底?更不曾预料到的,是就连他自己最终都为心魔所困,辗转凡尘只为寻出那人的一抹残魂。 天地自由天地的定数,违背天地规则存在的事物,总归是要湮灭在天地之中的。若是不愿意自然消亡,那么,便只能不停地付出相应代价,来为自己赢取更多的时间。 上古大神蕴英最擅长的,便是分身之术。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凝华七皇子又岂会不会?再厉害的封印,能封住他一时却封不住他永世,每每封印有所松动,他便会造出分身送出封印,以代替他去找出那人的残魂,搏一个解释重聚的机会。 在这无数个岁月里,凝华皇子的分身送出了一个又一个,能找到祈月仙人残魂的却是少之又少。到了这一世里,凝华皇子终于再也没了多余的力量制造分身,只好把仙力散出,供给仅存的分身,让他们有能力去找祈月仙人。 而他挽月,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找到了祈月仙人的残魂一抹,只可惜他却也如凝华皇子的真身一样,被禁锢在这冰境之中无法离开。 “不是我捉摸不透,是你们把得失看得太厉害而已。”缠好最后一根绷带,零有身上披上了华贵的袍子,却因为整张脸都裹得密不透风,反而更显诡异。 “是啊,因为我们都想要呼吸真正的空气,接触真正的物体,而你,却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挽月轻笑,摆着不甚在意的表情,其中的酸楚唯己自知。 “得到?我得到了吗?”整理着衣袍,零有站在冰床另一端,与挽月形成相对之势。 “……至少你比我们,都多了一分自由。”挽月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是向往的。 自由?呵……零有心底冷笑,他的这份自由,就如同被放飞的风筝一般,飞的再高,身后也总是有人掌控着你,哪里来的自由? “他快醒了,我会带他离开地宫,你最好把我上次带回来的枯藤好好研究一下,兴许又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零有手指拨弄着腰间垂下的白玉,这东西原本是陌七月的,不过被他强要了来。 像陌七月这样的性子,他若是直接要,对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给了他,却不会对他多一分的记忆,不如强要好,虽然惹得他不高兴,但对他的记忆却是要更为深刻的。 “你要带他去哪儿?”看零有竟是真的准备带陌七月走了,挽月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他还没醒,不一定能脱离幻境,若没有我二人合力,万一……” “没有万一。”怀中抱着陌七月,零有说的斩钉截铁:“他是我的,他在我怀里睡去,就该在我怀里醒来,他不需要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挽月无力地垂下手,他们这些人之间,若论霸道,谁也比不上零有分毫。 且不说他现在被困在这冰境中寸步不得离,若让陌小七看到他竟是这般可怜的囚鸟,怕才最是难堪。毕竟听到、感受的、触碰到的东西,远远不及眼见来的震撼。 “在这凡俗之地竟然有这样鬼魅的东西,你是不是该好好梳理一下?”嘲讽地看着挽月又更加的颓败,零有的心情更是飞扬。 挽月整日里便是与花草为伍,侍弄的植物灵气非凡,在这地宫的千百年里,更是将整个古林掌握在了手心中。若不是被这冰境封印压制,只怕他挽月一出来,这世间的妖物便要成倍增长了。 若是如此,似乎也极为有趣啊……零有轻轻吻了吻陌七月的额头,看着挽月的眼瞳中,书写出了满满的挑衅。 再有通天之能又如何?只要被困着,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垂下眼睑,挽月不去看零有抱着陌七月离去的背影,倏然间变得冰冷的气势,显示出了他心中的不甘。 “这算不算是……飞来横祸啊?”陌七月从没有哪一次觉得零有这般诡异的打扮,也是那么的让人觉得亲切。 “你……你醒了?”饶是平日里再怎么冷冽霸道的一个人,在煎熬一般地度过了两月后,也多了几分人气。 “嗯。”只是稍稍点了点头,陌七月为自己竟然还能这样真切的活着,打从心底地生出感恩之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紧紧抱着陌七月,零有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处,掩去一脸的惧怕。 “嗯,我回来了。”回抱住零有,陌七月此时,真的很需要这份温暖来证明自己存在于真实的世界。 “嗯,对不起。”用力点点头,零有低声道着歉。 对不起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拉走灵魂,对不起明知道你在幻境中的痛苦却还推波助澜,对不起不能救你出来……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陌七月眼中一道黑光闪过,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疲惫。 “我想睡一会,你守着我好不好?”抓着零有的衣袖,陌七月不安道。 刚刚脱离那个奇怪的地方,他的思路还很不清晰,但如果不赶紧整理清楚,怕是就要忘记很多细节了。只是这眼睛一睁一闭之间,他还是有些后怕,万一再落到那个奇怪的地方…… “……好,你安心睡,我守着你。”零有感觉心里有些难受,这般畏畏缩缩的陌七月,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人吗? 幻境的由来已久,专门是用来禁锢犯错的仙人,让其神魂两散的境地。祈月仙人当年若是没有轻易了断自己的仙缘,现在该是已到神位了。只是,天道选中他为苍生造福,他却终究是因为自己的私情而放弃了这件大功德,以至于最后,还落得个仙不仙人不人的下场。 若说凝华的神魂分离是为了幻化万千分身,祈月便是真正的分裂了。 锁在幻境中的那一半灵魂,日久成魔,时而疯癫时而邪性,而流落在轮回中的那一半,则每一世都要受尽苦楚,永无止境。 凝华不是没有试图找别的人替他破开封印,可若是记忆不完整的人,根本就无法找到封印的所在,于是他只得放了耐心,慢慢将祈月的灵魂残片糅合,更在力量稍微能动用之时,亲自干涉起对方的轮回转世。 也不知该感谢诛仙台剔去了祈月关于他的所有记忆,还是该恨诛仙台让他连一点痕迹都没在祈月心中留下。岁月的长河中,他无数次站在奈何桥头目送祈月的魂魄踏进轮回,那个人却从来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更遑论是说话。 “小七……”细细描摹着陌七月的眉眼,零有心中的煎熬更甚。 其实凝华也好,祈月仙人也罢,封印或是成魔与他又有什么相干?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执着也该散了,为什么他却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呢? 那些往日里被拉进幻境里的轮回者,他都不甚在意,唯有陌七月,让他后悔得差点自己也跳了进去。 当年哄骗回来的那个孩子,不过是为了用来承载自己身上的魔性,却不想无意的一顺手,竟是拎回了这样一个“孽缘”。抹去他的记忆放他离开,不过是不想面对今天这般的局面,却不料,该来的,依然会来。 “零有,你说世界上,会有跟我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吗?”忽然睁开眼睛,陌七月嘴里说着好奇的话语,脸上却是呆板如定制的娃娃,显得十分不协调。 心下一惊,零有收回手,却并不回答陌七月的问题。 “那就是有了?我跟你说啊,我在梦里遇到一个好奇怪的人……”也不管零有是什么样的心情,陌七月径自说起了那些几乎能压断自己神经的经历。 零有太过神秘,这地宫也太过神秘,那如同梦魇一般的经历更是神秘,他真的很怕自己万一疏漏了那个细节,就错过了找出真相的机会。 他需要有人陪着自己镇定心神,需要有人能够倾听他的害怕,哪怕明知道那个人,就是真相的一部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那个人我是不是认识 白雾迷茫,看不前路径的山林里偶尔会有小动物跑过的声音。陌七月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心脏就不由得一阵紧缩。 在前不久,他才在这浓雾中见识过狼群如何将一个人活活咬死、扯烂,他真的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幽绿的光亮在白雾中虽不算清晰,但也如同天上星辉般,让看到的人无法移开视线。 陌七月努力地平复着打从心底升起的惧意,提醒自己这是在自己能够掌控的世界中,只需要提起力气,他就一定能够战胜这狼群。可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身体上的颤抖却怎么也无法停止。 “不要害怕,只是一些畜生,于你并无难度。”站在陌七月的身边,零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即将回头之际,一把把人推荐了群狼环伺中。 “啊!”面对狼群,陌七月想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面对,而是毫不犹豫地找了一棵就近的大树,“蹭蹭蹭”地爬了上去。 “下去。”零有纵身飞上树枝,居高临下地看着陌七月。 “不要,下面有狼。”摇摇头,陌七月的态度坚定。 “咬不死你。”随手摘下一片绿叶,零有晃了晃手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下去让它们咬试试看?”陌七月挑眉,如同壁虎一般趴在树干上仰望着零有。 “出息!”怒其不争,零有终于没耐心了,树叶化作暗器从他手中激射而出,往陌七月手臂掷去。 “不用这样吧?”哀嚎一声,陌七月躲过了本就没几分杀意的叶片,脱离树干的同时人却冲天而起,于半空中一腿扫向了零有。 某人嘴里说着要放他离开地宫,没想到却是一路跟着,没事就各种事项地折腾他,还美其名曰替他消去噩梦带来的后遗症。可究竟是不是梦,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不点破,不过是为了让彼此之间少去几分尴尬罢了。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若不是知道在某些时候陌七月的害怕并非假装,他都要怀疑自己这般耗费心力到底值不值得了。 虽然他没有进去过幻境,但从哪些进过幻境出来就死的人口中,他还是了解了不少情况的。虽不知陌七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世间苦难万变不离其中,都试试,总会找出是哪一种的。 “零有大哥,求放过了好不好?”先机在零有那儿,他就是想要避开,也是难的很啊! “怎么?不打了?”把手中的树叶和气又分开,零有表现出遗憾的样子。 以陌七月今日跟他的交手情况来看,别说是下面的那一个狼群,就是再多个几群,他想要脱身也是易如反掌,却偏偏非要抱着大树死活不撒手,简直是丢人! “打不过你还打什么?多没意思?”坐在树枝上摇晃着腿,陌七少爷向来都能够很好地认识到自己的缺点,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正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他是死活都不会去做的。 “好吧!那你总归能打败那些畜生的。”飞起一脚把陌七月踹下树,零有双手抱胸,等着看陌小七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在树上的时候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只是因为下意识的害怕就逃窜了,但现在真正陷入狼群中,陌七月那下意识的恐惧感便变得越发浓烈,紧绷的神经随时会断裂一般,体内的真气倏然间就变得紊乱起来。 零有站在树枝上看着陌七月的情况,即便是有绷带缠裹,依然可看出其紧皱的眉峰。五指无意识地插入旁边的树干中,若是陌七月现在就站在他的旁边,怕是会立刻找借口避开了。 原本还在观望的狼群,看到陌七月这般紧张害怕的样子,立刻就下定了猎食的决心。 狼是群居生物,狡诈、聪明,懂得什么叫做审时度势,但凡陌七月稍微表现得强势些,它们都不会轻易妄动。然,陌七月的害怕太过明显,明显得它们都要以为这是一只快要被吓晕的小兔子! 步步进逼,陌七月屏住呼吸摆出防备的架势,再三告诫自己在这里他不是毫无作用的幽魂,他能动、能碰触、更能使用无力来战胜这些兽类! 想到是一回事,做到却并不容易。陌七月气势的改变,在狼群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都到了嘴边的食物,怎么能轻易放过? 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三只看起来较为瘦小的灰狼走出了队列,悠闲的步子仿佛这食物只不过是它们消遣的小点心,丝毫不以为意。 竟然……被畜生轻视了……陌七月咬住了嘴唇,忽一用力,便溅出了鲜血。 灰狼如同收到了攻击指令般,直接便朝着陌七月扑了过去。 陌七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灰狼的利爪将他的皮肉抓下,颤抖不已的身体却奇迹般地镇定下来,幽幽瞪着狼群的眼瞳中,显示出他已然可以一战的信息。 零有的眉峰依然紧锁,但身体却已放松了下来。 幻境对人的伤害,最致命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他不知道陌七月的精神已经损伤到了何种境地,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一点点的试探。不过,不管有多少的伤害他都不在乎,反正陌七月现在是他的,能陪在陌七月身边的人,也只是他。他有足够的时间帮助陌七月恢复,更有比其他人多的时间,让陌七月对自己难以割舍! 树下的战斗还在继续,零有开始考虑是不是该直接把那些灰狼赶走,以免反而起了反效果。 “别动。”没有回头,陌七月单凭感觉,告诉零有他并不需要帮忙。 收回正欲踏出的脚步,零有算是默许了陌七月的打算,但指间却夹着数片薄叶,预备随时出手。 几只灰狼在陌七月的身周几次扑击,就沾了满嘴的血腥,惹得其他灰狼也开始焦躁起来。 陌七月僵硬着身子硬是承受了几次攻击,终于开始有了动作,虽然缓慢,但也足以让自己不再添加新伤。 见原本呆愣愣的猎物忽然反抗起来,群狼一只只的都提高了警惕。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告诉他们,若是掉以轻心,猎物丢失也就罢了,极有可能还会害了自己。 三只灰狼皆退回了群狼中,陌七月动了动脖子,刚才若不是生死之间有所感应,自己此时怕是已经倒在地上挺尸了。 幽暗的光芒在陌七月瞳孔中阴暗不定,嗜血的情绪瞬间变得高涨,仿佛被控制的傀儡,陌七月缓缓抬起了手。 零有情绪复杂地看着陌七月在树下如同疯魔般屠杀着狼群,若在平时,这样的场景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对,但此事发生在陌七月的身上,就显得极为格格不入了。 据他所知,陌七月在胧月城时虽偶有疯癫,但从来不会做出血腥之事,而此时,陌七月的举动让他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将所有药人残杀的恶魔——一个被他所制造出来的恶魔。 “小七,够了。”带着冰寒之气飘下树枝,零有每走一步,脚下便凝结出一层薄冰,将地面上的残肢碎肉盖住,同时也冲散了遍地的血腥气息。 “怎么了?还有活着的呢!”茫然地望着零有,陌七月的语气中带着意犹未尽。 “……乖小七,杀这些畜生太脏你的手了。”摸了摸陌七月的头顶表示安抚,零有只轻轻一抬脚,脚尖落地时,剩余的灰狼便成了雕塑。 “可是这样,它们死得太好看了些。”摇摇头,陌七月走过一座座雕塑,一一将之拍碎成为糜粉。 零有心情复杂地看着陌七月的这般转变,莫名地便觉得哀伤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视线之中再看不见完整的灰狼,陌七月心满意足地挽上零有的手臂,半拖半拉地甩开步子就走。 隔着衣服感受到来自陌七月的体温,零有的哀伤与复杂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直截了当。若是换了以前,陌七月是断然不会主动接近于他的。总是不动声色转移的视线与拉开距离,虽说不上是对自己的厌恶,但终究让人心中烦闷不喜,恨不得扒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接受别人的好!不过现在好了,陌七月竟然会这么自然而然地接近自己,是不是代表着他眼中,终于看到了自己? “等等!”拉住陌七月的胳膊,零有揽着对方的腰便又上了树,食指弯曲,嘴唇轻凑,尖利的哨声便响了起来。 陌七月虽是不明所以,但也乖乖地没有动弹,反而双臂一伸,整个人赖进了零有的怀中。 境况变得太美好,零有出现了难得的紧张,一时间就维持着以指为哨的动作,僵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人!”接到信号匆忙赶来的,是之前负责陌七月起居的侍婢麝月,只不过原本的女儿姿态现以作了男子的打扮,显露出其手下的功夫亦是非凡。 “把包袱放下,你便可以走了。”连眼角余光都懒得恩赐,零有只顾着替陌七月寻一个舒坦的姿势,以方便他为之上药更衣。 “是。”恭恭敬敬地放下东西,麝月如来时般匆匆离去。 “那个人……我是不是认识?”陌七月盯着麝月的背影,不太肯定地询问。 零有正准备替陌七月上药的手一抖,药瓶便脱离了他的掌心,直直落到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第一百五十五章 依赖 药瓶直坠而下,因着林中土地松软,虽未碎裂,但也发出了让人心惊的沉闷声响。 陌七月那不肯定的语气在零有脑中不停回旋,最终被沉默着收进了心里。 果然是自己想得太过美好,这千百年来能达到进入幻境要求的转世本就少,安然出来的更是一个也无,凭什么陌七月又能是例外呢? “平日里伺候的奴婢罢了,兴许在你面前晃的次数多了,所以眼熟。”零有细细处理着陌七月身上的伤口,借机掩去心底的难过。 嗜杀、记忆模糊,也不知还有哪些隐患,一想到这些,零有就烦躁不已,只是不能当着陌七月的面说出来,只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现。 “哦,原来伺候我的奴婢这么厉害啊!”完全不懂得零有的心情,陌七月还觉得很是高兴。 “我给你的,从来都是好的,哪有不厉害的道理?”给自己缠绷带的事情零有早已得心应手,但把绷带缠到别人身上却是第一次,尤其这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是非同一般,自然更是小心万分的。 “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陌七月点点头,视线望向还在给自己缠绷带的人,“再缠下去,我就要跟你一模一样了。” “跟我一模一样不好吗?”打量着自己的成果,零有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包扎的有些太厚实了。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陌七月眨眨眼,他要是真回答了这个问题,会不会被从树上扔下去? “那还是不听了罢!”从陌七月嘴里蹦出来的真心话,十有八九不会好听,零有相当明智的选择了不听。 “真没意思!抱!”陌七月撇着嘴伸出手,对着零有喊道。 零有大人表示,这会儿他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我有伤诶,你难道要我自己走?还是你想在这大树上等天黑啊?告诉你,本少爷……唔……”突然放大的脸,堵住了陌七月余下的话语。 零有只知道看到这般依赖自己的陌七月,他所有的忍耐都该抛却了。之前因为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感亲吻了陌七月,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当成了毒蛇猛兽一般,被对方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了,他哪有再轻易放过的道理?谁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陌七月的情况稳定下来,也就不会再对自己这般依赖了呢? 陌七月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看着一张被绷带缠裹的轮廓分明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悠,唇舌间冰冷但却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时间都忘了要呼吸。 察觉到陌七月的不对劲从沉醉中抽身出来的零有,看到的就是陌七月屏住呼吸涨的通红的脸,心下一急,一掌便拍到了对方身上。 当然,他的本意是好的,不过是为了帮助某人呼吸,但却因为不小心忘记了他们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于是陌七少爷很是悲催地被从树杈间打了下去。 “这翻脸无情也翻的太快了吧……”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陌七月已经做好了从树上摔下去摔死的准备。 “小七!” 好在零有大人还舍不得陌七月死,看陌七月跌下去,自己赶紧扑了过去,稳稳当当地带着人一块落在了地面上。 “你……你干嘛救我?”四目相对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陌七少爷表示自己抵抗无能,算账什么的事情还是容后再议吧! “不救你难道看着你摔死?”零有探手就是一道真气打进了陌七月体内,有些诧异地反问。 “也不想想是谁推我下来的。”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陌七少爷忽地就来了脾气,挣开零有的手就走。 零有不明就里,只当是某人犯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也不阻止。 半个时辰后,陌七月看着脚下延伸出去的几条小道,脸色难看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零有有些疑惑。 只要陌七月不反感他的接触,偶尔被冷落那么一下他是不在意的,毕竟情人矫情也算是两人相处的一种情趣嘛! “你走前面。”不甘不愿地让开步子,陌七少爷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知道路的。 零有也不点破,心中暗笑,走到陌七月前面去自发带路。 看着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陌七月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解,然后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知觉。 接住陌七月软倒的身子,零有抹去他脖颈处的一抹水渍,继续若无其事地前行。 “洛先生,您还好吧?”小五扶住洛浅书几近倾倒的身子,言语间满是担忧。 也不知道那位郡主究竟是哪来的资本,竟然找了这么个奇怪的岩洞囚禁他们,若不是偶尔能捉到一些小动物充饥,他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没事。”无力地摇摇头,洛浅书嘴上说着无妨,整个人却已是气息奄奄。 昏昏沉沉间,洛浅书最是想念的,便是那个时而刁滑、时而卖乖的少年。当年若不是陌七月的陪伴,他哪里能走出那段时间的心伤?现在想来,阿颜在他记忆中的身影竟是越来越淡,再也不复那时的难忘了。 “只是不知道小七现在情况如何了……”洛浅书扯了扯唇角,不能在死前再看他一眼,着实是个遗憾。 “先生放心便是,少爷当是无碍的。”虽然虚弱,但有武功底子的小五情况要明显好上许多,一边用一个凹形的石块盛着水滴一边安慰道。 “思来想去,我还是不放心那个人。”抚着心口缓解着呼吸,洛浅书说出自己的担忧。 “那人虽然是救了小七,但之前,他却也是伤害过小七的。那样反反复复的人,若是要算计一个人,才更是可怕。”紧紧皱着眉头,洛浅书是越说越不安了。 “洛副相不觉得,您该先关心关心自己吗?” 有些耳熟的声音从钟乳石柱后响起,扶苏一身暗青刺云纹的衣裳在光线暗淡的岩洞中并不明显,再加之其江湖第一剑客的实力,以小五的本事来说,确实难以发现。 “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洛浅书理了理衣服站起身,看着扶苏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莫名就觉得恶心。 他也是曾经极为佩服他的,快意恩仇,盛极隐退,不为虚名所动,只按本心行事。却不想,这一切都只是表象,真正的他,竟然成了青瑶郡主身边的侍卫,还与之不清不楚的,若是这事传开来,还不知会有多少英雄少年要断了理想信念呢! “副相大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扶苏挑了挑眉,看着洛浅书虚弱的样子,脸上写满了快意。 青瑶郡主喜欢他又如何?最终也不过是被厌恶抛弃的下场。而他的官职再高本事再大又怎么样?结果还不是狼狈到如此境地,连吃喝都成问题? 若不是还想多折磨他些时日,他是真不想现身的,可如果把人给饿死了,估计上边的人怪罪下来,他还得为之担当责任,实在太不划算了。 “想必副相大人这些时日里吃的苦也是够了,是死在这儿还是跟我回去,副相大人不如给句明话如何?”扶苏享受着自己这一刻的优越感,语气便出奇地耐性,“呵,那扶苏公子可能告诉本相,我这回去的待遇如何?”即便身处颓势,洛浅书的一身傲骨却并不曾消减分毫,很是淡定地跟对方谈起条件来。 “一天一顿鞭子,每日里清水馒头,不知副相大人可满意?”悠然地将“菜单”告知,扶苏脸上写满了嘲弄。 “倒也不错,总好过食一顿饿一顿,带路吧!”洛浅书轻轻勾了勾嘴角,按下小五想要动手的拳头,及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真不亏是副相大人,果然识时务。”不痛不痒地夸藏着,扶苏迈开步子就走,丝毫不担心嘴角的背后会遭人暗算,更不担心洛浅书两人会再次逃跑。 这地下岩洞结构本就复杂,再加上有请专人设计迷宫,若是没有窍门,一般人根本就走不出去。 “先生,你这是?”小五有些着急地扯住陌七月的衣袖,他们好不容易才跑掉,就这么回去,之前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这迷宫设计繁复,推演起来十分麻烦,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就走不出去,还不如干脆回到原点,另谋他法。”洛浅书细细解释。 “怎么谋?”小五对此甚是不解,“我们这会儿被带回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折腾,再想跑出来,那根本就是难上加难嘛!” “自然是静观其变。”洛浅书脸上带着笃定,说出来的答案却着实让人无语。 “那也得我们有命在才行啊!”低下头嘀咕着,小五虽然对洛浅书的安排不满,倒也没有再多加顶撞。 扶苏在前面走着,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耳中对两人的对话却甚是关注,确定洛浅书是真的没打算再跑,脸上的鄙夷便怎么也掩不住了。 青瑶啊青瑶,这便是你看上的男人,却原来也不过是个畏首畏尾的家伙,看来果然是我平日里对你太过迁就,你竟连该怎么选择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山壁 洛浅书如何担心自己,陌七月却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跟着零有的脚步穿梭于山林中,零有走着,他便走着,零有停下了步子,他便立刻坐下休息。 陌七月身上被狼抓咬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让零有在担忧减少的同时,却也多了一份提醒吊胆。一个人的复原能力再强也终究有限,即便是当年被他亲手打磨出的药人,也不像陌七月这般,好的不仅仅是表面,就连内里也愈合的极为迅速。 “这是什么地方?”陌七月看着眼前直上直下的山壁,将疑问的眼光投注到零有身上。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零有一直没有说要去哪里,但在他的心底,却是约莫有了些答案的。是以尽管是在这山林中穿梭来去,他也不曾吵闹。毕竟现在他要做的事情,还真不是去到处游玩。 好在山林里条件虽是艰苦了些,耐不住零有大人安排有方啊!饿了有人自动送来吃食,困了有人早早搭好帐篷,语气说是在完成某项事情,还不如说他们俩是在游山玩水来的贴切。 “越过这山壁,后面有片谷地,其中的迷魂花能帮助你稳定心神。”零有拉着陌七月走到山壁上垂下的藤蔓边,说明来这地方的用意。 陌七月微微一怔,原以为这是要去找那什么封印,结果却是为了自己。 不过当视线落到零有手握的藤蔓时,莫名地就感觉到心口一慌,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怎么了?”零有握紧陌七月的手,眼中写着不解。 “放开……放开我!”挥开零有的手,陌七月眼中的藤蔓仿若活了过来一般,张牙舞爪地向他扑了过来。 “呃!” 不忍看到陌七月这般害怕畏惧的样子,零有一指点出,把人弄昏了过去。 “唉……”零有有些疲倦地叹着气,这漫漫的生命长河中,他也终于体验到了为一个人操心的心情。 “你们在这儿照顾他,我去去就回。”把陌七月教导探一手里,零有扯了扯藤蔓试探其韧度后,人便冲天而起,转瞬便没了影子。 “麝月,来帮忙。”探一一边喊着,一边找了块平整的地面把陌七月放下,动作之小心,仿如手中捏着的就是一块豆腐,力道太轻怕会摔碎,力道太重则又怕会将之捏碎。 “是。”麝月也不知是从哪拿出来的一整套工具,迅速搭出了一顶简易的凉棚,恰恰遮挡在了陌七月头上。 “你说,主人这般在意主子,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探一看着头顶上火辣辣的大太阳,开始找人谈话。 “没想到杀字第一便成探字第一后,话也多了啊?”撇撇嘴,杀一用鄙视的眼神在探一身上涮了无数遍后,深深感受到了主人这用人之道的神奇。 “别找打啊!”抡了抡拳头,探一表示自己不介意用无力解决一些事情。 虽然名字换了职务换了,但本事却是换不掉的。即便杀一现在负责着那些需要动用无力的事情,但若真动起手来,还是自己更为厉害的。 “一天到晚除了打打杀杀你还会干嘛?我真怀疑你查探的本事到底行不行!”打架什么的,都是大伙儿平时言语沟通失败后最好的解决方式,实打实的武功路数他确实不是对手,但耍些小手段,他还是能行的。 “我查探的本事要是行,你还能坐上杀字第一的位置吗?”白眼一翻,探一提醒某人他们俩都是属于被调换的命,谁也别笑话谁。 “两位大人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打扰了主子可就不好了。”麝月实在听不下去两人孩子似的斗嘴,再看陌七月隐约皱起的眉头,连忙出声打断。 陌七月在零有心中的位置,探一和杀一还是清楚的,是以麝月一搬出他的名字,两人立刻就安生了。 却说零有顺着藤蔓换了好几次手才终于到了山壁顶端,但在他眼前的,也不过是仅容一个转身的一块小小平台,其他地方皆是难以下脚。 从上端俯视而下,是同样平滑的山壁,只是与前方相比,却是连可供借力的藤蔓也无了。 飞鸟不过,万物寂寂,还真不愧是迷魂花的生长之地。零有确认山壁下面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不怕寻找的过程多困难,就怕找到地方后,得到的却是失望。 运足了目力,零有也只能看到山壁下方一片雾气蒸腾,隐约有些艳红的色彩,却并不明显。 只稍微调整了呼吸,零有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狂风呼啸而过的瞬间,似乎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陌七月爬到山壁顶端刚刚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就看到零有跳了下去,脑海里唯一闪过的画面就是对方要自杀,焦急之下刚刚喊出了他的名字,自己手上却因为不小心放松了些,整个人又掉了下去。 “主子!”原本就跟在下面保护的探一,在陌七月掉下去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准备,稳稳地将人一带,重又回到了藤蔓边上。 “主子你没事儿吧?”一直在下面提心吊胆的麝月一看这情形,立刻就急的不得了,若不是山壁上能用的藤蔓就两条,她怕是早就飞身上去察看了。 “没、没事儿……”陌七月脸上一阵发白,手里抓着藤蔓松也不是紧也不是,整个人纠结得不行不行的。 藤灵那事儿他到现在还没弄个清楚,看到藤蔓一类的物件难免会有些心理阴影,是以才蒙了眼睛上来。怎么说,零有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在冒险,他怎么好意思干坐着等呢?只是没想到刚刚扯掉黑布就被零有大人“跳崖”的英姿震撼住,以至于他都没反应过来,以某人的身手要摔死真心是不容易的。 “主子,探一还是带您下去吧?若是让主人知道我等让您这般冒险,怕是小命都要不保的。”探一语带询问,虽然他很想直接把人带下去了事,但对方为主他为仆,擅作主张的事他是不敢做的。 “与其带我下去,你还不如送我上去,至少小命是丢不了的。”白眼一翻,陌七月转过脸去看着空荡处,尽量让自己忽视这墙壁上或粗或细的藤蔓。 “主子……” “怎么?我这个主子的话不管用?”陌七月语气一边,已是隐含怒气。 “属下不敢。请主子抓稳,属下这就送您上去!”微低下头,探一运足了力气,带着陌七月往上蹿去。 默……零有大人您确定您刚才真的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云雾缭绕,视野模糊,这高度,跳下去不死是不可能的吧?陌七月抽搐着嘴角,脑子一阵晕眩,考虑自己是不是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主子,您不会是要下去吧?”探一看陌七月在边缘处看了半天,不由的想着他这是不是想下去又下不去,准备让自己帮把手。 不过就这高度,目测他帮把手的后果也不过就是两个人摔死的时间晚一点,安全降落……呵呵,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吗? “我倒是想,只是能力有限啊!”陌七月叹息。 “那主子的意思是……?”探一猜测主子这是要打退堂鼓了,不过心里想着,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你下去,我在这儿等!”陌七月的语气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不过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这完全是放不下面子啊!死活要上来的是他,这会儿一上来就下去,完全没有诚意还会被人鄙视的好吗? “主子……”探一深感为难,万一主人上来看到主子一人在这上面,岂不是他们照顾不周的罪过? “这里也就这么点地方,你要是不怕把本少爷挤下去,你就留着吧!”一屁股坐下,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陌七少爷难得的脚软了。 “那……那属下就依着藤蔓等主子。”这么点地方留下两个人确实勉强,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留下啊! “你若是不怕本少爷一不小心踹到你,让你毫无防备的摔死,你就尽管留着吧!”陌七月脸上挂着森森的恶意威胁着,脑海中却闪过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好似只要自己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有人反驳一般。 好吧!主子您都这样说了,属下哪里还敢多做停留?躲着吧! 探一无奈,只得沿着藤蔓滑翔而下。 “你怎么下来了?主子呢?”麝月见就探一一人下来,立刻急巴巴地迎了过去。 “主子在上面不肯下来。”探一很是无奈,这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多久。 “你怎么搞的啊?留主子一个人在上面,出了事可怎么办?”麝月跺脚,越过探一就想往山壁上跑。 “回来!”拦住麝月的方向,探一一伸手把人拽住,“主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若是见到主子在上面等他,心情当会好上许多。” “你的意思是?”麝月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主子在主人心中地位非同一般。主人这些日子也只有与主人在一起时才稍稍开心些,一会若是主人见到主子一心等着他,心情说不定就好了。”探一解释给麝月听,但同时也跟杀一使了个眼色,意即两人一起攀着藤蔓失去保护。 毕竟上面空间太小,若是真出了事,也不好交代。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迷魂花 零有一边下落一边挥散开遮眼的迷雾,因着久久不曾着地的缘故,他的神经也变得越发紧绷起来,脑子里不时闪过陌七月或重伤吐血,或神智疯魔的场景,心境渐渐有些动摇起来。 小七……零有满脑子里都是陌七月的喜怒哀乐、言谈举止,从当年的无意为之到后来的想要留住,再到现如今的愿意为之改变,这种复杂的情感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却明明白白的昭示了他对陌七月的占有欲。 八年前,他放弃了即将成功的魔性转移,选择放走陌七月。八年后,他又放弃了利用他的打算,反而将之如珍宝一般对待——虽然这份感情,他自己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但只要他心里还想要这个人,就绝对不回放手。哪怕有再多的大局要顾全,他也可以选择无视! 区区迷魂花,竟连我都想迷惑吗? 零有脑海中忽然一阵清明,眼前的迷雾如同被阳光忽然刺入,以极快的速度退散开去。 迷魂花,花蕊馨甜,花瓣如血艳红且缠有丝丝白线,意志不坚者,见之昏沉,闻香而动心神。但若是将之捣碎作引,则有稳定心神、辟除迷幻之效。陌七月心神受损的程度非同一般,这迷魂花的功效其实远远是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的,但应一时之需,却是再合适不过。 踩着脚下红艳的花朵,零有每一步,都将之碾碎成泥,却并不采摘。 整个花谷中弥漫着让人目眩的香气,不时翻腾的雾气更显示出其中暗藏的危机。 随着日渐西沉,天色欲晚,花谷中的气氛便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这谷中迷魂花虽不少,但如果功效都差不多,那能起的效果终究有限。不过越是奇异的地方,有意外收获的可能性就越大。 万绿丛中一点红从来最是抢眼,但若要从一整片红色花海中找出最大的那朵花王,却着实是真考验一个人的眼力了。 零有脚下步伐虽是慵懒缓慢,但随着长时间的没有收获,眉头便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待得月上中天时,零有才终于有了收获。 红色花海中唯一的一道亮眼光芒渐渐染红了周围,因着月光的照耀显得华贵无比,却也因此注定了它必将终结的命运。 “真是令我好找啊……” 从怀中拿出一张如同月色皎洁的绸布,零有寻到迷魂花王的根茎处,稍一用力便将之取了出来。 “咿!”尖锐刺耳的声音中迷魂花王根茎离开的瞬间冲进零有的耳膜,脚下明显的震动摇晃,预示着危机顷刻便至。 “终于肯出来了吗?”手里拿着包裹好的迷魂花王,零有对于这意外之喜相当满意。 沐浴着月光的长虫身体呈节状,周身更是柔软无足,若是个头小如头绳,十有八九会被当做地龙,亦即蚯蚓。不过它虽不是蚯蚓,但名字却与之极为相似,唤做望月花蚓。其功效虽与心神稳定无关,但却能帮助清醒头脑,给陌七月用是再合适不过的。当然,零有在下来这片花谷之前,目的只是单纯的采一些迷魂花作药引而已,并没有想太多。待到发现自己也差点被迷魂花迷了去,心中的想法也便立即有了改变,毕竟有如此强大的功效,若说其中没有花王的作用,那至少也有更为出众的花存在。虽然他找寻许久没能找到花王,但机缘巧合,这迷魂花下竟然还有望月花蚓的存在,在月光最盛之时吸收天地精华,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不要错过机会吗? “这花我要了,你便也跟着一并收了吧!”冷冷一笑,零有周身气息比之月光更为清冷、纯净,一瞬间便吸引了望月花蚓的注意力。 毕竟只是灵智未开时畜生,虽然出于本能而开始吸食天地精华,终究不懂的判断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望月花蚓感受到零有身周气息的纯粹,只以为是月光更好了,兴冲冲的便往零有身上扑去。 泥土的腥气以及迷魂花海的香甜气息在望月花蚓移动而来的同时也进入到了零有的口鼻当中,惹得这位脾气本就不好的大神,立刻便动了火气。 “无知畜生!”一身的寒意迸散而出,零有练的本就是阴寒的功力,与望月花蚓吸收的月之精华有异曲同工之效,本该效果不大,耐不住零有修炼的时间更长,那花蚓便自然的败下阵来。 “咿呀!”望月花蚓又是一声尖啸,高高立起的半截身子似在示威,绕着零有手中的迷魂花王打起转儿来。 “还不死心?”零有冷哼,将迷魂花王收进衣袖中。 “我原本还想让你再多活一时,既然你这么急着送死,那么……”两只金色镂空镶嵌银丝的小球从零有衣袖中垂落而下,清脆的碰撞声宛如具有魔性一般,生生的让人生出畏惧之心。 望月花蚓有些不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但很快地,便又拿出了原有的气势。 它并不明白什么叫做知难而退,也不懂得自己那本能的害怕究竟源于何处,但出于动物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对于零有强取迷魂花王的行为,让它感受到了深深的挑衅,也让它生出了必需一战到底的决心。 “畜生果然是畜生,哼!”不屑地微垂了眼睑,零有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望月花蚓,衣袖中的金球却宛如有生命一般,自动自发地缠向了敌人。 望月花蚓如同被定身了一般,甚至来不及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便碎成了一节又一节,深蓝的液体浸染地面,渗进了深深的泥土中。然后植根于这土地中的迷魂花,立刻便疯长了起来,与其它花朵相比,多了不知多少分的光华。 “原来如此啊……真是有意思……”将手中的迷魂花王抛进望月花蚓的残液中,零有若有所思。 还道是迷魂花与这小蚯蚓相辅相成,所以才让彼此有了更大的进步,却不想两者之间竟是生生相息啊……看着迷魂花王因着沾染了望月花蚓的血液而开始吞噬同类,零有的心情就莫名地愉快。 世间万物本就该如此,同类相食,才能更为壮大自己,因为,只有同类,跟自己才是最有共鸣的。 收拾好一地的残骸,零有并没有直接带着迷幻花王上去,而是直接将二者冻结起来捏成碎粉,慢慢调匀后又摘取了一些迷魂花揉出汁液,混合成浆后,方才装进了一只琉璃瓶中。 殷红如血的液体在琉璃瓶中不时翻涌,零有望了望根本无处落脚的光滑山壁,金球接连击打而出,在山壁上留下了一串凹陷。借着凹陷,只是不停的换气,他便极轻易的重新回到了平台上。 月光如纱,笼罩在已然睡着的人身上,因着平台上温度太低,那人便蜷缩了身体,借由此来圈住自己的体温。 零有有些微的怔愣,他以为陌七月此时该是被探一几人很好的照顾着的,却不想他竟然一个人呆在此处,若是…… “给我滚上来!”嘴唇微动,零有根本不用去旁边查看,便知道有两人吊在藤蔓上等着了。 杀一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时间吊在藤蔓上而有些充血肿胀的胳膊,再看看探一那幅轻松自如的样子,无语望天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有什么样的本事当什么样的名头,像他们两这般互换职务,没准儿那天就要闹出乱子来,到时候……啧啧,反正责任绝对不会是主人来背就是了。 两个充当丝瓜吊在藤蔓上半天如今终于能够改变形态的人,却并不觉得有丝毫的欣喜,反而感受到了即将大祸临头的痛苦。 “嗒”、“嗒”两声轻响,探一与杀一二人已经老老实实地跪在了零有脚下,因为平台地方有限,原本也就只容一人转身而已,二人此时跪地姿势其实难度系数相当的高,哪怕只是飞鸟掠过,都极有可能将他们扫下平台,跌个四分五裂。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他的?”零有虽未出声,但眼神中的杀气,已足以让二人心慌。 二人齐齐将头贴至地面,不敢说话亦不敢辩解,专等自家主人做出判定。虽然他们也是阻止过陌七月的,奈何主仆有别,他们若是阻止得太过厉害,只怕最后仍然是逃不过一顿处罚的。 “滚下去!”一挥手,零有大人当真是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门功夫练了个十成十,举手投足间皆是唯我独尊的霸气。 “你别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在这儿等你的。”小心翼翼地爬起身,陌七月主动给零有腾了些位置出来,虽然不大,但总归是让对方方便了些。 “你该知道,我并不希望你冒任何的风险。”摇摇头,零有并不赞同陌七月这样的做法。 若是遇到危险,他更希望看到陌七月不顾一切先行逃走,而不是拖拖拉拉浪费时间。 今日也就是探一二人稍微有点脑子,知道在一旁保护,但凡想差了一点,这世间又哪里还有陌七月的存在? “让你一个人冒险,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陌七月眉眼一挑,怒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成败一举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陌七月固执地望着零有,等着听他的回答。 “怎么了?”零有疑惑的望着陌七月,不明所以。 “事关我自己,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啊?你以为你为我好,替我去做了,我就会感激你吗?”戳着零有的胸膛,陌七月真心感觉愤怒。 他明白零有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他,可是如果他的安全与安心是对方冒着风险去换来的,他用起来也不会快乐。 “怎么了?忽然这般生气?”全当对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零有拉过陌七月细细打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这下面有多高?”陌七月眼神瞟了眼光滑无比的山壁,并没有回答零有的问题。 “大概有七、八十丈吧!”零有略微思考了下,回答道。 “可有藤蔓或突出之地可依附?”陌七月继续询问。 “没有。”零有老老实实回答。虽然不知道陌七月这是要干嘛,但是一切可以让对方为自己心痛的筹码,他都不会放过。 “万一摔下去会怎么样?”陌七月咬着牙瞪着零有,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很招人恨的好吗? “大概……会死吧?”零有故意摆出一副犹疑的样子看着陌七月。 其实下面的迷魂花谷花朵众多,重重叠叠,摔不死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会死的,十有八九是被花朵迷了心智,在幻觉中成为花谷的养料。若是像他这样功力高强的,受迷惑的时间绝不会长,摔死的可能性更是为零,即便是想受伤也很难的。 不过这样实在的话他是不会告诉陌小七的,好不容易这孩子终于知道替他操心了,他当然要好好享受了。 “那你还下去?”陌七少爷愤怒了,这货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珍惜生命啊?做什么事情之前,就不能先想想会不会让别人内疚吗? “只要是为你做的,我认为都是值得的。”将陌七月拉进怀里,零有大人这感情释放的时机相当到位,让任何人看了都无法拒绝。 陌七月闻着零有身上的泥土腥味和某种让人目眩的香甜,眼神不由得有些迷惑起来。 “小七、小七?”晃了晃陌七月的肩膀,零有稍微一思索,就意识到是自己身上的气息有问题。 “嗯,怎么了?你干嘛?”陌七月有些恍惚地回过神,就看到零有大人相当豪放地宽衣解带,立刻往后退了开去。 “小心!”没想到陌七月会忽然有这么大的反应,零有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衣物有没有整理好,伸出手便想拉住对方后倾的身子。 平台空间本就有限,两人的动作又都有些大,于是很自然的,两人齐齐都摔了出去。 “主人!” “主子!” 山壁下方,探一三人各占一方等着上边的两位大人物下来,却不想听到动静时,两人竟都是毫无防备的落下来,一时间皆担忧的不知如何是好。 加快身体下落的速度,零有赶在陌七月快要落地的时候堪堪将人接了下来,借由身体的旋转缓解压力,安稳落地。 “参见主人、主子!”探一、杀一以及麝月齐齐跪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他们这是做什么?”陌七月赖在零有怀里,对于三人的动作受之自然,却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不用管他们在做什么,你只要知道,不管谁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就可以了。”佳人在怀,零有懒得去搭理旁人,带着陌七月进到帐篷中,准备给他用药。 探一三人对于零有说的话向来只有遵从的份,既然主人说不用管他们,他们就老老实实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可以了。 “你也是吗?”陌七少爷很快就想到自己之前对于零有的那份心疼,开始纠结自己的感情是不是被浪费了。 “……”零有升起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挤出了几个字:“我、是、不、同、的。” “嗯?有什么不同吗?”陌七少爷深觉所有人都为自己付出这个设定相当好,零有大人这样忽然来个特例,让他接受无能啊! 零有脸色一黑——虽然旁人是无法看见的,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悦,却很容易地就能让人感受到。 感情自己对这货百般的好、万般的亲密,他都没有感受出来吗?还是说他觉得任何人都可以这样对他? 为了让陌小七懂得如何判断什么叫做特殊,零有大人身子一倾,吻上了对方柔软的嘴唇。慢慢碾压着陌七月,零有大人心中的那点怒火转瞬便熄了个彻底,只沉静在对方身上所独有的气息当中。 “这就是不同!”在陌七月把自己推开之前,零有主动停止了动作,深邃的眼中写满了占有欲。 “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触碰你!”零有大人霸道宣称。 捂住嘴唇,陌七少爷的脸蛋渐渐涨红,仿佛都能冒出烟雾来。 虽然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形,但从来没有这一次这样,让自己止不住地紧张。 “……哪要是有人碰了呢?”陌七月发誓,他想说的话绝对不是这一句,却不知道怎么就出了口。 “自然是将那人碎尸万段拿去喂狗了。”轻睨了陌七月一眼,零有此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却杀气四溢。 陌七月悄悄咽了口口水,决定还是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了,这样下去,谁知道自己的下场又是怎么样的?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轻挑眉,零有大人哪能看不出陌七月的心虚? “呃……这个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我还不知道你到那山壁下面去究竟是要做什么呢!”转移话题什么的,往往是逃避现实的最好方式之一,陌七少爷自然是深知其道的。 “为了拿到这个。”将琉璃瓶拿出,零有眼中的复杂因着恰巧垂下单眼睑,掩饰的比陌七月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这是什么?”殷红的液体在瓶中流转,带着莫名的沉重感。 “给你喝的药。”零有将琉璃瓶中的液体倒出一小杯,递到陌七月面前。 “你在开玩笑吗?这是血来的吧?”嫌恶地撇开头,陌七月感觉自己的鼻尖都闻到血液的味道了。 零有探眼一看,杯中的液体因为过于浓稠且颜色艳红,确实有一种鲜血的感觉。 “这是以迷魂花王为引子做的药汁,因为迷魂花本身的颜色艳红,所以才会让你产生错觉罢了。”零有耐心解释。 “迷魂花王?”陌七月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确实没有血液所特有的腥味。 “能帮助你安稳心神的东西。”零有没有多做说明,若是陌七月知道这里面还有望月花蚓的尸体粉末,肯不肯喝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安稳心神啊……”轻轻闭了闭眼,陌七月相当干脆地把杯子拿过来仰首喝掉。 “剩下的还要喝吗?”视线在琉璃瓶中剩下的液体上扫过,陌七月问得很是认真。 虽然零有没有把话完全说清楚,单其中的缘故他却是明了的。为了以后不再遇见那样讨厌的情况,有多一分的胜算,他为什么不要? “你都不问问我喝了这种药会怎么样吗?”零有神色间略显复杂。 “不是说安稳心神吗?还会怎样?”陌七月有些犹疑,最讨厌那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普通的迷魂花确实是安稳心神,但迷魂花王配合了望月花蚓,就会制造出一些幻景来迷惑人。”看着陌七月的表情还算平静,零有缓缓告知。 陌七月脸色一白,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下,整个人显示出难以言喻的颓败感。 “放心吧,只要子夜一过,幻景便会主动消失,你所要做的,就是争取在幻景消失之前自己克服虚幻。每克服一次,你的心神就会更强一分,这其中的利弊,你该能权衡才是。”零有拍拍陌七月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他一开始是没打算告诉陌七月这些的,但看到他这么轻易就相信自己的话,心里又不由得不舒服起来,便干脆把所有的底都掏了出去。 “我明白了,你能先出去吗?”陌七月极力掩饰自己的脆弱,勉强笑着要求道。 虽然知道零有知道的事情一定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更多,但如果让他就这样直接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他还是做不到到。 “好。”点点头,零有难得的没有坚持。 有些事情,他能替陌七月做,于是不管对方是否知晓是否乐意,他便都去做了。可是有些事情,他即便是想做,也做不到,那便要看陌七月自己如何克服了。就好比方才的药剂,他给对方提供了路径,最终能不能把路走好,还是要看他自己。 借由火光看着帐篷为站立的人影,陌七月脸上闪过几分挣扎与犹豫,忽地将琉璃瓶中剩下的液体全部都喝了下去。 不成功便成仁,与其一次次的疼痛,他更愿意一举定势。成便成,败便败,何苦非要不时折磨自己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成为你眼中的唯一 小七! 心中忽然升起惊慌之感,零有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身体便比大脑更为迅速的有了行动,急急冲进了帐篷中。 只见陌七月双眼紧闭,脸色时如火烤赤红,时如冰冻霜白,变换之间脸上已是纵横交错出条条裂纹,端的恐怖骇人。 零有抓着帐布的手指不断收紧,双眼狠狠一闭,硬是逼迫自己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去阻止陌七月的决断。 既然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那必定也是经过仔细思考的,自己如果非要干涉他,才更容易起到反效果吧…… 与在幻境中的情况不同,用迷魂花王与望月花蚓配置出的药虽然同样是制造幻境,但更多的却是迷惑人心。因为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场景变换间,陌七月虽是心笙慌乱,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如同黑夜的幕布被拉开一般,陌七月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 在幻境中,他是看着当中的人一次次地经历挫折与折磨而惨死,而此时,他虽然是亲身感受,脑子却更清醒了。 不经历生死,怎能看破生死?既然选择了快刀斩乱麻,就无需再去思索循序渐进的轻松。 陌七月抬脚,毫不犹豫地走进那扇自己选择的大门。 光影流过,红衣的小童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望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直流口水。 “想吃吗?”修长的手指直接拿下两串冰糖葫芦递到小童面前,语带引诱。 “想。”小童吮吸着手指,甜甜地回答着,但若是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瞳中其实毫无神采。 “真乖。”唇角微勾,白衣的男子很是爽快地就把糖葫芦给了小童,然后头也不回地湮没在了人群中。 红衣小童一手一串糖葫芦吃得开心,走向了与之相反的位置。 “小七……小七你在哪儿?” 红衣小童回头,似乎听到人群中又谁在喊自己,但因为人实在太多,他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便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像是有人牵引一般,红衣小童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随着人流出了城,然后又像是某个商人的小孩一样,跟着他走离了守城士兵的视野。 “来,我们走。”白衣男子伸出手,握着小童的手离开得理所当然。 谁也不知道,胧月陌家的七少爷,就这样被人使了迷魂术带走了。 小小年纪的孩童,本该是天真无邪,容易受到惊吓的时候,带走他的白衣人却毫不犹豫地在他的脑子里种下了无惧的种子,告诉他血腥不可怕,疼痛不可怕,只要想无惧,那便真的无所畏惧了。 后天的指令要想战胜先天由来的思想,总是需要些许时间的。不过为了自己的以后打算,白衣人很愿意花费这样大把的时间,来培养一个物有所值的器皿。 陌七月被掩盖的,只是某些记忆与思想,并不至于湮没他孩童的心性。亲近与自己最接近的、相处的最久的人,是他的本能反应。何况白衣人为了得到自己所想,对他更是百般迁就与纵容。左右将来是自己要用的东西,自然要是最好的对待,不是吗? 孩童一日日长大,对白衣人的依赖也越发的重,终于有一天,时机差不多了,白衣人带着他去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平地上的草皮被人揭去,露出下面的金属门扇,在一阵机关启动的响声过来,一条长长的楼梯便铺了开去。 拽着白衣人的衣袖,明明是才到腰际的孩子,跟随起来却毫不费力、如履平地。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陌七月的身手,白衣人越看便越是满意,眼中难得地燃起了喜悦的色彩。 “这是什么?”孩童特有的清脆声音在地下回荡,眼神清澈透亮地望着白衣人,尽管是对不解的事情发出提问,却丝毫没有疑惑之感。 “药人。”白衣人不带丝毫感情地回答。 “药人?用来治病的人吗?吃的吗?”陌七月眨眨眼,把自己所想到的事情直溜溜地说了出来。 “你倒是说的很贴切。”白衣人语带愉悦,“不过本座并不嗜好人肉。” “人肉是什么味道的?”陌七月好奇了。 “小七想尝尝吗?”白衣人看着陌七月,轻轻笑了开来。 “想!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小七都想试试!”白衣人的笑容,对陌七月有着出奇的蛊惑,令他的情绪也变得兴奋起来。 “哦?那小七想吃生的,还是熟的?”白衣人更是愉悦了。 “唔……不知道那种好吃,都上吧?”有些纠结于如何选择,陌七月自然是两者皆要了。 “既如此……”意味深长地一笑,白衣人眼神清扫,随意选取了一个药人就抓到了自己手中。 “哇!药人好丑哦!”陌七月惊呼。 先前因为刚下到地下,视线并不清晰,加之药人都在光线比较昏暗的地方,陌七月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只觉得一个个裹的粽子似的十分有趣,却并不知晓其真实的情状样貌。此时近距离观看,才发现这药人身上尽管有纱布缠裹,某些地方露出的皮肉却十分不完整,像是被活生生地挖掉了一般。 “药人大多如此。”看了陌七月一眼,也不见白衣人有何动作,手中便多了两块生肉。 “呜啊——” “吵。”药人才刚刚感觉到被生生把肉取下去的痛苦,白衣人便立刻拗断了他的脖子,将尸体毫不留念地扔到了角落里。 其他药人如同没有看到一般,依旧我行我素,来来回回地继续走动。 “一生一熟,你想先尝那一份?”两只碟子中放的肉块一般大小,与之前唯一的区别,只是生与熟而已。 陌七月面色有些发青地看着两块肉,生的那块鲜血淋漓,散发着阵阵腥味,熟的那块因为未加任何调料,带着焦糊的味道,两者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人打从心里犯恶心。 “我……我不想尝了。”撇开脸,陌七月底气不足道。 “这可不行。小七想要的东西,本座替你拿来了,可不能浪费。”白衣人将两只碟子伸到陌七月面前,不容拒绝之意很是明显。 “咕嘟……” 陌七月狠狠咽了口口水,很想说自己不想吃了,可是看白衣人的意思,即便自己不吃,也会被硬塞的。 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陌七月直接捏起了烧熟的那块肉啃了一口,因为没有放调料,味道偏淡,且带着酸味,倒并不至于难以下咽;放下熟肉,再看生肉时陌七月却是真的不敢下口了,胃部一阵抽搐,连同刚吞到喉咙的肉也吐了出来。 “呕……呕呕……” 陌七月原想再忍忍,但一经开始,呕吐的感觉就再也止不住了,稀里哗啦地吐了一地。 “走吧!”白衣人眉头一皱,稍稍退开了些。 陌七月脸上一阵害怕,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他对白衣人的情感,就如雏鸟一般,无论被母鸟如何对待,只要不赶他走,他就会一直依赖下去。 “小七,你过来。”手下一边往翻滚的木桶中加着各种药材,白衣人一边冲陌七月招了招手。 跟随在白衣人身边几年,陌七月虽是七八岁模样,脸上的表情却如成人般稳定老成,眼眸中再无半点纯真,随着对方的示意,自动自发地坐进了木桶中。 自己的身份,其实跟那些药人无异,最大的不同,便是他还能思考,看起来如同常人一般。 “主人,是不是今晚,小七就能发挥作用了?”微仰起头,也只有在面对白衣人时,在陌七月身上还能看到几分孩子该有的纯真。 “……你不怕吗?”配置药材的动作有几分缓滞,白衣人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脸上表情却多了些温和。 “不怕!小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主人自由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陌七月毫不自知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其实不过是对方的一己之私。 “小七……一定要挺过去……”望着陌七月,白衣人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陌七月有些愣神,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为对方付出一切的想法便更坚定了。 看陌七月浑身已是通红一片,白衣人终于不再犹疑,翻身悬空,与之头顶相对,掌心相握,催到了自己体内的魔性。 若想不受魔性控制,最好的方式便是将之驱逐出体内,但要找到合适的载体,即便寻觅百年,他也不敢轻易尝试。但陌七月的出现,无疑让他有了希望,倾心调教与培养,便是为了今朝! 好热……好难受……好想破坏……破坏一切! 脑子里的念头来得不由自主,让人不容抗拒。陌七月在魔性过到一半时忽然脱离了白衣人的控制,直往屋外冲去。 屋外,是那些他见过无数次更亲自参与培育过的药人,此时见到他们,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他们统统毁灭,至于为何会如此,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药人们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是面对比他们更强的药人,他们便只能臣服。 鲜血、腥臭、断肢、残体、甚至口鼻中的碎肉残渣,让陌七月在感到恶心的同时,却因为身体的不受控制而不知该如何停止,只能机械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小七,够了。” 在遍地的狼藉中,白衣翩然的男子显得格格不入,但却让陌七月忽地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杀戮?不是为了变强,也不是为了保护谁,更不是为了帮助谁,只独独为了让自己,成为某人眼中的唯一。 第一百六十章 最大的依赖 陌七月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前方,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毫无生气。 “小七……”零有就一直站在帐门口,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可那般淡漠冰冷的眼神,却着实狠狠地灼伤了他。 琉璃瓶中的药汁早已干涸,只在底层留着淡淡的一层艳红沉淀,显示出内里曾经装过东西。 十年前,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陌七月露出这样的表情,是魔性转移完成的那一日。只是最后关头,他还是不愿意见到陌七月从此成为没有意识的木偶,是以趁着魔性没有稳定,反吸回了己身。 只是,终究是被魔性侵入过的身体,哪怕零有及时地作了更改,却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在陌七月体内,致使他也如自己一般,时常会有所发作。 “小七,你怎么样了?”短短的几步路,零有却迈的异常艰难。 从不曾想过,近在咫尺,开口竟这般困难。 “零有,你帮我找一个人好不好?”陌七月还是那样愣愣的模样,却终于有了些许人气。 “好,你说,只要是这世上活着的人,就没有我‘月殿’找不出来的。”见陌七月没有陷在迷魂花汁的药效中迷失神智,反而多了些说不出的坚韧之感,零有心情大好,只当之前所见,是对方刚从迷魂阵中脱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我不知道……”陌七月低下头,眼下一片茫然。 找人什么的,他也是一时间冲动才说出口的,这会稍稍冷静了些,才想起那些经历,不过是自己服用了药汁后的经历,在自己的记忆中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平日里的样子啊!”伸出手摸了摸陌七月的头顶,此时的零有,与初见时刻意的温柔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感觉到头顶掌心的温度,陌七月呼吸一窒,仿佛又感受到了某个人的存在。 是幻觉……刚才那是幻觉……要清醒……不要动摇…… 心中碎碎地念叨着,陌七月好一会儿才抬起来头,对着零有露出了一个比哭强不了多少的笑脸。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陌七月尝试着以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但略带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出了他心中的害怕。 他一直以为迷魂花王的功效是借由看破幻境与魅惑来强化心神,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却让他莫名的熟悉,仿佛是曾经所经历过的事物一般。而在此之前,他的记忆中却又确确实实的没有过这样的场景,就连在幻境中,他也是不曾经历过的。 “大漠之心。”零有看陌七月不想多说,便也不再问下去,而是配合着把话题转移了开去。 “大漠之心?是什么东西啊?”陌七月果断地被吸引了注意力。 “大漠之心是漠北的一座孤城,传闻当中冤魂无数,时常迷惑过往商旅,吸其精气以壮大自己。”零有坐到陌七月身旁,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茶水推到陌七月手边。 “……这种事情你也信?”陌七月抽了抽嘴角,很难相信零有这般神秘的大人物竟然也会相信这样荒诞的传闻。 “这可不是什么无稽之谈。”零有摇了摇头,替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水,却并不用来喝,而是手指轻点,在桌面上点画起来。 水渍所过之处,由零有指尖凝聚的寒气便绘成了一副地图,脉络清晰,真实无比。 “这是?”陌七月询问地望着零有,不明所以。 当然,其中更多的成分,是这货看图只爱看美人儿,这种需要费神思考的东西,他基本上是过目就忘的。 零有没有直接回答陌七月的问题,而是在落下最后一笔后,指尖往地图中间重重的点了下去。 霎时间,整幅地图便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在冰蓝的光泽中,渐渐有了立体的感觉。 当最后一点冰蓝光泽消失,缩小版的山势、平原、江河便立在了陌七月的眼前,若不是色泽只是白雪般的透明,再多上几分颜色,怕是要让人惊艳得难以自持了。 “你……这个……”陌七月指着这过于惊人的一幕,有些口舌打结。 “一点小把戏而已,你若是肯去这古城,我便教你如何?”在图上的一块平地上点了点,零有抛出诱饵。 被零有点过的地方,迅速生出一座城池模样,圆形的城墙和残破的内城让人一眼便能感受到其历史的悠久。零有借着又是数指点过,古城放大,其间出现了四处乱窜的一些气状物体,所过之处都能听到惊厉凄嚎的惨叫。 陌七月捂住耳朵后退了几步,心中莫名地又生出了怯惧之感。 将不解的视线投到零有身上,这种事情,果断还是问专业人士比较靠谱。毕竟从自己的心神受损后,所有的安排都是由他来操办的,若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大概也只有他能替自己解答了。 “你以为那幻境中人家百世的折磨是那么容易适应的吗?不成佛,便疯魔,那里边的人,怕是离疯子也不远了。你能够这般好好的出来,若没有谁暗中助力,哪会这般轻易?”零有起身为陌七月揉了揉颈后的脊椎神经,慢慢地把一些事情告诉给他。 “我虽不知是谁暗中帮你护住了部分心神,但帮你那人,恐怕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挫伤。你这不时惊惧的情况,也是由幻境中带出的后遗症,迷魂花王顶多就是能替你镇压一些,但若是情绪波动太过频繁,它的效果也就会越发的减弱。” “那吃与不吃,有什么区别?”陌七月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如同疯兽般残杀的场景,眉头狠狠挤成一团,无名火便冲了上来。 “能让你多一些时间去克服、去战胜,难道不是区别吗?”包容着陌七月忽如其来的脾气,零有依然好声劝导。 陌七月抿了抿嘴唇,抄起桌上的茶杯一口灌下去,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只能就这么僵着任由沉默蔓延。 “主人、主子,早点已经备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了麝月禀报的声音。 这一个夜晚,陌七月闭着眼睛放空了自己的思绪不去多想,零有则好似不会疲倦般地替他舒缓着身上的筋络,在天光大亮的时候,两人终于有了别的动作。 依然是无言地相处模式,但两人之间,却仿佛有了某种东西横亘其中,哪怕表现得再亲近,也让旁人感受到了不协调。 “我要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如无意外,一月之后我便会去漠北古城。在此之前,还请你将我的人都安排过来。”陌七月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顺带着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零有静默了会儿,往探一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探一脸上苦逼的表情一闪而过,迅速下跪领命,然后往来时的路奔了去。 杀一默默无语地撇开头,虽然他很想对探一表示同情,但考虑到这货的工作其实该是自己来做,便很快地把那份同情心揉巴揉巴扔了开去,所谓“能者多劳”,想必日后探一必会是“月殿”最受看重的人才之一了。 味同嚼蜡,便是这样的感觉吧…… 陌七月一口接一口地往自己嘴里塞着吃的,无非就是想堵住自己去探寻的欲望,避免再捅出更多的事情来。心里这样是这样想着的,可是人就坐在自己对面,想要忍住不问,真真是煎熬的难受。 “想问什么,你便问罢,能说的,我断不会隐瞒你。”零有微微叹着气,陌七月的动作太过频繁,他想当没看见都难。 摇了摇头,陌七月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却在看到零有脸上的绷带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脸上……还有手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陌七月本是欲言又止,但话一出口,便再也收不住心底的那份好奇,干脆直接了当的问了下去。 空气似乎突兀地凝滞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在陌七月准备打消念头的时候,零有却偏偏回答了他。 “十年前,我练功出了问题,伤了皮肉,所以……变成了今日这副鬼样子。”零有身体一阵紧绷,盯着陌七月的眼瞳中,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是吗……”陌七月低下头,又是几口菜下肚,掩去心中那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十年前的话,时间搭不上呢……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陌七月有些悲伤地又低了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发起呆来。 零有若有所思地看着陌七月,若不是对方明显的拒绝意味,或许他还能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端倪,但现在…… 零有默默地在脑中过着陌七月可能在想着的事情,心中一动,忽然就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般犹豫不决,又为什么会问及他身上的绷带了。毕竟自从八年前分开,他就再不曾在他面前出现过,之后见面,他也并没有去关心过绷带的事情,今日……怕是因为迷魂花王的关系,让他经历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吧?若是可以,他倒宁愿陌七月永远没有机会去碰触以往,即便是在那过去的年月里,他是他最大的依赖。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所有的阻碍不过是一个小坎 与零有分开后,陌七月就将麝月以及杀一都遣了开去,只专心等着自己条子几人来找自己。 离开荒山古林,重新融入到热闹的人群中,陌七月还是那般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举手投足间更显气度不说,就连一言一行,也完全是一派儒雅,只是心中,却是沉重了不知多少倍,再也没有了当初离开胧月城时的神采飞扬。 陌七月循着记忆找到香楠客栈,像是没有听到店小二的招呼一般,浑浑噩噩就往后院而去。 沿着鹅卵石的小道爬上假山,凉亭中的石桌石凳纤尘不染,唯有桌上的一局棋子,被数片落叶给掩盖了去。 一片一片地将落叶捻起放在手心中,陌七月神色间带着难得的静好。 当年跟洛浅书搭话,与其说是恨其不争,其实更多的是想要听听背后的故事。故事听完了,就该分道扬镳的,他却又因为不想再多些麻烦,硬是留下了对方做自己的教导先生。直到自己魔怔之事曝光之前,他对洛浅书其实都是有所保留的,只是没想到,洛浅书一介书生,竟然还真读成了书圣,对他没有半分嫌弃厌恶不说,更是耐心开解。 若要说这世间有谁最是让他能够知无不言,除了洛浅书,怕是再无其他了。 捻起一枚白字放在手心,陌七月就不觉想到了当年与之下连子棋的事情。那是不学无术、不通棋道,硬生生地拖着个棋道高手陪自己玩小孩子的游戏,想来也是辱没了对方的一手好棋艺。可最难得的是,他却丝毫不以为杵,学的认真,下的也用心。 “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出现在离州城,就是为了来这客栈,看一盘残局吗?”洛浅灵声音冷漠,一屁股在陌七月对面坐了下来,同时捻起了一枚黑子。 “未下完的棋,是残局。但若是有人继续下下去,除非平手,否则,终有一日是会完结的。”落子,陌七月只是随意选了个地方,把棋子安插下去,脑子里其实完全没有计算这棋势的意思。 陌七月落子随意,洛浅灵却并不知道他其实并不精通此道,只当是洛浅书调教出来的学生,棋艺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反倒更是认真了几分。 一个是随意而为,一个是心思过重,两人这一来一往间,倒也耗去了些时间。只是当看到好好一盘残局终于被搅得不能再乱时,洛浅灵终于不得不承认,再厉害的高手,也有教出渣滓的时候。洛浅书才高八斗,可他这唯一的学生,却是真的不怎么样,丝毫没有学到他的一丁点本事。 “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洛浅灵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变得更臭了。 “嗯?”陌七月不太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浅书本来在这朝堂中好好的,若非你的出现,他如今已是丞相之尊了。”冷下脸,洛浅灵只当陌七月是在故意装傻。 “……抱歉。”陌七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只是看洛浅灵这般疲倦的样子,便感知到自己怕是又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人心里边难受了。 “抱歉?抱歉有用吗?”洛浅灵冷冷一笑,什么形象风度,这些虚无的东西,哪里又比得上自己的亲人重要? 陌七月眉心紧了紧,他只是想来看看他洛大哥会不会在这里,为何洛三哥会是这般奇怪的态度?莫非,这其中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被自己给忘记了? “洛三哥,有话直说吧!”拐弯抹角的,就是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什么事情,还不如直来直往,有什么话亮出来说。 “浅书为了去找你,副相的职位也不要了,还被万俟永光抓住了把柄,现如今更是下落不明,你不觉得,该是你给我一个说法吗?”直直地望着陌七月脸上逐渐退却的血色,洛浅灵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你说……洛大哥……不见了?”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陌七月用力敲了敲脑袋,想起探一确实曾经禀报过洛浅书的行踪,是在找他的时候失去踪迹的。 为什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微低头,任由刘海遮住自己脸上的表情,陌七月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看来,他并没有找到你。”尽管心中早有这样的猜测,但当真正肯定下来,洛浅灵心里还是漾起了惊慌。 自己当时就该什么都不想的把人留下,却不想一时犹豫,竟然直接就失去了洛浅书的去向。 既然他并没有与陌小七在一起,那他究竟在哪里?会不会…… 摇摇头,陌七月制止自己再往下想。 “洛大哥……那你有他的线索吗?”陌七月心里抱着小小的希冀,期望着以洛浅灵的手段,能有些别的收获。 将一只碧色的药瓶放到桌上,洛浅灵看着陌七月并不言语。 这是……陌七月只觉得这药瓶有些熟悉,却又全然想不起来,干脆拿过来揭开了上面的瓶塞。 浓郁的药香溢出,像是会选择一般,全部往陌七月身边涌去。 “定魂丹么……”这是老爷子专门派人交给洛大哥的吧?为了防止自己发作时无法抑制,所以在他身上也放了药丹……陌七月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心情更是复杂了几分。 “这药是镇定心神的吧?浅书向来分寸、自持,不会需要用到这样的东西,但我却见他拿出来过几次,想来是为了你准备的吧!”看陌七月不好受,洛浅灵心里倒是好受了些,至少这货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对洛浅书不管不顾。 “洛三哥,我会找到洛大哥的。朝堂之上,还需你多多帮忙应对。”收起药瓶,陌七月难得这般诚恳认真的说话。 “我派了那么多人出去,这两月来都毫无线索,你能找到?”不是他不希望找到洛浅书,只是看陌七月现如今只有单身一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有那个能力。 “如果他身上还有这种药,找起来应该不难。”陌七月点点头,不管他相不相信,自己都是必然要找到洛浅书的。 “若是他身上只有这一瓶药呢?”皱起眉,洛浅灵轻敲桌面,显得有些烦躁。 “……总会有办法的!”陌七月语气坚定。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洛浅书,所以不管对方身上有没有可供找寻的引子,他都不会放弃。 “那你有办法离开离州城吗?”找洛浅书是必须要做的事,但是就陌七月现在身上背的麻烦,恐怕进了城,就再难出去了。 “什么意思?”陌七月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还并不知道。 “你心里没底吗?”嘴角一阵抽搐,洛浅灵有种把某人拽过来摇一顿的冲动。 “什么底?”陌七月自从到了零有那,事情一桩接一桩,对于那时在离州城发生的事情,他脑海中早已淡化,要重新连接起来,还真是有点儿困难。 洛浅灵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决定决定不忍了。 “啪”的一声,洛浅灵一手拍在石桌上,另一手则越过棋盘拎住了陌七月的衣领,一副要将之扒皮拆骨的模样。 “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璃王的事情!堂堂王爷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你面前、死在我丞相府,就是我有再大的能耐也没法给你压下去好吗?”洛大丞相真心是出离愤怒了。 这段时间因着陌七月和洛浅书的相继失踪,璃王死亡一事看似平静了下来,可作为唯一一个还露在明面上的人,他就是想当做没这会事儿都难。朝堂之上每每出现分歧,武者一派只要拿出这事儿来说,他就完全失去了优势,顶多也就能维持平局,却完全无法更进一步。 而现在,作为罪魁祸首以及导火索的某人,竟然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这情形即便是佛祖看了,怕也要烧出三把火来。 默默地望了眼拽着自己衣领的爪子,陌七月表示没有洛浅灵的提醒,自己还真是不太能记得起来。 “洛三哥,这些时日给你添麻烦了。”陌七月讪讪而笑,没好意思提醒对方把手拿开。 陌七月这么一开口,洛浅灵反而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了。唯一想不通的,便是洛浅书那么重视礼仪的人,怎么就会收了这样一个有些无赖的学生,难不成他真是打算效仿先贤大能有教无类? “……算了,看你这样子,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坐下来说吧!”松开陌七月,洛浅灵也是心累的很。 先前接到消息说陌小七回了离州城他还以为洛浅书也在一起,不想赶来一看,却只有他一人独坐,神情萧索落寞,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不了,我想直接去找洛大哥。”拒绝了洛浅灵想要了解情况的提议,陌七月此时此刻,心心念念的便是洛浅书是否安好。 “那你有办法避开外面那些人吗?”洛浅灵也不勉强,唯一不担忧的,就是陌七月能不能顺利离开。 “避不避的无所谓,能出去就是了。”陌七月对此并不是很在乎。 当一个人想做什么的时候,除非他内心动摇,否则,所有的阻碍都不过是一个小坎,只要抬抬脚,也就过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陛下若是没事儿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陌七月在洛浅灵面前说的轻松,可真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排护卫时,却还是感觉到了头疼。 火云卫啊…… 看着这一排护卫同样的红衣云纹,陌七月摇摇头,可惜不是玄衣,他没法拉关系啊! “奉万俟将军之命,捉拿钦犯陌七月归案。”一张捉拿令从领头的火云卫手中展开,面无表情地传达了其中的含义。 真没想到,自己在深山老林里呆了几个月,外面已经给自己定了个新身份了。 唉……无奈地叹了口气,陌七月看看有些昏暗的天空,他真心不想去大牢里吃晚饭啊好吗? “唔……知道雍离允吗?”食指、中指与拇指轻搓,陌七月多看了这些火云卫两眼,脑海中果然便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破记性,得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好啊…… 两名红衣火云卫互相看了看,不明白陌七月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样一个人。 “我等奉命行事,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其中一人走出,挂着公事公办的表情。 雍离允雍太医是朝羽皇帝陛下最信任的太医,虽说跟朝堂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能在国君面前说上话的人,终究是不好得罪的。 再者,这人明显是刚与丞相大人会面出来,丞相大人都这样纵容他,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的小喽罗,哪里又敢过多冒犯?只求能把任务完成就谢天谢地了。 “难道……你们不认识他?”眉角轻挑,陌七月已经暗暗打量完了这些护卫,只可惜并未发现有玄衣火云卫在其中。 貌似雍离允算是火云卫的领导人物之一来的,这些火云卫却一点反应也无,即便那货身份隐藏的再好,也不可能连自己手底下的小头领都不知道吧?真是…… “雍离允不知道,那锦耀天知道不?”不知道大人物总该知道小人物吧?陌七月摸摸下巴,似乎准备跟这些人多做些沟通。 “不论是谁,我等今日接的是万俟将军的命令,还请公子勿要为难我等。”一名火云卫上前拱了拱手,满脸的为难之色。 “不能稍稍放点水?”陌七月摆出更为为难的样子。 不是他跟这些小护卫过不去,实在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请公子与我等去见万俟将军。”再次拱手,那名火云卫扬起一只手,示意手下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决不可擅自留手。 虽然不论雍太医或是锦耀天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但万俟永光身为武将军,手中掌握着大半军力,更加不是他们能轻易违抗的。顶多,便是先将人拿下,再去通知那两位大人也就是了。 “看来是说不通了。”陌七月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吞吞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节竹筒。 “得罪了。”虽然不知道陌七月在这种时候拿出竹筒来时要做什么,这批火云卫的领队人还是谨慎了几分,半抽出刀往对方身周包围而去。 “没事儿,本少爷度量大,不介意你们得罪。”笑眯眯地一甩手,如同扔掉不需要的东西一般,陌七月把竹筒抛了出去。 “嗒”的一声,竹筒落地,成功的吸引了火云卫的一点儿注意力。只是静默了一下发现并无任何威胁后,他们的注意力便又集中到了陌七月身上。 “三、二、一……”陌七月伸出三根手指,一下一根往下勾,看着火云卫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几名离陌七月最近的火云卫谨慎地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并无任何不妥,便也不再多虑,直接了当地准备拿人。 “定!”手指一伸,陌七月专门选在他们动作的时候开口,让一切看起来仿佛就只在他的一个指令中一般,静止的场面十分让人惊异。 十来号人就像是为了响应陌七月一般,一致成了木头一般杵在原地,神态动作各异,相当具有“可观性”。 陌七月一步步走过这些火云卫身边,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浅薄,从最开始的那人怀中搜出缉拿令,看着上面的内容相当的无所谓。 “若不是看在你们火云卫的首领面子上,你们以为就只是不能动弹这么简单么?”把缉拿令团成一团扔到其中一人脸上,陌七月满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 “他们只是小喽啰,不长眼,陌七少爷何必计较?”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一身儒衫的雍太医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将陌七月扔在地上的竹筒捡了起来。 放在掌中看了半响没看出个所以然,雍离允方才把东西递到了陌七月身前。 “我还以为雍太医准备就这么旁观下去呢!”完全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陌七月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往前走。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雍离允隐匿在附近了,只是看对方一直没有行动,便也没有拆穿。只是没想到,这些火云卫似乎跟他没有几分关系,竟然一点都不懂得审时度势,还想着要把自己给带回去,简直天真! “皇帝陛下想见见七少爷,七少爷可有时间?”雍离允仿若没有听懂陌七月话中的嘲讽,依旧客客气气的。 “如果我说没有时间呢?”陌七月白眼一翻,耐心正在流失中。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时候这些人一个都不出来纠缠,这会儿他有事了,这些人就接连的出现,确定不是要跟自己作对吗? “呃……”雍离允一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别人或许不知道陌七月与火云卫还有一层关系在,他却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处处都小心着对待了。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所见到的陌七月,总让他生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奇怪到近乎诡异呢! “走吧!还呆着做什么?”斜乜了雍离允一眼,陌七月懒洋洋的态度,似乎去见朝羽帝,还是给了对方面子一样。 “啊?哦!”还在思索着陌七月的不同,雍离允跟本没意识到陌七月是什么意思,还好脚下的步子没有错乱,带路的方向倒是按着原本要走的方向来的。 陌七月神色间一片轻漠淡然,完全没把雍离允的身份放在眼里,好似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本就该这般恭恭敬敬才是。 雍离允心中嘀咕,却并不敢问出来,干脆老老实实地当自己的引路人。 朝羽皇帝,离州国现在的国君,只爱玩乐不重治国,短短几年的时间,手中的权势就放出去了大半,好似连王位都要送出去一般。 说起来,自己见过这位皇帝陛下的次数,也不过两根手指而已。第一次是在五年前的大比上,远远看了一眼,只是当时更吸引人的是洛浅书的比赛,所以他并未多看。而第二次,则是在丞相府璃王死时,璃王一倒,他就正好露脸了,若是这位皇帝陛下认定了人是他杀的,他估计这辈子就别想在离州国混下去了。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还没有那么糟糕。只希望皇帝陛下不是个话唠,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件要开,不然,他的时间就要耽误的更多了。 一盏接一盏的烛火被点燃之后,本已昏暗的大厅立时变得光明起来,将一身奢华龙袍的朝羽帝衬托得更加出众。陌七月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既不说话,亦不行礼。 “怎么?胧月陌家的家教,便是不尊君主吗?”朝羽帝回过头,看着陌七月的眼神中透露出不满。 好歹他为了他挡下了不少的麻烦诶,这货竟然连点感激之色都没有,连行礼都不会,难怪没人相信他是洛浅书的学生了,就连自己都要忍不住心生怀疑了,何况是别人? 堂堂一国副相的学生竟然是这副德行,这要是传出去,丢脸的不只是丞相府,连他离州国的面子也会受到污损的好吗? 默……陌七少爷表示不是他不尊君主,实在是他没想好该怎么行礼。 跪拜?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会掉身份的感觉。 随便弯弯腰作个揖?又不是拜祭死人,诅咒意味很深的好么。 拱手?似乎这样也不怎么尊重朝羽皇帝陛下吧?不过,洛大哥似乎就是这么做来的…… 脑海里有了定论,陌七少爷立刻就拱手行礼,嘴里不伦不类地念叨:“小七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朝羽帝抽了抽嘴角,他敢发誓,这绝对是他所见过的最没诚意的行礼了,就连宫中的三岁孩童,都比这货要有规矩好吗? 不过,走走过场也就算了,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他,没工夫去计较那些小细节了。 “起来吧!”抬了抬手,朝羽皇帝陛下为了给自己找面子,自动自发地把陌七月的拱手为礼视作了大礼参拜来对待。 怎么着也是自己副相的学生,在自家人面前没规矩就算了,可别让外面给传坏喽! 不过朝羽皇帝陛下一心想给陌七月留点里子,奈何人家根本就没那个领悟力,相当直接的一句话就蹦了出来:“陛下要是没事儿的话,我这人你也见着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谈话 “陛下要见小七,小七来了。陛下现在已经见过了小七,那小七是不是就可以走了?”指了指大厅外边,陌七月发誓自己真不是想消遣朝羽皇帝陛下,实在是他们之间无话可说好吗? “你要是敢走,我就让陌星陨把你拎回胧月城去!”表情崩坏,朝羽皇帝陛下指着陌七月吼。 “小七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陌七月动作迅速地回身从新行过礼,脸上的表情再恭敬不过。 呃……原来陌星陨对这货这么有威慑力的吗?先前没有详细调查过真是失败啊…… 朝羽皇帝陛下拒绝回忆自己某日看到某本册子上的资料时的场景。 “免礼。”端着架子,朝羽帝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陌七月,怎么看都觉得这货既无者的儒雅亦无武者的强势,真心不想是陌家出来的人啊!至于者……呵呵,这货的教导先生可是洛浅灵的弟弟,有什么缺陷自己也不好置喙不是? “谢陛下!”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动作当然要更全面才是。陌七月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用标准动作框起来,即便心中有所疑惑,也老老实实地当起了闷嘴葫芦。 陌七月不问,朝羽帝不说,厅中一下子便陷入了沉默当中,好似两个人就为了杵在这儿当木头似的,谁也不准备说话了。 陌七月是笃定了朝羽帝找自己来必定有事,为了不被对方抓住话柄给自己去胧月城打小报告,他就是想溜也得沉住气。而朝羽帝嘛,虽然有意先威慑一下陌小七,奈何这天都黑了,他在宫外可耽搁不起,反而是只得先打破了沉默。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吗?”背着手,朝羽帝率先开口。 “刚才有,现在没有了。”陌七月暗中翻着白眼,皇帝陛下这分明是在钓自己的胃口,自己表现的越有兴趣,恐怕他就越能闹腾了。 “啧!跟陌星陨一样都那么无趣!”皇帝陛下不满地走到一旁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 “陛下,如今洛大哥下落不明,您还是有话直说吧!”看这架势,朝羽帝还是想磨叽一会儿,陌七月干脆把话挑明了来。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提到你爹吗?”朝羽帝喝着茶,慢悠悠开口。 整日里面对的都是些成了精的老狐狸和小狐狸,难得遇到这样不会拐弯抹角的,朝羽帝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轻松了。 “我们胧月陌家远在边关之处,若有需要,每每都会出手,陛下提到我爹,想来是有某位将领提到过吧?”陌七月想来想去,也就这么一个可能了。 陌家虽是武者世家,但跟朝堂几乎没有联系,能让不务正业的皇帝陛下都知道老爷子的名字,还真是难得的不能再难得了。 朝羽帝脸色古怪地看着陌七月,想来都是听人说自己如何如何的不务正业,但至少,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他还是知道的。而这位嘛……天天在胧月城中蹦跶,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家族的责任是什么,实在是有够奇葩了。不过话说回来,陌家本就是皇家埋在暗处的伏子,若不是自己继承了这皇位,也是断不可能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陌老爷子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告诉,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既然你不知道,那朕也不好多说,但你记住,此次璃王的事朕会出手压下来,是看在陌家多年的劳苦上。压一时不代表能压一世,不想连累到陌老爷子他们的话,你还是赶紧想好对策吧!”朝羽帝放弃说长话的打算,跟一无所知的人沟通,累的果断是自己,划不来啊! 默……原来是看在陌家还有用的份儿上,找自己来敲打一番吗? 陌七月有些无语,说起来朝羽帝不说,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什么的,果断是很有道理的。陌家那么大的一个家族,想要保全下来真心是很难呢! “陛下,璃王确实不是我杀的,你让我想对策不是为难我吗?”陌七月发愁,思考对策什么的真的不是他的强项啊! “众目睽睽,璃王确实倒在了你面前,你又是被那大蟒带走的,如今更是安然回来,你觉得,谁会相信璃王不是你杀的?”这番说辞朝羽帝听朝臣们说了无数回,这次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倒是相当的具有新鲜感。 “可是陛下不是亲眼所见吗?”陌七月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翻白眼了,那日的事情明明这货也在场,现在竟然睁眼说瞎话,不觉得过分吗? “当时阻挡视线的人太多,朕只看到璃王倒下,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学着陌七月把眼皮往上翻了翻,朝羽帝维持了好一会的形象,渐渐有散去的趋势。 陌七月唇角发抖,这人真的是离州国当今的皇帝吗?跟市井泼皮有什么区别? “陛下这样尽心尽力地给小七分析形势,小七感激不尽。若还有其他小七不曾考虑到的地方,还请陛下明示。”忍下想要揍人的冲动,陌七月这下学聪明了,眼前这位就喜欢被人当神一样供着,稍有一点不合他心意了,那果断的就是小心眼的开启报复模式啊! “我也不瞒你,朝中现如今武两派争端日剧,长此以往,离州国怕是就要分崩离析了。”朝羽帝示意陌七月坐下,自己则站了起来。 虽然他一开始并不愿意接下这个位置,但坐的时间久了,自然的也就会开始为天下百姓着想。只是他醒悟的太晚,待到他想要做个明君的时候,身边的人却早已生了背叛之心,一个个地有了自己的打算。 “最有制约力的人都不管事,手底下的人自然是要百般闹腾了,不然哪能为自己取得更多的利益?”陌七月点头,这位糊涂皇帝能有这般觉悟,洛浅灵知道了怕是要高兴坏了。 “……陌家在胧月城树大根深,武者众多,若是有朝一日出了变故,朕希望你陌家,能站对位置。至少,保全了浅灵性命。”对陌七月这般直白的说法,朝羽帝是内伤不已,不过考虑到自己此次的真实目的,还是打住了辩驳的念头。 这是……像自己示好?陌七月眨眨眼,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毕竟关系到了洛浅灵,那就意味着也关系到洛浅书了,这样一来,自己哪里还置身其外呢? “朝中……是不是出了很严重的状况?”脑子里面一转,陌七月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如果不是有了变故,堂堂的一国国君又怎么会跑到宫外来见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好吧,如果把璃王的死算在自己身上,他就是个大有名气的杀人犯,但这样一来的话,朝羽皇帝陛下更不应该来见自己才是,毕竟这可是要以身犯险的啊! “皇后那一派,怕是要坐不住了!”喟然叹息,朝羽皇帝陛下难得的为了上朝以外的事情感到了头痛。 “呃……皇后不是你的女人吗?”陌七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难不成后宫争风吃醋,连皇帝陛下这个香饽饽都要直接吞吃了?女人果然是不好惹的生物啊,平日里对你温柔似水,凶残起来却能够让你尸骨无存。 “女人的心啊,最是变化无常,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她们呢?”朝羽帝并不介意承认自己管家无方,反正他的心也并不在后宫那些女人身上。 “洛三哥是洛大哥的哥哥,只要小七有能力,必然会保全他。只不知,为何陛下就觉得我陌家一定会卷入这其中呢?朝中武者众多,难道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吗?”陌七月应下朝羽帝的要求,但对于自己不明白的地方,还是想要弄弄清楚的。 “离州国的治理,向来是由臣、武将和君主三方来讨论处理的,虽然最终的决定权都在于国君,但若是为君之人没有那份能力却过于独断,对整个国家都不是好事。多年的演变积累下来,朝中局势更是万分明朗。只是先皇去世之时,皇室中有资格继承王位的都选择了退避,最终由我接了下来。只是我一直以来都习惯于在外游历的生活,蓦然接手诸般不愿不说,更是因为不得不与心爱之人分开,生出了自暴自弃的心态。这样长久的逃避,自然而然地将朝中的弊端也引了出来,因为缺少制约,臣武将之间的相处处处充满了火药味……如今这般局势,我即便是有心扭转乾坤,怕也力有不逮啊!”话说到这份上,朝羽帝也不自称为“朕”了,好似跟老朋友诉苦一般,絮絮叨叨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皇帝陛下您这是准备要浪子回头却又担心最后事情失败,提前拉好同盟留好退路的意思么? 目测皇帝陛下必然不懂得什么叫做“破釜沉舟”,向来洛大丞相在对待他的事情上,跟洛大哥该是有很多共同语言才是——亲近的人都有着不开窍的脑子。 “明白了,陛下放心,小七定会尽全力保护好洛三哥他们的!”尽管心中各种开小差,在正事上,陌七月还是不会马虎的。 “陛下若无其他的事情,小七这就告辞了。”站起身,陌七月郑重道别。 点点头,朝羽帝没有再开口,只是背过了身不去看陌七月离开的背影。 堂堂的离州国皇帝,竟然要请一个从未接触过朝堂的少年人帮忙,怕是再没有谁比他更没用了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训练有素 对于朝羽帝的要求,陌七月其实并不觉得已经到了需要做到那种地步的时候,只不过考虑到帝王的自尊心,他是断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何况难得懒散的皇帝陛下有了上进心,更应该是要无条件的支持了。是以尽管陌七月自己在心里嘀咕个没完没了,脸上却是半分神色都不显的。 跟着徐公公的步子走在略显潮湿的地道中,不难想到这份工程的完结日子也不过近些时候,跟朝羽皇帝陛下的未雨绸缪是绝对扯不上半分关系的。 “陌公子,到了。”徐公公停下脚步侧开身子,态度十分恭敬。 地道出口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打了开来,露出外面略带模糊的天光,显然是月意正浓。 陌七月爬出地道,柔软的草丛已经挂上了一层白霜,将鞋袜轻易染湿。 “竟已是深秋了啊……”陌七月伸出手心感受着夜晚的清寒,有些晃神。 自己来到离州城时,夏日刚至,正是天气晴好之时,却偏偏遇见了不美好的人,以至于引发了不美好的经历。在地宫之时,每日里的光线都来自于头顶上的那些夜明珠,现在想来,倒是跟这月光挺像的,只不过少了几分清冷罢了。 山中不知岁月,去世夏日炎炎,归来秋夜寂寂,原来人生的经历与成长、心性及变化,竟然是可以以这般快的速度来书写的么? “秋寒露重,公子您是否先休息一晚再走?”徐公公此时的态度恭谨的异常。 作为皇帝身边受看重的人,没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又怎么能混到如今的位置?虽然他并不知道在大厅中陛下跟这位陌公子都说了些什么,但单凭前去引路的人竟然是雍离允雍大人,便可知其中的看重。 “不用,习武之人要是连这点寒冷都扛不住,又哪里能打磨出更强劲的力量呢?倒是这位公公你,无论何时都要跟在皇帝身边听候差遣,才更该注意着休息。”陌七月随口回绝了徐公公的好意,顺带关心了一下对方。 “多谢公子关心,能为陛下做事是老奴的福气,公子此去必定不易,还请公子保重好自己。”徐公公弯了弯腰,语气中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若是下次有机会再见到,公公可不要再这样客气了。”陌七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扶住了徐公公。 “是,那老奴便先行告退了。”徐公公顺着陌七月的话点了点头,快步沿着原路离开。 地道的入口被慢慢关闭,不留一点痕迹。陌七月又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方才选了一个方向,踏着草叶离去。 虽然他一直很嫌弃老头子对他过多管束,但这次,却必须要感谢他了。若不是他自作主张提前给洛大哥送了药来,自己怕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秋夜风寒,朝露冻人,陌七月在荒郊野岭不停奔波,偶尔换换方位,实在不能确定之时,便将怀中的药瓶拿出,以药香帮助自己寻路。 当天边第一缕朝霞染红云层的时候,天空如同被乍然打破的明镜,迸射出惊人的光华。 陌七月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捏了捏几近麻木的鼻子,在原地走了几圈,方才又确定了方位。 寻找线索的过程并不轻松,尤其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即便陌七月方法百出,也免不了走了许多弯路,端的让人心中发闷,生出焦躁之感。 “再找不到,怕是就要更难找了……”望着手心里依然缩小了一大圈的药丸,陌七月再次揉了揉鼻子,按着药香给的路径奔行。 他手中的定魂丹若是不好好封存,是会逐渐挥发掉的。也不知道陌老祖宗是用的什么方法,捣腾出了这等安心定神的奇药,香味经久不散,还能互相牵引。只可惜自己知道的太迟,再浓郁的香味,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也是几近于无了。 “主子,有线索了!” 在陌七月第四次走回同一个地方的时候,终于有人前来拯救他了。 杀一单膝跪地态度恭敬,虽然没有任何一个眼神的交流,却也让探一深深感受到了其中的恶意。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即便自己站在了探字一号的位置上,找人寻物的本领,又哪里比得过经验深厚的杀一?主人确定这不是在拿他们消遣吗?别哪天自己杀人的本事退步了又被扔回原来的位置,那时候的尴尬,可就是一言难尽了。 “找到人了?”陌七月面露惊喜之色,实在是他这鼻子如今也不管用了,若是连探一都再无收获,自己这里怕只能是枯等了。 “回禀主子,属下并未找到那位洛先生。”低着头,杀一如实说道。 “啊……”惊喜瞬间跌落成失望,不过想到有线索终究是好事,陌七月忙整理了心情,等着杀一往下说。 “属下想,主子既然有自己的方法寻找洛先生,便想着是否是洛先生的仇家所谓,将重点全放在了排查可能之人上。而若要论起来,洛先生最近得罪的人,也只有璃王一派,是以专门派人盯住了璃王府的动静。发现青瑶郡主与其侍卫每日都会出城去一处寺庙为璃王祈祷阴福。”杀一说到此处,停下了话语看陌七月的反应。 “以青瑶郡主的性格,定期去还有可能,每日?哼!”相信杀一不会拿这种事情来消遣自己,陌七月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青瑶郡主每日从那寺庙回来,时而心情愉悦,时而怒气不止,情绪变化无常,属下便觉其中蹊跷,但因她身边侍卫武功确实不弱,属下也未敢太过接近。”杀一脸上带着自责。若不是怕打草惊蛇误了事情,他其实更倾向于直接进去搜查的。 再者,那寺庙中的僧人看起来与世无争,实际上确实有人故意安排的,谁知道其中藏有怎样的危机呢? “起来吧!这类事情你们比我擅长,就由你们商量着安排吧!”陌七月语气淡淡,承认自己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确实束手无策。 也不知道零有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明明知道他把人都遣散了,却根本就没有把顺子几人还回来,反而在他束手无策之时又把人送来,而自己也正好无法,除了收下还能如何?只是从这以后,他再想把人弄走却是不可能了。 “是!”杀一两人齐齐应是,在陌七月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心里都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次陌七少爷没有再想着把他们支走,不然的话,他们怕是很快就要被淘汰掉了。 “你们先去准备一下,明日跟我去那个和尚庙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猫腻!”陌七月扭了扭脖子,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酸痛。 精神紧绷了好几天,忽然有了线索,疲倦感便显得尤其明显。陌七月这所谓的准备,自然也是包括养精蓄锐的。 “是,主子请上马车。” 两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车驾,等陌七月吩咐完毕,立刻打了个唿哨,两匹高大的骏马便踏着整齐的步子拉着一辆马车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陌七月脸上的表情抽了抽,脚步略显僵硬地走过去,显然是没想到这两货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准备马车……不,或许该说,这未雨绸缪、未卜先知的能力开发的也太过彻底了些,竟然让他直接就能有地方休息了。 想必不用等到明日,他今晚就能到了那和尚庙,而且还是好吃、好喝、好睡着到达的。 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几日随着零有去找迷魂花的事情,那一路上安排之周到,也是让他根本就感受不到在山林里风餐露宿的滋味的。看来零有手下的人做事这么周密、妥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啊!有一个懂得享受的主子,没理由有一群不会做事的手下不是? 两匹马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站立着,对于陌七月的靠近和抚摸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但其周身所散发的气势,却又显示出它们的本性其实并不温和。 “看来你们主人手底下的能人异士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陌七月拍拍俩匹马的脖子,笑得意味深长。 在边关之城长大,虽然他没上过战场,但却是见过那些战马的。大多都是极不好亲近的样子,若非军中士兵接近,那就少不得要吃吃苦头了。 “属下多谢主子夸赞。”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一身裹在灰扑扑的斗篷里,一现身便大礼拜了下去。 “起来吧!”对于这种面前忽然多个人的情况,陌七月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唯一疑惑的,就是不知道这一个家伙是来干嘛的了。 “属下马仆奉主人之命,专门替主子驾驭马车。”来人倒也乖觉,不用陌七月多问,就自发地说出了自己的作用。 “那不就是赶……那就辛苦你了,赶紧起来!”“赶车人”三个字被陌七月以极快的速度咽了回去,被这般奢侈的对待着,若是说话还不注意些,显然不太妥当。 “这是属下的职责。请主子上车。”马仆跪拜的姿势不变,只是调整了后背的弧度,看起来平整了不少。 陌七月的视线在马仆的后背和马车侧边打转,发现没有人有去拿马凳的动作后,立刻明白了这是让他踩着对方的背部上车。 “既然你是为我赶车来的,那就要记住我的喜好,去把马凳拿来,或者我自己上去都行。”陌七月站在原处不动,等着看马仆如何行动。 “是,属下记下了。”马仆恭敬地磕了个头,很是迅速地搬了马凳过来安置上。 还真是……训练有素啊!陌七月再次感叹,踩着凳子上车休息去也。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佛祖保佑 夜深人静,本该清幽寂静、佛音消弭的寺院,此时却亮着数盏灯光,照出其中放浪形骸的身形身影。 陌七月尝试了几次都无法突破杀一对自己的视线阻挡后,只得闷闷不乐的放下了那门心思。 算了,反正又不是没见过,胧月城那些花街柳巷中,什么样的风流快活姿态他没描摹过?虽然大光头这场春光他是无缘得见了,但并不妨碍他发挥想象力啊! 陌七月自我安慰着,干脆背过了身子去欣赏天上的凄清冷月,省的因为太过好奇忍不住跟杀一动起手来。 灯火通明的房中,假和尚跟姑娘们调笑的声音越发放肆,让人难以想象在这样的佛门清净之地,竟然早已经演化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有些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陌七月想到自己以往所画过的题材,深感自己见识之浅薄,人物之单调,却碍于有人阻拦,值得老老实实地装正人君子。 没过多久,陌七月的耳朵抖了抖,又有了想要偷看的趋势。 探一与杀一二人一左一右站到陌七月身后,像是为了防止他突围一般,随时坐着准备。 如果不是不敢碰触陌七月,他们二人此时做的,便不止是不让他看,甚至连他的耳朵都该堵起来的。 不满地撅了撅嘴,陌七月当做没发现两人的动作,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实则将内力倾注于双耳,让自己听得更为清晰。 衣服的摩擦声与杯盘筷碗的碰撞声时有响起,但更多的,却是和尚师傅与年轻女子的调笑声。 怪不得有的姑娘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保持神秘感,原来个中的奥妙却是在此处啊! 陌七月唇角微勾闭上双眼,反正看是看不成的了,还不如通过声音来好好感受,一方面养养精神,另一方面还可以在脑海中加以想象描摹,灵感爆棚的感觉当真是太美妙了! 探一与杀一二人欲哭无泪地互看一眼,真心无法直视陌七月此时的表情,若是主人知道他们没能把主子从这等污秽之地带离,不知会不会气得发飙啊? 陌七月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偶尔有闲心了可能会去想想别人的感受,但在面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那么旁人便只能靠边站了。 “啊……终于睡舒服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许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尽管是在马车中睡了一夜,陌七月却感受到了难得的精神饱满。 “主子,请洗漱。”不知何时来到的麝月,在第一时间把准备好的洗漱用品送到了陌七月面前。 “青瑶郡主来了吗?”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神出鬼没,陌七月所要做的,不过是坦然接受而已。 “还在路上,大约半个时辰后到。”麝月在马车外恭敬答话。 “半个时辰啊……那些和尚那里处理好了?”陌七月只记得自己最后因为太困所以睡着了,至于原本安排的事情,他是完全不记得有没有做好的。 “是,探一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替代,只等青瑶郡主到来,便按计划行事。”麝月听着马车里的动静,确定陌七月已然洗漱完毕,立刻动作轻巧地把马车的帘子拉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呈上了早餐。 “问出有用的东西了吗?”陌七月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很是自然地一边吃一边说话。 “据那些和尚所说,他们是璃王爷早先安排下来的,算是给自己在首府留下的后路,璃王死后,他们以为这里会被渐渐遗忘,却不想青瑶郡主竟然找到了这里,他们便只得继续听命于璃王府。”麝月把探一告知的事情一一复述,至于这话里有多少地方可用可信,自然是全凭陌七月自己去判断的。 “没了璃王的璃王府,还能有多少威慑力?青瑶郡主向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就这些假和尚的德行,岂会轻易便听从于她?”陌七月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不是他看不起青瑶郡主的能力,实在是那货往往能在能力未曾凸显之前,就先把人给得罪死了啊! “……主子的意思是?”麝月稍稍犹豫了下,主动搭话。 虽然主人不喜欢他们与主子太过亲近,但这样主子也未免太过可怜了些。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陌七月的性子其实很好相处,本就少年心性,若是整日里都没人跟他说话,怕是会闷出别的想法来的。反正他们今后的一切都是要跟他挂钩的,不如先试着如何相处如何搭话,也省的以后被主子嫌弃沉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陌七月缓缓吐出八个字,语气中虽是故作深沉,但若是麝月面对面的看着他此时的表情,怕是要僵硬上好一会儿了。 “主子是说青瑶郡主背后还有人吗?”可惜麝月没能看到陌七月脸上的神态,还真以为对方是多么的胸有成竹,就连心里,也莫名地生出了钦佩之感。 “……我的意思那么的不明显吗?”陌七月噎了一下,不知道麝月怎么会又牵扯上了青瑶郡主。 明明他刚才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了,青瑶郡主那么一大堆的缺点,敢用她做棋子的人得有多强大的心灵,才能承受得起猪一样的队友所带来的损失啊? “呃……属下愚钝,还请主子明示。”按陌七月话里的意思,麝月并不觉得自己哪里理解错误了。但既然主子都说了,那大约是她想岔了才是。 “璃王在时,这寺庙从未传出过有任何古怪,如今璃王死了,这帮假和尚更该夹紧了尾巴做人才是,但从昨晚看来,他们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越加放肆,可见其身后必是有了大后台了。”陌七月吃完东西端起一盏清茶轻啜,感受着茶香的与茶水的温热,整个人都露出了一种满足的感慨。 “大后台?”麝月更是不解了。 她自小便在月殿地宫长大,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婢。若不是得了机缘伺候陌七月,这辈子是连出地宫的可能都没有的,是以对于陌七月所说的这些东西,她大半是不能理解的。 “异姓王爷私下布置人手,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被国君所允许的,而璃王这一手棋子,显然是有了些年份的。单凭青瑶郡主一个孤女,哪里能控制得住?恐怕是这些人已经另外攀了高枝,借着青瑶这颗外露的石子玩手段呢!”嘲讽地笑着,陌七月却并不把这背后的人当成一回事。 自古以来,躲在暗处谋划的人,要想成就大事有几个是不需要冒险的?对方现在藏在背后不出现,不就恰恰说明了他(她)还没有刻意一搏的实力吗?只要对方有所顾忌,他就没什么可怕的。毕竟自己还是有一定的主动权的不是吗? “原来竟是这般啊……”麝月似有所悟。 “青瑶郡主也该到了吧?”陌七月敲了敲车壁,打断麝月的思索。 “主子,他们已经进了寺庙,直接去了大殿。”回话的不是麝月,而是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的杀一。 “行,那我们也该进去拜拜佛祖,问问他老人家为什么在佛门清静之地藏污纳垢了!”陌七月跳下马车,脸上挂上了不羁的笑容。 华贵的绸缎长袍,一张明显沉迷于酒色的小白脸,大冬天里故作风流的纸扇,陌七少爷此时的打扮,完全就是一名商家富少。 而麝月、杀一、探一三人,则扮作了他的随从,脸上带着唯唯诺诺的表情,好似刚被教训了一番似的。 寺外的迎客僧看到四人的到来眼中一亮,对着陌七月单手行了个佛礼,不动声色地与杀一交换了个眼神,便引了几人往内里而去。 “这普惠寺看起来人烟不多,香火却是挺旺盛的啊!”陌七月吊儿郎当地开口,话语间没有丝毫的敬畏佛祖之意。 “这普惠寺过往多蒙朝中大人照顾,平日里多是官家女眷来此礼佛还愿,是以人确实少了些。”迎客僧表面上似乎是在与陌七月闲谈,私下里与杀一的暗语交流却一直不曾停过。 “那本少爷今儿个来此还真来对了,兴许还能捡个漂亮姑娘回去做小妾呢!”陌七少爷扇子一收,完全是把他混花街的那一套使了出来。 “这位少爷不可妄言,今日里寺里可是来了贵客的,轻易得罪不起啊!”迎客僧大惊失色,连忙劝道。 “贵客?能比本少爷更贵吗?”陌七少爷鼻孔朝天,把迎客僧往旁边一推就往大殿而去。 “看来今日是来了地痞无赖了,你说……”青瑶郡主手挽着扶苏,语气中透出嗜血的兴奋。 “先不要多生事端,一会儿回来那人若是还在,料理了他便是。”扶苏带着青瑶郡主绕到大殿侧方的一尊佛像后,启动机关进了密道。 而就在他们刚好离开的时候,陌七月一脚踏了进来,眼光四处一扫,便锁定了位置。 既然青瑶郡主能是别人手中的石子,自然在自己这里也能派上用场。第一剑客扶苏显然并没有想到会有人在他们之后来这大殿,又哪里会知道自己这一出戏验出来,完全是为了探出他们的密道在哪呢? 空荡荡的大殿里,香火缭绕,佛祖慈悲地俯视着下方的陌七月等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维持着他那长长久久的姿势,聆听善男信女的祷告。 陌七月站立了一会,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取下三柱清香点燃,供在了佛前。 虽然他向来不信这些祈祷能带来好运,但今日,他却希望佛祖能够保佑他,顺利找到洛浅书并将之救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想死我便成全了你 又闲扯了几句话,确认大殿里除了自己几个再无他人,陌七月看了一眼把他们带到这里的迎客僧,抬了抬下巴,对方便立刻十分乖觉地走到了大殿左侧的一尊佛像后,一阵摸索拍打之后,找到了密道的机关。 “主子,请。”迎客僧让到一旁,露出了其后已然打开的小门。 “你擅长的是机关术?”按照零有每次都把优质物品给自己的风格,陌七月直觉这个迎客僧也该是不简单的。 “是。”迎客僧恭敬地低下头回话。 “叫什么名字。”陌七月眉毛一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回主子的话,属下探七。”迎客僧依旧低着头,对陌七月的态度更恭敬了几分。 “探一的手下?”陌七月忽然就醒悟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人奇怪了,感情是他问一句对方便答一句,能尽量少几个字,他就绝对不会多说一个。 “是。”果然,探七的态度虽无任何不妥,但那种严谨的感觉,还是很容易让人发现不同之处的。 “辛苦你了。”弄清楚了究竟是哪里别扭,陌七月倒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了。 深吸了一口气,陌七月调整着自己有些紧绷的神经,祈祷能够顺利找到洛浅书的所在。 悄无声息地走在黑暗的通道中,为了防止被发现,陌七月几人都小心地绷紧了神经。毕竟第一剑客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以扶苏的能力,要发现他们只需要一点松懈,便能作出相应的部署。 在黑暗中行走的时间并不是很久,陌七月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先前因为没有光线,所以几人并没有发现这通道中的不同,此时因着头顶的夜明珠,整个地下溶洞光辉夺目,让人不由得感叹造物主之奇妙,竟能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雕琢出这般奇妙的境地。 果然有权有势的人都是财大气粗的,虽然这个地方不及月殿地宫,但这番景象,却是大大的让人开了眼界了。 “浅书哥哥,今日可有想瑶儿啊?” 娇媚的女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带出缱绻的回音,陌七月眉头一跳,心情却是放松了下来。比起不未知的恐惧,这般有所掌握与收获的感觉,往往要显得更为踏实。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听到什么了吗?”陌七月嘴唇动了动,无声问道。 杀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属下只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像是伤势颇重,无法说话。”探一又听了一会方才回话。 陌七月脸色一变,将内力运到了极致,想要听听情况是不是如探一所说的一般。 只是两人终究是不同的个体,探一能够听到的东西,他却未必能够听得清楚,只得放弃。 “能听清楚是在哪个方向吗?”陌七月现在最想确定的,是洛浅书的准确位置。有什么不放心的东西,还是要亲眼确认过才好。 “可能要花点时间。”探一点点头,表示可以一试。 因为本来这地下溶洞中钟乳石笋林立,声音经过回荡,难免会有偏差,因此探一想要确定位置的话,还是需要费些心思的。 “那就尽你的全力来做!”陌七月虽然还是无声地说着,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将他的焦急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出来。 “是!”探一低头领命,只一个闪身,便从陌七月面前失去了踪影。 饶是知道探一武功不弱,看到这样神出鬼没的步子,陌七月还是有些意外的。若是按这样看来,恐怕杀一还要更为厉害吧? 眼神往杀一身上一带而过,陌七月完全不知道探一与杀一,其实正好是互换了身份而已。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磨人,探一只是离开了半刻钟的时间,陌七月却仿若等过了一个长夜,心情焦灼不已。 “怎么样?找到了吗?”感受到探一的气息接近,陌七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样认定了位置,竟然在对方现身的第一时间,就把人给拦了个正着。 “主子!”探一带着几分仓皇退后几步,完全没想到陌七月动作竟然会这么快,差点就撞了上去。 “找到人了?”没注意到探一的退避,陌七月冲前了几步。 “是,主子请跟我来。”探一不敢再退,干脆半侧了身子,示意陌七月随他走。 “带路!”陌七月点点头,让探一不要再耽搁。 也不知道探一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陌七月虽然心焦于洛浅书的情况,但在随着他弯弯绕绕转了好几圈后,也不由得好奇起来。毕竟这溶洞相似的地方太多,若不是熟悉之人,十有八九是要在这里面绕迷糊的。 “还有多久?”陌七月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探一离开的时间还不到一刻钟,即便是为了顾虑他的速度,半个时辰也该到了,而直到现在,陌七月也没有看到探一有停下脚步的迹象。 “主子恕罪,其实属下并没有直接见到洛先生。”心知陌七月焦急洛浅书的情况,探一一边校正着方向,一边回话。 “那你这是?”没有找到人,这路是怎么带出来的? “这是杀手追寻猎物的手段之一,只是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这般复杂,所以找起来会多花点时间。”探一带着些许歉意回答。 “杀手的手段?”陌七月觉得更为惊讶了。 明明杀一就在这里,结果他竟然没用上这样的方法,难道是寻人的本事不到家? 于是,之前对于杀一的抬举,瞬间转变成了对他能力的怀疑。 杀一自然是感受到了陌七月态度的变化的,只不过这种事情,说的越多,牵扯出来的便也就越多,最好的方式,其实还是保持沉默。 见二人谁也没有回答的意思,陌七月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随着周围更为静默,心绪也更加地沉默了下去。 “主子!”探一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了有些心绪不宁的陌七月。 “到了吗?”陌七月回过神,下意识地开口询问。 “谁?”尽管是极细微的声响,但扶苏可以肯定,那应该是自己曾经听过的声音。 探一迅速把陌七月带离原位隐藏,同时示意杀一做好准备,若是被发现便直接出手。 “怎么了?”青瑶郡主看扶苏忽然这么大的动静,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按她的意思,其实折磨洛浅书的事情早就腻味了,处理掉了反而省心。只是因为扶苏一直坚持,她也不好太过强势,毕竟现在的璃王府已是大不如前,若是连他也走了,自己怕是要不好办了。 “没什么,大概是我听错了吧!”扶苏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是伸手替青瑶郡主把略微有些乱的头发理了理。 “哦?是不是太累了?”青瑶郡主并没有太过在意,反正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处理好的。 “你一直盯着这么个废人,就不累吗?”知道青瑶郡主只是随口一问,扶苏也就根本没有去回答,只是将手搭在了洛浅书的颈动脉处。 “怎么样了?”青瑶郡主略微越过扶苏看向洛浅书。 “死不了,但也活不好。”冷冷一笑,扶苏意味深长地说道。 “洛先生……”有虚弱的声音响起,却是全身都被绑紧了的小五。 陌七月躲在暗处听着那边的动静,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但光凭他们说的话,也知道情况十分不妙。 “还没死呢?果然贱人的手下,生命力也如贱人一般顽强么?”注意到小五说话,青瑶郡主充满恶意地说道。 被一个低贱的男宠毁了自己的锦绣人生,青瑶郡主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的,既然找不到陌七月,那么便就拿他的随从先消消火气好了。是以虽然小五的存在价值便不高,青瑶郡主却也一直留着他,每每想了结了洛浅书时,便转而以虐打他来发泄,省得到时候遭受扶苏的埋怨。 “小角色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把洛浅书泼醒,给你个礼物。”不屑地扬了扬唇,扶苏随口吩咐。 若是放在以前,他装孙子还来不及,哪里敢这样使唤青瑶郡主?但有句话说的好,今时不同往日,他心中早已不再围着对方转,又哪里还需要百般卑微讨好呢? 青瑶郡主听着扶苏理所当然的话语,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装作不曾多想的样子,拎起一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茶水,缓缓从陌七月头上淋了下去。 本就天寒,洛浅书衣裳单薄,被这么一淋,立刻颤抖着身体醒转了过来。 “杀了我!杀了我!!!!!”拼命挣扎着想要靠近青瑶郡主,洛浅书此时的模样,完全像是一个陷入了颠狂的疯子。 “你还有用呢,谁会舍得杀你?”青瑶郡主走到一旁,有些嫌恶地掩了掩鼻子。 再风度翩翩的年轻才俊,只要有一段时日不好好打理自己,都会变得邋遢不堪。何况洛浅书一直被他们关在此处,身上的味道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杀了我!杀了我——”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青瑶郡主的话语,洛浅书继续挣扎着。 “既然那么想死,我便成全了你!”像是终于被吵得烦了一样,扶苏抽出腰际的长剑,没有任何花哨地往洛浅书身上刺去。 “不要!”听到这样的话语,陌七月是再也静不下心思考了,一下子就从隐蔽处跳了出去,顺带还暴露了探一二人的位置。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杀! “住手!”陌七月情急之下跳出,待到发现不对已是不及,连带着他身边的探一与杀一,也被他在同一时间暴露了出来。 扶苏脸上挂着“果然如此”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长剑换了个位置,架到了洛浅书脖子上。 “小七?”洛浅书有些难以置信。 陌七月是自己在这个鬼地方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但当他真的出现时,洛浅书却恨不得他没有来找自己。因为现在不人不鬼的自己,是在没有资格与他想见,更不愿意对方见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洛大哥!”早就看到了被扶苏挟制着的洛浅书,只是因为与记忆中的相差甚远,反而令陌七月产生了些许的犹疑,知道听到他开口,方才确定了下来。 真正地看到洛浅书还活着,陌七月的脚步立刻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过去。 “别过来!” 这声阻止,不是来自于扶苏,而是恰恰被用剑胁迫着的洛浅书。 “洛大哥……”陌七月只当是对方担心自己会受伤,脚下不由得又动了动。 “我说了别过、咳咳……别过来……呼……呼……”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即将完整的话语变得破碎,洛浅书一阵急喘,再次制止陌七月靠近。 被折磨了这么久,洛浅书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能在死前亲眼看看陌七月的模样、亲耳听听陌七月的声音,他便已是心满意足。相较于自己现在这般不堪的样子,他更希望留在对方记忆中的,是那个永远儒雅的洛浅书——即便只是作为先生、作为兄长、作为一个有些迂腐的书呆子。 “洛大哥,你怎么了?”被连续两次阻止,陌七月此时的情绪冷静了下来,既然扶苏只是想引自己出来,又并没有立刻杀害洛浅书,那便代表着对方并不打算立刻动手,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走……咳咳……别管我!”说话对于洛浅书而言似乎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即便又再多的话语,也只是被凝结成了最少的字数,用以表达他内心的焦急。 “不,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哪有不管你的道理?”陌七月断然拒绝。 自己本就是为了他而来,怎么可能就为了确认他是不是在青瑶郡主手中、是不是还活着?自然是要把人一起带走才作数的。 “小七……” “行了,卿卿我我的肉麻当有趣呢?”出声打断两人说话,青瑶郡主一脸的不痛快。 如果说她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陌七月无疑是排在第一位的。若不是他的出现,她不会被洛浅书当众羞辱,她的父亲也不会因为去丞相府要人而死于非命,她自己更加不会变成今日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地过活。 她对未来已然不抱希望,但是陌七月,却一定要比她更痛苦,她才能够活得痛快些。 “青瑶郡主,别来无恙。”收起脸上因为洛浅书而流露出的情感,陌七月盯着青瑶郡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开口。 “比起浅书哥哥,本郡主确实是无恙的。”毫不介意陌七月的视线,仿佛之前发出嘲弄之声的人不是她,青瑶郡主脸上缓缓漾开甜腻腻的笑容,纤细的食指在洛浅书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啊呃……”虽然洛浅书及时忍住了几欲冲出喉咙的痛叫,但青瑶郡主那一指,却让他忍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少爷!先生他……呃!”小五的话语被扶苏一掌打断,因为过于突兀而重重的咬到了嘴唇,暗色的血液便流了出来。 陌七月眼神一暗,盯着那血液静默了好一会儿,再望向扶苏时,已是杀气隐隐。 扶苏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只专心拿好自己手中的长剑,避免因为“一不小心”而割下了洛浅书的头颅。反倒是青瑶郡主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将刚刚点到洛浅书额头的食指,直直地离了起来。 同样带着暗色的血液在青瑶郡主白皙的手指上显得无比突兀,但若要更小五的血液想必,则显得更为粘稠,甚至隐隐地有些发黑起来。 “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声音低沉的不似从陌七月口中发出,紧握的双拳上青筋迸起,显示出其主人心中的滔天怒焰。 陌七月不难想象以洛浅书的性子会是多么的不屈,也恰恰是这份不屈,更是激起青瑶郡主心中变态的报复感。对付一个不能杀也不能放却又是自己恨不得撕成碎片的人,能够使用的手段终究有限且不够痛快,而毒,却是能让人切实感受到报复的快感的。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青瑶郡主接过扶苏的手帕擦去指尖的血迹,脸上满是恶意的笑容让她显得极度悲哀。 “我说你们……” “是毒啊!”在陌七月怒吼出声的之前,青瑶郡主轻飘飘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们……” “知道罂粟吗?”青瑶郡主把刚刚擦完手指的帕子一阵搓揉,捻成了一朵绢花。 洁白的底色因为掺杂了暗色的血液,带出了妖冶非常的艳丽,似乎有了让人停止呼吸的魅惑。 “不……不要说……”无力地抬了抬手腕,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的洛浅书,微弱地发出了声音。 “为什么不说?是怕你心心念念的男宠会嫌弃你吗?那可就更要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了!”青瑶郡主故作惊讶地轻呼,忽然伸手抓住洛浅书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了低垂的头。 “啊!” “天——” “洛……大哥?”陌七月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张面孔一般,瞪大了的双眼中,完全没有对方的影子存在。 探一两人互看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安和谨慎。 他们之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陌七月,就是为了防止他出状况。虽然这几日陌七月即便是情绪波动较大也没有产生什么不好的情况,但并不代表着心神已经彻底稳定。尤其是洛浅书的存在,对于他可以说是死穴一样的存在,青瑶郡主这么一折腾,怕是要让事情难以收场了。 被迫抬起脸的洛浅书,脸上叠加着一道道的指印,脸色灰败瘦削,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额心正中,被刻意挖去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并在伤口中放进了一只小蜘蛛。因为伤口被用轻薄的丝带拦住,小蜘蛛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在那狭小的空间中打转,也因此让洛浅书不停地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小七……别看……洛大哥……没、没事……”洛浅书脸上慢慢展开一抹舒缓而温柔的浅笑,一如当年收到陌七月送的面人儿时,那般和煦的感觉。 像是刺破黑暗的强光,陌七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被重重摔碎,差点迷失的心神渐渐回转了过来。 当眼中重新再次映照出洛浅书的样子时,陌七月就那么直愣愣的、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 泪水像是倒映着满月的清泉,透彻而又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陌七月就那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小七……不要哭……”洛浅书努力睁大眼睛,想要伸手拭去陌七月脸上滚滚而下的泪珠,奈何身体被禁锢着,他所作的一切注定徒劳。 “对不起!洛大哥对不起!!”陌七月内疚得几乎想死,不停地对洛浅书道着歉,似乎想经由此,让自己能够少一些难过。 “小七乖……不是你的错……不哭啊!”洛浅书轻声安慰着陌七月,眼中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带着些许纨绔的小小少年,行事如此肆意,一如此时,即便是哭,也哭得那么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对不起……对不起……”好似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样,陌七月口中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完全无法制止自己的眼泪下滑。 如果自己老老实实地不要贪玩,误了到离州城的时间,是不是就不会与璃王府结下仇怨,以至于洛浅书遭受这样的报复? 如果自己当时不要强自出头,是不是就不会因此而得罪了璃王,以至于让丞相府不得不正式与万俟武将军一派开战? 而这些,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吧?如果自己在离开丞相府后有跟他交代一声、如果在没能得到他的消息时他多坚持一些,今日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 就像一切钻牛角尖的行为一样,陌七月因为过于愧疚,几乎把所有的“如果”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将消极的情绪扩大了无数倍。 “小七!你冷静点!”终于,洛浅书无法再看下去了,哪怕身体再怎么虚弱痛苦,他都不能放任陌七月这样的难受。 “如果觉得对不起我,你不是应该先救我吗?”语气出奇的严厉,洛浅书甚至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随时会挥起的长剑,任由锋利的剑刃割破皮肉,带出滴滴鲜血。 救?救人……自己是来救人的……陌七月脑中最为执着的神经被洛浅书打动,随着最后一滴泪水坠下,他的手中已然多了两柄扇子。 沉入过往不可自拔的人,往往失去的更多。若是不想再承受更多的痛苦,那便……将痛苦的制造者……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错了,他也错了吗 沉迷于过往的过错无法自拔的人,永远无法走向未来的路,并将失去更多。如若不想失去,如若不愿痛苦,便该让自己更为强大,强大到谁也不能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手中的扇子轻轻打开,陌七月的眼中渐渐凝结起杀意。 白骨作骨,丝缎为面,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样子,像是从来不曾使用过。 气氛的改变太过明显,除了洛浅书,所有人的神色都不由得严肃起来。 青瑶郡主望着这样的陌七月,脸上一阵扭曲,忽然就冲了过去。 “青瑶!”扶苏没想到青瑶郡主会在这种时候出岔子,连忙去抓对方的胳膊,却只扯下了一片衣袖。 “啪”、“啪”两声,是扇子完全打开又收拢的声音。 青瑶郡主站在陌七月面前,带着些许疑惑于不甘,看了看自己紧握在手中的剑柄,再看了看对方冷漠的神情,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又失败了一次。 嗒、嗒、嗒嗒……一滴又一滴的血液从青瑶郡主唇角溢出,打湿了陌七月的扇面,却并没有让他有任何的动作。 “青瑶!”在顾不得用洛浅书来威胁陌七月,扶苏握着长剑的手腕微一用力,便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只是,即便是江湖第一剑客,即便他的速度太快,却终究没能成功。 一直被忽视着的小五,也不知是怎么挣脱的绳子,紧紧抓住了扶苏握剑的手腕,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因着这一拖延,陌七月终于顺利挡到了洛浅书身前,手中骨扇以极快的速度往扶苏前胸横扫而过,为洁白的扇面上再添了一抹花色。 “咳……噗!”扶苏连连后退,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给地面染上了斑驳。 “你……你隐藏了实力!”恶狠狠地瞪着陌七月,曾经第一剑客的骄傲,如今变成了对他的嘲笑。 如果陌七月是一直隐藏着实力的,那么那日的比试,就是明摆着来羞辱自己的。 明明可以轻易获胜,却偏偏逼的青瑶使了手段,让他败得脸面全无……扶苏咬牙看着陌七月,心中有着燃烧的越发厉害的火焰,让他的气血不停动荡开来。 然而,扶苏却是误会了的。 若不是这些日子的经历以及零有各种天才地宝的滋养,陌七月是断然不可能打败他的。但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解释,只需要有一个结果,便已然足够。 垂下手中的武器,陌七月没有急着去替洛浅书松绑,而是提防着青瑶郡主与扶苏的反扑。 “你……你想干嘛?”青瑶郡主此刻终于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陌七月面上无波地往这青瑶郡主分明害怕却还故作骄傲的姿态,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就在一刻之前,还是他对这两人各种避让、害怕,现在却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来玩了。 “说,你们是怎么对待我洛大哥的?”合拢的扇骨抵在青瑶郡主眉心,明明是这样带着仇怨的话语,从陌七月口中说出,却竟是温柔无比。 “你……你离我远点!”青瑶郡主一手打开陌七月手中的扇子,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退。 她是堂堂的郡主,却被一个低贱的男宠威胁,甚至产生了退意……青瑶郡主紧紧抓住自己的袖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远点?可是,我想要把郡主的心挖出来,看看是多么的黑暗和扭曲呢!”陌七月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一步步地逼近青瑶郡主,手中骨扇更是直直指向了她的心脏。 “放肆!”青瑶郡主脸色一阵扭曲,紧抓着衣袖的手掌忽然挥出,一捧紫沙朝着陌七月兜头盖脸罩去。 稍微偏了偏身体,陌七月本该是要把这捧紫沙避让开去的,但不知为何忽然停止了动作,只是展开了另一把扇子遮住自己的脸面,任由细沙沾染了自己一身。 “主子!”探一深知以陌七月刚才表现出的身手,要闪避开完全不是难事,是以只保持着对扶苏的警惕。 却不想,某人根本就没打算继续保持之前的能耐,骨扇轻抖,一张已然满是妖冶的脸蛋露了出来。 虽然一直都是在零有强大的气势下小心翼翼地做事和说话,但直到此刻探一才意识到,或许比起主人的阴晴不定与雷励狠辣,陌七月的诡异才更该让他谨慎。 “别动!”杀一拦下探一欲过去的动作,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陌七月,明显跟他们平时见到的不一样,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平日里的陌七月,在正常情况下是带着些风流与纨绔的,说话做事并不让人觉得难以相处,反而给人一种奇异的亲和力。而此时的陌七月,眼神流转着魅惑人心的情态,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气派,睥睨而冷傲。 探一有些不明所以,但却没有过于坚持,眼神落在了身后的洛浅书身上。 看得出,这位被主子心心念念着的、令主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洛先生,在之前该是相当温柔的一个人,所以才会即便在这般狼狈痛苦的情况下,依然只想着那人的感受。 只是,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连他们看到主子此时的样子都有些心惊,为何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是早已演练了千万遍,于是在事情真正来临时,接受起来便也坦然了。 陌七月动作极轻极缓地将青瑶郡主的下巴尖握在掌心,像是没有看到对方的惊悚表情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上慢慢地划动起来。 过于压抑的气势以及过度的害怕情绪,让青瑶郡主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开去,只是陌七月却根本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退,他便进,似乎这一切的动作,也不过是为了保证他的动作不被打乱一般。 没有人注意到小五越发瞪大的双眼,所以也没有人想到要阻止陌七月什么。 渐渐不满足于这样虚无的写画,陌七月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看了看青瑶郡主洁白光滑的脸蛋,唇角缓缓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为自己所想到的事情而兴奋不已。 “不……不要……”青瑶郡主小弧度地摇着头,如果不是整个人已经被陌七月吓得失了理智,她此时做的,该是立刻躲到扶苏身后并招来更多的救兵。 “应该是……不会痛的吧?”陌七月凑近了青瑶郡主,已几乎鼻尖相对的姿势,轻声询问。 不过,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反正不管痛或不痛,能亲身感受到的人都不会是他自己,那么,还有什么可疑惑的呢? 先前用作画笔的手指在陌七月停止了对青瑶郡主的观察后,静静地停止了下来。圆润饱满的指尖看不出任何的威胁,却偏偏就是这根手指,在一按一松间,让青瑶郡主美丽的脸蛋如同被戳坏了的豆腐,蔓延出一条条的细纹。 “啊……啊……”青瑶郡主感受到脸上的异样伸手去摸,触碰到的圆形坑洞以及手上沾染的鲜艳色彩,令她的神经立刻就陷入了颠狂之中。 “青瑶!”扶苏终于再也不能坐视不理,急急冲了过去。 虽然他心中一直恨她的无情与利用,可是真要他看着她这般受折磨,他却仍是做不到的。 那日与陌七月的比试,他的不慎落败,却竟然是让他忽然看清了这些年来的欺骗。如果他不是第一剑客,如果他没有了利用价值,青瑶郡主还会这般的依赖于他吗?明明是高贵的身份,却原来,为了笼络人心,连自己的身体也是可以牺牲的…… 青瑶郡主说她不曾说出怀有孩子之事,是因为她自己也还不确定,更是因为想着,若真有了孩子,想给他一个惊喜。可笑他竟然还抱着希冀,相信了她的话。后来璃王去世,青瑶郡主的精神越发不好,终于是在恍惚间说出了她自己的心声。可是……初识时的惊艳,长久相处后的情感累积,又哪里是忽然之间的心伤所能抵消的? 即便心痛,即便心存报复,可只要看到向来任性跋扈的女子变成这般的讨好,他就再没有办法继续冷下心肠。 腰腹处被陌七月的骨扇抵住,明明只是一件长不过一尺的玩意,就连扇面都毫无坚硬之感,却偏偏化作了一道无法穿越的屏障,阻住了他的接近。 “很痛苦吧?本公子……还真是不忍心呢!”陌七月盯着扶苏狰狞的面孔,话语间未曾说出来的信息,却反而更是让人害怕。 明明说不忍心的人是他,可真正手段残忍的人,也必定还会是他。探一两人互相交换了眼神,终于决定还是该通知主人前来才是。 “啊——啊啊!扶苏……扶苏救我!我好痛啊!”青瑶郡主脸上渐渐裂开了一道道的血痕,明明痛得几欲伏地,却不知陌七月使了什么手段,让她只能生生地、挺直着身体忍受。 “救你?你确定要让他救你吗?”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陌七月脸上的表情,带着想要继续听下去的好奇。 “救我!我要他救我!放过我吧……呜呜呜呜……我错了……”青瑶郡主哭天喊地,这般模样,却是再没有了半分郡主的尊贵。 “错了啊……你错了,那么我洛大哥……也错了吗?”陌七月低喃着,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眼底,蓄积起嗜杀的血色。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走吧 你错了,他也错了吗? 陌七月的眼瞳蓄积着嗜血的意味,深邃之中隐藏的悲伤与绝望让青瑶郡主在一眼之间,便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青瑶郡主有些茫然地看着陌七月,然后眼珠轻动,越过陌七月看到了在他身后被制住了行动的扶苏。 这个男人,在她最美好的年华中出现,然后陪她走过了十数个春秋,让她尝到了被宠溺的滋味,也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自由。 可是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她用他,从身为王爷的父亲手中,换得了不用像别的女子那样被所在笼子中的自由。她原本,是真心想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自己就走远了,唯独他还留在原地,保持着专属于她的笑容,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可是他不知道,包容是换不来回头的,只会造就越发的肆无忌惮。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禁怀疑起来,自己究竟是因为爱他才跟他在一起,还是因为想要利用他,才跟他在一起。 “记住,你落得今日的下场,不是因为别人没有按你的路线去走,而是你,太过自以为是。” 明明眼皮已经沉重得不行,可她不想闭上。因为,她想把那个人刻进骨子里,然后等再次见到的时候,她要跟他道歉,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会任性、再也不会那么自私的伤害他了…… 耳朵回荡着那般阴冷的气息,虽然他说的没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造成的,可是,她还是不觉得后悔,她还是恨着他们的……哪怕是她的错,但是,并不妨碍自己恨他们的…… “扶……苏……哥……哥……”青瑶郡主伸了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徒劳。 “青瑶!!!”扶苏大喊一声,再顾不得陌七月对自己的威胁,以极快的速度冲将出去,抱住了缓缓倒下的青瑶郡主。 “青瑶!青瑶你醒醒!你……醒醒啊……”扶苏轻轻拍了拍青瑶郡主的脸蛋,然后看着染了一手的鲜血,痛苦得不知所措。 “痛苦吗?”居高临下地看着扶苏抱着青瑶郡主的尸体,陌七月语气木然。 “你这个……恶、魔!”扶苏将青瑶郡主轻轻安置好,看着陌七月咬牙说道。 “很痛苦吧?可是……我还要比你更痛苦呢!”陌七月丝毫不介意扶苏说自己什么,只是轻轻撩起了鬓边落下的一缕头发搭到而后,露出整张写满诡异的面孔。 扶苏依旧恶狠狠地瞪着陌七月,手中长剑一抖,发出清脆的声响,直直指住了对方眉心。 如果他早先就允了清瑶郡主把洛浅书弄死,今日这一切,便的不会发生了吧? 第一剑客终究不是传着好玩的,即便在一开始的交手中就被陌七月占了先手,却并不意味着接下来亦会如此。 陌七月两根手指夹住扶苏的长剑,身上真元鼓荡,将他所沾染的毒沙震了开去。 扶苏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青瑶郡主所用的毒沙无效的意思。 真元之力透过手心传到剑尖,扶苏的长剑再次发出一声轻响,然后随着这轻响继续下去的,便是剑身的快速抖动。待得蓄积够了力气,整把长剑就像是化为了许多的剑影一般,在某一个合适的点,把陌七月的手指震了开去。 陌七月带着几分满意的眼光看着扶苏,忽然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见识过陌七月的扭曲,扶苏不会认为这是对方对自己的赞赏,反而将神经更是绷紧了几分。 “她死了呢!你看,即便你是公认的第一剑客,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呢!”陌七月将骨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的双眼弯出两道细月,好似心情十分的愉悦。 她死了!你保护不了她! 她死了!你保护不了她!! 她死了!你保护不了她!!! 她死了!你…… 陌七月的话语如同透入骨髓的魔咒一般刺激着扶苏的大脑,让他感觉着光彩变幻的岩洞,转眼间便成了扭曲的怪兽。 “怎么?这样就承受不了了吗?”陌七月看着扶苏深受打击的样子,语气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啪”地一声收起骨扇,露出其后满是愤怒的脸。 “本公子可是还没折磨她呢!”陌七月随手一挥,体内的劲气由掌心砸向地面,炸出一个碗大的坑洞。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你们有过伤害,为什么你们却要这样残忍的对他?”想到之前青瑶郡主说的罂粟花,陌七月感觉连自己的灵魂都要扭曲起来。 无论在哪一个国家,罂粟花都被认为是来自魔鬼的花,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制造出药品,很容易就能使人疯魔,要想摆脱,除非你有无上的毅力,但凡有所动摇的人,就会被这样的药品控制,最终连人性也消失殆尽。 “青瑶……为什么?”扶苏喃喃着谁都无法听清楚的话语,整个人颓败得好似没有了生命力的枯草,慢慢地跪在了青瑶郡主的身边。 那张曾经娇艳的脸蛋鲜血淋漓地摆在扶苏眼前,却似乎有着让人平静的能力,让他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青瑶啊,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是宁可折断自己的双翼的呢?”掌心触碰着仍有些余温的面容,扶苏企图将青瑶郡主脸上的血污擦去,到头来却发现那张脸,在自己的手下越发的狰狞起来。 陌七月无声无息地走到扶苏身后,听着他对青瑶郡主最后的表白,明明脸上还有着对这二人的恨意,心中却泛起了无边的寒冷。 人生便是这般的诡谲,无论你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无论你做的事情是严重或是轻微,总会有那么一个点,将这些本来无甚所谓的事情串联起来,造成各种或喜或悲或平凡的后果。而很不幸的,在他与青瑶郡主第一次见面时,他们便注定了这样惨烈的结局。只是,为什么要把洛浅书牵扯进来呢? 平时无事除了美人丹青,他最爱的便是调制各种偏门药物,尤以毒类见长。像罂粟这样连一国之君都要忌惮的东西,他又怎会忽略?然而,也正是因为有去研究过,才更明白其中的可怖。如非毅力、心智、体质强大之人,一旦沾染上这般的东西,它便会如跗骨之蛆一样,让人永难摆脱。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惧怕的。最可怕的,是它其中含有的毒素,会让人产生幻觉,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既如此,那你为何不去陪她?再这么下去,她可就在黄泉路上走远了……”陌七月扬起骨扇,面上已是一片木然。 骨扇下挥,本该柔软的绸缎扇面瞬间变得坚韧,甚至带上了金鸣之声,端的煞气逼人。 扶苏意识到不对,脑子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然先行,抱着青瑶郡主的尸体避开了陌七月的攻势。 “你一定要这般咄咄逼人吗?”扶苏恨恨地瞪着陌七月,身体紧紧绷着,预备随时反击。 咄咄逼人…… 陌七月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本是内敛的杀气,一瞬间迸射而出,有若实质般地冲着扶苏而去。 扶苏心下一惊,虽然是他故意激怒的陌七月,却独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有所留手,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撼动的。 陌七月的气势节节攀升,却看得探一二人心惊不已,那种骇人的感觉,让他们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到来。 “主人……”杀一膝盖一软,差点便要跪了下去。 “凝神平息,静!”探一一面在杀一耳边低语,一面往他身上几个穴位拍去,以极快的速度做完这一切后,他自己却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零有发作时的样子他是见过的,嗜血与杀气缭绕的情状,比之此时的陌七月自是有国之而无不及。但陌七月所散发出的气息,却又似乎要更为噬人心魄一些,让人不由得便感到哀伤绝望。 “咄咄逼人的……是你们!”陌七月忽然发出凄厉的声音,身影微晃,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往扶苏身前冲杀而去。 劲气相撞造成的巨大声响中,扶苏堪堪接住了陌七月的招式,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往后滑退而去,直到抵住一根钟乳石柱,方才停了下来。 “你走吧!安排好后事,再把命拿来。”陌七月忽然收回手,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扶苏怀中的青瑶郡主,背转过了身。 “主子?”探一有些不解地看向陌七月,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收手。 “……好。”扶苏定定地看着竟然真的不再搭理自己的陌七月,点了点头,抱着青瑶郡主离去。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般毫无防备地把后背留出,且是留给他的敌人。 他不知道陌七月为何会忽然这样做,但那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只需要好好把自己最爱的女人安置好,再来安然受死。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陌七月手中紧握着骨扇忽然便跌落了下去,在洛浅书惊恐的眼神中倏然间便没有了意识。 第一百七十章 前尘——祈月,凝华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竹香,几树桃花掺杂在青竹当中,平添了几分的温柔与惬意。 竹林中的一块空地上,棋局早已摆开,只等着它的两名执棋手,在这方寸之地中划出它的归属。 “祈月,这天上年岁,可还习惯?”清脆的落子声后,是更为清冽一些的声音,凝华面带浅笑将棋盘上的白子捡去一些,眼中带着几分挑衅地看了对面之人一眼。 “下个棋都能下个百多年,你说我习不习惯?”似乎有些不满,祈月落子的声音重了些,也不管自己这边有没有形成包围之势,在落子处也捡了几枚棋子放到自己这一边。 有些无奈但却依旧宠溺地望着祈月,凝华也不多说些什么,一面重新布置着自己的棋子走势,一面替陌七月斟上一杯茶水。 碧色的茶水在粗瓷杯中显得异常清澈,本该是不搭调的二者,此时却融洽得让人难以说出个不好来。 陌七月脸上带着得色,轻啜一口茶水,在喟叹间,仿佛有什么清浅的东西从他体表溢出,蒸腾出氤氲的色彩。 周围的一树淡粉像是被催生了更多的活力一样,本还是花苞的桃花纷纷绽放,而早已舒展开了的桃花,则如同是被谁熏醉了一般,纷纷扬扬地从树枝飘落下来,给棋盘周围的地面铺上了一层娇嫩的地毯。 本该是诗情画意惹人怜爱的景色,可此时下棋的二人之间却静的可怕。就连方才还为这茶水的清香所迷的祈月仙人,也不由得僵直了身子,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祈祷时间能够倒回。 “百多年都没能控制好自己,看来你果然是还不习惯。”无视掉陌七月那企图粉饰太平的笑容,凝华皇子说起话来那必定是一针见血的。 祈月低下头掩去唇角的抽搐,对于凝华的话虽有万般不满,却是一句争辩也不敢,只盼着时间如要奔腾,就奔腾的再快一些,让今日这一茬速速揭过去。 “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食指戳着凝华的脑门,凝华皇子此时脸上赤裸裸地书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大字。 如果不是这货是他亲自从人界扒拉上来的,他此时真有种把人扔进六道轮回中,重造好后再拎回来的冲动! “听到了啊!只是这一呼一吸都乃是天地造化,哪里能时时都控制住啊?”不满地放下杯子,祈月自动自发地把脑袋又往凝华的指尖凑了凑。 “真是……”凝华对于祈月的动作颇为无奈,终究是舍不得再使力气,收回了手。 祈月乖乖地坐直了身子,缓缓将气息收敛,知道某人既然不再多说,那便是不再追究的意思了。 他只知道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是这天地间的一名小仙了,每日里做的是看护花草的活儿,却从不知晓,自己看护的那些花草,不过是一片无人问津的偏地。 直到一日,那面带寒色的大神从天而降,其后追逐的劫雷,就像是被什么阻挡住了一样,只能疯狂叫嚣,却再无法寸进一步。从此,他就把这个人映进了心中脑海,并坚定地认定了这人,必定是天底下最最了不起的人! 虽然他没有任何以前的记忆,但却也知道,无论是凡人或者精怪,只要修炼到了境界,都是要受天劫的。即便是成了仙,也会有要受天劫的时候,是以说到这劫雷,就没有谁不怕的。 “想什么呢?”见祈月的气息收敛了一会儿又开始外散,脸上还挂着有些呆傻的笑容,凝华皇子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指,冲着某人额头上狠狠弹了下去。 “哇……好痛的!”捂住额头,祈月敢怒不敢言。 “看你这般不思进取,怕是再又百年也难成事,你还是回你原来的地方去吧!”凝华站起身,满是无奈地说道。 “你……你要赶我走?”瞪大了眼,祈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虽说他是走的后门被弄到了皇子身边打杂,但他自认为除了敛息之术,其他的事情他都做的很好的,为什么要被敢走啊? “来着天界百年,你还不知道本皇子的为人吗?”背起手,凝华决定有些事既然早已注定,自己还是少去花些心思的好。毕竟到了最后,若是因为投入的东西太多,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知……知道……”被凝华忽然的冷漠吓到,祈月极为不安地从位置上站起复又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再无之前的随性开朗。 整个天界,没有谁不知道凝华七皇子是多么无情无心的一个人,却总有人不肯死心,非要撞一撞南墙才回头,这也就使得七皇子的名声越发差劲起来。只是他却是不在乎的,因为不管凝华皇子做什么,总有他自己的理由。虽然他从不解释,但他就是知道。 就连此刻,凝华皇子变得这般冷漠,他亦不觉得有何不对,反正都只是同一个人不同情绪的展露罢了! 凝华看着还是一脸懵懂的祈月,鬼才相信这货会忽然开了窍,八成是又替自己找了一个极好的理由,说服了他自己的同时,也替他加上了一层光环。 “罢了!以后做事可要上心些,收敛了自己,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好好的替我做事就好。”抬了抬手,凝华没有向以往那般把祈月拉起来,只是以缩地成寸之姿,快速地脱离了祈月的视线。 祈月有些失落地站起身,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与以往不同的凝华皇子,让他知道自己是该上进了。毕竟七皇子以后是要承继天位的,身边若是有他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能耐都没有的小仙,那该多丢人啊! 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祈月决定从此刻起,一定要加倍加倍的努力,争取下一次见到凝华皇子时,让他狠狠惊艳一把! 时光飞逝,尤其是在天界这种不知年月的地方,时间更是在无知无觉中便走了开去,转眼便已是七百年过去。 盘坐在树下的小仙在七百年过去后,终于脱去了稚嫩的感觉,容颜变得成熟起来。 紧闭的双眼不是做着一些细小的动作,直到它打开来时,迸射出的万千光华立刻穿透了紧裹着他的数根,形成了一枚焕发着粉红色光晕的光茧。 似有灵性一般,裹挟保护着祈月的桃树数根渐渐打开了一个洞,正好够里面的人出来。 从玄幻的境界中醒来,祈月还有些不适应自己身上的变化,就连那专门为自己而打开的大门,也没有反应过来时催促自己快快出去的意思。 知道一只修长而骨节分娩的手掌从洞口伸进来,他才有了些许的反应,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递到了那只大手中。随后,一道不容拒绝的大力拉扯,他便完完全全地脱离了自己原本呆着的位置,落入了一个带着冰凉寒气的怀抱之中。 “凝……华……凝华!”开口说前面的两个字时,祈月还感觉有些陌生,但当两个字连接在一起后,却让他感受到了无比的亲切,好似许久未见的久别重逢,又好似经年累月的朝夕相伴。 “境界……倒是稳定了。”随意一扫,凝华便知道眼前的祈月,再不是当日的那个懵懂小仙了。 “嗯,是呢!我可以稍微帮到你了吧?”学着记忆中凝华的样子轻轻一笑,祈月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你就是为了帮我,才封闭五感修炼的?”凝华有些惊讶。 他只当他是受了自己的一番言语打击,像以往一样想争一口气,却没想到,再跳脱不过的小仙,竟然以为自己做事为动力而去修炼的。凝华感受到内心的悸动,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我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仙一枚,若不是受你点拨、照顾,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有所领悟,帮你做事那不是应该的吗?”保持着风姿飘然的作态,祈月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和某人此时的姿势,真的是很让人浮想联翩。 “所以,你是为了报答我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凝华的态度冷淡了下来。 其实,事情本就是该向着这个方向发展的,只是当亲耳听到祈月这般说出来,凝华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七百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他以为他会渐渐遗忘掉有这么一个小仙的存在,却不想记忆中他的模样却越发清晰,好似最最纯净的风,让人想要捉住却入手即无,心带遗憾偏又再次感受得到,揪心不已。 想不出的答案,那便去从源头找起。 凝华不知道祈月的修炼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便隔些日子都去那颗桃树下站站,却每每都是空手而回,只得放弃。 “唔……算是吧!”祈月含糊着应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会一直在一起、会一直帮我的吧?”难得脸上出现笑容,却是凝华为了掩饰自己的忐忑。 果然这天地间,最难算计的便是情感了吧?如果注定要万劫不复,至少,要把想做的事情做完,才算是不留遗憾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难抚平 更深寒露重,夜寂魔侵蚀。 陌七月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这个梦,大概是自己这段时日以来所做过的最轻松温和的梦了。虽然第一眼就认定一个人是有些傻,但何尝不是一种单纯的幸福呢? 动作有些迟缓地换好衣服,陌七月才发现自己房中一片寂静,就连房外,似乎也只有一人留守,如果不出所料,该是探一才是。 陌七月感觉有些奇怪,若是平日里,总是会有两个人守在这就周围的,今天忽然少了一个人,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探一。”陌七月理了理披散下来的头发,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主子。”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屋内,探一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食。 陌七月没有去问他是怎么在冷夜中保持食物的温度的,反正这些人个个神通广大,什么事都要好奇,他不知道得浪费多少脑细胞呢! “头发。”将一缕头发握着递到探一面前,陌七月的语气更像是撒娇一样。 不过探一自然是不敢这么认为的,只是不明所以地抬了抬头,等着陌七月示下。 “碍事。”陌七月手一甩,将头发扔到脑后。 以前有顺子、条子帮忙打理,后来零有又派了麝月照顾起居,他也就不曾发觉这一头发丝有何不妥,但此时,却是觉得极为碍事的。 “这……属下替主子挽上?”探一带着几分不确定。 陌七月平日里的装束都由麝月打理,真要让他个大老粗动手,还真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麝月呢?”陌七少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探一的装束,虽未明说,但已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一清二楚。 探一半跪的身子僵了僵,那种明显被嫌弃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麝月呢!”习惯了自己一发话立刻就有人回答,陌七月此刻反而有些不适应这样没有回应的情况。 “回禀主子,麝月出去找大夫了。”意识到陌七月的不悦,探一连忙回话。 “大夫?”陌七月皱起眉头,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带我过去!”一把将探一拖起来,陌七月心里的焦躁都写在了脸上。 “主……主子……”没想到自己会被陌七月拖拽得跌跌撞撞,探一不由得有些里发愣,一时间反应更是慢了起来。 “主子您慢点儿……”探一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臂,一脸的欲哭无泪。 平日里自己几人靠近陌七月身周的距离都要视情况而定,这会儿他被直接拖着走,会不会因此而被主人把手给剁了啊? “他在哪儿?!”走了不过几息,陌七月却感觉自己好似走了许久,耐性瞬间耗尽。 探一直接面对着陌七月几近狰狞的面庞,心脏狠狠一跳,忙指了一个方向并带着他飞奔而去。 虽然主人说过要让主子与那位洛先生保持距离、最好不见,但若是跟主子的心情比起来,前者还须得往后退退才行。 确定了地方,陌七月也就用不着探一带路了,直接挥开了他的手,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冲去。 “啪啦!” 陌七月抬起的手,在这忽然的声响中,有了一丝的停滞,但立刻便以更快的速度将门推了开去。 过分的黑暗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不过却并不妨碍他找到洛浅书的所在。 “洛大哥?”陌七月小心地调整着呼吸,放轻了声音喊道。 在刚才的奔跑中,他已经想起了洛浅书此刻的情况,是以急急刹住了自己的紧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 罂粟之毒,过之成瘾,嗜睡、惧光、少食、焦躁……陌七月在心里将自己对罂粟的了解过了一遍,尽量放轻了脚步向洛浅书所在的角落走去。 “不要过来。”洛浅书忽然开口,阻止陌七月向自己靠近。 “洛大哥,我是小七啊!”陌七月脚下却是不停,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别过来!”洛浅书忽然喊了一声,连他自己的步子亦往后避了避。 “洛大哥你别紧张,没事的啊!你忘了小七擅长什么了吗?”丝毫没有在意洛浅书的态度,陌七月停下脚步,缓声安慰。 “小七擅长……制药吧……”从混沌的脑子里提取出这样的信息,洛浅书说得十分犹豫。 虽然他现在已经自由,不会再有人每日羞辱逼迫喂食罂粟之毒,可身体里日积月累下来的那些惊惧,暂时却是消除不去的。他不想让小七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只希望对方忘记自己那时的狼狈,记忆只有他的整洁与鲜明。 “对啊!小七擅长制药,对各种偏僻药物皆有所研究,洛大哥身上的毒素自然也不再话下。所以洛大哥完全不用这般紧张,要相信小七的本事才对!”陌七月故意说得信心满满,可他自己却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安抚洛浅书而已。 “你真的有办法?”从黑暗中走出几步,洛浅书显得激动不已。 “……是……当然!”陌七月感觉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十分艰难地把话说得坚定。 尽管依然重新收拾过,已没了在地下溶洞中的落魄与颓败,但此时的洛浅书,形销骨立,面色青白,头上青丝已经染上了几许白色,身上也完全没了过往的华彩气质,端的令人窒息。 “既然小七有法子,那洛大哥便放心了。这许久不曾好好休息,待明日,小七便来帮洛大哥调理吧!”脸上挂上微笑,洛浅书似乎真的疲惫至极,小小打了个哈欠。 “好,那小七明天再过来,洛大哥先好好休息。”好似放下了心,陌七月很是配合地点点头,叮嘱了洛浅书好好休息,便面带笑容退了出去。 房门刚刚掩上,陌七月的脸色就变得沉重起来,好似刚才那个言语轻快的人,跟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洛浅书的强颜欢笑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意揭穿,让他心中更加难过而已。 虽然还没有具体检查过,但陌七月知道,以洛浅书者的体质来承受那样的毒素,怕是早就被侵蚀到了骨髓,若不是有强大的意志支撑,此时怕是连一丁点儿的自制力都没有了。 紧咬着牙关,陌七月没有在意口中浓浓的血腥味道,反而是看着他一脸狰狞的几人,露出了如同身受的表情。 “主子,夜已深,您是否要先回去休息?”在探一与杀一二人一致的眼神示意下,麝月只得站了出来说话。 瞧主子那气势,怕是心情正糟,要出声劝慰,还真是需要勇气的。 “不用,你们先去个人去丞相府报信,让洛丞相准备些拔毒的草药,告诉他洛大哥的情况,至于其他的……看他怎么安排吧!”陌七月缓缓放松着自己过于紧张的身体,冷声吩咐。 “这……主子的身体尚未复原……”麝月有些犹疑。 虽然不知道为何陌七月的身体状况会时好时坏,但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承担责任的还是他们几个,是以麝月难得的有了为难之色。 “按我说的去办。”陌七月看了麝月一眼,并不打算听从。 门内,洛浅书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强撑起的笑颜终于消失,整个人身子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本以为自己对陌七月来说,至少还能有些帮助,可是到头来,却反而要他来救,呵呵…… 洛浅书捂住脸,泪水透过指缝滴落地面,在黑暗的房中发出清晰的声响。 人不人、鬼不鬼,大约也比自己现在的样子要好吧?看着自己如同枯枝的手指,洛浅书心中惨然。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心情平静些了,满身哀伤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并没有去管自己脸上的狼狈,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张缎帕塞进了嘴里,防止自己一会若是忍耐不住叫出声来。 身体像是有无数小虫啃噬一样,肌肉也抽痛得出奇,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洛浅书已然如同疯了一般,不停地抓扯着自己的身体。 压抑的痛苦呜咽被缎帕堵在嘴里,但来不及束缚的双手,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破坏些东西,来制住自己内心的狂躁。 陌七月站在洛浅书的屋顶,虽没有直接看到,但从耳中听到的动静,却也知道对方正受着无尽的煎熬,若是不能挺过去,即便他想尽了办法,也是无法让他脱离这罂粟之毒的控制的。 强忍住想要冲进去的冲动,陌七月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洗去那越积越多的负面情绪。 我不能急,我要冷静,若是连我自己都失去了分寸,还怎么去研制罂粟毒的解药? 强迫自己把焦灼四散的心思收回,陌七月在一道惊雷降下之前,跳离了自己原本所站的位置。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如果也没有万一,有的只是倾尽所能地去弥补和防止。 青瑶郡主已死,但她背后的那只黑手却还没有抓出来,放扶苏走,也不过是因为如此。只是,洛浅书身上所受到的伤害,怕是再难抚平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苦了他们 大清早被人从窗外闯进卧房,然后从床上惊起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洛浅灵算是见识过了。 脸色铁青地望着站在床边的灰衣人,洛大丞相急喘了几口气,才算是平息了心脏的惊悸之感。 “你是那什么……”洛浅灵脑中回想起了某戴着面具的前辈高人,在记忆中翻找了半天却未能找到那人的名姓,不由得有些郁闷。 “主子令我前来告知,洛先生已经找到,请丞相大人准备一些祛毒的药草。”灰衣人拱了拱手,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 虽然心急洛浅书的情况,但多年来的习惯性思维,让洛浅灵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询问,而是对灰衣人口中的主子更有些不明所以。 若是他没记错,那时护一的打扮跟这人也是一样的。但对那位前辈的称呼,似乎是“主人”吧? “你家主子是谁?无凭无据又是这般的告知方式,本相为何要相信你?”见灰衣人进来后只是立在原处不动,并没有别的心思,洛浅灵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恢复了他一贯来的冷静、自信。 “信不信由丞相自己决定,探一只是按照主子吩咐而来。”洛浅灵对自己的怀疑早在意料之中,探一面无表情地等着洛浅灵做决定。 探一?洛浅灵挑眉。似乎在陌七月身边的那人,叫护一吧?这两人之间要说没关系,那是断不可能的。 “本相倒不是说不信你,只是为了浅书,我丞相府的人马几乎都派了出去,要准备药材,怕是要花一番功夫。”洛浅灵摩挲着下巴,说的倒是实话。 自从见过陌七月,发现他也毫无头绪后,他就更加不安起来。不仅丞相府的人倾巢而出,就连朝羽帝放在自己身边的暗卫,也被他扔出去了不少,否则这灰衣人又哪里能这么轻易的进来? 探一继续木着脸杵在那儿,并不接洛大丞相的话。 他的任务就是来传个话,听听洛丞相接下去的安排,至于洛丞相要花上多少功夫,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你主子既然命你来传话,总该有个信物什么的吧?”不知为何,洛浅灵总觉得探一口中的主子,该是他所认识的,且此时必然是不会伤害洛浅书的。 毕竟若是敌人,此时来通知洛浅书的下落,必是有所要求;若是朋友,那便更无须担心了。只是浅书的情况,大概也是不容乐观的,否则又哪里需要用到药草? 信物?探一嘴角抽搐,这还真没有! 仔细看着探一的表情,洛浅灵可以肯定,自己刚才绝对没有看错对方一瞬间的扭曲,十有八九是什么信物都没有了……还真是陌小七那缺心眼的货会做的事情。 洛浅灵这会儿心中已是肯定,探一口中的主子,必是陌七月无疑。唯一疑惑的,便是这货到底是哪儿来的这般手段,身边高手来了一个又一个,大有络绎不绝之势啊! “没有信物,那总该给个地址吧?不然本相找了药草,要送往何处?”心里有了底,洛浅灵这会自然是要知道洛浅书的所在了。 “普善寺。”地点自然是要说的,探一回答这个问题的速度相当快,因为总觉得跟这位丞相大人再呆的久一些,自己怕是不小心会说出更多的事情来。 “普善寺?你确定?”就他所知,青瑶郡主每日里去的地方,便是那普善寺。 自璃王去世后,青瑶郡主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行事作风比之以往低调不说,还沉迷于佛学,后来更是风雨无阻地去寺庙中焚香祈祷,大有脱离凡俗之意。 如果说洛浅书是在普善寺中,那这其中怕是跟青瑶郡主脱不了关系的。 洛浅灵可以想见,以青瑶郡主睚眦必报的性情…… “我随你先去普善寺,药草我会吩咐下人去办!”想到洛浅书可能受到的伤害,洛浅灵就没有办法再镇定以对了。有什么事情、该怎么安排,还是要自己先去亲眼看看才能有数! 探一看着瞬间从床上跑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洛大丞相,眼睛眨了眨,然后默不作声地退后了三步,保持距离之意不言而喻。 洛浅灵满脑门子的黑线,这货突然闯进来的时候没想着要讲究点廉耻,这会用这种指责的眼神看自己算是个什么意思? “进来个人!”快速地换好衣物,洛大丞相连门都不带开地直接冲空气喊了一嗓子。 “丞相大人。”不同于探一跟贼人没两样的擅闯,洛浅灵这边的人在推门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十分规矩地行了礼,然后把手上的洗簌用品放到架子上。 洛浅灵满意地点点头,自顾自地洗簌,完全没有解释为何自己房中多了一个灰衣人的意思,当然,也不会有人敢问就是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听到的话什么该记什么该忘,这些人早早就被调教过,自然是十分懂规矩的。 探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刚刚进来的人,虽是作下人打扮,但他敢发誓,那人从走路的姿态到放东西的动作,都显示出其非普通之人,若是论起身手,跟自己过上十招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你去安排人采购专门用以祛毒的草药,包括辅助药材在内,最好能在今日便办好!”洛浅灵看了一眼探一,算是告诉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这药草的去向。 “是。”来人规规矩矩地告退,对于洛浅灵的话,他们这些人只需要遵从便可,至于其他的事情,便要看主子的心情了。 “丞相大人不告知一声去向吗?”看洛浅灵没有再叫人的意向,探一反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出来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陌七月那里虽说不会因此怪罪,但主人那里却是不好交代的。毕竟跟主人讲道理说事实什么的,也要主人心情好才能说得通啊! “不需要。”摇摇头,洛浅灵径直往外走。 探一见洛浅灵不欲多说,只得跟在后面走,毕竟是者来的,自己若是多嘴,不被人家说到崩溃才奇怪呢! 洛浅灵担心洛浅书的情况,脚下的步子比起平日来不知快上多少倍,让院中下人是惊异了一阵又一阵,还以为是朝堂之中出了什么大事,让丞相大人也失了冷静。 进了书房,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场,洛大丞相连连翻了几处地方,才从一个书架后摸出一只小盒子,慎之又慎地放入了怀中。 “洛丞相?”探一有些不明白,此时不是该去普善寺了吗,为何这货还要在这儿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既然你家主子说要祛毒的草药,想必是有人中了毒,这盒子里的东西,虽不说能去百毒,对于吊命却是十分有效的。”严肃地解释着盒子中的物品的重要性,洛浅灵知道,此物不用最好,用了便意味着,情况已是糟的不能再糟了。 “丞相大人思维缜密,探一佩服。”探一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对洛浅灵有了敬佩之心。 想来这位丞相该明白的早已明白,能够在心急如焚的情况下依然保持冷静,可见其心性修养之高深。 “丞相大人若无其他安排,我们这就去普善寺吧!”探一背过身子,示意洛浅灵他直接将人给背过去。 “你奔波了一夜,想来也是累了,就稍微放松下吧!暗十!”洛浅灵摇摇头拒绝了探一的好意,转而喊了别的暗卫进来。 朝羽帝安排的这些暗卫中,轻功好的已被他派了出去,剩下的暗十,能力却也是不俗的。他心知武者修为到家的,奔跑如飞,比之马匹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探一并没有提及马匹之事,想来他的脚下功夫该当不弱,他也就不必再做其他安排了。 “丞相大人,兹事体大。”探一看了洛浅灵招来的暗卫一眼,虽未明说,但内中含义,聪明人自是一听便明白的。 “无妨,暗十信得过。”洛浅灵以眼神示意暗十不要过于计较,示意探一该带路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暗十一眼,既然洛大丞相自己都不在意了,他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若此人真有问题,终究会被揭穿就是。 “是,丞相大人还请跟紧了。”探一没有去说他心中的担忧,脚下轻点,人已纵身上了屋顶。 此时时辰尚早,加之天气寒冷又起了霜雾,四周寂静的情况正好帮了几人的忙,让他们能够顺利摆脱追兵。 这厢丞相府刚有了动静,暗处该动的手脚便都活动了起来,感叹这渔网撒的太久,都快要变成废物了。这般峰回路转,倒是别有一番欣喜。 朝羽帝看着暗卫传来的消息,脸色一片漆黑,“唰”的一声,宽大的袍袖扫去堆满了御案的折子,惊得一众宫女太监都匍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明明丞相大人重返朝堂是好事,他们现如今却恨不得人家继续窝在丞相府不出门,也省的皇帝陛下三天两头发脾气,苦了他们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对不起,洛三哥 “陛下今日又是为了何事发火呀?若是底下的奴才们伺候不周,打杀了便是,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万俟玲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袅袅婷婷地踏进皇帝的御书房中,话语间柔情缱绻,倒是连屋外的冷风,也变得多了几分风情。 “皇后一介女流,整日里开口便是打杀,不觉过于残忍了么?”朝羽帝心情正糟,连平日里见着总觉得有几分愧疚的皇后,此时也没能让他忍下脾气。 万俟玲脸色一僵,随后便是满脸受伤的模样,楚楚可怜地望着朝羽帝并不言语。 感觉到周围忽然的寂静,朝羽帝稍微收了收气性,一晃神看到万俟皇后一脸的隐忍与难过,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虽然他后宫佳丽无数,虽然是他自己甘愿娶了万俟玲当皇后,可整个宫中,他真正碰过的女人寥寥无几。若不是为了制衡,他甚至连踏进后宫一步也是不愿意的。他想要的,不过是柴米油盐,执相爱之人之手,两情相悦,共享白头。 但就是这样于平凡夫妻再简单不过的日子,于他这一国帝王却是无比的奢侈。 “皇后……朕知你自小习武,跟着万俟将军接触过不少军中事物,但在这宫中,你若一味依靠打杀来处事,谁有能服你呢?”走过去牵起万俟玲的小手,朝羽帝不断在心中催眠自己“这是莲藕这是莲藕”,方才忍住了将之扔开的冲动。 “什么莲藕?”万俟皇后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明白朝羽帝口中一直念叨着“莲藕”是什么意思。 “呃?朕是说皇后臂如莲藕,十分优美。”朝羽帝只是稍稍一愣,便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立刻凭借他多年以来忽悠、敷衍后宫的经验,把话转了一个方向。 “陛下这话……可真是有些羞人了……”半掩面容,万俟玲遮去嘴角勾起的冷笑,故作娇羞姿态道。 “这是实话,有何可羞的?”拍拍万俟玲的手背,朝羽帝顺势松开了对方的小手,摇头否认。 万俟玲脸上挂起笑容看着朝羽帝将双手背在身后,心中轻蔑,却并不点破。 都跟洛浅灵洛大丞相不清不楚这许多年了,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别人或许不知,但作为他的枕边人,她又哪有不知的道理?或许一开始,她也曾有过少女情怀,期望着自己未来的夫君能对自己柔情万千,为自己一心一意,可朝羽帝的身份,是注定了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的,她便又改了主意,盼望着夫妻和美,相互交心。然而,再多的少女情怀,在大婚之夜君王的酒醉呓语中,也消去了大半。再加上多年来朝羽帝虽然表面对她纵容客气、实际上却并不怎么碰她,让她再做不知,却是难了。 一个女人,若得不到夫君的心,那便要让夫君对自己心怀愧疚才是。万俟皇后娘娘深深记得自己母亲说过的话,只有让男人一见着自己便心中有愧了,你才能得到更多除他以外的东西——包括权势。 万俟玲从来就不是本分的女子,所以她才有胆子女扮男装去各种三教九流之场所,并从这些地方学到了许多在他人看来不入流的东西。然而,不入流又怎样?自古得大权势者,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不过是因为那些脏手的活儿,都让别人去做了而已。 “陛下还未回答臣妾今日是为了何事发火呢?”伸手挽住朝羽帝的胳膊,万俟玲如撒娇般地晃了晃对方,完美地演绎着一位讨巧乖顺的妻子角色。 既然你不喜欢我的碰触,那这般能给你添堵的机会,我又岂能轻易放过?万俟玲眼角余光往朝羽帝身前桌案上的奏折一扫,大致有了些头绪。 果然一切皆如父亲所说,那个害得他们的布置打乱的陌七月,已然是出现了。不然丞相府不会在消沉多时后,忽然就有了这般大的动静。 “都是些朝政上的事情,皇后还是不要多问为好。”受不了万俟玲这般近的贴着自己,朝羽帝只得冷下脸来,语带斥责。 “……臣妾知错,陛下息怒。”万俟玲脸色一变,低头认错。 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自来有之,虽然万俟玲并不以为意,但架不住悠悠众口,此刻朝羽帝用这一点来压她,她也只得认错,不过却更坚定了要站上更高位置的决心。 “有些事情,朕不说破,皇后也不要做破,不然伤了和气,实非朕所愿见。”朝羽帝继续端着架子说道。 反正脸色都摆了,不趁着这个时候多说点什么,等到下次再说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臣妾……知道了……”把头更低了低,万俟玲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左右拼到最后,鹿死谁手也便明了。若是注定了她万俟家必败无疑,那么她的低头便是注定了的;若是笑到最后的是她万俟家,那么此时的羞辱,不也正是为了让胜利的果实更为清香吗?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已经选择了要走的路,此时为将来的路作个垫子什么的,又有何不可呢? “既然知道,皇后便回去吧!”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朝羽皇帝陛下表示自己如今还不太适应这般的气势凌人,能不直面就还是不要直面了吧! “是。”万俟玲轻轻福了福,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踩着她那袅娜的步子走远。 “暗零。”确定万俟玲已经离去,朝羽帝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一抹淡色的影子像是原本就隐藏于空气之中,因着君王的命令才渐渐显了身形,半跪在地的姿态恭谨得几近卑微,好似面前这人,就是他的天与地一样。 “带一队人马,跟着暗十留下的记号,把丞相给朕带回来!”朝羽帝说到后面半句话时,几乎有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的里面。 虽然洛浅灵一再强调他跟陌小七只是认识而已,但是这般迅速地就响应了对方的召唤,甚至连话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句,还是相当令人不舒服的。 “是。”领了皇帝的命令,暗零如出现般渐渐融进空气中,最后消失于无形。 朝羽帝这时才稍稍感觉到了一些轻松,不管来不来得及把人带走,至少要来得及阻止其他人动手脚,以免让人措手不及。 万俟玲今日来得这般迅速,倒是让他肯定了不少事情。 丞相府虽不说铜墙铁壁,但洛浅书的离开知道的应该只有他身边的暗卫才是。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不止自己,连皇后那边也同时知晓了,可见该是暗卫中出现了叛徒,冒着风险给旁的人送了信。 只不知,收到这信的都有哪些人……唉!朝羽帝抓抓脑袋,苦闷之态相当明显。 “主子!”老远就看见立在庙门口的陌七月,探一立刻提气纵身加快了速度。 “啊……回来了啊!”陌七月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探一一眼,却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之后而来的洛浅灵,整个人好似精神抽空一般,闷闷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七,是不是浅书情况不妙?”暗十一站稳,洛浅灵便迫不及待地从他背上下了来,目标直指状态游离的陌七月。 “……洛三哥。”声音低低的跟洛浅灵打了招呼,陌七月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说话一样。 “浅书到底怎么样了?”看陌七月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洛浅灵干脆按住他的肩膀摇晃了几下,大有“还不清醒便继续摇”的趋势。 “对不起……洛三哥,对不起。”任由洛浅灵扣着自己肩膀的手指越收越紧,陌七月完全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 “我不想听你的‘对不起’,我只想知道,浅书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本就焦虑担心了一路,陌七月此时的态度更如雪上加霜一般,让洛大丞相的理智全无。 他是知道洛浅书受伤的事情的,但因为陌七月有派人跟他要草药,他便以为事情并不算糟糕,还有足够的时间挽救。却不想一来就听到这样的话语,洛浅灵只觉得脑海中似有千万雷电闪过,让他完全不能自已。 “丞相大人请冷静。”杀一从暗处走出,轻轻在洛浅灵手背上敲了两下,让他无法在折腾陌七月,方才慢慢补充:“洛先生被青瑶郡主用了罂粟之毒,我就主子已是拼了命的在想办法了,还请丞相大人不要再让我家主子有更多的压力为好。” “你说……罂粟……之毒?”将注意力从陌七月身上撤离,洛浅灵看着杀一的表情,就好像他便是那个用毒者一般。 “是,所以我家主子才希望洛丞相能带来药草。”杀一点点头,挡在洛浅灵与陌七月中间。 昨夜探一一走,陌七月便将自己一个人所在了这寺庙的药庐中。只是这地方本就只是个别有用心的据点,很多东西都不齐全,以至于到最后,竟是陌七月在洛浅灵的房外,听了他一晚的痛苦嘶嚎,着实令他们这些看着的人都心生不忍。 “这样么……小七……”洛浅灵似乎冷静了下来,越过探一走到陌七月面前,似要安慰般缓缓抬起了手。 第一百七十四章 永远的从容 “啪!” 皮肉接触的清脆声响惊呆了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的几人,就连本就隔在中间此时已被绕开的杀一,都呈现出了呆滞的状态。 “找死!”探一眉眼一冷,整个人带着强烈的怒意往洛浅灵冲去。 “主子!”同样冲过去的,还有刚刚端着些点心走来的麝月。虽然她并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探一的表情,便知此事与陌七月出了事有关的。且十有八九,是有人做了冒犯之事。 “住手!”陌七月制止的同时将洛浅灵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气势凌厉地看向了探一与麝月。 倒不是他多伟大,被人打了还甘愿受之。只是洛浅书弄成今日这样,与自己是有极大的关系的,身为他的哥哥,洛浅灵打他一巴掌并没有什么不对。而且以探一与麝月的身手,若不是自己出面阻止,他二人这掌力打实了,洛浅灵哪里还能留得命在?是以无论如何,他都该是要替他挡上一挡的。 “主子!”探一、麝月二人齐齐收掌,真元反噬的后果就是令他们直接往后退去,气息好一阵紊乱方才稳定下来。 “丞相大人!”背着洛浅灵到此处的暗十,此时方才有了出手之机,站到其身边警惕地望着探一几人。 并非是他之前故意袖手旁观,实在是探一速度太快,在冲过去的同时顺手在自己身上点了一下,让他出现了短暂的麻木,之后再反应过来,却已是不及。且不说这几个来历不明的灰衣人如何厉害,就连他一直不曾当回事的陌七月,在刚才表现出的速度也足以让人惊讶了,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让开!”推开暗十,洛浅灵走到陌七月面前,面上表情满是恨意,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焰,几欲化为实质。 陌七月感觉喉咙一阵发紧,心中难过,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洛浅灵恨恨地瞪着陌七月,攥在衣袖中的手指不断收紧,终归没有再动手。 罂粟之毒如何可憎,不曾见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就连他,也不过是在宫中的藏书中见过记载,却已足以让他将之视为毒蛇猛兽。 百多年前,曾有人将罂粟之毒提炼出来用以为药,本意是要用来缓解一些病症的疼痛,却不曾想后来有人因受不了痛楚折磨,而服食了过量的药物,以至成瘾。而这却还不是最糟的,药物不好,顶多从此被禁用,但偏生有不轨之人发现罂粟这般的用处后,更进一步进行了钻研,捣腾出了罂粟之毒。凡接触者,一次便会上瘾,久之为其倾尽家财、抛妻弃子不说,更加会为他人所控制,最终成为为了得到罂粟之毒而无所不为的恐怖存在。 洛浅灵对于书中的一句话,到如今想来依然心有余悸,“制者,具刑,命止,挫骨扬灰;服者,无以救,死”。意思便是说,制造罂粟之毒者,一旦被抓,将尝遍所有刑罚,到死方停止用刑,同时将其尸身挫骨扬灰,令其尸骨无存。而服用过罂粟之毒的人,若是太过严重无法挽回,便直接处死。 青瑶郡主个性跋扈偏执,得不到就毁掉的事情并非没有先例,光他到洛浅书被用了罂粟之毒,他心中已然知晓,他这弟弟、当朝副相,“无以救”的可能性已经是到了上限了。 双方无言相对,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样的沉默渐渐变得尴尬起来,好似彼此间互不相识,偏又结下了不大不小的仇怨一样。 而打破这份尴尬的,不是他们之间谁先让一步,而是他们都关注着的洛浅书。 “三哥。”带着些许乞求的眼神看着洛浅灵,洛浅书瘦削的身形在渐起的晨阳中,显得苍白而不真实。 像是被阳光灼伤了眼睛,洛浅灵感觉眼中有些火辣辣地疼痛,脸上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心痛与动容。 在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即便是那时离开洛家,他也没有见过这般了无生气的洛浅书。可是现在,他不由得有些怀疑,那依着柱子站立的男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四弟? “三哥,怎的不认识我了吗?”看洛浅灵僵硬地站在原处不肯动弹,洛浅书只得自己走过去。 以往舒缓儒雅的步子,现如今变得沉重而缓慢,腰背微微地有些驼着,每一步似乎都花费了他极大的气力,每一步也好似他随时都会摔倒,让人心里一阵阵地紧张。 “浅书,三哥来接你回家。”站在原处没有移动脚步,洛浅灵缓缓伸出手,语调轻柔温和,似乎之前那愤怒而激动的人,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三哥,对不起。”明明只是三个多月的时间,洛浅书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被囚禁之时,他因时常思念着某个人,所以相见时他只有一种“终于还是见到了”的庆幸感以及不愿对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逃避感。但对于洛浅书,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太过薄情,竟然直到此时,才想起对方对自己的去向也是极为关心、担忧的。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呢?”伸手将洛浅书拉过来紧紧抱住,洛浅灵这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不管是多糟糕的情况,至少人还活着,那么就希望恢复不是吗? “是……那三哥……是否也能不生小七的气了?”洛浅书没有忽略到陌七月脸上的难过与歉疚,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洛浅灵打商量。 “如果我说不能……”板着脸拉长了声音,洛浅灵暗暗看着洛浅书脸上的身材渐渐变得暗淡,只得止住了下面的话语,做了一个转折。 “如果我说不能,那自然是逗你玩的。”洛浅灵脸上挂着宠溺,拍了拍洛浅书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七……”从自家三哥的拥抱中脱身出来,洛浅书如同洛浅灵方才对他所作的动作一样,也对陌七月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许多事情的发生,往往是早已注定好的,并不存在什么“如果”。所以,不管是洛浅灵也好、陌七月也罢、还包括他自己在内,他们走过的路都是早早便已存在了的,并不会因为谁的后悔而改变。 并没有如同洛浅书所期望的那样走进他的怀抱,陌七月只是站在原地浅淡地笑着,表达自己心中的安慰。 虽然疑惑于陌七月为何变得这般安静,洛浅书却没有多问,毕竟此时此地,除了洛浅灵和陌七月,其他的几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 “洛大哥今日的感觉好些了吗?”再平常不过的问话,因着陌七月的刻意控制,反而像是例行的询问一般,少了许多的亲近感。 “比起不见天日的地方,光是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亦是很好了。”微微仰起头,洛浅书看着头上的金色圆球,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是小七来的晚了……”微垂下眼睑,陌七月不想自己眼中的情绪再透露出更多。 或许是零有过于强烈的情感表现,使得他有些疑神疑鬼,但刚才从洛浅书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样的情感——虽然比之要更为温和,但其中的本质却是不变的。他已经无法再负担更多的东西,所以,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 “无需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无论武艺,或是为人处事。”像是以往那般将手掌轻轻放在陌七月头顶,洛浅书安慰道。 是吗?这样你就觉得很好了吗? 陌七月没有抬起头,反而更是低了低脖子,好似在逃避着什么一般。 好似没有看见陌七月的举动,洛浅书并未将手移开,而是在对方头顶上揉了揉,静止了下来。 “洛大哥……去吃些东西吧!”缓缓抬起头,陌七月脸上挂着笑容。 “……好。”洛浅书脸上的表情一僵,点了点头。 既然陌七月想要逃避,那便由着他吧!反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如放下所有的包袱,好好享受现在……有他在身边的时日。 洛浅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虽说他早先便对洛浅书的心思有所怀疑,但看到他为了陌小七这样不管不顾的行为,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啊…… “既然要吃东西,还不带路?”插入到两人中间,尽管洛浅灵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不少,但对于陌七月,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好脸色的。 “啊……麝月!”陌七月将视线转到麝月身上。自己现在的日常起居都有人操办,所以他已经很久没尝试过自己做点什么了。所以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让人渐渐都忘记了自己原本是多么的勤奋。 “主子,属下已准备好早点,主子请随我来。”洛浅灵不曾给过陌七月好脸色,同样的,身为陌七月下属的她,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对于自己三哥与陌七月之间浓浓的火药味,洛浅书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他已经无力去管。 从房间走到寺庙门口已经费去了他许多的力气,此时若不是那个叫杀一的人搀扶着他,他怕是连动都动不了了。 微笑着向杀一点点头并示意他不要告诉给陌七月,因为他希望在对方的心中,自己永远都是那样的从容,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依靠。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换你心情美好 “洛大哥,多吃点。” “浅书,来,多吃点。” 同时响起又落下的声音,同时抬起并落到同一个碗中的筷子,洛浅灵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陌七月对着来了一样,整个人哪里还有半分丞相的度量与形貌? 而作为夹在这二人之间“最受宠”的洛浅书,除了脸皮抽搐之外实在说不出别的话语。当然,他实际上是很想告诉这两人,他的味觉早已经退化,他的肠胃也不适合油腻的食物,但考虑到这两货有可能逼着他喝许多的汤汤水水,他还是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左右看了看,洛浅书企图找到熟识的人来缓解一下气氛,却发现从坐到站,除了自家三哥和学生,其他人都不过是打了个照面而已,并不熟悉。 “别光叫我吃,你们不是也没吃早餐吗?对了,小五呢?他怎么样了?”一边一个给两人碗里放上一个小馒头,洛浅书想到小五到现在还没出现过,开口问道。 “小五他……唔……我把他送回胧月城了。”陌七月低下头,嘴里叼着馒头有些含糊的说道。 “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他的情况不太好?”洛浅书皱起眉头,难得的没有批评某人嘴里含着东西说话。 说起来,在地下溶洞中,若不是小五一直陪着说话、鼓励着他,他或许早就崩溃了。罂粟之毒腐蚀的不仅仅是人的身体、精神,还包括人的灵魂。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以小五的身手,其实是可以逃出去的。却不想青瑶郡主与那扶苏竟有这般手段,连这等被禁的药物都能弄到…… 这么多年来在朝堂上,他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万事皆不可太过自得,就连万俟永光那里,他都没有吃过亏。而今……或许,这将成为自己这辈子最大也是最后的败笔了吧…… “洛大哥对自己身上中的毒,该是清楚的吧?”陌七月停下筷子,严肃地问道。 “……罂粟之毒,世间最残忍的毒。”缓缓点下头,洛浅书吃力地将话语吐出,脸上痛苦与绝望交织,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悲哀结局。 “那洛大哥可知,这毒其实是有法子可以克制的?”没有直接说解毒,是因为知道以洛浅书的才智,断不会轻易被骗。 “什么?”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洛浅灵,听到陌七月忽然这般说,不由得情绪激动起来。 “你说……什么?”洛浅书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陌七月的脸,似乎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来。 都说一个人有没有说谎,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可陌七月早就已经练出了无论真假都如同最真的本事,要看出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尽管如此,洛浅书还是看得十分仔细。不是因为他不想恢复,而是不知道此时既期盼又害怕的感觉,该怎么去表达。 “洛大哥,”陌七月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显得更为胸有成足一些。 “我说,罂粟之毒有法子可以克制。”陌七月拉长了尾音,脸上挂起些许轻松的笑意。 “真的?”洛浅书本该无力的身体忽然焕发出一阵光彩,整个人撑着桌子站起。 陌七月没有去看桌上的东西如何晃动并发出声响,只觉得自己今日的做法,哪怕到最后换来的是对方的憎恶,也是明智的。至少,在那一天还没有到来之前,洛浅书的心情,是美好的。 “洛大哥,你先坐下,我慢慢告诉你。”内心越是愧疚,陌七月脸上的表情便也越发诚恳起来。 “小七你……是不是在哄我开心?”在陌七月的示意下,洛浅书虽是坐了下来,脸上却写满了怀疑。 “怎么会?洛大哥以为小七是会拿这等事情开玩笑的人吗?”陌七月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倏然而变,仿佛因为洛浅书的话语受到了打击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晦暗起来。 “……自然不是。”摇摇头,纵使有再多疑问,看到陌七月这样,洛浅书也只得先压在了心底。 “你们要讨论什么都无所谓,能否先说说罂粟之毒的抑制之法?”洛浅灵填饱了肚子,打断两人还欲往下循环的话语。 陌七月看了洛浅灵一眼,知道他此时虽还在气着,但也不过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这般作态罢了,理了理思绪准备将之前想说的话继续说下去。 “罂粟之花……” “主子,有人来了。”在陌七月欲开口之际,探一匆匆将之打断。 “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且不乏武艺高强之辈,主子是否避避?”杀一随之补充。 “避?为何要避?”陌七月眉眼一凛,对杀一的话十分不悦。 洛浅书看了洛浅灵一眼,询问之意不明而喻。 洛浅灵自是明白洛浅书的疑问,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如何能够回答的出? “正是!本将军既非毒蛇亦非猛兽,诸位为何要避呢?”陌七月话语刚落,立刻便有人从屋外接了话,好似已经等候多时,专为在此刻出声而已。 “是万俟永光。”洛浅灵站起身,轻声说道。 “万俟永光?武将军吗?”陌七月皱了皱眉头,心中虽然已是肯定了来人的身份,但却怎么也无法相信。 谁能想到,小小的一座偏远寺庙,竟会在今日聚集了离州国朝堂上的三把手呢?只不知,某位皇帝陛下会不会也赶来就是了…… “大胆!武将军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有耳力出众者,抓着机会便跳将出来表现。 “父母给孩儿起名,本就是用来称呼的,有什么不能直呼的?”陌七月冷笑,大大方方地走到门边,一眼便看到了居于人群中华服中年人。 这般做派,在此时此地,除了万俟永光本人,怕是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好一张利嘴,怪不得能搅起这么多的风雨呢!”万俟永光对陌七月的话语不以为意,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刚才说话之人退下。 骨肉匀称,力道暗藏,果然不愧为当朝武将军,在武学上的造诣,确实令人惊叹! 陌七月在万俟永光身上扫了两眼,立刻便明白此人并不好惹。毕竟身为朝中大臣,需要烦心的事情是在太多,能够坚持习武的人,必定是有非凡的毅力的。 “万俟大将军没事跑这寺院里来,莫非是感概自己手上沾染太多罪孽,来求菩萨庇佑来了?”没有接万俟永光的话,陌七月一边态度冷淡地随口说着话,一边在心中计算着自己如何安排最为妥当。 “菩萨慈悲,体恤天下苍生,却总有眨眼的时候,难免放过一些手段凶残之人。”万俟永光笑眯眯地看着陌七月,继而说道:“故而,才会需要一些主持正义的人,以免放过某些心思歹毒的恶徒。”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时候只是因为报应未到,才会让人先受些小苦难,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恶人连根拔起。”做了一个用掌狠劈的动作,陌七月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万俟永光的脸上泛起了青色怒意。 万俟永光现在虽然表面看来风光,但因为他手伸的太长,加之朝羽皇帝又忽然有了发愤图强的意向,令他现在在很多事情上都束手束脚,无法自由安排,显得相当地被动。 “呵……来人!把他给我拿下!”被陌七月几句话激起了心中的不快,万俟永光连跟他费唇舌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唤人过来准备拿人。 “小七……”洛浅书听动静不对,立刻便想冲出去看个究竟。 “等等!先看看再说!”阻止洛浅书的动作,洛浅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三哥,万俟永光的为人你该比我更清楚,先斩后奏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做过,你确定他不会小七不利吗?”洛浅书皱起眉头,虽是不满于洛浅灵的阻止,却并没有再冲动。 “你现在出去,要怎么解释你在这里出现?你别忘了,在陌小七头上,还算着璃王的命,你又失踪已久,你觉得有心之人看了,会如何编排?”洛浅灵盯着洛浅书的双眼,语声虽不大,但却句句铿锵,让人打从心底生不出反抗。 洛浅书脸上表情一阵变幻,知道自己现如今思维迟滞,在情绪控制上终难再像以往一样轻易,干脆调头进了里面的房间,不听不看不想,省的惹出更多的倒霉事。 “怎么?本相用个膳的时间,万俟将军就来抢功了?消息还真是不一般的灵通啊!”确定洛浅书不会再掺和进来,洛浅灵理了理衣裳,慢慢踱了出去。 万俟永光眼瞳微微一缩,心知今日这事孰胜孰负,因着洛浅灵比自己先来一步,怕是要两说了。 “没想到洛丞相竟然在这?也是为了这朝廷钦犯来的?”挂着一贯来用于伪装的笑容,万俟永光一副“好巧”的表情,若是旁人,怕是都要以为这真是巧合了。 “万俟将军以为呢?”洛浅灵抬眉,心不在焉地准备与万俟永光打太极。 从没有那一日,他这般热切地希望朝羽帝出现在自己眼前。从他离开丞相府,便知道一定会有人去向朝羽帝禀报,却不想没等来朝羽帝,反而等来了死对头,看来身边的人,是该清一清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朝羽帝 洛浅灵企图打太极拖时间,万俟永光却并不愿意。 既然洛浅灵能这么大大方方地跟陌七月这样被朝廷挂了通缉令的人站在一起,那么必定是已经有了依仗。而他的依仗,不难想见会是哪一位大人物。 “既然是洛丞相的功劳,本将军是断然不会抢的。”万俟永光连连摆手,好似对这样的误会十分吃惊一般,急忙否认。 “既然如此,万俟将军是不是该回去了?本相这里还有事情要办,可没办法招待你。”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洛浅灵手一伸,示意万俟永光可以走了。 “丞相太过见外,本将军既然来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如同没有看懂洛浅灵的意思一般,万俟永光将视线停留在陌七月身上一阵打量,心中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万俟将军是不打算走了?”洛浅灵不冷不淡的姿态一变,整个人如同即将出鞘的宝剑一般,气势凌人。 “帮丞相押送个钦犯什么的,应该不算抢功吧?”万俟永光不甘示弱地绽放出属于自己的气势,如同雄狮怒吼一般,令人一看之下便生了畏惧之心。 “不就是想抓本少爷归案么?当朝丞相与武将军都这般大力相争,本少爷可真是受宠若惊啊!”陌七月乐得在旁边看好戏。 都说离州国的朝堂之风是最为让人崩溃的,武两派整日里吵得跟斗鸡一般,今日有幸亲见,陌七月哪里是闲得住的人?没有搬着靠椅瓜果点心过来,已经是难得的乖巧了! 万俟永光本是想借此探探洛浅灵的底的,此时听陌七月出声打断,意外的同时对他却也多了几分关注。 虽然手底下的人已经呈上了不少于陌七月有关的消息和资料,但其中显示出来的,除了璃王府一事闹的比较大,其他的事情都平庸的不能再平庸,让人很难想到这人竟然有着捅破天的本事,着实让人意外。 洛浅灵轻睨了陌七月一眼,心中稍稍送了口气。 要知道,他身边现在除了暗十,是真的没有再多的人了,若是万俟永光执意要把陌七月带走,他除了干看着,根本无法阻止。只是没想到,陌七月竟然会主动跳出来刷新他自己的存在感,倒是省去了他再想别的法子拖延。 “无礼至极!”万俟永光一声冷哼,显然是耐性已经告罄。 想来该是自己这方速度更先了一步,才能在此处恰到好处地堵了相关人等的去路,若是稍微再慢上一些,那么此时的场景,便不会是这样的僵持不下,而是他真真正正地扑了个空了。 “你在开玩笑吗?”陌七月惊起,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无礼了。 他们要抓人,他便乖乖地待在一旁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他们要吵架,他便老老实实地嗑瓜子看戏,无礼至极这么严重的词语,万俟将军难道就一点也不觉得用的失误了吗? 万俟永光看着陌七月忽然这般大动作,眉头微微聚拢,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忽然这样。 不过一般人,确实是没法明了陌七少爷的一惊一乍的,所以万俟永光没发现自己被拖延了时间,还真是意料中的事情啊! “拿下。”万俟永光眉峰渐渐舒展,决定不再理会某些跳梁小丑的纠缠。 “慢着!”喝止住已经准备上前的几名侍卫,洛浅灵知道不管是出于对洛浅书情绪的顾虑或者别的什么,他都是不能让万俟永光直接把人带走的。 以万俟永光的手段,不管最后能不能从陌七月口中撬出有用的东西,到最后都只会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而对于自己,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丞相大人抓捕钦犯辛苦了,还不去替丞相大人分忧?”看出手底下人的忌惮,万俟永光声音中的笑意消失,带上了一丝杀气。 无形的威胁意味总是被有形的手段更让人害怕的,尤其是能在当朝武将军手下做事的人,对于危机感的来临比旁人来的更要强烈一些,此时在万俟永光的视线看顾下,一个个都选择了无视洛浅灵的阻挡。 一介者,哪里真能拦得住他们?若是在此刻犹豫了,那便就意味着以后他们也不会再受到武将军的重用了。 “暗十!”知道万俟永光这是准备强来了,尽管知道自己手中现在只有暗十能有,洛浅灵也只得将这一点暴露出来。反正时间拖得再长,也掩饰不了自己其实并未带人出来的事实。 “探一。”陌七月看了探一一眼,声音轻飘飘地唤了一声。 按零有的说法,探一是负责情报这一块的,杀一是负责杀人那一块的,但就他自己的观察来说,这两人似乎要调换一下才更为合适。 “是,主子!”一边走一边抽出腰际的长刀,探一没有丝毫的犹豫。 “将军,这人不似普通人啊!”站在万俟永光身后的一名谋士打扮的男子语气凝重地开了口。 “能让魁君开口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有些意外于身后那人竟然会在这时候出声,万俟永光的话语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调侃。 “将军觉得,此时是打趣魁君的时候吗?”魁君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说话间却并不表露分毫。 “确实不是时候,”万俟永光点了点头,注意力集中于探一舞动的长刀上。 说是长刀,其实那刀比之普通的刀要更细更长些,一面开刃,刃端上弯且留有沟槽与细微的锯齿,看起来十分怪异。 探一的长刀挥舞的十分流畅,宛如一场精彩的舞蹈,每一次的兵刃相交都发出两声清响,前者乃是武器间的碰撞之声,后者则是武器落地之声,一重一轻、一脆一钝,倒是自配了乐声了。 “锵”然一声,探一收刀入鞘,以保护者之姿站到了陌七月身前。 “干得漂亮!”笑眯眯地赞了一句,陌七月看着或跪或倒溃败了一地的侍卫,心中的某种猜想更是肯定了下来。只是,若可以选择,他宁愿事实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主人。”低头抱拳退开一边,探一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虽然陌七月的那句夸赞并无他意,可那种让人浑身发憷的眼神,他却怎么也忽略不了。 “万俟武将军是吧?有什么事情,今日你不妨直接说开来,憋在心里久了,难免会让人心理扭曲,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陌七月微微挑起嘴角,看着万俟永光笑得意味深长。 就在刚才,他忽然想通了某个被他忽视了的问题。 按理说,他到离州城后,只与青瑶郡主有过过节,之后的璃王之死也纯属意外,像这般轻易就把自己给搭上了的助力,对于万俟武将军来说,应该是没什么好在意的才是。只怕借机暗度陈仓,才是他的本意。 虽然他现在猜不出万俟永光到底有什么目的,却知道以对方老狐狸的程度,自己要真想得到某些线索,成功几率与零无疑。与其毫无头绪慢慢摸索,还不如打草惊蛇,看看那蛇最后是会选择攻击,还是隐匿起来。 “既然陌七公子这般爽快,那就束手就擒,随将军回去接受审判!”万俟永光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因为陌七月一句话就把什么都说了,真那样做了,他才该后悔。 “万俟将军真的无所图?”保持着与万俟永光的距离,虽不明显,但一直就盯着他的陌七月,却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道极快的流光,分明是野心勃勃啊……只是有一点,自己身上,到底是有什么让对方那么看重,竟然连自己的本分也不顾,直接跑到了这样偏僻的地方…… “万俟永光若有所图,必是我离州国风调雨顺,君王身康体健。”双手抱拳朝东方拱了拱手,万俟永光一脸的大义凛然。 “没想到万俟大将军的图谋竟然是这样的……”陌七月拉长了声音,道:“正好此处乃是寺庙,将军不妨趁着此时香客无几,去大殿烧几柱香,想必什么愿望都实现了!” “……真是……好一张利嘴!”万俟永光五指收紧,忽然间人便突兀地失去了踪影,只留语音扔震荡着空气。 好快! 陌七月心下一惊,立刻提高了警惕。 “主子!” 探一、杀一二人同时感受到了某种凌厉的杀气,不约而同出手,挡向了陌七月前后,麝月则趁机扶住陌七月闪了开去。 虽说被美人抱在怀中是一种享受,但在这种危机时刻,陌七月更希望自己是英雄救美的那一个。只是身体比意识迟滞了那么一下,让他只能老实消停。 “嘭”、“嘭”两声,也不知万俟永光是如何接下的探一二人的攻击,陌七月只觉得有一瞬间,自己的呼吸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接着便是连脚下大地也颤抖了起来。 “噗——咳咳……” 所有人都只是被真元的震动而惹得气息不稳,却忘了在场的,还有一位者。 直到洛浅灵连续不断的呛咳声想起,大家方才反应过来。 “浅灵!” 有声音在头顶响起,洛浅灵眼神有些模糊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朝羽帝,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作死到了极点 不出所料地被人接住,洛浅灵借着这份支撑就干脆地闭紧了眼,拒绝再去看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一眼。 他一直以为朝羽帝会在接到暗卫的报告后第一时间出来,却不想这货竟然在宫里倒腾了这么一出,让暗卫抬着他和他的御撵从天而降,果断是亮瞎了所有人的狗眼啊! 洛城洛家要绝后了吧…… 陌七月默然无语地把视线从两人身上离开,为自己脑中忽然闪现的念头恶寒不已。所以说有些事情真心是不该知道太多、懂得太多的,不然老容易让思想跑歪啊! 万俟永光脸皮抽了抽,同样地也把脑袋转了个方向,这种女儿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他年纪大了伤不起好么?所以说都怪自己,没有从小把女儿教导好,有再聪明的头脑和厉害的手段又怎么样,不懂得该柔的时候柔、该弱的时候弱,这要栓住一个男人谈何容易?看看人家洛大丞相…… 混蛋啊!万俟大将军脸上忽然一僵,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万分丢人。都要联合起来给皇帝把权利架空了,再来思考这些问题又意义么?自己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去考虑这种与计划无关的事情啊? “来人!”紧了紧怀中抱着的人,朝羽帝的情绪难得的充满了怒意。 有暗卫急急忙忙地跪倒在地,请求朝羽帝息怒,却没有人知道朝羽帝此时口中的“来人”,有另一种解法叫做“宣太医”,所以没有带上平日里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的朝羽皇帝陛下,注定是要心中更为郁闷的。 “陛下怎么来了?”怎么看都觉得朝羽帝此时的动作太过碍眼,万俟永光连行礼都省了,直挺挺地站在原处盯着两人。 “朕若不来,我离州国的丞相岂不是就要命丧此处了?”朝羽帝将洛浅灵扶好站稳,语气冷硬。 “陛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万俟永光皱起眉头,解释道:“臣只是接到消息来此捉拿朝廷钦犯,怎么会牵扯到洛丞相呢?” “有没有牵扯到,万俟将军不会自己看吗?”冷眼一瞪,看向脚下仍跪着的暗卫,朝羽皇帝陛下不由得一阵气闷,“不会去叫太医来吗?” “呃……启禀陛下,雍太医并未随同一起。”暗零站出来说话,同时对那名倒霉的暗卫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再待在原处碍眼。 “雍离允没来,别的太医也没来吗?”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天而降到的普善寺,朝羽帝现在全副心神都在洛浅灵身上,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说出的话,也就更是让人无奈了。 “把人扶好,我给他看看。”主动站到朝羽帝面前,陌七月一脸的不痛快。 “你懂医?”朝羽帝对此表示怀疑。 陌七月这货以往做事是只顾前不管后,这才惹出了许多的麻烦。要说他能会这么精细的事情,有几人能相信? “不信拉倒!”陌七月白眼一翻,嘴里说的极呛,手上却是按上了洛浅灵的脉搏。 诊脉时,最需安静,是以朝羽帝不出声,整个场地上的其他人,也都静默下来。 万俟永光有心说些什么,可此时因着朝羽帝这般无所顾忌的动作,心中憋闷的不行,自是更加不会出声了,干脆地背转过了身,眼不见为净。 陌七月手指搭在洛浅灵腕上,指尖不时弹动,眉峰越锁越紧,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越发严肃,好似洛浅灵的情况十分不妙一般。 “怎么样了?”朝羽帝看陌七月脸色不好,心也随着提了起来。 虽然洛浅灵平日里总是圆滑又霸道,但毕竟只是者之躯,被万俟永光的真元之气所伤,其情况确实令人堪忧。 “陛下,要听实话吗?”陌七月问得很认真。 毕竟是能够联系到老爷子的人,不好好对待被告上一状的话,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弄死璃王这个罪名了,起码还得加上不尊君王、胡乱诊治等等……啊!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头疼,所以还是要郑重对待才行。 “有什么话就说!”朝羽皇帝陛下表示自己的耐性快用光了,若是洛浅灵因为这货的拖拉而出了什么事情,就是胧月陌家有再大的面子,他也没法继续护下去了。 陌七月眉毛抬了抬,他倒是想说实话,可是有人现在就捏着自己手上的一点皮肉,可见自己若是真的有话直说了,后果才会更加严重,毕竟枕旁风什么的,最是伤不起啊! “丞相大人毕竟身体底子不好,此时脉象十分紊乱且不宜移动,还请陛下将丞相大人就近安置,并派人去请太医过来。”陌七月嘴上说得严肃,两只眼睛却不停地对朝羽帝使者眼色,暗示他事情与他所说并不相符。 无赖朝羽皇帝陛下此时心神不宁,哪有功夫去关注洛浅灵以外的人?把人拦腰抱起便往里间走去,于是…… “浅书?!你怎么会在这儿?”朝羽皇帝陛下拔高的声线,让在外面的人想捂耳朵都来不及,只能被动地接受了一个信息:失踪多时的副相大人也在此处。 陌七月一巴掌捂到脸上,所谓猪一样的队友就是指这种情况了吧?无视他的提示,还有洛浅灵可以挽救,但是在见到洛大哥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暴露出来,真是……把万俟永光当死人了吗? “洛副相也在啊?今天总算是该来的人都来了。”万俟永光笑得意味深长,右手微微抬起,立刻便有侍卫从他身后站了出来。 深蓝色巨大的礼花在高空炸裂开来,因着天空还未完全明朗,即便已是清晨,依旧十分耀眼。 “三哥,看来万俟将军是迫不及待了啊!”没有去管朝羽帝问了什么,洛浅书像是早就知道了洛浅灵是装的,声音有些飘渺地说道。 “没办法,谁叫你还活着呢?”睁开眼,洛浅灵继续躺在朝羽帝的怀中偷懒,话语中不无无情。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自己活着啊!”无奈地摊摊手,洛浅书对于自家三哥这样明目张胆地败坏纲常,却好似不曾看到,语气中更是带着浓浓的失落感。 “行了!不是说了有法子了吗?你还消沉什么?”看不下去洛浅书的消极,洛浅灵也不装重伤了,从朝羽帝怀中跳将下来,一巴掌拍在了对方肩膀上。 朝羽帝看看自己空了的双手,再看看那方兄弟二人一件展开了好几轮的唇枪舌战,不知道此时自己若是出声,会不会被当成炮灰给轰掉。 “万俟永光似乎是有备而来,你们呢?”打破里屋三人的纠结,陌七月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时间,径直说道:“寺外除了之前的那些人,现在又出现了第二排,武功更高一筹,气势更加非同一般。” “……他真的带了这么多高手?”洛浅灵沉默了一下,开口确认。 “怕是只多不少。”严肃地点点头,陌七月回答的十分肯定。 想必之前万俟永光是没有打算暴露出手上的人的,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把自己这个朝廷钦犯抓走,顺带打击一下洛浅灵这边。却不曾想,洛浅书竟然也在此处,那么该如何取舍,便十分明显了。 先前他就一直想不通,就凭青瑶郡主一介女流和扶苏这等江湖人士,究竟是如何知道的罂粟之毒,又是从哪里得来?万俟永光此时的表现,无疑是把答案明明白白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罂粟之毒不管在哪个管家,都是被列为第一禁忌品的。百多年前的那场血腥屠戮,虽然让这种恐怖的东西彻底从人前消失,但凡是能给人带来财富与权势的东西,又有几人能真正舍弃?不过是由明转暗了而已。 万俟永光的野心无疑是强大的,但却不是一个敢于暴露的人。所以他永远都在人前把自己塑造得高尚,一旦有任何人、事、物威胁到他辛苦经营的现在,便会立刻用尽一切手段抹去,包括今日做的这个决定…… “你带了多少人来?”陌七月能想到的东西,洛浅灵自然也是想到了的。只是他没有料到朝羽帝来得这般晚,使得他们都滞留在了普善寺,此时更是被万俟永光全捏在了手心,怕是想要安稳度过……难啊! “皇帝在哪,暗卫就在哪儿,你说呢?”摸摸鼻子,朝羽帝没敢说因为他一心求快,现在在普善寺中的暗卫,也就轻功好的那几个。 “呵,我只知道本朝有史以来最任性的皇帝就在我跟前,至于他的暗卫在哪儿,我怎么知道?”洛浅灵真希望自己不是那么的了解朝羽帝,否则现在还能有些希望存在。 “呃……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朝羽帝肩膀一垮,这种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就是因为知道你的担心,我才相信你会早早赶来,而一直留在此处等待。”冷冷一笑,洛浅书深感失望。 他一直知道朝羽帝不靠谱,但在知道有内奸的情况下还能这般要掉链子,简直是作死到了极点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起应对 洛浅灵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万俟永光现在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却又迟迟不动手,这一点让他觉得很是不解。这么多年的争斗下来,对方的手段、脾性他再清楚不过,若不是有了什么变故,他是绝对不会拖延一秒的。 “对了,浅书为何会在这里?”朝羽帝发誓,他真的只是想要岔开一下话题而已,并没有继续拉仇恨的意思。 “为何会在这里?若是你速度快上一些,他此时该是在我丞相府……咳咳!”戳着朝羽帝的脑门子,洛浅灵满心都是怒气。 “好了,是我错,你先消消气。”替洛浅灵轻拍着背,朝羽帝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咳、咳咳……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横了朝羽帝一眼,洛浅灵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即便对方早一步到达,他们也赶不及走的,且会与万俟永光的人马直接对上,届时连计较的时间都没有,怕是更难处理。 “洛三哥,一会儿我会带着我的人拖住万俟永光,你们则由那些个轻功好的暗卫带走,到离州城后,我自会去找你们。”陌七月把脸对着墙说话,不去看那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一幕。 “你又要冒险?”没等洛浅灵开口,洛浅书就急了起来。 他记忆中的陌七月,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大义凛然的想法,怎么这次见面以来,这货却总是三不五时的想当英雄呢? “你是把自己当成了盖世英雄,还是有九条命的猫儿?你……”洛大先生一急,说教的话立刻便出了口,一套接一套地滔滔不绝。 “洛大哥,再说下去就谁也走不了了。我还要带你去胧月城的,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不甚在意地打断洛浅书的说教,陌七月表现得相当轻松。 “好了,我该去松松禁筋骨了,你们注意瞄准时机。”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迫不及待一般,陌七月难得的拿出了自己的本事,身形一闪,便跃了出去,好似刚才他的存在只是错觉一般。 陌七月刚出屋,便见一列暗卫如普通侍卫一般守在门外,与万俟永光的人对峙着。虽说武将军手底下的人必定比旁人要厉害上许多,当皇帝的暗卫更加不是吃素的,要拦阻他们丝毫不费力气。只是面对万俟永光,却是压力重重。 “怎么回事?”陌七月看了看场中形势,无声无息地走到麝月身后。 “主子!”反射性地回身行礼,麝月心中惊诧不已。 素来他们跟随伺候主子,只以为他武艺比那些一般人强上一截需要保护,现在看来,却是他们想岔了。主人派他们跟在主子身边,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照料其起居,让主子在关键时刻,有得力之人可以使唤吧! “这老家伙准备罢手了?”顺手将麝月扶起,睨了万俟永光一眼。 万俟永光脸皮一抖,对于陌七月这般不敬的话语,若不是有人在旁牵制,他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之结果了。 探一与杀一二人时刻注意着万俟永光的一举一动,一见他有所动作,便立刻移动了脚步,防备着对方伤到陌七月。 “万俟将军今日是来抓我的,这阵势是不是放得有些大了?”见万俟永光已经注意到自己来了,陌七月撇了撇嘴,懒洋洋地问道。 “洛副相一介人,没想到收的学生却是相当了得啊!”万俟永光细细打量了一番陌七月,方才开口说道。 璃王父女俩个败在他的手中,却是不冤。连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都没弄清楚就贸贸然地结下仇怨,大概就只有青瑶郡主那个蠢货能做得出了。只是没想到璃王沙场英雄一世,到得退将下来,却是连一丁点的头脑都没有了。 “小七除了惹是生非的本事了得,其他的却是半点也不懂的。”陌七月白眼一翻,并不给万俟永光面子。 “是么?可是惹是生非,也得要有惹是生非的本事和底气,否则,便是有十条八条的命,也不够用的。”适应了陌七月这副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调调,万俟永光反而很快的调整好了心情,准备好好的探探陌七月的底。 先前手底下得到的资料,只是这位陌七公子来自边关小城胧月的武者世家陌家,从小不学无术专爱往花街柳巷钻,却没想到他手底下竟然有这般高手,在自己手底下能保住不受伤。虽说世家大族的公子少爷们出门历练,身边有几个高手是理所应当,当高到能与自己这一国武将军对抗,倒是有些不太对劲了。毕竟,光这两位拿出去,就要比青瑶郡主身边那位第一剑客强上许多了啊! “这么说,万俟将军是看上了小七这惹是生非的本事,准备放小七一条生路了?”陌七月收起一脸的不正经,态度诚恳地拱了拱手,好似万俟永光的意思,绝对就是他所理解的这样一般。 “……陌公子想多了。”这自以为是、自说自话的性格,若不是确定他确实是洛浅书的学生,他几乎要以为是市井无赖一名了。 “哦……原来如此。那万俟将军一个劲的跟小七说话,是因为孤单寂寞吗?”要说变脸,这世上陌七少爷认第二,就绝对不会蹦出个第一来。是以一听万俟永光否认,陌七月立刻又变回了先前懒散的样子。 “插科打诨的嘴皮子功夫倒是得了洛副相的几分真传,只不知敢作敢当这一点,是不是也一样?”万俟永光深觉想从陌七月口中套出点有用的东西实在是太费力了,远不如抓起来直接拷问来得省时省力。 虽说对方底细不明,但再怎么样,在离州国内,他还能比得过自己这个武将军?万俟永光缓缓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在朝堂上久了,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多想一些有的没的,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病恹恹的了。 “万俟大将军不就是想让本少爷乖乖束手就擒吗?你把你的人撤了,本少爷跟你走就是!”看出万俟永光已经不打算继续耗费时间,陌七月的态度也是相当干脆。 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万俟永光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只是里面的三个人,却是一个都不能闪失的。 “主子!” 陌七月说得麻溜,麝月三人却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胳膊上一阵抖动,三条银色的薄光从衣袖中转出,宛如苏醒的饥饿毒蛇一般,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陌七月睁大眼,感觉不可思议。 在他的印象中,这三人身上似乎都是不带武器的,带的话也是缠在腰间,什么时候换位置了?带着几分疑惑,陌七月往三人腰间一阵巡视,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半点也看不出来的,想来也却是是换了地方藏武器了。 不过,很快的陌七月就不得不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因为探一在腰间一划而过后,掌间便又多了一把薄刃,之后麝月与杀一两人以同样的法子,取出了自己的另一把武器。 “软剑……还是双剑,看来老夫今日是要稍稍动弹一下这把老骨头了!”像是宣告一般,万俟永光动了动脖子,发出一阵“噼啪”之声,随之全身筋脉便如同炸开了一般,跳动的迹象肉眼可见。 “主子请退后。”麝月叮嘱了一声,便与探一、杀一二人站到了一处,呈半月之势将万俟永光围住。 “这年月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是,也得后继有力,才能避免被反扑啊!”舒展开了筋骨,万俟永光只觉得许久未曾有过的精力充沛之感布满了全身,若是不好好发挥一下,便实在是太浪费了。 相较于万俟永光的一脸轻松,陌七月这一边的人,却是个个都变了脸色严正以待。 武将军虽说只是一国当中主管军事、兵力的人,对其武力要求并不算高,但凡是能爬到这个位置且呆的久的,有几个是没有几分实力的? 探一三人都是经由零有的手挑选出来的人物,对于比自己厉害的高手自有一套应对的法子。只是首次合作,难免会有些配合不周到的地方,是以从探一开始,三人都采取了比较保守的攻势,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我了彼此磨合,以方便之后对万俟永光的压制。 “呵,还算有点手段!”轻松接下几人齐齐袭来的剑势,万俟永光轻易便看穿了他们的想法。 对敌人松懈,便是对自己残酷。万俟永光不可能不动这一点,在一开始接住了三人的攻势之后,手下掌影如花,竟是将三人逼的渐渐开始后退起来。 陌七月在旁边看了一会,心知以万俟永光的实力,其实已是相当接近破虚境界了,若是再不想法子应对好,洛浅书几人,怕是一个都跑不了了。 两柄骨扇从陌七月宽大的衣袖中渐渐滑出,洁白的扇面因着早前染上的鲜血已经失去了活力,所以带上了暗红的色块,显现出一种妖冶的而骇人的异样之美来。 “主子……您这是?”对于陌七月竟然也要加入到战斗中来,杀一显得很不明了。 “既然你们叫我一声主子,遇到强敌,自然还是要一起应对才好。”陌七月手腕用力,两柄折扇齐齐打开,露出了其上更为明显的暗色花纹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那便可惜了 陌七月鲜少使用武器,因为身体状况的缘故,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更是能远离暴力便远离暴力,能不使用武力便不使用武力,长期下来的结果,便是令他的轻功练得极好,更是让他屡屡出入于烟花之地反而能顺利逃脱追踪。 直到有一日,他闲极无聊问起月殿中人为何个个都不带武器,难道是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去某处认领?方从零有口中知晓,月殿之人不是没有佩带武器,而是都将武器藏在了不予他人知晓的位置。只有这般,在某些时候迷惑敌人、攻其不备,方是最好。 闲聊过后,陌七月以为这个关于武器的话题,便算过了,却不曾想第三日,就有人将这对白玉骨扇送到了自己手上。据送骨扇来的人说,这对扇子的扇骨已被用秘法浸润了十年有余,坚硬无比,直到前日方才取出,置上这绸缎扇面。说是绸缎,能配上这奇异扇骨的,自然与凡品不同,其中奥妙,还需在日渐相处中渐渐发现…… 陌七月此时手中握着两柄骨扇,脸上露出一丝诡异之色。 那人说这扇面非凡品可比,别的作用他没有发现,倒是有一样,却是与自己的所长相得益彰呢…… 万俟永光眼中闪过嗜血光芒,战意瞬间提升到了最大。 自从决定走上现在的这条路,他就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能轻易为情绪所控,一定要理智、理智、再理智。之后因为数次挫败其他武将,成了名副其实的武将军,更是再无一人敢撄其锋芒,他那满腔的热血,也渐渐地冷却了下来。 “没想到,几十个年头过去,今日又能体验一把年轻时候的激情了。”万俟永光干脆地褪去了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束身的劲装来。 “一会儿你们一见我扬扇子,就立刻有多远躲多远。”陌七月话是对探一几人说的,眼神看着的却是万俟永光,其中闪现出的战意,比起对方来说分毫都不逊色。 从一开始就没把陌七月几人放在眼中,此时万俟永光更加不会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摆出架势,手指微勾,示意陌七月若是有勇气,便手底下见真章。 陌七月脸上荡开笑容,不怕你上当,就怕你不上当。既然万俟永光这般自负地配合,他又怎么好意思辜负呢? 像是约定好的一般,陌七月四人动作极为迅速地便冲将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一开始时的刻意配合,几乎可以说是各自为政,在一攻一守间,却穿插得相当有节奏。 明明是越大越须认真的一场斗争,万俟永光脸上的神色却越见兴奋,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十分满意。 “我要看看万俟大将军手底下到底有多厉害,你们先撤三招!”陌七月脸上同样挂着畅快淋漓的笑容,大声喊了一句,也不等探一几人真的退下,身形闪动间已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万俟永光。 展开的骨扇边缘有如利刃一般向万俟永光划去,因为带着某种疯狂的意味,所以看起来更是凶险,逼得万俟大将军,不得不将真元集中到了双掌,来抵御骨扇带来的冲击。 粉色的烟雾在万俟永光接住扇子的第一时间,从扇面渐渐蒸腾而起,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往万俟永光身上缠去。 “混蛋!你竟敢使诈?!”万俟永光大怒,完全没有想到陌七月竟然会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 虽说他平日里做事手段并不光明,但在对待武道一事上,却是再认真不过。既然说好了是要酣畅淋漓的打一场,中途用毒算是个什么事? “万俟大将军,抱歉了!”陌七月深深一揖,直起身直视着万俟永光的双眼,吩咐旁边的暗卫:“立刻带着皇上跟两位丞相离开这里,不管用什么方法,若是谁不听,打晕了带走便是。” “……多谢陌七公子大义!”暗零拱手对陌七月道完谢,立刻头也不回地往里间走去。 “……十七、十八……三十二……三十四……”陌七月一面提防着万俟永光,一面口中计算着数字,为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的苦战做准备。 “公子大恩,我等感激不尽!”当陌七月数到三十四的时候,暗零及余下的几名暗卫背着三人出了屋子,除了洛浅灵,另外两个毫无意外地被劈晕了。 “快走!”没等暗零再说更多,洛浅灵便开了口催促,同时对着陌七月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是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记点头,陌七月却知道,这是洛浅灵表示揭过的意思,脸上不由得也多了几分轻松。 虽然这份轻松可有可无,但是能少一些负担去赴黄泉路,总归是好的。 “四十、四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动手!”陌七月细细计算着,忽然吼了一声,脚下发力往万俟永光奔去。 万俟永光轻易接住陌七月急速的一劈,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他大概能想明白为什么陌七月没有趁机下手,只是这样的情况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怕是防备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等待敌人恢复过来?没有立即出手对付自己,恐怕也是陌七月对自己对手的一种尊重方式了吧?真是让人气极、却也佩服至极啊! 拳脚的每一次相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空气都颤抖了起来,遑论地上那小小的微臣?陌七月一招一式虽是家族所学和陌家老祖宗的指点,但每每到了真正用起来时,却又仿佛并非出自陌家,而是有更为高深的人指导过一般。也正是由于此,才更让人忍不住想逼他使出全力。 陌七月紧紧蹙着眉头,心知万俟永光若是想,他们几人合力最多也就再撑一炷香的时间。可此时,他却看不透万俟永光的打算了,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推测错误了一般。 若是万俟永光想要夺得皇位,让朝羽帝在这里死得“理所当然”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情,可他却并没有动手。而且刚才他虽是中了自己的毒药,说话却还是可以的,他却也偏偏选择了沉默。这样诡异的事情,让陌七月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了。 “果然,之前我们都错看了你。”再次接下陌七月的一记掌刃,万俟永光颇为感慨。 想他年过半百,膝下子女虽多,却没有一个像陌七月这般,胆识、手段及身手并存,就连他的那些学生中,也没有一个能及得上的!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手底下就没有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而是没有一个如陌七月这般,能够有更多发展潜力的。 万俟大将军在此时动了收徒之心,听起来虽然荒唐,但却是真真实实的、他的想法! “……”陌七月咬紧牙关接下万俟永光的一招一式,不发一言。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自己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戏弄之后还能保持这般大气,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你也不用紧张,本将军就问你一句,可愿当我的关门弟子?”不慌不忙地接招拆招,最后一句话,才是万俟永光真正的目的所在。 在他看来,朝羽帝碌碌无为,要从他手中拿到权利并不算难。可要找到一个可以继承他万俟永光衣钵的人,却实在太难了些。 世人只知丞相、武将军乃是朝堂上必不可少的两人,却不知,比起丞相,要得一武将军更是不易。 自古以来,都说武者不善言辞,不适应于朝堂,每每与者对立,除非使用武力,否则必是被语言攻伐得体无完肤的那个。可谁又知道,武者驰骋沙场,久攻不下之城,有多少次是靠着嘴皮子上的功夫打下来的?虽说语言是粗鄙了些,但若是没有好好使用,又有几人能中了你的计谋? 陌七月虽说在学造诣上不怎么样,可武者更多研读的,是沙场抗敌、调兵遣将的东西,只要陌七月学好了,成为下一位武将军,完全不是难事。 “你……发烧了?”陌七月犹豫了下,觉得只有这一个答案能及时万俟永光此时的反常。 “你几时听说过武将军会生这种小病的?”万俟永光脸带微笑,此时完全是以长辈的形象在宽纵晚辈了。 好冷……陌七月抖了抖身体,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幻听。明明前一刻他还在拼死拼活地从万俟永光手底下抢时间,怎么这么快话题就转变了?他适应不了的好吗? “你被孤魂野鬼附身了?”这情形,是没法再打下去了。陌七月干脆把骨扇合了起来,怀疑的视线在万俟永光身上转悠了好几圈,才终于定了下来。 事情的转机来得太快。他就不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俟大将军还能再倒腾出什么惊人的话语来。 “大概吧!”万俟永光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最后的关门弟子,他是无缘得到了。 “你若是能拜老夫为师,往后老夫给你的,必是你所想不到的好处。”虽然希望不大,万俟永光还是想最后再试一试。 “呃……小七只想自由自在地做一只闲云野鹤,万俟将军的好意,怕是要辜负了。”陌七月摸摸鼻梁,美好的事物拒绝起来,真是好要命啊有木有! “既如此……那便,可惜了。” 第一百八十章 保住最多的人 可惜?可惜么……陌七月唇角微扬,连眉眼都带上了某种妖冶的笑意,虽是转瞬即逝,却也足以让人惊艳。 万俟永光突兀地皱起眉头,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却并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只得暂时按捺下去,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去细细研究。 陌七月身周衣裳缓缓鼓动,真元之气流遍周身,激起的寒气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地面染成了霜白。 万俟永光眼瞳一缩,杀气蓦然迸裂。 不能为己所用,便不能放任存留,不然日后,定会成为大患! 不再犹豫,万俟永光一出手便是杀招,比之之前更为强横的力量,令陌七月四人即便是联手,也是节节败退。 原来这便是力量的差距吗?原以为自己在老祖宗破虚境界的调教下,当有所长进才是,没想到却连一个未至破虚境的人都牵制不了——还是在四人联手的情况下……果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广大啊! 再次意识到自己力量微薄的陌七月,却并不知道之所以觉得自己弱,是因为实战的经验过于匮乏。 虽然在陌家老祖宗的训练下,接下破虚境界的三招已是十分轻易,但能让他对练的破虚高手,也不过莫老祖宗一人而已,又哪里能累积得到更多的经验?不说探一、杀一二人,就以麝月来说,她的武力值其实是远不如陌七月的,能够这般跟上配合,却是她从丰厚的战斗中所累积下来的。而陌七月,每每出现比自己强大且会威胁到自己的人,虽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提高自身,却终究是基础不够扎实,没有好好的去吸取更多的经验来补足,这就如同搭建宝塔,层数日渐高涨,地基却极易动摇,久而久之,力大而下盘不稳,只要被人抓住了弱点,很容易就会被打败。 数次的遇险与提升自我,最后又再次被否定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陌七月的心魔,原本还算给力的攻势,在再次被万俟永光比退后,渐渐也失去了再次战斗的决心,只剩下时断时续的应对。 万俟永光看出了陌七月的心神不灵,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却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手下留情,反而趁虚而入,才是最好的做法。 “主子,不可分神!”探一替陌七月勉强挡住万俟永光一掌,忙拖了他往后退去。 “啊……抱歉。”有些歉意地望了探一一眼,陌七月这才发现他们这几人,几乎个个都挂了彩,看起来狼狈至极。 “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推开探一的搀扶,陌七月直视着万俟永光。 虽然看起来他们受的伤都不重,但个个都是如此,似乎也太巧合了些。反观万俟永光,虽然一招一式应对起来中规中矩,但却明显的还留有余力,分明是拿他们在当耗子戏弄。 “洛丞相指使你杀害璃王,现在又将你弃之不顾,你不觉得应该指证给天下人看吗?”万俟永光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个笑话不好笑。”陌七月木着脸,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万俟永光。 朝堂争斗他是半点不知,更不明白这样听起来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的谎言,有什么可说之处。 “不好笑吗?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笑话,才更能左右人的心思。”万俟永光语带愉悦,似乎已经笃定了陌七月定会答应他,干脆把话说白了。“洛大丞相在朝中根深蒂固,没个污点岂不遗憾?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换四条人命,何乐不为?” 何乐不为……为你个大头鬼啊!陌七月心中小人白眼连翻,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会让人觉得他是贪生怕死之辈。 “或者,你想让你身边这几个人,此刻便陪你死在这儿?”万俟永光视线往探一三人身上逐个扫过,最后停留在了麝月身上。 麝月只觉得有如山的压力往自己头上压来,冷汗瞬间便浸湿了颊边的缕缕发丝,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会跌倒一般。 “为什么要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身形一闪,陌七月立在麝月身前,为他挡去万俟永光刻意施为的压力。 明明一开始万俟永光就已经稳操胜券,后来却对朝羽帝三人的离去连追也不追,可见其另有打算。而这打算,怕也就是他现在说的这样,让他去诬陷洛浅灵。但这样多此一举的事情,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只要站上了朝羽帝现在的位置,其实洛浅灵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为什么啊……本将军也是好奇的紧呢!”万俟永光将手背到身后,望着光芒大涨的红日,语气中颇多叹息。 “……果然有病!”陌七月下了结论。 “年轻人啊,真是好!因为还有着大把的岁月可以挥霍,所以还不懂得无人可以匹敌的寂寞。待到年岁渐长,你就会明白,有一个知心的人,是何等的重要。”万俟永光语带怀念,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没心思听老人家的暮年感慨,既然你说会放过我们,那也得让我们相信才行!”对于万俟永光的心思懒得再去揣测,因为即便花费再多的时间,结局也是无法改变的。 “你无路可选。”环视四周,万俟永光是在提醒陌七月,他是心情好才与他们一直磨蹭到现在,若是没了耐性,他带来的这许多人,也不是吃素的。 “是,我是无路可选。”陌七月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是,无路可选是因为给路的人是旁人,若是他自己,则必定是拼,也要拼出一条路的! 还不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轻易认输可不是自己的脾性。陌七月轻轻一笑,两柄骨扇齐齐挡在了身前。扇面缓缓展开,露出其上因血液干涸而描绘出的痕迹,透着诡异且让人忌惮的气息。 万俟永光后退半步,知道陌七月这扇子上有古怪,他自然是要提防的。 陌七月既然打定主意要先拼上一拼,他也只能浪费点时间再陪着耗耗了,反正都已经耗了许久,也不在乎这么些许了。 受了万俟永光的示意,原本只是在旁静立的侍卫皆动了起来,只是几息,便与陌七月几人战到了一起。 因着对手并非万俟永光那样的高手,即便是人多一些,几人应对起来也是极为轻松的。确定这些人困不住自己,陌七月几人交换了眼神,知道只要拖住了万俟永光,他们要离开并非难事,至少不至于,全军覆没。 万俟永光老神在在地看着几人,这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他有多少年不曾享受过了?虽说是有些儿戏的成分在里面,但又何尝不是提醒自己,若想真真正正的无所顾忌,还是把所有的权利都揽在自己的手中比较放心。 “主子,我和麝月垫后,你与杀一先走!”看出万俟永光已经准备出手,探一趁着一名侍卫因被踢断骨头而惨叫之际,低声对陌七月说道。 这一回,陌七月没有再像以往那般非要坚持自己留下,而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在打斗中与杀一站到了一块。 探一的武功比起杀一来说,要强上不少,而且招式之间似乎更为取巧,转趁人不备之时出手,若要缠人,确实是他比较合适。而留下麝月帮他,想必是为了阻挡一部分侍卫吧! “麝月!”探一低喝一声,飞身往万俟永光的方向扑去。 接到探一的示意,麝月手中软剑立刻如同要命的勾魂锁链一般,舞动间立时将几人斩做了一篷血雨,沾染得她仿若地狱来的嗜血狂魔一样。 “主子,走!”杀一扶住陌七月的肩膀,与麝月如出一撤的手段震慑住前面的人,一个纵跃跳出了侍卫的包围圈子。 陌七月脸上还留着对方才那一幕血腥的震惊之色,在杀一带着自己走的时候,却是连怎么反应都不知道,使得杀一的速度也拖慢了下来。这一慢,刚才冲出包围圈时所作的震慑之事也失去了该有的作用,部分反应过来的侍卫又渐渐追将了上来,使得四人分为了两队,各自呈现出了胶着之态。 “主子,你难道要看着我们白白牺牲吗?”看出陌七月的情况不对,杀一忙在他耳边低喝了一声。 就是因为知道陌七月从未见识过这样鲜血淋漓的场景,他们才一直收敛着自己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以至于总是束手束脚。方才故意将对战变得血腥,本就是为了让对方心生惧意,以赢取一些时间,却不想即便是在这样紧要的时候,陌七月还是没能真正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 敌我悬殊,如果有机会逃脱却因为心中的惧意而让机会流走,失去的必将是自己的性命。 杀一的话如同划破乌云的闪电,让陌七月已被血色浸染的视线变得清晰,然后终于反应过来,任何事情在此时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保住最多的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曾几何时 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保住最多的人……陌七月自嘲地撇了撇嘴角,曾几何时,自己竟然也变得这般伪善了。 “洛大哥,为什么那个人……要被镇子里的人憎恨呢?”陌七月指间转着笔管,有些无聊的问道。 因为下雨滑坡,他和洛浅书一起被隔离了开来,只能暂时停留在这么个小地方等着条子他们来找。 说是镇子,其实人口比起村子来说也多不了多少,不过是规模建设比较有模有样罢了。 坐在包间里看着那个人又一次被人嫌恶的避开,陌七月终于是看腻烦了,看着洛浅书求解答。 “总归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这样被人排斥吧!”同样的场景,洛浅书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只是毕竟出门在外,旁边又有一个老爱招惹事端的人在,他实在没有信心能制住。 “那得是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能招的整个镇上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触之嫌恶不已啊?”陌七月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继续转动笔管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刚才看到有人直接舀了一勺子热油就往那人脸上泼,这般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点?那人可是一直都没有还手的说,真要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不该这样畏畏缩缩才是。 “小七,吃东西。”洛浅书眼皮一跳,动作比语言更快一步地把一叠点心放到了陌七月面前。 “我不饿的。”嘴上是这么说着,陌七月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已经把点心往嘴里塞了两块。 “昨日让你看的书,看到哪儿了?”见陌七月还是将注意力放在窗外,洛浅灵的眼皮子跳动得越发急促。 “看到……喂!你们做什么!”陌七月眼珠一转,把接下来的话直接省略,伴着一声怒吼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小七!”洛浅书气闷,看陌七月那架势,就是绝对要把事情闹大的。 洛浅书情急之下差点从窗口跳了出去,好在最后关头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跳下去极有可能会摔残,洛先生才险险地收回了脚,匆匆忙忙地往包间外跑。 而此时,被他预测为绝对会把事情闹大的陌七少爷,却出人意料地没有闹事,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听别人说起事情的缘由。 说来可笑,不过是妻子和母亲落水,究竟救谁的问题罢了,却因为针对的事情不一样,而更加显得闹腾——是的,在陌七月眼中来说,这事儿,真的就是闹腾。 十年前,镇子里出了一桩拐卖孩童的大案子,许多人家的孩子都在晚上睡着后被人偷走了,那人的孩子亦如是。后来有人找到了那伙人贩子的所在,便组织了人手去准备把孩子都救回来。 在救人的时候,那人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让许多孩子都丧生在了火海当中,从那时起,他就成了许多人眼中的恶棍、无良之辈……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的针对他。”眨巴眨巴眼睛,陌七月故作无知地看了周围一眼,好似他真的就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少年一样。 “老夫看你衣着打扮该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不知何为大义呢?”一位看起来似乎是教书先生的长者站了出来,对陌七月提出的问题表示不赞同。 陌七月眉头皱起,看着那位长者不语。 若是此时条子或顺子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在此处,便会知道陌七月这是生气了。陌家之所以一直不断的换教导先生,在外人看来是陌七少爷顽劣不堪教化,可实际原因,他们却是再清楚不过。第一位教导陌七月的先生,是胧月城中出了名的高学问,不因任何人的身份地位而差别对待,却在目睹了陌七月的癫狂之症发作后,死活都不肯再教导。若不是用钱堵了嘴,怕是陌七月之后,连一位先生都请不到的。而之后的那些先生,也都不曾在陌家久待过,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独善其身。试想一个人,有了身份、地位、名望,遇到可能会让自己的人生添上污点的人,会怎么做?自然是,未沾牢前便去除掉,沾牢的话,便掩盖掉。 道貌岸然、空口大话、败絮其内……陌七月脑海中徘徊着的词句没一个褒义词,只觉得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够这样站出来说着什么“大义”?或许所谓的“大义”在他和更多的人眼中,其实是“大义灭亲”的意思? “既然老先生说到大义,本少爷……” “不知老先生所谓‘大义’,是指什么?”先陌七月一步喊出声,洛浅书恰到好处地止住了他即将出口的冷嘲热讽。 以他对陌小七的了解,这货一开始兴许会好好说话,等陷阱安排得差不多了,就该是要把人踹进坑里活埋了。 所谓众怒难犯,不管这镇子里的人是怎么想、怎么做的,他们都只是外人而已,没有资格多做置喙。而且一个人的想法若是根深蒂固,他们能帮他人一时,也帮不了他一世,待得他们走了,那人又要怎么办才好? “洛大哥!”陌七月对于洛浅书的忽然打断表示十万分的不满,不过终究是没有再犟下去,不甘心地咽下了其余的话语。 “晚辈冒犯了,不知老先生所谓大义,是指何意?”洛浅书对着老者行了个礼,再次问道。 “自然是大义灭亲。”看出忽然横插一脚的洛浅书与陌七月实为同伴,老者微微仰起了脖子,铿锵有力地说道。 “这……莫非老先生的意思是说,舍弃自己重视的亲人,才是对的?”洛浅书故作犹豫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呃……”老者一噎,明显是不知道该如何答下去了。 每个孩童从启蒙开始,学习的东西都是教导着他们如何做人处事,处处都是道理,却没有人说过,舍弃自己重要的人,便是正确。所谓大义灭亲,灭掉的不只是亲情,更多的,怕是还有自己的心吧…… 毕竟是有学识的人,老者虽然用着与他人一样的眼光看着那人,却并非是一条路走到死的那种,反而在洛浅书有意的点示下,心有所悟。 “他的孩子是人,我们的孩子就不是人了吗?如果不是他自私,只顾及了自己,我们那么多的孩子,现在也该是长大成人了!”有人见老者面带犹豫退将了下去,立刻扯开了嗓门大喊。 陌七月抬了抬眼皮,看看喊话之人那壮硕的身材,再看看洛大先生那单薄的身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沉默看戏。 洛浅书心中暗叹陌七月的孩子心性,只是摇了摇头,却并未点破。 “这位大叔说的是,他的孩子是人,你们的孩子也是人。同样的,你们的孩子是人,他的孩子也是人。父母疼爱子女,心痛入骨甚至愿意以命换命的大有人在,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他也是一位父亲,优先救自己的孩子,错了吗?换了若是你们,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儿命丧黄泉不救,还是去救了自己的孩儿,让更多人死去?”洛浅书缓声说道。 像是时间被冻结,所有人都停止了讨论与攻击,默然无语地开始思考起浅书的话语来。 陌七月惊讶地看着这些之前还气势汹汹的人忽地这般安静,对洛浅灵的敬佩不由得又更上去了几分。平日里看惯了洛浅灵除了教书之外,说话总是笨嘴拙舌的样子,此时这般侃侃而谈,倒是让人觉得耳目一新,颇有经验之感啊! “两位公子……小人张志,谢过二位大恩大德!”被人推倒在地上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忽然开口高呼以头触地,微微抖动的肩膀显示出他心中是如何的激动。 “呃……我们何时对你有什么恩德了?快快起来,小心折了我们的寿数。”陌七月扶住他的胳膊,内力轻吐,十分轻松地便将人扶了起来。 “恩人,张志一直以来都觉得是自己错了,被人这般对待亦是活该。浑浑噩噩这许多年,今日若非恩人的这番话,张志还不知要糊涂多久。这般恩德,小人感激不已!”张志又是一个大礼拜下去,口中呼声也大了起来。 “你……”洛浅书张拉张口,最终咽下了想说的话语。 “诸位乡亲,当日张志心急自己的孩儿,没能救出其他小孩,实在是……万分抱歉!”张志面带惭愧,脸上还残留着未尽的泪水,看的人心情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对不起……”陌七月心中默念着,没有回头去看探一和麝月的情况是如何的凶险。 万俟永光真正想抓的人,不过只有自己一个,自己此番若是顺利走脱,探一他们该是能够保住性命的。毕竟,没有诱饵的鱼线,又怎么可能掉上大鱼呢?只是,若万俟永光没了耐性,探一他们……陌七月不敢去想那样的结果,因为,那绝对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学会接受自己 飞奔而下的水流因为落差的悬殊而狠狠砸在下面的水潭中,发出的巨响溅起不甘心的流光,将潭边大石上抱坐的人影浇得狼狈不已。 小七…… 在旁边看了许久,终究是没能继续做个旁观者,一抹虚影渐渐变得凝实,直到定出了人形,便一步一步走到了人影的身后,缓缓伸出了双手。 陌七月身体忽地一僵,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温暖,有些陌生之感,却有带着七分的熟悉。 “你……出来了?”陌七月眨去眼中的水珠,轻声问询。 在这样嘈杂的声响中,本该是听不清甚至听不见任何话语的,可是陌七月身后那人,却听得十分清楚,清楚到心底都发出了微微的悸动,仿佛那颗曾经破土然后被他用石块压住的嫩芽,终于没有败在那样自欺欺人的压迫下,成长得更加快速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不善待自己?”在陌七月耳边轻轻询问,挽月紧紧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心情复杂。 “好久不见,挽月。”回首,轻轻拉下了挽月的双手,陌七月没有回答响彻在自己心底的那道声音,而是宛若老朋友见面一般,碰了碰对方的脸颊,以确定他的存在是否真实。 “小七,我很想你。”握住陌七月的手指将人拉进怀里,似乎跨越了千万年的距离,珍惜地拥抱着怀中的这个人。 “呃……你……你抱得太紧了。”陌七月有些尴尬地推了推对方,发现无果后,只得出言提醒。 “嘘……再一会儿,就一会儿。”明明听到了陌七月的话,挽月却并想松开手。 千百年的等待,千百年的可望而不可即,现在,他终于走出了那道冰墙,能够在自由的世界里触碰到他,这是何等艰难才等到的机会,他……不想松手了。 “喂……我……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咳咳……”陌七月脸色涨的通红,看似使劲实则无力地捶了挽月几下,深感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男人拥抱而死的男人了。 啊啊啊!美人儿们,本少爷今生看来是没法享用你们了啊啊啊…… “小七,你还好吧?”眼见着自己已经松开了陌七月,对方却还是一副翻着白眼快要窒息而死的样子,挽月公子脸皮一抽抽,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在冰境中那个总是说个不停,偶尔还犯犯抽疯的陌七月。 “咳……嗯,没事。”发现自己的呼吸早就已经顺畅,陌七月刻意咳嗽了一下,好似在轻嗓子一样。 “呃……你的脸……”陌七月看着挽月公子的脸,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飞瀑所带起的水雾,让挽月公子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但即便是没有这水雾的遮掩,要看清楚他的样貌,也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白璧之上因着其他物质常年的浸染所形成的纹路,挽月公子本该无暇的脸上,同样亦是爬满了诡异的鲜红纹迹,看起来颇为吓人。 “……吓到你了吗?真是……”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挽月掩去脸上的失落。 在冰境的时候,他因为限制所以陌七月是永远看不清楚相貌的,但强制冲出冰境的后果,便是脸上这不受控制的面纹。 “不是……还好,就是乍一看到,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已。”陌七月有些无措地解释。 在他的印象中,虽然未曾见过挽月的正脸,但光是从平日里的言行、举动,便知他该是神仙般出众的人物。可是现在,这个神仙般的人物却有着一张满是魔气的面容,想象与现实的差异,总是会让人在忽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 “那便如之前一样吧!”挽月扭转过脸,不让自己去面对陌七月的不自在。 反正之前在冰境中亦是如此,只不过这一回,陌七月没有蒙着眼睛,而自己也不能直面他。 “不要紧的,又不是姑娘家的,没那么脆弱。”伸手拽住挽月的胳膊,陌七月脸上的呆愣一闪而过,忽然便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此刻的挽月,似乎变得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了呢!或许这样子的他,才是他本该有的性子,而不是被困在那样一个看似美丽实则满是孤寂的地方。 “对不起,我本不想吓你的。”重新回转过身,挽月的情绪依然有些低落。 是他疏忽了,因为看到陌七月这般悲伤的模样,便忘了自己的这副尊容其实是不宜见人的。只是,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想要抱抱他、安慰他,不知不觉间,身形已是从空气中暴露了出来,双手也不由得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陌七月知道自己并不是会察言观色的那种人,但若是放任挽月这般消沉不管,他心中却又不自在,只好找了话语来说,避免两个人因为陷入沉默而变得尴尬。 “没有,就是觉得吓到你了,心里不是滋味。”有些难过的话语从挽月口中说出,带着点点悲哀被水声遮住。 本来他以为,以零有的强势,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出得了冰境的,却不想一觉醒来,自己已是离了地宫,躺在了这天地间广阔的地界中。那一刻,尽管夜风冰凉刺骨,尽管山林漆黑诡怖,他的心却宛如被明灯照亮着,温暖而自由。 不管是什么原因致使他离开了冰境,总归是不用再几百年、几千年的待在同一个地方了。 将自己化作虚幻融于无形,挽月遵循着留在陌七月身上的印记,心中念念着,哪怕是零有也在那里,他也想见到陌七月,他也要见到陌七月,那个从走进他的心里,就值了根的人。 他有假设过,见到陌七月时,他必是一个惊喜式的存在,让对方欢欣不已,却不想,因为太过专注于对方的情绪,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不太适合直接出现的。 “挽月大哥,真的没有关系。”重新拉住挽月的双手,陌七月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说服力。 “你抬起头好不好?在冰境中因为眼睛的关系,都没有好好看过挽月大哥,既然今日见着了,若是不看看清楚,岂不亏本?”陌七月眉眼间都带上了笑意,好生地对挽月说着话。 挽月被困在冰境中的具体岁月是几何他虽然不清楚,但几百年的时间却是有的。就他自己来说,在胧月城中尽管处处自由毫无限制,他都忍不住想往外跑,若只是困于一隅,那恐怕跟对他使用酷刑无异了。而挽月,这么长时间的孤寂,怕是连怎么跟他人相处都不会了吧?所以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在忽地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后,才会那般的小心翼翼,连说话,都与以往大不相同。 “我此刻的容颜骇人,并不希望小七看见。”摇摇头,挽月的心情已是渐渐稳了下来,却仍旧不愿意让陌七月看自己的模样。 “说不希望我看到,其实是不想见到我吧!”松开手,陌七月缓缓地从大石上站起,湿透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让他看起来格外可怜。 “小七怎么会这么想?要知道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盼着、等着的人,可是你啊!”似乎被陌七月这样冷淡的态度吓到,挽月的语速也变得急躁起来,随之而抬起的脸庞,将那些诡异的鲜红面纹也露了出来。 “你看,其实也没什么的不是吗?”以俯视的姿态细细描摹着挽月脸上的纹路,陌七月轻声说道。 “小七,你这是何必呢……”按住在自己脸上划动的指尖,挽月不由得叹息。 时光悠长,岁月空寂。无法走出冰境的他,唯一能见到的人便是零有,却因两人间关系、立场都比较复杂,反而默然无语的时间要更多些。是陌七月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尴尬局面,相互之间渐渐有了交流。若说自己这般突兀地脱离了冰境的限制而没有陌七月的作用在其中,他是怎么都不相信的。毕竟,他就是追寻着那几近消失的气息,才找到陌七月的所在啊…… “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挽月大哥就该重新开始才是。若是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又怎么能奢望别人接受你呢?”陌七月报以微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何不对。 “没想到,还能在小七口中听到这样有道理的话。”受陌七月的感染,挽月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虽然那脸上血色刺目的面纹将这个笑容也渲染得狰狞了起来,但陌七月感觉自己眼前仿若盛开了满目的红莲,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焕发出新生的意味来。 “挽月大哥这番话,小七将当是你对我的肯定,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俏皮的话语吐出,陌七月故意做了个大大的鬼脸,逗得挽月更为开心后,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了去。 很多事情,不是由着你的想象去发展的,而是因着你的行动,才会有所改变。 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要不是盖棺定论,哪怕不一定能够挽回,但却终究还有改变的机会。探一他们选择了为自己铺出一条路来,那自己也同样可以再用别的方式,把他们带回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负责我的吃穿住行用 “挽月大哥,谢谢你。”陌七月想通了自己心底的迷茫,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反倒是挽月,有些不明所以,且对陌七少爷对自己的称呼,产生了些许的不满。 “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大哥这样的称呼,有些让人难以适应。”挽月压下心中对“大哥”二字的排斥,脸上的表情尽可能地调至温和——哪怕因着他脸上的面纹,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有何不同。 他想要的身份,可不是他的什么哥哥弟弟,所以能早早的划分清楚,那便早早的划分清楚,省的对方对自己产生出兄弟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啊……好,挽月。”陌七月微微一愣,随之便从善如流了。 “小七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折腾自己?即便想洗澡,也该挑天气晴好的时候。这样阴冷的天气,除了伤身便是伤神,你为的是哪一个?”挽月语气轻柔,习惯性地伸出手在陌七月眼前晃了晃。 这个动作,是在冰境中时养成的习惯。因为彼时不愿让陌七月看到自己的样子,所以特意蒙住了他的眼睛。可偏偏某人嘴上说着绝对不会把蒙眼的绸布拿下,却总是在不注意间左拉右扯,连带的他不得不时时地方,甚至产生了某人其实已经能把绸布的错觉,于是每每想起,便不自觉地去试探。 “挽月……我能看到你的模样,所以不用再这样了吧?”有些无奈地叹气,陌七月避开了挽月的手掌,心中的郁闷之气已经少了许多。 “我只是觉得自己……变得自私了。”为低头,陌七月语气苦涩。 “小七竟然会有这般觉悟,是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了吗?”不忍心看陌七月消沉,挽月忙牵着他的手走离瀑布的溅水,拿出巾帕为之拭去脸上的水珠。 “挽月原来也会这般幽默的啊?小七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白眼一翻,陌七少爷不甘示弱地回道。 “好了,有什么事情别闷在心里,久了,反而会更加添堵。我鲜少知道这冰境外的事情,你不如当是替我长长见识,说来听听如何?”挽月劝道。 其实这世间他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少之又少,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与陌七月有关,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多问。 “你说……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陌七月刚刚起了个头,却发现自己其实不知道从何说起,心中不由更是气馁。 “小七不是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纠结于心,想得太多太广,反而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所心忧的了。”带着陌七月一步一步往出走,挽月轻声点拨“挽月,我……做了逃兵。”停下脚步,陌七月攥着挽月公子的手,微仰的面上,是想哭的表情。 挽月有一瞬间的沉默,望着陌七月脸上欲哭非哭的样子,脸上有些许的不悦,但开口时说出的话,却与所想完全不同。 “我想小七并非有意,应当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是不是?”于挽月来说,逃兵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只要陌七月无事便万般皆好了,何必纠结? “放弃为自己舍命相博的人,哪里顾全大局了?”陌七月低声说着,毫无所觉地将挽月的手越抓越紧。 “既然人家愿意为你舍命,那说明小七值得,不是吗?”好似没有感觉到手上的疼痛,挽月拍了拍陌七月的肩膀安慰道。 “挽月,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不会安慰人?”陌七月泪眼汪汪。 本来他就已经难过万分了,这货还来催泪,确定不是在加深自己的愧疚感吗? “自然是没有的。自我诞生到如今,沧海桑田万般变化,小七还是第一个我能被我安慰的。”挽月看着陌七月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为何脑中想起了古林中某种眼睛红红的小动物,忽然就笑了起来。 “不要以为你的脸我看不明确,就也看不出你在笑好吗?”陌七月瞪着眼前这人,咬牙切齿。 “为了安慰小七,我可是被你活生生的捅了两记刀子了,就不能稍微的嘴下留情吗?”挽月有些无奈,明明是他好心开导来着,怎么还被记恨上了呢? “……我何时捅你刀子了?你明明完好无损好吗?”陌七月黑线,难道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老眼昏花了? “第一刀,小七揭我未曾接触过第三个活人的痛处;第二刀,小七揭我面容鬼魅之痛处。你说,你过不过分?”挽月的语气严肃,静静地看着陌七月等待答案。 似乎……真是这么回事……陌七月表情一僵,光顾着自己胡思乱想了,他都忘记了挽月的来历了。 “对不起啊挽月,小七并非故意的。”陌七月回过神,一脸紧张地看着挽月。 “算了,我现在也没地方去,你负责照顾我的吃、穿、住、行以及用度,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像是没办法才原谅了陌七月一样,挽月叹息着拖着陌七月又走得更快了些。 虽然这瀑布气势恢宏,颇为动人心魄,但现在的季节毕竟不是夏季,着凉生病的话可就不好受了。 “啊……这是自然的!”没料到挽月竟然提这样的要求,陌七月稍稍有些反应迟钝,但随之而来的,是满面的笑容。 虽然与挽月的相处总是隔着些模糊的意味,但此时,反倒像是相识许久的朋友,带着莫名的会心。 “将军,那两人被救走,此后我们该如何行事?”一名浑身皆裹在长袍中的白衣人与万俟永光对面而立,态度虽是恭谨,但举手投足间,却又带着几分傲气。 “如何行事,你们的好皇后没告诉你吗?”万俟永光连正眼也没有给对方一个,有些厌烦地坐在红木椅上生气。 本来将那两人抓来就已经不易,偏偏万俟玲因为皇帝顺利回了宫便坐不住了,急匆匆地带着人来将军府寻他,以至于那两人钻了空子拿她作威胁逃之夭夭。虽说最后自己那宝贝女儿是回来了,可他此次所做的一切安排却通通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与朝羽帝那边,怕也是难了了。果然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这女儿心太大偏又沉不住气,迟早有一天得在这上面吃大亏! “皇后亦是担心将军。”白衣人满不在乎地解释了一句。 反正对这天下归于谁手他根本就无所谓,若不是万俟玲非要搅在这天下大局中,他们兄弟二人早早便带着她归隐山林了,何须没事就做跑腿的活计,吃力还不讨好? “她是担心自己手心里攥着的东西化作浮云连带着老本也赔进去吧?”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自己清楚,若说进宫之前她还有点女孩儿家的憧憬,进宫后的她,便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获取更多的权利上了。 一个女人,一辈子最欢喜的事情,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却也偏偏是每个男人最难以给出的东西。既然得不到,那便不奢望,专心致志地去扮演一个一无所知且无害单纯的皇后,便是万俟玲之后的计划关键。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个痴心等待、全然无悔的女人,除非他所有的情感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朝羽帝的身份,注定了他是要为天下人操心的,不管是否出自自愿。于是当他把心给了别人的时候,在他身后默默付出的万俟玲,便自然而然的得到了他的愧疚。而这份愧疚,也正是他们所需要的,能帮助他们得到更多的法宝。 之后数年的发展,更是证明了他们所选择的道路的正确性。 “皇后的老本都是大将军给的,赔出去了,也不知道大将军是否会心痛?”白衣人像是没有听懂万俟永光话语中的嘲弄一般,轻轻一笑,顿时满室光华。 不过万俟永光却是并不欣赏这样的美丽的。一个男人要以色示人,着实令人不耻。是以万俟大将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眼不见为净,准备找个地方静静心,为自己的下一步做好打算。 白衣人立在原处看着万俟永光如同躲避鬼魅般离开的背影,兜帽下的脸色变得严整起来,眼中更是迸射出了浓厚的杀意。 有些人,总是自以为自己是多么的了不起,却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也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罢了! 神之所以接触凡人,是因为自己的日子太过漫长无趣,才会想换中生活,让蝼蚁娱乐一下自己。而一旦神的厌倦之心生出,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去。至于那些神所遗留下来的事情要如何处理规制,却是不在他们本人的考虑范围内的。 万俟永光一走,白衣人自然也不会再多做停留,像是将要去见什么重要人物一般,将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番,便慢慢从原地消失不见了踪影。 确定屋中确实已经空无一人,久阙悄无声息地从屋梁上跳下,在白衣人消失的位置静立了好一会,直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方才放心离了开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都是弱点 “你们怎么在这儿?”久阙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木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没有立即离去。 “我们二人只是不明白,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救我们?”探一打量着久阙,若不是他们有独特的追踪方式,还真想不到这人竟然会在救了他们之后又回了将军府。 “自然是为了让你们拼死保护的那个人,欠我人情。”扫了探一一眼,久阙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 本来这两人就此走了,陌七月不一定能想到人是他救的。可这两人偏偏回来了,那就正好省了他的担忧,直接让陌小七来还人情好了。 探一、麝月二人互看一眼,都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万俟永光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以为只要弄点软筋散绑个绳子就能困住他们,却不知只要他们想逃,便是铁链也照样锁不住他们的。 虽然面前这人是救了他们,但若因此而给自己主子惹了麻烦,还不如不救。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回去将军府吧?”麝月看着探一,很是认真的说道。 探一感觉自己的头上被棒槌锤了一般,难以想象麝月竟然会说出这般不着边际的话,难道是平日里主子因着她是女子,纵容得过头了? 久阙维持着自己木然的表情,冷嗖嗖地用眼神往麝月身上放刀子,心里对于说出这种话的女人,已经很是肯定地跟某人划了等号。 也就只有陌七月那样行事不正经的主子,才会带出这样没脑子的手下! 可惜久阙不知道麝月原本的主子是谁,不然的话,怕是要对陌七少爷更添几分佩服了才是。 “麝月!”探一自认为自己可没有麝月那般没脑子,轻喝了一声,望向久阙道:“还不知道恩人名讳,可否告知?”当然,不告诉更好,只要他回去把话说模糊了,主子自然就省得费心了。 “你只告诉他,他欠如意姑娘一个人情,他就知道了。”看这两人身手不凡,若不是遇上万俟永光那等高手,定然是不会被擒的。只是他自己身份特殊,名字更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也就只好拿过往用过的称呼了。 “如……如意?”探一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如意应该只是个物件吧?绝对绝对不会是个人名吧?绝对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人的名字吧? “快走吧!”警告似的瞥了探一一眼,耽误了这么一会儿,久阙也懒得再使轻功赶回去了,反正必然是来不及的,到时候随便想个借口搪塞万俟玲便是。 布置得极为华丽的宫室中,本该有着与之相衬的氛围,此时却因为不时响起的物品摔落声,而显得让人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进去查看。 这是怎么了?一身白衣方从将军府回宫的魁君,扯了扯修德的胳膊用眼神询问道。 还不是那个久阙。眼角一斜,修德示意魁君,里面那位撒泼的皇后娘娘,此刻正为了别的男人发怒。 “怎么又是他?他做什么了?”兴许是觉得以眼神再难表达自己的情绪了,魁君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即便不做什么,都能让我们的皇后陛下大发雷霆,谁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摇摇头,修德很是无奈。 也是他们二人倒霉,栽在了这么个既花心又有野心的女人手中,此刻这些醋啊怨啊什么的分明就是纯属活该啊! “那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么?”无语望天,魁君深觉他们有表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后路了。 “什么机会?”竖着耳朵关注了下内室的情形,听到魁君的化,修德一时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 “哎……啧!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魁君只觉得自己心中焦急的时候队友还这般不给力,简直就是折磨人! “不管我明不明白,就你那些心思,简单的也能弄得复杂,还不如不明白!”白了魁君一眼,修德一甩袍袖,寻了张椅子坐下,摆明了是不想再说话了。 魁君却也识趣,见修德不打算理他了,也没有纠缠不休,接替了对方之前站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听着万俟皇后在内室的动静。 于是,久阙回到皇后宫中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伺候的宫婢、太监一个个都缩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每日里最黏皇后的两个人,则一个坐着闭目养神,一个杵在内室门边竖着耳朵听里边不时响起的砸物声,互相之间一句言语也无。 打量了一番各人的神色,久阙知道这位神经总爱抽疯的皇后娘娘,十有八九是又要找自己麻烦了。 果然,久阙一只脚才踏进屋内,内室立刻便传出了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只一眨眼的功夫,万俟皇后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久阙,你去哪儿了?我一回来就不见你,可急死了!”一伸手就挽住了久阙的胳膊,万俟玲神色间一片娇羞,实在让人难以联想到方才在内室砸东西撒泼的人竞会是她。 “走回来的。”挣了两下没能把万俟玲的手挣开,又不能轻易伤了人,久阙只得开了口,回答对方的提问。 “走……走?你不是说不喜欢走路的吗?”万俟玲瞪大眼,有些意外。 她所见到的久阙,向来都是来去匆匆、脚不沾地的,何时竟然也会用到“走”这个字了? “皇后可否松手?”深觉自己没有回答更多的义务,久阙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胳膊何时能够得到解放。 其实他本人是更喜欢循序渐进的活动方式的,奈何接了个这般愁人的任务,为了摆脱某人的纠缠,就是让他从此以后整日都高来高去,他也是乐意的。 “松手可以,不如你说说今日在将军府,你为何会不见了踪影可好?”眼睑微合,万俟玲勾了勾唇角,发现自己此刻确实是笑不出来,只得放弃了用大方的表情去面对的打算。 “皇后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久阙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若论心计,比起这位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几乎连皇帝的大权都快占为己有的皇后陛下,他实在是只有甘拜下风且小心提防份儿,哪里敢轻易动别的念头? “……你认识那两人是不是?他们跟你有关系?”万俟玲松开久阙的稍稍退后了些,紧紧盯着对方那张总是如同面具一般的面孔。 “那个蒙面人是你?”万俟玲还在等着久阙的回答,魁君却已经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脚下一错,挡在了中间。 眉头一皱,久阙脸上很是直接地表现出了不耐烦。 对于任务内容以外的部分,他没有搭理的义务,所以平日里尽管魁君总是喜欢过来招惹他,他大多时候却都是选择回避的。不过今日之事,本就是他做的出了线,不交代清楚怕是不能善了的。 “是。”久阙相当直接地点了头。 “你这算什么意思?”听到久阙竟然真的回答了,魁君感觉一阵火气冲上大脑,直接挥拳便打了下去。 “魁君!”没想到魁君竟然会动手,万俟玲忙出声阻止,却是已经晚了。 “啪!” 接住魁君的拳头,久阙的脸上就连之前的那点不耐烦也没了,只不屑地轻轻哼了口气,将视线移动到万俟玲身上,解释了一句:“他们二人太过危险,会惹祸上身。” “你认识他们?”久阙难得开口,肯对她解释这些,想来确实是对那两个人有些了解的。只不知,是哪种了解而已…… “不认识。”摇头,久阙的视线落到墙壁上,已经可以预测到下一个跳出来说话的人是谁了。 所以说,出任务什么的真心好麻烦,保护跟杀掉分明是两个概念,却偏偏要他一个人来完成,莫非是他看起来最闲吗? “久阙公子是否应该给我们一个详细些的说法?这样不清不楚的猜测,未免太过测试人心了。”修德一手一个把两人分开来,所想之事,其实与魁君并无二致。 “此事与你们何干?”越过修德、魁君二人,久阙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是吝啬的,只直直地盯着万俟玲,一副等着对方询问的模样。 “啊?”万俟玲微微张了张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久阙自被派到自己身边,从来都是惜字如金,更不曾对自己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而此刻,他竟然会主动走到自己面前,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自己其实已是有了些分量? “那两人背后的人,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看万俟玲那有些反应无能的样子,久阙只好直接解释。 “什么?”万俟皇后表示被冷了这么久,忽如其来的“热情”真心让人如在梦里。 “那两人虽然看起来无甚异常,但身周的气息凶狠无比,根本就不该这般轻易就被擒获。若说他们不是心怀不轨,有几人能够相信?”反正人已经跑了,他要怎么说,都全是随意了。 “你这是……关心我的意思?”万俟玲完全没在听久阙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终于是把冰山融化了那么一角,十分具有成就感。 “……今日对皇后多有冒犯了,皇后请好好休息,久阙告退。”拱了拱手,久阙将自己的逃遁功夫发挥到极致,完全的没有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便不见了踪影。 若不是听到那两人是为什么保护陌七月才被抓,他根本就不想掺和进去。只是有时候,所思所想跟所做的,往往是不同步的。待得他反应过来,自己已是从万俟玲的保镖成了挟持者,若不是自己的定力不够,那便是陌七月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些。然而不论是哪一种,对一个杀手来说,终究都是弱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机会的把握与运用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明明是极北极寒之地,却不知为何竟然缠绕了一整片的绿植,在纯净至极的天地间,显现出让人惊叹的魔力。 冰层之下,原本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却在朝阳升起,霞光降下时,突兀地响起了沸腾之声。 随之而来的,是千年的寒冰被冲破,高高的水柱冲天而起,带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威赫。 也许是极北实在太过寒凉,水柱在极致的喷溅了一会后,便渐渐有些迟滞起来,一刻钟后,一道错落的冰柱便立在了冰层之上,在晨光中闪耀出灼灼光华,端的奇异生辉。 这一变数过后,所有的一切便又恢复了安宁,像是亘古以来,这方世界中便是如此,任何变化都相融相和,存在如初。 一道碧光以极快的速度撕裂开静寂的空间,同时发出尖利的声响,狠狠往新出现的冰柱撞去。 然而,本该顺利成章降落在冰柱上的碧光,却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便被从冰层下升起的层层薄壁挡住了去路,再发出一声巨响后狼狈地掉落在了地上。 “连你这地火淬炼的精金之躯都不能破开一点的痕迹吗?”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将落在地面的碧色拾起置于掌心,看似在发问,眼神却是看着前方的冰柱。 若仔细看,会发现这冰柱与月殿地宫中的冰墙有异曲同工之妙,其间皆囚禁着一抹世间最是无双的身影。只不同的是,挽月在冰墙之中,至少还有一片冰境可以行动,而在此冰柱中的人,却是连半分移动的可能都没有。 “真是……枉费我那么费力的把你从地底下弄出来呢……”喃喃着,也不知道是在说谁,除了双眼什么都没露出来的男人,极其顺手地把萎靡不已的小蛇放进了衣袖中。 像是为了驱逐闯入者般,寒风忽然变得如刀刃般锋利,狠狠卷向了笔直伫立着的男子,将其衣袍扬起的同时,也撕裂了一地的碎布。 “竟然这般凶猛,真是出人意表。”眉头微皱,零有的语气万分凝重。 这么多年,凭着个体间共同的联系,要找到封印之地并非难事,不过是多好些时间与经历罢了。只是唯独没想到的,是岁月竟然没能将封印磨灭半分,反而促使这它更为成长。这样下去,等陌七月有能力来到这个地方,能不能踏进去一步都是个问题了。 “唉……果然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叹息着摇摇头,零有快速地避开那些如同武器的寒风,只得打消了继续探看的想法。 随着他的放弃,那些极具攻击性的卷杀也如同有思想一般,停止了所有的动静,只在一处盘旋环绕,如同监视一般,似乎是要目送零有离开。 呵,真是尽职尽责呢!嘲讽地扬起嘴角,知道自己暂时是接近不了封印了,零有干脆地转身离开。 血色而空寂的瞳眸在零有转身的那一刻睁开,其中蕴涵的混沌有如天地初开之前的黑暗,只是静静地对着某个地方,那一片地界便仿佛要被吞噬了似的,充满了不安与躁动。 心有所感一般,零有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却并没有回过头去。 “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了结,暂时是不适合来看你的。”像是知道那双眸子的主人心中的想法一样,零有扔下了这么一句话,重新往前走去。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双满是混沌的瞳眸渐渐暗淡了下去,眼睑缓缓盖下,掩去了其中骇人的能量。 天道、规则、人心。 天道要维持这天地间的大秩序,便必须有谁人也无可违抗的规则存在。有规则,才能有秩序,世间万物的发生和发展才能井然有序。但唯有会变的人心,是天道永远也无法全盘掌控的。 一如当年的凝华,本该万千华光集于一身,掌控天界权柄,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东西,以至于一失足便半个身子坠了魔道,既不得天界灵气接受,亦不得魔地劫火包容,只能含恨将自己的本体拆分,接受无极封印的禁锢。 “你悔吗?”天帝恨铁不成钢,却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继承人竟然不顾大道逆天而行的事实。 “你恨吗?”天后满目哀伤,为人母亲,最是能体会孩儿的心痛。 “凝华不悔,但却恨。”半个身子已是融入了虚空中的凝华皇子凄然一笑。 天帝,多么崇高的位置啊! 世人皆说修道成仙者,不沾七情六欲,只谈世间大爱。可若是不沾染那些东西,又如何来的堪破呢?凡人有凡人的情爱,神仙亦有神仙的情爱,只不过他爱上的那个人,恰恰是注定了要成全了他的大道的那个人。 怎么能够忍心?怎么能够不恨?过往的所有修行,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掌天地大权,定下自己更为认可的规则。可是,当发现那个传说中的解劫之人竟然是自己最为在意的人时,他要怎么面对?他要怎么抉择?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他错了吗?他凝华自认为,自己是没有错的,可是,天道说他错了,他便错了。为一人而毁天下,何其大的罪责啊……既如此,他不做这应劫人了可好?他愿散去修为剔尽仙骨,从此做一凡人与他双宿双栖,这样的代价,可否? 可否?可否? 再执着的追问,再残忍的牺牲,在天道面前不过是历练中的一环,不会有答案,也不会有回答。 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被自己一步步逼走,是怎样的体会?只恨当时没有及时回头,待到回头,身后却已是空无人影。 踏出极北之地的寒风肆虐,零有微微回转过身,感觉心里有些莫名的沉重。 哪怕是已经不在一个身体,哪怕是早就已经成为了单独的存在,但情感,却还是一样的吧?永远无法忘记对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在自我的折磨中成魔……呵呵,真是悲剧的人啊,早知如此,当初为何不肯搏一搏呢? “主人,有主子的消息。”一直等候在冰原外的人一见零有出现,立刻恭敬地呈上了一封书信,顺便安抚了一下肩膀上因为惧冷而有些浮躁的信鸟。 “说了什么?”没有伸手去接,零有按了按拢在斗篷中的胳膊,强行进入封印之地的代价,便是他的双手直到此刻,都感受不到血液的流淌,冰冷僵硬的程度,与冰原中心的千年寒冰可有一拼。 “主子找到并救出了洛副相,探一、麝月为掩护主子撤离,被万俟武将军擒获,主子的身边……身边……”快速地看着信上的内容,念信的人却忽然有些犹豫起来,不敢再往下说了。 “继续。”零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示意一边拿来了衣物的人伺候他更衣。 这一身的狼狈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但所收获的东西,却已足以抵住他的损耗。是以尽管念信的人态度拖沓,他却是难得的没有动怒。 “信上说,主子身边多了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中的年轻男子,何时出现的,他们……毫无所觉。”有些紧张地把信念完,在零有的威压下,念信者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样,任由冷汗湿透背心,却浑然不敢动弹一下。 “毫无所觉?”尾音稍稍提起,零有居高临下地看着念信的手下,等着听他说明。 “是……是的。杀一说,主子出去了半日,就带回了这么个人,在外人面前从不言语,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半点痕迹都搜索不出来。”低了低头,念信者现在真是恨不得今日当值的人不是自己了,主子的威压在极北雪原晃了一圈回来后,又更冷了啊有木有! “凭空……”零有口中将这两字轻声过了过,终究是没能得到头绪。 “回去吧!”尽管已是在雪原范围之外,寒风的威力却是半分不减。零有心中有了更为重要的事,也不好再在这处地方转悠,只得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快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挽月,你不闷吗?”趴在桌子上伸出手腕让挽月把脉,陌七月微微偏了偏脖子,意图看清对方的脸蛋。 “闷什么?”挽月表示不明所以,不过是把个脉而已,他怎么会闷呢? “这兜头盖脸的罩着,不会呼吸不畅吗?”捏起挽月兜帽的一边看了看,陌七月表现得极为担忧。 他早已说过并不在意对方的相貌如何,可偏偏人家死活不肯在人前露面,说是怕惊扰了别人,也不看看整个客栈都被他们给包了下来,能惊扰到谁? “小七别闹,这样子脉象可看不准了!”挽月将陌七月作怪的手落下,佯装生气道。 “都这么长时间了,小七就是有再重的伤都好了,你就放心吧!”受不了挽月过分的担忧,陌七月干脆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自顾自地倒是两杯茶水,算是为此次的诊脉打上了终结。 “算了,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先暂时这样吧!”接过陌七月递过来的杯子,挽月有些无奈。 守护过度的母鸡就快要回来了,他是不是该加快地手脚了?毕竟竞争这种东西,是很讲究机会的把握与运用的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让他无比在意的人 夜深人静,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之时,丞相府的一进小院中却是不时的响起着凄厉的惨叫声,如同锯齿入骨般的磨人,让听者都不由得生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洛浅灵满面痛苦地看着洛浅书被折磨,但除了袖手一旁,硬是拿不出一丁点的办法。 因着罂粟之毒早已被禁多年,朝羽帝派来的御医也是束手无策,大小讨论了许多次,皆不曾想到适用之法。虽说可以用药让洛浅灵昏睡过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一旦用量过多,极可能会破坏掉人体内部的脏器,加剧罂粟毒的发作。 从两日前回到离州城,洛浅书的发作次数已是越加的频繁,陌七月的行踪却是半点收获也无,不知道是落在了万俟永光手中,还是受了伤遁逃……洛浅灵心中焦躁,来回走了两遭,这般半点行动也拿不出来的感觉,使得习惯于掌握的洛大丞相整个人都变得阴暗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陪着陌七月大晚上地赶路,接连甩掉了好几拨的人马,挽月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丞相府。”陌七月眉头皱得紧巴巴的,明明是不甚清晰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却犹如近在耳边,让他心酸不已。 曾几何时,自己崇敬的洛大哥竟然也会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 如果不是自己做事总是不顾其他,或许这样的场景,根本就不会出现。说到底,洛浅书对自己授益良多,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回报给他——除了不断的惹祸。 “小七……缺钱吗?”挽月有些犹疑地问出口。 不怪他这样想,实在是这两天相处下来的对话,让他很难不联想到金钱的紧迫感啊! 吃饭时,他问陌七月:“小七,你为何只吃这么点?” “省钱。”陌七月如此回答。 赶路天黑,他问陌七月:“小七,为什么不休息一晚再走?” “浪费。”陌七月如此回答。 “小七……” “缺钱。” “小七……” “能省则省。” “小七……” 说起来,实际情况其实是陌七月心中焦虑,又没有心思去解释,所以能用一句话解决的问题,他便绝对不会多说。造成的后果便是挽月公子以为是自己的加入,让某人的生活紧迫了…… “什么?”陌七月耳中听着洛浅书的痛苦嘶嚎,完全没注意到挽月说了什么。 “你若是缺钱,我有法子的。”既然话都问出去了,挽月干脆就挑明了说。 “呃……我什么时候说我缺钱了?”陌七月眨眨眼,回忆自己是否有说过这么句话,然后结论便是,他虽然没有直接说过,但最近的表现却是很像个穷光蛋的。 “很多时候,吃饭时、休息时、赶路时……若是小七缺钱,问我便是。”挽月很是认真地举例,然后又极其大方地表示他其实是很有钱的。 陌七少爷额际齐刷刷地掉下一排黑线,忽然就觉得自己若是说了实话,会不会令挽月公子一时面子上过不去,然后愤而离去。或者……还是不问了?毕竟人家被封在冰境中,从来就不需要用的金钱,哪里可能会有那些东西嘛?就连出来也是先来找自己,混个吃穿住行用…… 默默…… 陌七少爷忽然就觉得自己这品格似乎有些不太高尚了,怎么说人家也是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这般的计较,洛大先生知道了怕是要开启无线说教模式了…… “挽月,你误会了。”想到洛浅书,陌七月终于把自己跑远的思路拉扯了回来,“我只是担心洛大哥的情况,急于赶路,所以……让你跟着跑,真是……”陌七月张了张嘴,最终将道歉的话语无声地吞了回去。 总觉得,如果道歉会让对方觉得不高兴啊…… “你口中的那个洛大哥,对你很重要吗?”挽月仰起头看着连半点月影也无的夜空,问得有些苦涩。 “怎么你们都这么喜欢问这个问题啊?”陌七月有些疑惑,却还是把说过无数次的答案说了出来:“洛大哥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的先生,待我很好,对我自然重要。” “只是因为他不嫌弃你吗?”挽月捂住心脏的位置,感觉有些紧张。 “不止。一开始只是觉得觉得他很适合当挡箭牌,单纯又好骗,可是久了,发现他对我真的很上心,心里就认可他了。”陌七月脸上漾起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一般。 捂住心脏的手紧紧抓住了衣服,挽月忽然问不下去了。他没有零有那样不管不顾的疯狂,也没有宁可被讨厌也要铲除某些人的觉悟,所以他只能把心脏的疼痛紧紧捂住,避免流露出杀意。 “小七不是担心他吗?他在哪儿?”其实早就已经肯定了人在哪里,挽月却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了一句。 “挽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认真地望着挽月,先前因为对方是出不了冰境的,所以他并没有想到要请他帮忙。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出来了,或许对洛浅书身上的罂粟之毒是有办法的吧? “是为了你的那位洛大哥?”挽月略显清冷的眸子终于看向了陌七月的脸,可惜对方眼中的期盼并非因为自己,反而显得有些刺目起来。 “嗯,洛大哥身受罂粟之毒折磨,我想你医术高明,也许能够救他。”陌七月点头,当日自己内脏几乎全毁他都能救,或许罂粟之毒也不在话下。 “医术高明啊……”挽月喟叹,所以他才会想到自己吧?所以自己在他心里,至少还是有些位置的……至少在这种需要找人帮忙的时候,他有想到自己…… 只是,为什么心中还是那么悲凉呢?就像……不需要就会被封存的废置品一样…… “挽月?”看挽月这个样子,陌七月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这样的场景,真的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 “你先带我去看看那个人的情况吧!”世事变迁,他顶多是通过幻境中的植物外界,可因为是在古林中,范围终究有限,对于陌七月说的罂粟之毒,他还需要更全面的了解过才能给出答案。 “好。”陌七月稍稍心安了些,只要挽月没有立即拒绝,那就说明洛浅书那里,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带着挽月从墙头轻轻跃下,陌七月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筒,随手往外扔去。 “你做了什么?”听着身后传来的混乱声响,挽月不由得有些好奇。 虽然在陌七月看来,他似乎是什么都不会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什么都不会。某些时候的误导,不过是为了更接近他一些罢了。 “一点谢礼,毕竟也是拖了他们的福,我的轻功才又有了更大的进步。”从开拦住挽月腰际的手,陌七月语带嘲讽。 真是不明白万俟永光那拨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要权利要皇位的话,其实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得手,偏偏他却并没有那样做,反而一而再的停下了自己的打算,实在是有些说不通啊! 对于陌七月的话语,挽月只是轻微地挑了挑眉,并没有再有更多的关注。反倒是丞相府内那些隐藏的暗卫,更让他感兴趣一些。 看来陌七月现在生活的这个国家倒是十分的有意思,武相争却又不得不相互配合,满是矛盾的牵制,当朝的国君若不是胸有大智,那便是与摆设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陌七公子?”洛林有些讶异地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陌七月,对丞相府的今后深感担忧。 先前自家主子回来说府里可能有奸细,这会儿陌七月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这儿,怕是用不了多久,武将军那边便该又有动作了。 “小七?是你吗?”没等陌七月出声,洛浅灵已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洛浅书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陌七月此时的出现,相当于给他带来了无比的希望。 “洛三哥,对不起,稍微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来晚了。”陌七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 不过是两日未见,洛浅灵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气息也好、生机也罢,都变得相当倾颓,让人很难想象他之前如何的意气风发。 “浅书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先替他抑制住?”直接将陌七月拖进屋,洛浅灵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他查阅过罂粟之毒的资料,也明白罂粟之毒的可怕之处,可当真正看到直接的亲人受到这种东西的折磨时,他才知道,那些沉默的字远远不及现实来得残酷。 光是看,他已深觉痛苦,难以想象正在承受的那个人,是何等的生不如死。 “洛三哥,你等等……”止住被洛浅灵拖着走的脚步,陌七月没有忘记自己带来的那个人才是最为重要的。 “这是挽月,能不能让他看看洛大哥的情况?”陌七月介绍道。 罂粟之毒是禁药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若是作为当朝丞相的洛浅灵有所顾虑,他便不能让挽月就这样直接进去,以免给丞相府再惹来麻烦。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虽然陌七月这般懂事是件让人欣慰的事,但这货就不能等此事过后再这样表现吗? “挽月先生,请。”松开陌七月的手,洛浅灵表现得极为礼遇。 虽然不知道挽月的来历,但既然陌七月这般急忙地把他带来,必是对洛浅书的情况有所助益才是,他自然不会怠慢。 点点头,挽月只是沉默着往屋内走,对于这位丞相是半点兴趣也无。 洛浅书,能让陌七月无比在意的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尊重你的想法 一路来,挽月都在想着让陌七月无比看重的人,该是如何的华彩出众,可当真人就在自己的面前时,他除了震惊,还是在震惊。 没有见过以往的洛浅书,所以他只是凭借着陌七月的只言片语,想象着对方的容貌气质,而此时真正见到了,他却有种默然无语的感觉。 到底是陌七月对每个人的看重与他有出入,还是多年不曾见过生人,这世上的标准已经彻底改变? 洛浅书全身蜷缩成虾子一般不是抽搐着身体,巨大的痛苦以及神智的崩溃让他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如何的难堪。扭曲的面容上再不见往日的顶点从容与淡定,有的只是一个被毒素折磨得快要失去自我的疯子。 “洛……大哥……”陌七月紧紧捂住嘴巴,才堪堪制止住自己几乎要破碎掉的声音继续发出。 不过是两日而已,洛浅书的神智竟然已经到了完全不受控制的地步,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神智崩溃,即便不死,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这就是罂粟毒吗?”看不得陌七月难过,挽月本打算随便看看的想法,不得不转变成了认真。 “是,先生可有办法救他一救?”洛浅灵脸带恭敬,丝毫没有当朝丞相的架子。 不满意于洛浅灵的插话,挽月连一个眼角余光都不曾分出,只固执地望着陌七月,等他来回答。 陌七少爷此时满心的惊慌难过,自然是读不懂挽月的意思的,听洛浅灵问了,便也就眼巴巴地看着挽月,脸上写满了期待。 默—— “我记忆中,确有一种花名叫罂粟,色彩艳丽且香气浓郁,即可入药亦可作香料,却不曾听说过它有这般……”挽月看了眼洛浅书,接着说道:“这般狠毒的用途。你该知道,用药是要对症的,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和我所知道的是不是同样的东西,能不能解他的毒,还是两说。” “挽月先生所说的罂粟花,与浅书所中之毒,怕是八九不离十了。”洛浅灵虽然心中疑惑于挽月竟然不知道罂粟之毒,但为了能快一点医治好洛浅书,即便有再多的怪异之处,他也顾不得去细究了。 虽然耳中已经听进去了洛浅灵的话语,但是挽月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依旧直愣愣地盯着陌七月。 “小七……”洛大丞相表示自己郁闷了。 这位挽月先生他满打满算也就是今天第一次见面,用得着这样无视他吗?还是说,“高人其实都是有怪脾气的”这一说法正在他眼前上演? “洛三哥,挽月他十分的不擅长与他人打交道,你别介意啊!”也不管自己说的是不是事实,反正就目前来看,错不了就是了。 “怎会?”洛浅灵快速否认。 “挽月,你先看看我洛大哥的情况吧?我怕再晚一点,他的发作会更为严重。”虽然洛浅书此时是安静了下来,但身体的反应却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怕是当下一次的发作来临时,情况将会更加糟糕。 “好吧!”陌七月既然开了口,挽月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洛浅书的情况,挽月看了看陌七月,考虑要怎么说才合适。 “浅书情况如何?挽月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心里挂念洛浅书的情况,哪怕知道挽月只跟陌七月说话,洛浅灵还是忍不住先一步开口询问。 “脉象紊乱,不时跳脱,杂、乱、毫无章序,完全无法控制、调整。“紧紧皱起眉头,挽月语气十分凝重,看着陌七月缓缓说道。 虽然在他心中想来,少一个人分去陌七月的心神是再好不过,但若是因此而让陌七月难过,他更加不愿意看到。 “啪!” 洛浅灵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若是按照百年前各国的规定,像洛浅书这样严重的情况,其实是要被安排赴死的。可是他的私心让他无法这么做,只能紧紧地将这件事捂起来,直到找到办法为止。 虽然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但只要想到陌七月说过他有办法,他便一直都抱着希望在等待奇迹。可是现在……绝望中的希望往往是最美丽也最致命的,因为一旦破灭,便是整个世界的坍塌。 “挽月……洛大哥他……”陌七月脸上僵硬成一片,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总要明确的知道才能懂得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吧?所以,从一开始就在努力做着心理准备的自己,更要冷静地对待不是吗? “我只有……五成的把握。”挽月想了想,吐出这么一个数字。 “五成?”陌七月惊讶地瞪大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坐在地上的洛浅灵快速地抬起头,看着挽月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七……五成,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以为陌七月是对这个数字感到绝望,挽月撇开了脸,无法去面对对方的失望。 “真的有五成的把握?”扑过去抓住挽月的胳膊,陌七月感觉这个数字简直让人惊叹。 只有亲身去尝试过的人,才知道罂粟之毒一旦累积过深,再想解除根本就是白日做梦。若是程度尚浅,只有中毒之人毅力足够,根除并非难事,反之,再有毅力的人,若是身体撑不过去,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出于好奇,陌七月也曾尝试过提取并炼制罂粟之毒,但终究因为风险过大而放弃了实践。不过虽说是禁药,要找到用过此物的人也并非没有可能,陌七月也正是因为有见过,才会知道罂粟毒这种东西。在他看来,除非伐筋洗髓,否则这种入心蚀骨的毒药,根本就无法彻除。 “小七?”明明刚才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这样大的跨越,挽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的……真的有五成的把握吗?”陌七月瞪大眼,执着着先前的问题。 “嘶——小七你先松手。”虽然挽月有想过可以先忍耐一下,但陌七月手下的力气实在大的惊人,让他很难不出声提醒。 “啊!抱歉!”匆忙松手,陌七月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挽月话中的意思,只是因为听到了,便做了。 “先生的意思,是浅书还有救的是吗?”缓声开口,洛浅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紧紧攥住了,似乎只有稍一用力,便会炸开一样。 “我几时说过没救的话了?不过五五之数,也有一半的可能救不了便是了。”终于正眼看了洛浅灵一眼,挽月的语气确是不甚好的。 呃……貌似确实没说过……两人脸上都有些僵硬,任谁听到脉象说成那样,那不都是必死无疑么?都无法控制了,还能好到哪里去? “至于要不要试试,就看……你怎么决定了。”本来是想由着陌七月决定的,但考虑到洛浅灵才是人家的亲哥哥,挽月还是把问题抛给了洛浅灵。 “先生是否还有其他话没有说出口?”洛浅灵此时已经从先前的失态中恢复了过来,脸上挂上了冷静的表情。 有些事情,若是注定了的,哪里又轻易挽回的了?何况,洛浅书此时竟然还有五成的机会恢复,那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只要有机会,哪怕最后还是失败,总归不是一望无尽的黑暗不是吗? “若是不想冒险,我能保他安安稳稳地再度过三个月,此后……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挽月轻轻抚了抚被陌七月抓痛的胳膊,有些无奈。 这样的转变,让陌七月和洛浅灵都不由的沉默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我宁可冒险,亦不愿在得到更多后失去!”他们下不了决心,但一直因为毒素折磨而处于神智不清状态的洛浅书,却忽然走了过来。 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陌七月,洛浅书只固执地望着挽月,似乎只要这样,他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样。 “浅书,此事我们商议过后再……” “三哥!”打断洛浅灵的话,洛浅书坚持自己的决定。 挽月避开洛浅书的视线,望向低着头有些失落的陌七月。 此时此刻,最想跟洛浅书说话的人其实就是陌七月了吧?可是,一个故意避开,一个不知如何开口,反而让两人看起来十分的别扭,如同……有了隔阂的小情侣一样……想到这一点,挽月不由得皱着眉头扭过了脸,不想去看这样让人不愉快的一幕。 “小七。”带着几分期许看向陌七月,如果说有谁在洛浅书心中份量极重,那必定只有他了。 “洛三哥,这件事,就让洛大哥自己决定吧!”紧紧按住自己的手,陌七月却没有如洛浅灵所期望的一样去阻止。 “小七……抱歉。”洛浅书依旧没有去看陌七月,但却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道歉,是因为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一定是让对方非常难过的。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已经让他内疚万分,而此时这样直接而决绝的决定,更是让他连多一份的弥补都无法去做了。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接受到他情感的陌七月,心中不好受吧? “没关系的啊,因为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尊重别人的想法,不也是你教给我的吗?”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陌七月只是摇了摇头,一直没有抬起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不相信我吗 “小七啊,你是希望别人心甘情愿听你的呢,还是希望别人迫于你的压迫而听从你呢?”洛浅书脸上保持着谆谆教诲的神色,对陌七少爷的任性并没有立刻进行说教。 “心甘情愿听本少爷的自然是好,实在不听话的,那就只好武力压迫了。”陌七少爷眉眼一挑,扇子“哗”的一声收起,神色间霸道的性格尽皆显露了出来。 洛大先生沉默了小半响,终于没能忍住心中的气闷,戳着某位大少爷的脑门子开始唠叨。 “知道什么叫尊重不?知道什么叫以德服人不?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自己,为自己去拼搏、努力,你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人家的自由、更改人家的想法?啊?你给我说说清楚,今日若是想不到好的说辞,就给我将《论语》抄写二十遍!”洛先生气急败坏地训着陌七月,同时将一卷书籍狠狠摔进了对方怀中。 “《论语》?”陌七少爷惊呼,深感世界无光,但当他想要再找洛先生讨价还价的时候,人家却已经甩着衣袖,翩翩然走远了。 洛大哥,虽然我并不明白你所谓尊重的标准是什么,以德服人的标准又是什么,但只要是你的想法,我都会支持。所以,哪怕是明知道风险极大,我也不愿意去阻止你的想法。只要你不会后悔,那么之后的悔与痛,小七替你承担了便是…… 陌七月背过身,不去看那道渐渐合拢的门扇。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看洛浅书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已经关闭的门扉上,挽月不由得开了口。 不是他忽然就同情心泛滥了,而是这一件事也关系到陌七月的心情,他不想看到那张本就笑容鲜少的脸上,变得更加悲伤。 “挽月先生,拜托你了。”郑重地看着挽月,洛浅书神色坚定。 “真的不再考虑?或许你可以先尝试几天再试?”挽月还是再问了一次。 “先生,我意已决。”摇摇头,洛浅书不愿再做更改。 有些人,越是留恋的久,便越是无法放手。如果说罂粟之毒已经深入了他的骨血与大脑,让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那么陌七月就是雕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图腾,无论轮回几世,他都绝不会放弃找到他的愿望。 不见、不言、不语,是为了提醒自己,自己此生还有一个愿望不曾达成,并且这愿望会成为他抗衡罂粟之毒的动力,时刻让他保持着最最坚持的那一点眷恋,直到成功为止。 “但愿你不会后悔。”深深望了洛浅书一眼,挽月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温和。 洛浅书眼中的汹涌澎湃他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想要破釜沉舟、就此一搏,谁又会放弃最后与在乎的人告别的机会? “吃了它。”递给洛浅书一枚乌黑发亮的药丸,挽月从又回到了先前的那般冷漠,仿佛之前的叹息只是旁人的错觉。 没有去问细节,洛浅书果断地将药丸吞吃入腹,然后闭上眼睛躺到了一张特意垫高了肩背的睡榻上。 伐经洗髓、血液转换,说起来似有可行之处,但实际操作起来,没有神人一样的手段,又哪里能够成功? 洛浅书深知这一次自己是在与死神对弈,若不能坚持过去,那他就只能在下一世再去找寻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了…… 陌七月摸着有些抽痛的心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他本就不是什么单纯不谙世事的孩子,也就只有洛浅书,一直以为他是孩子心性,时而顽劣、时而懂事,万事只图个新鲜有趣。可是,如果这个在他看来没心没肺的孩子,心里早早就对他有了不同的情感,他还会一如既往的这般对待自己吗?虽然自己明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并非单纯的师徒情份,但若是仔细琢磨开来,或许这份感情的脆弱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不一定吧……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说呢?”冰冷的气息如同冬日里将化开的寒雪一般,让人在接触的第一时间便生出了退却之意。 零有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了陌七月身旁,不带丝毫活人的生气,吐出的话语,似乎稍一不慎便能冻结成一颗颗的冰珠。 “零……零有……你、你怎么在这儿?”陌七月有些紧张地绷紧了身子,脸上神色慌张,如同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而心虚不已一样。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零有眼珠微动,让被他圈在瞳孔中的陌七月,更添了几分惊恐。 陌七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这般的害怕零有的出现,明明之前分别时,他已经能够适应对方的强势了的。可此时,这打从心底升起的害怕又是怎么回事呢? “回答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零有强大的压迫感缓缓加聚到陌七月身上,瞳孔中放射出来的,是能凝结万物的寒冰之气。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惧怕地后退着步伐,陌七月想要压下打从心底升起的恐惧,却发现越是压制,那种情绪反而越是强烈。 “不是么?那是什么呢?”陌七月退,零有便跟进,丝毫不予他逃避的时间与空间。 “我……我只是惊异于你出现得这般无声无息……”陌七月说话的声音在零有的越发靠近中,也变得越发的弱小起来。 “呵,真的是这样吗?”从新拉开距离,零有笑得很轻,却很是恣意。 “你……没事吧?”虽然慑于零有得气势,但看到对方一身的风尘仆仆,陌七月还是忍不住多问上一句。 不管什么时候都十分注意自己形态的零有,就连在山中奔波数日,都安排了人随时照应日常,几时这般的不顾形容过?虽然他一身都包裹在长长地斗篷中,但那种疲累的感觉,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他在哪?”斜睨了陌七月一眼,零有并没有回答对方的提问,只是转过了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陌七月脸上一僵,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更快一步的扑到了零有身上,紧紧抱住了对方——虽然这力度,其实说是“箍”要更合适一些。 对于陌七月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零有在诧异的同时更多的是惊喜。不是不知道陌七月对自己的恐惧与逃避,所以他选择尽可能的压制自己。但当对方如此直截了当地来激发自己的情感时,再想压制却是十分困难了。 零有轻轻将陌七月的双手盖住,感受着这一刻独属于自己的温暖,双眼闭合半响再睁开时,里面已经不见丝毫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浓得怎么也化不开的挫败与悲哀。 你在乎你的洛大哥,在乎与你真正相见不过几日的挽月,在乎不过是你手下奴仆侍卫的所有人,为何独独的就是不肯在乎一下我呢? 我可以为你掩藏锋芒与本性,为你不去计较那些多余的存在,甚至眼睁睁地看你从我身边走开……那你呢?你何时才能正视我的存在?何时才会只单纯地因为见到我,便绽放出微笑——哪怕只是轻轻地勾起唇角? “小七,你信不过我吗?”稍一用力,掰开陌七月紧扣在自己腰间的双手,零有轻声问道。 陌七月脸色几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不了解零有,真的不了解。 一个人若是太过强大,平凡如他又怎敢妄自揣测?不过是凭着那些许的纵容,如同踩在薄冰上的小心翼翼去试探。问他信不信得过,不觉得可笑吗?就如猫对老鼠要求信任一样,此时万般的宠溺,焉知不是下一刻揭晓结局时的可悲?纵然不是,猫之利爪,转为抓次猎物而来,或许在不经意间,那曾被他无限宠爱的小小老鼠,便成了冰冷尸体也不一定。 “挽月在哪?洛浅书又在哪?说起来,本尊似乎还从未见过他二人的真面目呢!”不愿再去看陌七月脸上的难以决断,零有脚步轻移,与陌七月之间的距离已是宛若天涯。 其实无论是洛浅书或是挽月,只要他想,几息之间便可找到。只是心中的那点不肯灭去的火花,却还在卑微地乞求着陌七月施舍少许的信任。 “我不能让你伤害他们。”陌七月僵硬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语,心底更是沉重了几分。 他想相信零有,可是,他更害怕洛浅书和挽月出事。如果这是自己的误解,那么等事后,他一定会向零有道歉认错。而此时,洛浅书正在生死间徘徊,他冒不起那个险。 “是吗?”零有唯一透露在外且能够传达意愿的双眼直视着陌七月,瞳孔中似乎带了那么几许笑意,又似乎是想要哭泣一般。 “不……不要!”在零有强大的气势压迫下,陌七月好不容易才能将想说的话语吐出,在他的面前却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庭院,唯有地面那由一双脚印蔓延开的裂纹,证明着曾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此处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探一在哪里 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木偶娃娃,陌七月无力地瘫倒在地,眼中是怎么也掩饰不去的悲伤。 他真的很迷茫,迷茫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挽月带着几分怜悯看着陌七月这样的失魂落魄,心中却并不后悔自己这般果断的给零有塑造形象。毕竟,他和零有两个人都不如洛浅书一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与其去对付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不如慢慢地,让陌七月心中也有了他们的一席之地,往后再做斟酌时,也才显得公平不是? “你说……他……救了洛大哥?”陌七月又些艰难地开口。 先前他明明听到了洛浅书凄厉的叫声,还以为是零有对他们动了手,却不想挽月反而告诉自己,那是零有再最后关头助了他一臂之力,避免了洛浅书因为倒换血液而血管受不住压力爆开…… 原来自己所想的道歉,做真正发生时竟是那样的卑鄙无耻吗? 伤害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哪怕是自己无法相信的人,但只要是付出过,就很难不在意吧? 他很在意、很在意零有啊!无关乎自己的感情,而是单纯地对于一个数次救过自己的人的感恩。而现在,他算是恩将仇报吧? 陌七月掩住面孔,知道自己对零有的所有怀疑,都再也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如果你清楚地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好,同时又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邪恶,你是选择义无反顾地相信他,还是拼了命地说服自己,他是不可信的? 陌七月紧紧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零有平日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或温柔、或冰冷、或体贴、或无情……但是无论如何的变化,他对自己的好,却好像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点一般,哪怕是无情,也显得那么的悲痛。 “只要是你在意的,他几时伤害过?”挽月轻轻拂去陌七月脸上凌乱的发丝,如同海妖般的诱惑从话语中流出,让对方的大脑都变得迟滞起来。 至少,在你能看到他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展露出自己污浊的一面的——默默在心里补充着,挽月却并没有说出来。 陌七月呆愣愣地仰起头,看着挽月的眼神透露出更为深沉的悲伤。 他不知道为什么着此时此刻,他还会生出别的想法来,总觉得挽月不似自己想的那般面冷心热,似乎其内在该是更为让人难以捉摸的一般。 “怎么了小七?我脸上有什么吗?”摸摸自己的脸颊,挽月有些不明所以。 或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陌七月这般带着探究的眼神,让他没来由地感觉到心慌。 “不……只是忽然觉得,我看人是不是太武断了。”陌七月摇头,顺带掩饰掉眼中的复杂情绪。 零有也好,挽月也好,他们两的来历其实都颇为奇怪……不,或者该说诡异。可他却凭着第一印象,就给这两者下了定论,好似零有就该是邪恶的,而挽月就该是无私帮助的一般。然而事实上,看到的并不一定就会如自己所想,所以他才会这般地难过于自己心胸及见识的狭隘…… “虽然我不太懂小七的意思,但或许,你该更快乐一些才是。”挽月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引导着陌七月往别动地方去想:“想不通的时候,学着接受。想通了之后,也要学着接受。不是任何事情都会如你所想的那般美好,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糟糕的,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一点一点去感受,是吗?”陌七月有些不太确定地询问。 “对,然后凭着你自己的感受去认真思考,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挽月点头,对于陌七月能想到这一点很是高兴。 若是由着陌七月从一开始的记忆去想他或者零有,他们便永远没有翻盘的机会。与其如此,不如将一切都推翻,再重新灌输给他别的东西。当然,对于零有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是完全不在意的。他要的,是陌七月接受真正的自己,并且打从心底的认可他。 “这样啊……”陌七月微微低了低头,让头发重新遮住自己的面容,待得挽月伸手过来准备替他整理时,却又好似不曾发觉一般,面带着微笑扬起了头。 “不管怎么样,洛大哥没事了是不是?我想先去看看他。”陌七月避开挽月探究的视线,看向某扇一直紧闭着的房门。 罂粟之毒、九死一生的解救之法,竟然成功了,这让陌七月感到欣喜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不确定的害怕。 虽然从挽月口中已经知道了洛浅书顺利度过此劫,可谁又知道有没有别的代价需要付出呢? “嗯,不过不能太久,他还需要好好休息。”挽月有些怔愣,随机便将心中的不对劲抛散开去,示意陌七月注意时间。 毕竟对挽月的医术还是比较信任的,陌七月点点头,推开了那扇在他看来有如千斤重的门扉。 突如其来的阳光冲散一室的昏暗,层层垂下的厚重幕布并不因为清风的袭入而有丝毫的动摇,反而更显得慎重了几分。 惧光——罂粟毒的一种表现。 为此,在挽月动手之前,洛浅灵把丞相府的大多数房间都变成了这样,只为了让洛浅书保持最好的状态,能够让解毒成功的概率更高一些。 眼睑微垂,像是有一双双无形的手将幕布掀起,迎接陌七月的到来。 换洗完血液的洛浅书一身雪白的衣袍,而比衣袍更白的,是他全无血色的面容。 鲜红的血渍渗出,在白色的布料上晕染出一点一点的红梅,看起来如同一幅美丽的图画,只是略显清冷了些,反而让人患得患失起来。 更靠近一些的时候,陌七月的鼻间已经满满的都是血腥的味道了,但想要更近、更近地去确认洛浅书的情况的心情,让他咬紧了牙根狠狠地压制下了自己血液的沸腾。 “洛大哥……”动作有些迟缓地靠近洛浅书,却在即将碰触到到时候收回了手,陌七月知道,自己若是再在这样血腥味浓重的地方呆上一会,怕是要失去冷静了。 十指指尖狠狠扎进掌心,近在咫尺却不得再靠近的感觉让人打从心底生出悲凉之感,却又只能无奈地接受这样的情形…… 如同一道疾风扫过,挽月微微扬起的手掌重又收回,但却并不觉得有丝毫的不悦,反倒是扬起了唇角,带着几分计谋得逞的笑意。 其实,洛浅书的伤口他其实是可以包扎得更好的,只是莫名地就想要试试,陌七月是否能为之克制好自己。虽然结果有些让人不满,但能够阻止他对洛浅书的靠近,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他已经沉寂的太久太久了,如果不做些什么,也许就连追赶的机会也没有了。虽然手段卑劣了些,但是感情,哪里又是正大光明就能得到成功的呢? 狠狠的一拳轰出,陌七月体内翻涌的气血如同找到了宣泄到出口一般,毫无滞碍地落进了碧绿的池水中。像是为了酝酿出更为惊人的气势一般,这一拳出去并没有立刻带出动静,只是让水面荡开了几圈涟漪而已。随着涟漪的层层扩散,从池子深处也传出了一阵阵的咕噜之声,空洞的、回响一样的水声渐渐变的凶猛,终于在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轰然炸裂了开来。 像是下了一场倾盆的大雨,池子周围都被“哗哗”的声音笼盖,同时将陌七月整个人兜头都淋了个透湿。 “呜啊……”压抑的呼喊被陌七月狠狠地堵进了口中,浓重的血色从其眼底消散,余下的只有痛苦的悲哀。 现在的自己,跟个疯子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受控制的神智,若是留在普通人身边,无疑会是一个很大的灾难。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不管关于那位凝华皇子的事情是真是假,他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若是成功了,他便有了追逐某个人身影的最基本保证;若是不成功,也不过是失望而已。最顶多,便是拿命去换而已…… “探一!”忽然提高了声音,陌七月整个人如同注入了莫名的活力一般,气势也变得高涨了起来。 虽然他对于零有与那个什么封印的关系还不甚明了,但事情既然是由他那里纠缠上的,找他必然不会有错就是。而以其事事计算的“前科”来看,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自己的身边一定会有能够联系上他的人在。 果不其然,在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不久,脚边已经多了一名灰衣人。 “探一呢?”只轻微地垂了垂眼角,陌七月便知道这人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任何一人。 “属下杀二,奉命前来听候主子调遣。”直接跳过陌七月的问题,灰衣人的态度恭谨毫无一丝可挑剔之处。 “杀一呢?”陌七月对这一点很是执着。 “月殿”的规矩究竟是如何的他并没有仔细研究过,但零有的规矩却是很无常的。虽然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露出过分毫,但那种一收一放间流露出的气势,却绝对不只是气势凌人那般简单。 “请主子吩咐。”像是没有听到陌七月的问题一样,杀二只求这位大人赶紧给了任务让他走人。 “探、一、呢?”陌七月还是固执着自己的问题。 杀二头皮一麻,不敢出声了。 第一百九十章 已然回头 “探、一、在、哪、里?”陌七月一字一顿,神色间的冷凝显示出他已经没有多少耐性。 “请主子不要为难属下。”头一低,杀二干脆回避掉陌七月不悦的视线。 不论何时都该在主子身边好好保护、绝对不给主子添乱,这一点在他被派过来的时候已经由那对双胞胎兄弟中的其中一人“叮嘱”过了,想必探一亦是如此。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毕竟主子是主子、下属是下属,下属不能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主子自然就会抛弃掉,哪里还会有给主子添乱的机会?而现在看来,这份命令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主子此刻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完全是为了探一啊! 一个会为了工具而发怒的主子,在月殿来说,或许过于异类了些,但他是主人看重的人,于是所有的一切又都变得不同了起来。 “我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出探一的下落。”陌七月冷冷地望着杀二。 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太多,不管是不是全心全意地效忠于自己,有一点却是一样的——为了他不惜豁出性命。 或许他们是迫于零有的命令,或许这种“为了”并不牢靠,但既然他们这么做了,他就不能对他们的安危置之不顾。 “主子……”杀二心中有些复杂。 探一原本是他们杀字一组的第一人,被主人安排到主子身边后便改了名字,但他在杀字一组中的威势却还是很强的。一个整天活在阴暗中的人,忽然被人这么重视,该是怎样的感觉呢?杀二不由得有些好奇。 “若是他们不能自己回来,那便不用管了”——双胞胎传达过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杀二犹豫自己是否要如实说出。 “莫不是我这主子,只是形同虚设而已?”蹲下身子,陌七月让杀二与自己对视,眼中未完全褪去的血色衬得他脸上充满了煞气。 “主子息怒,探一与麝月二人目前并不在武将军府中,据说是被一身份不明之人解救了去。”实在扛不住陌七月所释放出的气势,杀二干脆说出了实情。至于这事情会让主子换一个方向烦恼的事实,他只能说至少是往好的方向去了不是么? “对于那个人,你们都有些什么线索?”陌七月眼皮子一跳,声音和缓了不少。 分明就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杀二却不愿直说,这其中包含的信息,让他不得不多想。只是……想到先前对零有的误会,陌七月下意识的把事情与他划清了界限。 “武功路数很是诡异,轻功卓绝,出现的一瞬间便要挟了万俟武将军的女儿要求对方放人,接应到人后又极快地遁走,手法熟练不说,对于武将军府的事情似乎也极为熟悉。”杀二将自己所知道的细细禀明,说着说着却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若是按照远、方两位大人的意思,这事不能告诉主子,事情又怎么会这般的详细呢?还是说从一开始,那两位就已经料到了此时的情形,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武功路数诡异、轻功卓绝、对武将军府上的情况又极为熟悉……陌七月眉头紧紧皱起,在记忆中搜寻了许久,却终是毫无头绪,只得暂时按下了思绪,待探一与麝月二人回来后再做详叙。 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千万根长针穿透而过般的疼痛,睁眼时的一线灰暗,让人除了感受到绝望之外,更多的是蓦然失去的难以置信。 洛浅书紧紧咬住嘴唇让自己喉间的痛苦不要逸出,却刹不住从眼角滑落而下的泪水,将他内心深处的脆弱展露无疑。 这便是死去的世界吗?带着死亡时的痛苦,即便没了身体的桎梏,依然逃脱不了该承受的一切。只是见不到那个人,竟然会这般的让人悔恨不已。若是当时他听从自己的内心,不要执着于破釜沉舟,或许心中也不至于这般遗憾才是。不过也好,早一步到达,便可以替他先做些安排与打算,省得他到时候初来这陌生世界,会不知如何是好…… “你醒了?身体可有何不适?”看着洛浅书眼角挂着的未干涸的泪渍,挽月原本冰冷旁观的眸子中显出了丝丝的复杂,开口打断了一室的静谧。 洛浅书刺痛的身体重重一震,脖子一转企图找到说话之人是谁,却发现在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倒是挽月发现了他哪细微的举动,再次出了声。 “你的身体一度出现血管爆裂的情况,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就不要乱动了吧!”轻声解释了洛浅书此刻的情况,挽月顺带地替他把了把脉,确定对方确实无忧后,心中生出的竟然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以为自己能够一直自私到底呢,没想到此时此刻想的竟然是洛浅书安好,陌小七便不会难过的事情……挽月唇角勾起,说不清是笑,还是在安慰自己。 洛浅书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这样昏暗的场景,这样寂静的地方,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自己,实际上却还活着……原来世界上竟是真的有奇迹的。 “叩叩”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驱散了一室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也让两人从莫名的情绪中回过了神。 陌七月犹豫的手指屈起停留在门上,虽然已经从挽月口中知晓洛浅书还活着,却依然害怕当门扉打开时,看到的不过是冰冷。 “看来是小七来了,我去开门。”整了整衣袍,挽月动作优雅地走向房门,语气虽是温和,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冰冷了起来。 不过随着房门的打开,他脸上的温度也一点点地回转了过来,好似春风拂过一池碧水,带来一季和煦。 洛浅书有些慌乱地动了动眼珠子,想要阻止挽月的动作,奈何对方早已经停止了对自己的关注,最终只能让那句“不要”化作了无声,湮没在空气中。 “小七不进来吗?”门已经开了半响,敲门的人却好似完全没有自觉到自己要做什么一般,依旧徘徊着不肯移动脚步。 “洛大哥他……醒了吗?”完全没有注意到挽月虽然做着“请进”的动作实际却堵在了门口,陌七月微低着头,脑中有千百种念头闪过。 “嗯。”虽然点了点头,挽月却丝毫没有移步的意思。 而陌七月也因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点也不知道挽月此时的行为是多么的奇怪。 若是按照他的性子,既然已经确定了想法,就该直接地坦诚才是。然而此刻,他却生出了众多的不确定。他并不奢望对方对自己也是一般的心态,也不害怕会被拒绝,但却害怕因为其他的因素,而让彼此之间最终走向陌路。 即便是如胧月城那般开放之地,男子间的情感还带着许多的忌讳与顾虑,他无法想象从者大家中出来的洛浅书,也如自己这般的直面自己的心情。而若是无法直面,逃避的最终,除了伤害他不做他想。 “小七?”一直不见陌七月有所动作且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挽月不由得蹙了蹙眉,出声询问。 “啊?”抬起头,陌七月还在想着自己纠结的事情,完全忘记了两人之前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不进去吗?”脸上带着不解,挽月这一次却是让开了步子。 “哦……洛大哥的情况……”嘴上虽然应着,陌七月却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颇有些情怯之感。 “虽说用了些手段清理了他血液中的毒素,但你应该清楚,罂粟之毒是能够腐蚀灵魂的。若是在接下来的治疗中他无法克服对这种玄妙感觉的追求,依旧相当危险。”挽月就事论事。 说实话,对于罂粟花竟然会成为这样害人的存在,他还是打从心底难以相信的。用清洗血液的方式,若不是他这样的修为,凡人又有几人敢于尝试?就连他到了最后关头都差点失败,又哪里能保证能把对方的灵魂都清洗一遍?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倒是不用担心的。”陌七月脸上渐渐绽放出夺目的光点,打从心底对洛浅书的信任,让他有足够的底气相信一切都会走向好的方向。 “这么自信?”挽月眼中闪过讶然,不明白之前还惶惑无措的人,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般肯定。 “那是自然!”陌七月脸上的自信不减,更是多了几分必然无错的笃定。 虽然洛浅书只是一介书生,体能远远不如武者那般坚韧,但他精神上却是极其执着的。不然一位养尊处优、顺风顺水惯了的大少爷,又哪里能脱离了家族流落到胧月城那样的边城之地,即便最后知道自己让心爱之人看重的是钱财,依然不愿回去接受家族的庇佑? “小七是打算一直站着门外吗?”不愿再看陌七月这样神采飞扬的模样,挽月提醒着。 “呃……那我进去了。”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直在门口与挽月说话,饶是陌七少爷脸皮再厚,也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就是现在的你吗?不再因为刻印在灵魂之中的那个人而悸动,只是单纯地享受着现如今为他人操心的忙碌……祈月,我已经后悔,我已然回头,你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与洛浅书保持距离 房内依然还是黯淡的色调,却因为某个人的到来,顿生光明之感。 所有的顾虑与躲避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彼此的眼中只剩下了能照进自己心中的那道光。 陌七月伸出手盖在洛浅书脸上,轻轻闭上了双眼。 不是冰凉的,带着微微的温度,且能感受到皮肤下细微的血液流动……所以,这是真的还活着是不是? “洛大哥,你还活着。”睁开眼,陌七月的眼底一片清澈,好似终于拨开了云雾的天空,难得的展现出了轻松的笑意。 “……对不起,小七。”洛浅书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太多,到最后反而最先说出口的,是一句道歉。 “嗯,我接受。”认真地点头,陌七月并不觉得洛浅书此言有任何的突兀之处。 做出那样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的决定,就连最后关头也不肯看一眼,说的好听点是破釜沉舟有决心,难听点,则分明是只顾自己的自私鬼! 可是,那又怎样呢?自私就自私吧,至少此时此刻,他们还能活着相见,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洛大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可以选择听,也可以选择不听,但若是听了,就一定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服,陌七月的脸上一派平静,心中激起的浪花却已经足够降下一场暴雨。 定定地看着陌七月,洛浅书嘴唇动了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按照以往惯例,陌七月这样的时候十有八九是没有好事的,若是明智,他该选择无视,可是今日,他却忍不住,想要多听听对方说话的声音,想要多珍惜一点,能够待在一起的时间。 “小七这般认真,可是又闯出了什么祸事?”带着几分纵容,洛浅书只是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没有,哪能总闯祸呢?”明白洛浅书这是知道自己有读唇的本事,所以才会选择这般方式弥补自己发声的困难,陌七月倒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以更为认真的态度又说了一遍先前的话语。 “小七但说无妨。”完全没有意识到陌七月要说些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为这孩子又闹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急着要自己拿注主意,洛浅书摆出的是洗耳恭听的姿势。 “在洛大哥心里,可还惦记着阿颜?”犹豫了数次,陌七月还是决定先从保守一些的地方下手。毕竟有些话语,一旦出了口便再也无法收回,也不可能当作不曾说过、没有听到,所以他才会这般小心翼翼,即便是要忍受等待答案的煎熬,他也想要等到更无顾虑的时候再开口。 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洛浅书只是仔细地打量着陌七月的表情,想从对方脸上看出这些问题是否就是其纠结的所在。 “阿颜”这个名字,早已经如同被狂风侵蚀的沙子般在自己的生命中变得残缺不全却始终不曾消逝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成全了他与陌七月的相遇。不管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什么,最终他们产生了羁绊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年那个带着一脸好奇与兴奋却故作同情的少年人,如今已长得玉树临风,足以令胧月城的姑娘们为之倾倒了,就连自己,也迷失在了他所给与的不曾间断过的温暖中。说起来可笑,但却是何其的自然! “阿颜只是洛大哥的过往,而洛大哥的往后却是……”看着陌七月等着答案的表情,洛浅书很是顺势地把自己的话语拐了一个弯,“却是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既然如此,那洛大哥赚来的每一天,是否愿意让小七参与?”手指微微抖了抖,陌七月尽可能地保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让等待的过程显得不那么僵硬。 洛浅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但却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自己过往的心思其实是多么的奢侈与自私。 罂粟之毒虽然解除了,但是洛家血脉本身所带有的诅咒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即便没有今次的事件发生,他的生命也所剩不多,终将被全部吞噬殆尽,而那是,承受痛苦的人却是自己所在乎的人……与其牵手,不如保持在能够看到的距离,这样,分别时的痛苦一定会更少一些吧? “小七这话说的奇怪,从洛大哥认识小七开始,哪一天不是在为小七劳神费心?”故作戏谑地望着陌七月,洛浅书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真实的情感掩住,只是亦师亦友一般地说着自己的心情。 原来有些美好,离得远了是渴望得到,离得近了的时候,却是宁可不曾接近。 如果他有那个命数可以为自己往后的命运做主,他一定不会舍得这样将到手的机会推出。可是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他不得不做出宁可错过、也不伤害的决定。若真是自己这一步踏错了,至少他每有让心悦之人去冒险,那便亦是满足了。 “那洛大哥……可愿一辈子都为小七劳神费心?”咬咬牙,陌七月告诉自己跟木头打交道,有时候需要更为直白才是。 “小七,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残忍的啊?”正视陌七月的双眼,洛浅书有些微的叹息:“你终有一日是要学会独挡一面的,而洛大哥也终有不能为你筹谋的时候,你难道准备让我为了你劳累致死吗?” 如果说之前陌七月说的那些话还只是让他动摇,那他此刻所说的这些,便无疑是告诉自己他对自己是怎样的心态了。 感情便是如此,在你不曾发现的时候让他人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又在自己不曾发现的时候,同样的也走进了别人的心里。本该是直白、快乐且没有隔阂的相互认可,却总有许多其他的因素,让人无法假装看不见,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成了陌七月人生路上的拦路石,这对于他,是极不公平的。所以哪怕自己再如何的难过,他也绝对不能让这份感情,亮到青天白日之下。 “洛大哥这算是拒绝吗?”陌七月强颜欢笑着,明明是开朗活泼的面容,却偏偏更让人觉得心都被攥得紧紧的,紧到窒息。 “这是事实啊傻小七!你已经成年了,在许多事情上也有自己的见解,只是性子总是这般毛躁却是不好的。”费力地抬了抬手,洛浅书本是想揉揉陌七月的头发,却因为太过无力,只是轻轻一碰便垂了下去。 “洛大哥?”惊异地瞪大眼,陌七月心中一阵惊慌,总觉得洛浅书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会是自己乐于听到的。 微微偏过头避开陌七月的视线,洛浅书眼中的痛苦一闪即逝,却带着绝不回头的肯定。 “洛大哥你这话……是准备不管小七了么?”心慌地将洛浅书的脑袋转向自己,陌七月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 所有人都知道他犯有疯病,有的人选择逃离,有的人选择粉饰太平,但那种只要感受到过就难以忘却的厌恶、怜悯以及下意识的疏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他无法想象若是连洛浅书也疏离了自己,自己会不会难受得去死…… “小七,人总是在别离中学会长大的。但凡你有需要,洛大哥又能帮上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管你呢?”洛浅书干涩的声音几乎是从喉管中挤出来的一般,充满了虚弱与无奈。 以往他总是欣喜与陌七月对自己的依赖,自私地以这样的方式来加深自己对他的影响,可到了此时他才发现,被保护着的雏鹰是永远学不会飞翔的,因为它总认为身后会有人为它打算好一切。 “洛大哥……是不希望小七靠近你是吗?”陌七月心中苦涩,却知道以洛浅书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即便再困难也是不会更改的。 “小七,你该知道洛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咳咳咳……”急于辩解,洛浅书喉咙一阵抽搐,随即猛烈地呛咳起来。 “洛大哥!挽月……挽月!挽月你快来!”被洛浅书这般剧烈的反应吓到,陌七月慌神之下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会些医术的,直接就放开了嗓子喊起来。 “怎么了?”一直都在附近不曾走远的挽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闯进来,最先关注的却并非咳嗽得非常痛苦的洛浅书,而是一脸惊慌的陌七月。 没有注意到为什么挽月能这般快速且几近无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陌七月只是一个劲地要求对方赶紧看看洛浅书的状况究竟如何。 血管受损的人本就不宜情绪过激,以免造成血液流动过快而引发二次创伤。然洛浅书此时的情况,却不止是血流过快那么简单了,身体的大幅度动作,更是让他身上本就染着血渍的衣袍成了血衣一件,看起来十分吓人。 “我看看。”伸手将洛浅书从陌七月怀中带出,挽月几指点出,快速地制止了对方身体上的抽搐,然后从袖袋中掏出一粒雪白的药丸喂了进去。 “怎么样了?”紧张地看着洛浅书的情况渐渐稳定,陌七月方才稍微放心了点儿。 “我想,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你或许该与你洛大哥保持距离才是。”替洛浅书把了把脉,挽月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远去漠北 “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挽月,陌七月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听。 “我说,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你或许该与你洛大哥保持距离才是。”挽月很是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从事实出发,陌七月与洛浅书少碰些面总是好的。怎么说洛浅书也是他花费了力气救回来的,即便再不喜欢他,也不至于转手就把自己的成果就毁掉。而陌七月不过进来了半刻钟就差点把人给刺激死,这样的见面还是省去了比较好吧? “我不要!”头一偏,陌七月展现出自己固执的一面。 只要洛浅书没有明确的说明,他就一定要逼出他的答案。他不相信洛浅书对自己一点心思都没有,若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前,他会把洛浅书为自己的种种当成是一位大哥对自己的疼爱,可是发现后,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也便变得暧昧了几分。真实也好,错觉也好,如果不曾得到答案便后退了,哪又岂是他陌七月会做的事情? “那你是准备弄死他了?”挽月好整以暇地望着陌七月,摆出长谈的架势。 “这怎么可能?!”陌七少爷跳脚。 “这怎么不可能了?”挽月反问。 在某人进来之前他就有说过洛浅书的情况需要小心对待,结果这货倒是好,半刻钟就差点把他花了一天时间才救回来的人给弄死,完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没那回事,简直岂有此理! “……你吃错药了?”陌七月一脸古怪地盯着挽月,好似现在的他多不正常似的。 “我何处招惹你了?”挽月皱眉,不明白陌七月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白眼一翻,陌七少爷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若是平时的挽月,不论说话做事,总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哪里会像现在这般的咄咄逼人?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限制我见洛大哥!”撇撇嘴,陌七月把话题转回原处。 “如果你想他死的话,我不阻止你。”见陌七月不听劝,挽月的语气也变得冷硬了起来。 恨恨地站起身,挽月连眼角余光都不曾在陌七月身上停留一下,准备就此离开。 “哎……等等……”看挽月是真的生气了,陌七月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却又因为放心不下洛浅书,而显得左右为难起来。 挽月本已停下的脚步,在看到陌七月的犹豫之后,立刻又以更块的速度走了出去。 “哎……哎呀!”陌七月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先把挽月追回来再说。毕竟洛浅书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挽月又是对他的情况最为了解的一个,若是出来什么问题,还得挽月才能解决不是? 说半个月,挽月便真的将这个时间掐算得死死的,硬是让陌七月没有机会接近洛浅书一步,也由此让陌七少爷认识到了再超凡的人迂腐起来,也是同样具有让人抓狂的力量的。 “挽月,已经半个月了,还不能让我见洛大哥吗?”气势汹汹地立在挽月面前,陌七少爷手中的折扇往前一指,大有不同意便硬闯之意。 挽月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袍袖一甩,让开了大门,同时做好了被某人吼得不得安宁的准备。 “洛大哥!洛大哥……人呢?挽月,我洛大哥人呢?”刚刚进去的人立刻就又跑了出来,咬牙切齿地瞪着挽月,好似他口中说的那个人,便是被对方给藏起来了一般。 “走了。”把视线移向天空,挽月公子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就跟这蓝天一样,万里无云啊! “走了?他走去哪儿了?”拽住挽月的胳膊,陌七少爷下意识地认为是某人又给他出了别的幺蛾子。 “我怎么知道?”调回视线,挽月深觉无辜。 他费力不讨好地去救自己的情敌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管着他的两条腿不要乱跑?傻子才会把情敌留在自己的目标身边好不好?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陌七少爷真心觉得跟挽月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说话是种折磨,总是这般拐不过弯的对话,到底要耽误他多少时间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啊! “我为何要知道?”虽说知己知彼方更能掌握先机,但跟一个寿数不长的人这般兜圈子,分明就是在浪费自己的心力。若有这般的闲情,他倒是更乐意多了解了解陌小七的喜好,让自己与对方更为接近。 何况比起洛浅书来,总是神出鬼没的零有大人才更为让人难防啊!加之现在陌七月对他怀有内疚,说不准哪天一出现,就能直接被给接受了啊……真是愁人啊有木有? “挽月,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他,你若是知道他去了哪里,告诉我好不好?”带着几分恳切,陌七月明显低落下来的情绪,让挽月难得明媚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果然,不管再怎么说服自己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当面对陌七月对洛浅书的诸般关切时,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风轻云淡。所以其实最明智的那个人是零有吧!知道自己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便干脆先行避开,省得到时候惹了陌七月的厌烦,令之前所做的种种成了白费。 “半月前他的伤势发生险变,是否与你对他说的话有关?”睨了陌七月一眼,挽月轻声问道。 “……嗯。”陌七月愣了愣,虽担心挽月回继续往下问,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知道答案与自己所猜测的一样是一回事,亲耳从陌七月口中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挽月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显得正常,暗中调试好自己的心情,在陌七月耳边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地址。 “漠北……平乱……”陌七月喃喃着,有些失神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脸上挂上了奇怪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却又仿如喝得酣畅淋漓的的侠客一般,仰头无声地张大了嘴,做出了痛快大喊的样子。 挽月皱着眉头站在一旁并不阻止,只静静地看着陌七月以这样的方式发泄着内心的不甘。 世间最痛苦的拒绝,不是直言不讳,而是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暧昧着,然后又带着“我与你不熟”的陌路感离去,好似之前的种种,于他不过是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一场交涉而已。 天空中白色而厚重的云朵被层层浸染之时,鸟儿翅膀的拍击声也越发的接近了起来。一身戎装打扮的粗犷男子将手臂笔直伸出,一直在他头顶盘旋着的雄鹰便十分通灵性地降落了下来,很是亲昵地对着男子发出了低低的声音。 “鹰儿乖,待本王看了这书信,再与你玩耍。”拍了拍雄鹰的脑袋,男子从它脚上绑着的竹筒中倒出一封被卷成了一只小卷的书信,极快地看完后立即撕成了碎片撒了出去。 “王,这信中说了什么?”一名副将踢了踢马腹走到男子旁边,侧着脑袋发问。 “离州国的皇帝终于是要把国家玩完儿了,扎巴克啊,你说好笑不好笑?”漠北王同样的侧了侧身子,口中发出嗤笑。 “王这话可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了?”扎巴克摸了摸唇角的胡须,双眼微眯,脸上闪过一丝深思。 他一直是知道他们漠北在离州国有内应的,只是漠北王每次看完书信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毁掉,是以除了漠北王本人,他们这些亲信也是一无所知的。 “扎巴克啊,你说我们要是派出族里的奴隶去打战,效果如何?”脸带蔑笑,漠北王的心情一派轻松。 “这……奴隶放到战场上去,逃命、抗打的本事倒是不错的,若说打战……呵!那就是盘菜啊!”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王为什么要问到这一点,扎巴克还是相当快速地把问题回答了。 “是啊,如今离州国的朝羽皇帝陛下,就给我们派来了一位大厨啊!哈哈哈哈哈!”大力拍了拍扎巴克的肩膀,漠北王笑的猖狂畅快。 “王,您这说话老是拐弯抹角的,扎巴克一介粗人听不懂!”拂开漠北王的手掌,扎巴克一脸的不满。 他们漠北的新王什么都好,就是说话老喜欢故作高深,每每都绕的人脑瓜子疼,若是没人打断,他能给你绕收几个时辰,简直比在战场上拼杀还要命! “啧啧!真是没耐性!”指着扎巴克摇了摇脑袋,漠北王倒并不计较他的无礼,反而耐性地解释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州国没人了,朝羽帝竟然派了个官来跟我们打仗,你说可笑不可笑?啊?” “王,你不会是又在拿扎巴克开玩笑吧?”扎巴克本就有些凸出的眼珠鼓了鼓,更显得这汉子憨傻了几分。 “你看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吗?嗯?”漠北王指着自己的脸,摆出正经的样子。 “像!”扎巴克认为这种事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的,若是看王的脸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那漠北王的位置又哪里轮得到他来坐? “哎你……真是没意思了啊!”被扎巴克的呆样噎到,漠北王深觉自己的威严果断有待加强,不然手底下的人个个都这样,迟早把他气死。 “是王自己要问的……”嘟囔了一句,扎巴克干脆策马跑到了前方去。 “要是问的是别人,个个精的跟鬼似的,还有什么意思啊?”一挥手放飞雄鹰,漠北王拍了拍座下的骏马,慢悠悠地往扎巴克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挣扎怎知谁死谁活 洛浅书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漠北王口中的大厨,带着一堆的“食材”准备去给他们“做菜”。而作为他队伍中的将士们,也个个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毫无沙场中人该有的气势。 对于这一点,洛浅书也好似并不在意一般,只是任由座下的马儿闲庭散步一般领着路。 普善寺之事,朝羽帝回宫后本有意发落万俟永光,奈何大半个朝堂都掌控在对方手中,朝羽帝办起事来可谓是捉襟见肘,偏还要保持明面上的和平,这样一来,万俟永光便更是动摇不了了。 此次漠北新王更替,新任漠北王一上来便借着追拿叛徒的名义不断骚扰离州边城,更是连破三座城池,将城内洗劫一空,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痛苦不堪。朝羽帝欲派遣朝中大将平定战乱,奈何跟万俟永光之间交锋正盛,竟是连人手都难以腾出了。 “若是如此,三哥觉得我去可好?”身上的伤势在挽月的调理下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洛浅书,在听完自家丞相三哥的话语后静静开口。 虽说自古以来战场皆是武者的天下,可若是没有一名好的者相助,终究显得吃力。洛浅书提出此法,便是想着借此与陌七月疏离,或许少年心性,用不着多久便会遇着他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你伤势未愈、余毒未除,就不要添乱了。”想也不想地拒绝洛浅书的提议,洛大丞相完全把这当成了弟弟的逃避。 罂粟之毒何其猛烈、霸道,虽说有挽月替他清洗身体中的毒素,但精神上的,还需洛浅书自己克服。或许他认为战场厮杀能让他心神皆集中在一事之上,但谁又能保证不出意外呢? 不说漠北人的来袭,怕是军中就有不少人能在无知无觉中要了他的命,届时再推脱到漠北人身上,又有谁能查出其他猫腻? “三哥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夺去洛浅灵欲饮的茶水,洛浅书声音中虽还带着几分虚弱,却是坚定无比。 之前他一直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只为了能多看那个人一眼。若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那更是他三生三世修来的缘分,即便世俗如何看待,他都会不改初衷。可是,死过一次后他才知晓,逝者留给生者的悲伤,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即便有一天,伤口被层层叠叠掩埋,却也改不了它痛彻心扉的事实。 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若是生死两茫茫了,留下的人是何等的痛苦啊! 洛家流传了多年的诅咒,他虽一直不曾在意过,可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自私得要死…… 让他当面拒绝,他根本就做不到。与其如此,不如离得远远的,对方也就自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只不知再见之时,会是如何个场景了…… “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脸色一青,洛大丞相甩袖准备去找朝羽帝通个气,省的某个糊涂蛋脑子一抽就把洛浅书的奏书给准了。 知兄莫如弟,洛浅灵并不知道在他与自家弟弟聊天闲谈的时候,对方其实早早便已经知晓了所有,就连任命书都已经拿到了,今日一提,不过是权当道别罢了。 越靠近边境,天气就变得越发寒冷起来,饶是洛浅书身上的皮褥子再为厚实,因着身体的缘故,也少不得直发抖。 万物凋敝、天寒地冻,也怪不得漠北王一登基就急着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想来光是族内的内乱,就已经耗去许多物资了吧?可惜……现如今离州国内也是暗潮汹涌,不然直接拿下漠北该多好啊! 洛浅书在心中遗憾地叹息着,对于万俟永光竟然在这时候还执着于自己的利益,虽怒却也无法。 这世间之人,无不在追名逐利,有所求,必定便会有所失。没有谁的一生会是完美无缺的,因为追求这种无缺,本身就是一种缺憾的所在。 “四少爷,前面就是胧月城了,您看……”洛林策马上前打断洛浅书的沉思,示意他看向身后。 勒停坐骑,洛浅书淡淡地扫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懒散不堪的样子的确很是上不得台面,不过他也并不指望这些人能表现得多配合就是了,毕竟到时候真正能作战的人可不是他们啊! “不用管他们,继续走就是了。”收回视线,洛浅书表现得十分无所谓。 对于不能为己所用的人,该用在什么地方他十分清楚。胧月城是离州国边城第二要塞,也是漠北王将要下手的下一个目标。之前被漠北劫掠一空的三座城池真要论起来,其实也算不得多重要,只能算是防止他国奸细进来的关卡而已。现如今关卡被毁,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必定会趁势混入,到时候对离州国的打击,怕是比外族骚扰要更为严重的多! 队伍又持续走了一个时辰后,胧月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了眼前。高高飘扬着的帅旗上书着大大的一个“蒋”字,意味着此城的守城将军乃是蒋姓。 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蒋”字好一会儿,洛浅书面上渐渐展现出一抹嘲讽。 若不是朝羽帝还不算糊涂,有好好记着如何联络上先皇留下的人,这离州国怕是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 洛浅书高举起手中的令符,随着城门士兵的通报,一队人马立刻动作迅速地跑了出来,整齐地摆好了队形迎接增援人马的到来。 “胧月城守将蒋庆丰恭迎副相大人大驾光临!”一名身着重铠的武将在几名副将的簇拥下骑着战马而来,对着洛浅书拱了拱手。 “蒋将军辛苦了!”同样拱了拱手,洛浅书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容,只是视线却并不在对方身上。 “不知副相大人来胧月城,是为了何事?”被洛浅书这般敷衍的态度刺激到,蒋将军原本还算客气的态度,立刻就变得嚣张起来。 “难道蒋将军……没有接到消息吗?”做出惊讶的样子,洛浅书好似十分意外一样。 按理说,他被朝羽帝安排为此次漠北平乱的总指挥,各边城应该是早早便接到了消息的才是,可这位蒋将军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若不是传旨的人那边出了事情,便是这人有意作难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点都无所谓就是了,反正指望不上的人,他就压根没抱希望。 “消息?什么消息?”蒋将军继续装傻。 “皇上已经下旨由本副相作为此次战事的总指挥,沿途守将都需配合,所以蒋将军,接下来一段时间,胧月城的事物就麻烦你好好与本副相好好商讨安排了。”洛浅书再次拱了拱手,不过这次的笑容,却显得要真诚了许多。 “副相大人这笑话,可是一点也不好笑。”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蒋将军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离州城那边确实有人来传过信,不过他一直是万俟永光一党的人,便完全没将那道旨意放在心上,连看到不曾看过,又哪里会知道说的是这么一件事? 自古以来战场便是武者的天下,朝羽帝派这么一个者来指挥作战,莫非是脑子里进水了不成?还是说,其实万俟大将军已经与朝羽帝闹翻,此次洛浅书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因为朝羽帝已经调不动朝中的武将了?这样一想,蒋庆丰深觉事实必当是如此,不然又有哪位皇帝会做出这般滑稽的决定? “本副相说的本就不是笑话,自然是一点都不好笑的。”同样面容一整地望着蒋将军,洛浅书不得不佩服火云卫的办事手段,连这边城守将的性子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倒是替他行了不少的方便。 “洛副相这是准备去投奔漠北人吧?”脸上露出一抹算计,蒋庆丰语出惊人。 “来人!洛副相私通漠北人,事情败露又假传圣旨企图混出关去,立刻拿下!”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蒋庆丰率先抽出了腰间的大刀,直直往洛浅书砍去。 “呛”的一声,两柄寒光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蒋将军这是要违旨造反吗?”洛林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将利器狠狠往蒋庆丰的方向压去。 真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大胆,在城门口便敢栽赃行凶,若不是他一直紧绷着神经警惕着,就这点距离,他家四少爷怕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哼!私通外族残害百姓,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动手!”一口咬定是洛浅书通敌,蒋庆丰手上的劲力又加了几分。 毕竟是沙场历练多年,洛林一开始能挡住对方那一刀完全凭的是速度与敏捷的冲击,此时蒋庆丰再加力度,他已是有几分吃力了。 在蒋庆丰的再次吩咐下,他身边的副将也终于拔出了佩刀,纷纷上前围住了洛浅书主仆二人。 洛浅书所带的人马,自然不至于全都是武将军的人马,只是早早便已被隔离了开来,只能尽可能地拼命冲杀。 “蒋将军就这么确定能拿下本副相?”洛浅书四周环顾了一圈,明明已是难以逃脱的局势,却并不慌张。 “垂死蝼蚁,还要挣扎?”冷冷一笑,蒋庆丰并不以为意。 “不挣扎,怎知死的究竟会是谁呢?”诡异一笑,洛浅书仰起头,看向了忽然多出了几片乌云的头顶。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再至胧月城 在狂风中舞动的大氅如同忽然出现的乌云一般,将城门下的两方人马都笼罩在了其阴影范围之下。 “洛贤侄,真是许久不见,整个人大变样啊!啊哈哈哈哈!”与爽朗的笑声同时降下的,是一名身着火色战袍的中年人,战袍上银线绣就的猛虎栩栩如生、气势惊人,好似下一刻便会冲出战袍给敌人以致命一击般。 “什么人?竟敢帮助通敌背国的叛徒?”感受到从身后袭来的杀气,蒋庆丰一面格开洛林的弯刀,一面驭使座下的战马往旁边避开,对于在胧月城竟然有人敢对自己动手相当诧异。 “蒋将军,别来无恙。”来者似乎与蒋庆丰也是相识,很是客气地与他打着招呼。 “是、你。”咬着牙忍住被起劲所伤带来的疼痛,蒋庆丰看清来人的模样后,眼中出现了一抹意外。 “陌伯伯,多年不见,您的身体是越发硬朗了啊!”虽然因为对方速度太块而没能看清长相,但在胧月城能这般肆无忌惮出现且让他感觉到熟悉的人,除了陌七月的父亲陌老爷子,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真是没想到总指挥竟然是我洛贤侄,果然是年轻有为啊!”满意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陌星陨一副长辈看待有出息小辈的眼神,显示出他与洛浅书的熟悉程度非同一般。 “陌伯伯。”恭恭敬敬地执着晚辈礼,洛浅书一举一动间,都展现出了他对陌星陨的敬重。 “洛贤侄何必这般讲究?说起来,老夫还要好好感谢你对我家那臭小子的教导呢!”将手搭在洛浅书腕上,陌星陨看似在扶对方,实则不动声色地查看着他的脉象,以确认其是否有受伤。 身体竟是这般虚弱吗?陌星陨收回手,心中对洛浅书的情况颇为担忧。 “陌老爷子不好好在家中训练晚辈,却与这个叛徒这般亲近,莫非是他的内应?”蒋庆丰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知晓陌星陨这是专程赶来与他作对来了。 通敌叛国的人能有一个,自然就会有另一个,他不介意把陌家也弄进去,也正好为自己除去了在胧月城的障碍。 胧月城的守将换了一任又一任,可陌家在这里却是根深蒂固,早已成了这城中的一部分。若不是他们一直安分守己也无族人在朝中,只怕这胧月城,早就成了他们做主的地方了。如今正好有了这么个机会让他给这棵大树给铲除了,何乐而不为呢? “蒋将军说我这贤侄通敌叛国,可有证据?”丝毫不介意蒋庆丰的诬陷之词,陌星陨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一只手伸到了对方面前讨要证据。 “圣旨已下,陌老爷子不过一介平民,怕是没有资格看的。”证据什么的他自然是没有的,但他也不相信这老头子真敢逼着他拿出来。 “话虽如此,可是老夫这也有一道圣旨,将军要不要听听看?”示意蒋庆丰往城门看,陌老爷子的态度依旧客客气气的。 完全不相信陌星陨会有什么圣旨的蒋庆丰,自然是不会配合的,但一道尖细的嗓音拔高响起,却是让他想忽略都难。 “……胧月城守将蒋庆兰即刻回朝听候他派,由陌家家主暂行安排城中事物,其他将领一律配合副相行事,若有违者,副相可先斩后奏!钦此!”徐公公将圣旨宣读完毕,身体站得笔直等待众人回过神来。 “哈、哈哈哈……哪找来的人,弄道假圣旨就以为可以欺骗所有人了吗?”蒋庆丰干笑了两声,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 “蒋将军说当朝副相通敌叛国,又有什么证据呢?”陌老爷子把话题又绕回了原来的地方。 既然蒋庆丰拿不出圣旨,那便说明他所说的话全都只是胡说八道,真要论起来,又有几人会信呢? “陌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面孔一板,蒋庆兰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 之前以军务为由对城门附近进行了封锁,百姓不得进出,可此时时间已久,难保不会有人挑事,毕竟这胧月城的民风之开放,是离州国独一无二的…… “蒋将军扣下的帽子着实大了些,老夫只是对自己疑惑的事情求个答案罢了!”摊了摊手,陌星陨的视线往城门上方一扫,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 真是多亏了朝羽皇帝陛下的无能,不然他们陌家不知道还得沉寂多久呢,那多无趣? 心头一跳,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头的蒋将军猛然一转马头,看到的就是城门内及城墙上满满当当的人头,顿生大事不妙之感。 虽然陌家一直是胧月城中的一大势力,但因为对方鲜少与自己为敌,他甚至都忘了这是一个武者家族。而但凡武者家族且历史深厚的,总会留着那么几手让人惊讶的底牌。而现在,陌家只是刚刚露了露爪子,就已经足够自己喝一壶了。 “今日本将军在此办事,谁准你们来此的?”端着架子,蒋庆兰的声音紧绷而严肃。 被人叫来围观看好戏的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的眼神都交流了一个透彻,却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回话。 “怎么?都哑巴了?还是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妨碍朝庭命官办事是要受罚的?”等了半晌都无一个回答,蒋庆兰意有所指地往陌星陨身上落下了一眼。 围观的百姓们再次进行了无声的交流,可惜答案依旧是选择沉默。 这些当官的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并不关心,只要别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到处乌烟瘴气的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影响百姓工作及城中贸易,蒋将军又哪里占得了便宜?”慢条斯理地上前,洛浅书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人一一记在心里,口中的话语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总归是要撕破脸的,既然陌老爷子已经为他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他若是不能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 “看来你们是早有安排啊!”到了此刻若是还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他蒋庆兰就该立即爬上城墙从上面蹦下来以死以谢万俟武将军的提携了,哪里还有时间与人闲话呢? “蒋将军真不愧是万俟大将军最信任的人之一,脑子还不算笨。”赞赏似的点了点头,洛浅书拿出自己许久不曾用过的副相面具,俊雅的面容上虽然布满温和,但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好似自己正处在狂风暴雨之中一般。 “副相这是什么意思?”蒋庆兰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手中的战刀松了又紧,已经是杀心大起。 “方才还是通敌叛国,此刻又成副相了啊?”洛浅书语态悠然,脸上的嘲讽之意,只要不是瞎子便都能看明白。 “……”蒋庆兰默然看着洛浅书,话语梗在喉间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成王败寇,今日是自己低估了陌家的态度,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刻他若是再要多说,怕是会惹来更多麻烦了。 “副相大人,您看这圣旨?”徐公公站了在旁边看够了戏,深觉也没有更多东西可以回去说给朝羽帝听了,便迈着小碎步跑到了洛浅书身边,等着听候他的吩咐。 “徐公公辛苦,一切自然是按圣旨办事,想必蒋将军该是没有意见的吧?”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洛浅书状似问询,实则不过是随口一提,转身便将圣旨交到了陌家老爷子的手中。 万俟老狐狸手底下的人虽说有些是头脑简单了些,但头脑简单自由头脑简单的好处,一不小心玩个与圣旨一块儿玩完的手段,谁能伤的起啊? 蒋庆兰脸皮抖了抖,大势已去他还能说什么? 从头至尾这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早早便被安排好了剧本,唯一需要设定的,不过是围观的人群罢了。若不是陌家人从中动了手脚,像城墙这等重要的地方,又岂是普通百姓所能上得去的? “末将一切遵从陛下旨意。”双手抱拳低了低头,蒋庆兰似乎已然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尤觉不够诚心似的,作出了将要下马的动作。 洛浅书嘴角一挑,弄走了蒋庆兰,接下来只要把跟来的那些人解决掉,那么万俟永光再想在自己身边做手脚,便不会再那么容易了。 眼中狠戾一闪,蒋庆兰手中战刀忽然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出,往洛浅书身上斜砍而去。 “放肆!”陌老爷子眼一瞪,身形掠出一道残影移到洛浅书身侧,一掌劈出发出金鸣之声,借着短成两截的战刀狠狠往蒋庆兰身上甩去。 “呃……”甚至来不及反应,蒋庆兰只觉得有什么耀眼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便再也没有了一探究竟的机会。 洛浅书眉头皱了皱,显然是没有想到蒋庆兰竟然会做出这样拼命的举动来,若非陌家老爷子出手,自己这才刚刚捡回来没几天的命,怕是便又交代在这里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存在感有待加强 雪花如同翩翩飞羽坠下之时,一只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好伸出,堪堪承受住了那几乎感受不到重量的冰凉,然后便见着指尖处极快地融化出了一点水珠,显得如此的脆弱不堪。 宛若一夕之间成长,昔日放肆唯我且带着几分孩子气性的陌七少爷,忽然就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一举一动间独具风华,且因着其人鲜少言语,更多了几分令人琢磨的气质,一不小心便会因为过于深思而忘记原本的事物。 挽月静默地站在凉亭外看着整个人都罩在斗篷中的陌七月,心中分明有许多话想说,却因为对方过于疏离的态度,而半点口都开不来。 “你用一半生命换出来的自由,就准备这么默默的看着吗?”一阵冷风将地上的学絮扬起,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却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灰色的身影,透露出比这天气更深的冷意。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身体一僵,挽月带着几分打量的眼光看着来人,心里已经快速地思量了起来。 还以为以零有的脾气该会消失一段时间才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出现了,怕是他又想通了一些事情,看来自己得多废一些神思了。 “时间是消磨情感的利器,可也是酿造美酒的酒曲,会往哪一个方向发展,能决定的不只是他本人,还有我们。”薄唇轻启,零有将掌间的一卷绸缎展开在了挽月面前。 银色缎面上用金粉绘制出了山川路线,每一次的起落都含着隐隐的怒气,显示出动笔之人心中的不甘与郁结。 “什么意思?”挽月定定地看着零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人有多残忍、多自私、多唯我独尊,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比自己更为了解了。做什么事情都只凭着自己的想法,若是与自己的理念不合,便直接让那些东西消失,才是零有会做的事情。而现在他竟然肯花时间去做一件事情,若不是并非本人,便是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想要拿到手。 与虎谋皮……挽月眼睑微垂,寻思着这样做是否划算。 “在对待小七的这件事情上,不论是我或者你,都比另一个人要晚上了一步,现在既然他甘愿放弃了,难道你还准备继续旁观下去?”零有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音,满满的都是引诱与算计。 若是可以,他并不想与挽月合作。但越是靠近封印,他的力量便越受压制,永远都不能真正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那感觉可真是太糟糕了。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先让自己自由,否则,又有什么资格去谈论其他? “旁观?”嘲讽似的表情出现在挽月脸上,望着零有的神情中隐隐透出几分冷意,“你以为我为何只能旁观?” 分身化神,他与零有的起点本该是一样的,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只能待在空洞的冰境中度过一年又一年的岁月。如非对方主动、如非对方愿意,他就只是被囚禁的一尊冰雕而已。 “自然是因为……”零有拉长了声调,“你的实力不如我啊!” ……果然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只有没事就爱挑衅自己的零有混蛋了吧?挽月眼角一抽,往前踏出了两步,却终究是没有出手。 零有说的没错,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负责战斗的那个人,所以他的实力不如他,也是事实。 “要怎么做,想清楚了吗?”像是没有看到对方的动作一样,零有关心的事情,由始至终只有一件。 “你们的目的,就是这个吗?”一只手从两人间的间隙中穿过,将零有手中的地图轻易拿走。 逃避……既然要逃避,那就一起逃避好了。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连面对都不肯,那他就当做是拒绝了吧!总会有办法遗忘的……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那些刚刚迸发出来的情感,就再也寻找不到了也说不定……就像雪花,终会融化。 “小七……” “小七……” 对峙中的两人同时看向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陌七月,都是想要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的状态。 “这件事对于你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吧?”仔细地看着缎面上金粉划过的地方,陌七月声音清冷。 零有、通人性的蟒蛇、地宫、冰墙、幻境、数世的悲惨轮回、封印……事情的发展一直让他很是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是自己应承了的事情,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幻,他都该去完成才是。就当是给自己,找一个遗忘的理由吧! “小七?”对于陌七月忽然把事情跳到封印上,挽月并不是很能反应过来。 虽然知道所有的关键都在陌七月身上,但因为对方从来都只字不提,他便一直以为他是敷衍着甚至排斥着的,却没想到,会在此时以这样的方式提出,真是讽刺啊! “真是讽刺呢……”将挽月没有出口的话说出,零有看向陌七月的眼光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寒凉。 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曾被陌七月放在眼中,可现如今仅仅是因为洛浅书的无视,他便将精力转移到了他们的事情上,借此以忘记那人给他带来的打击,不是讽刺又是什么呢? 陌七月视线微闪,躲避开零有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却并不曾开口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因为一开始的事情,他对零有一直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甚至一次次的在对方的伤口上反复踩踏。若是因为对方喜欢自己,自己便可以一再的无视与伤害,那么洛大哥不过是对自己避而不见而已,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可是,思想与心情总是不能同步的吧?不然世间又哪会有那么多的痴儿怨女,为了“情”之一字而肝肠寸断,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洛浅书,他在胧月城。”冷冷地甩出一句话,零有毫不意外地看到陌七月迅速将视线转了回来,嘴唇轻颤,似乎下一秒便会问出自己并不想听的那句话。 “在……胧月城啊……”声音略微有些压抑,陌七月几次想要问问零有洛浅书的情况,却终于是没有问出口。 洛浅书从来就是很有打算的一个人,他既然决定避开,自己又何必纠缠?只是…… “胧月城毕竟是我陌家的地盘,他不会有事的。”轻轻说着,陌七月也不知道是故意要说给零有二人听,还是安抚自己那有些起伏的心情。 “你不去看看他又怎会知道他有没有事?”零有冷笑。 明明就想心中挂念的不行,却还强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到底是要给谁看呢? “别说了。”打断零有越发迫人的气势,挽月拦在了两人中间。 若说陌七月对零有一点感觉都没有,打死他都不信。或许他们二人没有发现,他这个不算旁观者的旁观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虽说陌小七心系洛浅书,但对于零有,他也并不是完全排斥的,否则此刻他该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把心中所想都说出来,而不是故意弱化了话题,尽可能地避开零有的咄咄逼人。 “这事主要是为你们,什么时候方便,该出发就出发吧!”扬了扬手中的地图,陌七月配合着挽月把事情引到了解开封印上。 “你若是不愿意,自可以不去。”似乎要跟陌七月抬杠到底一般,零有的态度却一直都是又冷又硬,半点都不带迂回。 “够了!”见零有越发的强硬,饶是挽月再不愿与他起争端,也不由得动了脾气。 如果感情的事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按自己的心意的走的话,他又何必这般的自甘退让?若可以,他也想肆无忌惮地宣泄出自己的情感,也想毫无掩饰地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出来。可是,太乱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将所有头绪打乱,若再加上他,呵……怕是所有人,都难以走脱出这层层叠叠的丝网了…… “零有,多谢你救了洛大哥。”几不可见地露出一抹笑容,陌七月并不计较零有的态度。 若是他,被那样怀疑,怕也是会心中难过许久吧?何况是零有这般傲气的人? 原本就是抱着故意找茬的心态在对待陌七月,此时见对方这样的忍耐,零有反而不好再继续说些什么了,只得扭过了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还有,一直以来对你的怀疑,是我小人了,对不起。”嘴角的笑容又更扩大了些,陌七月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诚意。 有些话语一旦说开了,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开口的不是吗? “……不是说要走吗?还不去把该安排的安排好?”直接把背影留下,零有几乎是以脚不沾地的姿态飘走的。 “啊……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安排的。”陌七月有些反应迟钝地摇头,毕竟只是在丞相府,又哪里需要他安排什么? 所以……是我多管闲事了么? 挽月公子无语地看着相继离开的两人,深觉自己的存在感有待加强。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怎么可能不在意 驼铃悠悠,在渺无人烟的大漠中显得尤为空远、清澈。一行数人如同被点了哑穴般,即便是无风无沙的时候亦没有任何的交谈。 将自己裹在宽大的斗篷当中,因着旁边某人本身的寒冰真气,即便是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陌七月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意,反而有种夏日乏困的感觉,上下眼皮子不停地打着架。 眼角余光不时地打量陌七月两眼,挽月忽然觉得这趟行动是不是太悠闲了一些。 筹划了千百年,本该是认真、严谨的一件事情,可此时零有为了陌七月所作的安排,几乎是与游玩无异了。 月殿地宫的大批人手被调出来当护卫兼仆从不说,就连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堪比皇帝出行了。累了有人专门辟出可抗风沙的地方休息,渴了有零有出手冰镇饮品,饿了有厨子火速现做,就连无聊了,都有人各种耍巧地来提供消遣……挽月从来都是淡然的脸上一阵扭曲,因着那些诡异的脸纹,而显露出几分阴森来。 “你确定要这样溺着他吗?”将矛头指向罪魁祸首,挽月无论怎么看零有,都觉得是再碍事不过的。 “有何不妥?”不时注意着陌七月的情况防止他因失神而坠马的零有,对于挽月的话只觉多余。 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还轮不到旁人来多嘴! “有何不妥?”森然一笑,挽月有种把某人的脑袋敲开来看看的冲动,“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此行是要做什么了?” “自然没忘。”眼看着陌七月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零有干脆从自己的马鞍上撑起,跳到了对方身后将之环抱起来,以防止他掉落下去。 “嗯?”感觉到自己的马背上多了一个人,陌七月下意识地就是一胳膊肘顶了过去。 以零有的本事,自然是不会被打到的,却不知是为着什么,不闪不避地硬挨了陌七月这一下。 “呃……噗!”顺势咬破舌尖,一蓬血雾擦着陌七月的发丝而过,惊得身下的马儿步伐都有些躁动了起来。 “主人!”有月殿的手下动作迅速地策马过来,对零有的情况表示担忧。 抬了抬手,零有阻止来人的靠近,自己却是一副虚弱的样子靠在了陌七月肩膀上。 眼皮子抽了抽,挽月公子表示对零有这般设计靠近的行为极度不齿。可惜他能看出来的事情,旁人却是看不出来的,只会以为某人真的是受了伤才会吐血。 “零有?!”有些慌张地回转过身,陌七月扶住脸色惨白好似将要倒下的零有,满心的不知所措。 “痛……咳咳……噗!”十分“柔弱”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陌七月身上,零有再次逼出了一口血雾。 默—— 有眼睛的人此刻都明白了,零有这哪里是受伤,分明是自残博同情呢!也就是因着视线的缘故某人没有发现,若是知道了,还不定会怎么炸毛呢! “挽月……挽月你快过来看看!”一时情急的陌七月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只当是自己下手没有轻重,真的把零有给伤着了。 挽月看着陌七月着急的模样,本来还欲揭穿的话语一下子全咽了回去。 因着洛浅书的事,陌七月这段时间一直都郁郁寡欢,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如同变了个人似的。若是因为担心能让他有几分活气,他不介意替零有帮上几分忙。 正儿八经地把手指搭在零有腕上,挽月看似一脸认真,实则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用什么借口来说比较好。 “咳……咳、咳……”“虚弱”的零有有些“无力”地用另一只手拽了拽挽月的胳膊,暗示他这理由编的太久,再拖下去有人怕是要急死了。 吃痛地咬了咬牙,挽月感觉在零有这看似轻微的力道下,自己的肉都快被扯掉了,若是再加重点力道,还不知道怎么要命呢! “啊!”挽月忽地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被这么一吓,陌七月的神经绷得更是紧了。 “没有,就是没想到你这一击之力这般厉害,竟然能伤到这千年老不死!”挽月自然不会承认这是自己有意试试零有是否会心虚,只随口说了个理由搪塞。 “我……谁叫他……他现在的情况如何?”陌七月本想说若不是零有忽然跳到自己身后,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可话到嘴边,却便没有如平常一般说话。 “唉……他本身筋脉就有损伤,你这一下正好让他费力压制的内伤爆发,情况……”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就说一半留一半,这方法还是陌小七在冰境中时教给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情况……情况如何?”太过相信自己对挽月的信任的后果,就是陌七少爷此时脸色惨白、嘴唇发抖的模样。 不需要详细的叙述,陌七月光凭自己的认知,就已经能假设出无数种糟糕的情景。 诶?说好的剩下一半全凭想象呢?没想到陌七月会继续追问,挽月顿感话题难接了。 “这……”在冰境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挽月公子惆怅了。 他没忘记开口说话这项技能,还是因为陌七少爷前段时间的光临所致,此时要再“升级”到能顺溜瞎扯的地步,还是有些困难的。 好在零有大人还记得这位是自己的“帮凶”,适时地又咳嗽了两声替他解了围。 “小七,放心吧,小伤而已。”陌七月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地一再放低姿态,饶是零有心中再多的怒气也消停了,此时故作无力的语气没有了冷硬,反而多了几分可怜与委屈的意味。 鄙夷万分地别过脸,挽月实在无法再继续去看零有那副虚伪的样子,干脆眼不见为净。 “都这个样子了,还只是小伤?”不由得提高了声调,陌七月支撑着对方的肩膀一阵晃动,瞪大了眼睛望着零有。 完全忘了某人终年都是一身绷带裹身的事情,陌七月除了看到零有那微合的眼眸,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不对…… “你骗我?”虽是问句,但陌七月的心中却是有了答案。 零有眼神微微一闪,不知道陌七月是真的看出来了,还是故布疑阵,是以干脆闭紧了嘴唇当没听见。 陌七月嘴角一阵抽搐,对于零有这样明显的骗局自己却没有发现深感无语。 虽说有的人十分爱洁,但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喷出血雾来还能保证嘴唇边的绷带不染丝毫血丝,这是不是也太神奇了些? “说话。”压低了声音,陌七少爷表示自己很生气。 都多大的人了,还用这样的方式来恶作剧,难道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什么?”装傻。 “骗我很好玩吗?”拽着零有的衣领将对方的脑袋拉到与自己平视的位置,陌七月问得咬牙切齿。 “小七……我只是不愿你太过消沉。”原本是想着找个借口敷衍的,可是看到陌七月这般生气的样子,零有却发现自己无法这么做。 像是力气一瞬间被从身体中抽走,陌七月手上一松,胳膊无力地垂落下去。 不是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消沉,只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精神,于是整个人也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甚至排斥起他人的靠近来。 “这世间对你好的人、不会嫌弃你、排斥你的人并非只有洛浅书一人,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旁的人呢?”扶着陌七月的肩膀,零有难得的有耐心去与人说道理。 “不同的。”低声回答了零有的话,陌七月心中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是记忆中,那些见到自己疯癫时样子的人,即便能够接受,在最初的时候也是多少会有些不自在的…… “就那么在意吗?”眼皮一抬,零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对于他来说,随性而为、随性而活才是能让自己自在的方式,对于不服从或者碍事的东西,清理掉便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去在意。可是于陌小七来说,这样的方式却并不被接受呢…… “怎么可能不在意?”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人,陌七月不由得便有些呆愣了起来。 似乎……很久都没有想到他了呢…… 多年以前的记忆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而渐渐变得有些难以分清,但是那种被人排斥、追赶、辱骂的场景,光是想起,都会忍不住发抖…… 梵月。 那个在他回归陌家之前一直在一起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小七,不要在意。”看不惯陌七月闷闷不乐的样子,零有手一伸,果断地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并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怒……果然是擅于经营的千年老不死,吃豆腐也太顺手了吧?一直处于旁观状态的挽月公子果断的心里不平衡了。 “穿过这片沙漠,就要准备进入不同的地方了,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理?”扭头望了眼身后的队伍,挽月很是直接地插进气氛微妙的两人当中。 “他们自己会回去。”剐了挽月一眼,零有的态度完全不同于对待陌七月的时候。 不同的地方,是指地图上的路线吗?稍稍低着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燥热,陌七月心中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紧张。 若是真的存在那样一个地方、那样一个人……凝华、祈月……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来不及了 原来不同的地方,竟然是这个意思么? 微微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陌七月很想问问身边两人自己是不是做梦了,抑或是他们又整出了什么状况,把自己带到了某类幻境中?但是考虑到事情若是又如同以往那般的脱轨,自己的承受能力怕是要垮掉,便只当一切都是事实,与虚幻无关。 “小七是武者吧?”计算着陌七月震惊得差不多了,挽月适时开口。 零有是人家不问他就不会想到要说的那种人,看着陌七月纠结自己也跟着揪心的挽月公子,只好自己站了出来解说。 “嗯。”有些奇怪于挽月的明知故问,陌七月却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显示出他开口说话的兴致并不高。 “对于者和武者,想必小七是相当了解的,那么对于术者,你又了解几分呢?”并没有被陌七月的不配合打击到,挽月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这外面的世界变化是很大没错,但并不代表着挽月公子的思想也跟着变化了,在很多事情上,他还是属于那种比较古板的循序渐进型的。是以尽管陌七少爷的态度越发散漫,也并未影响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术者?”宛如被惊起的飞鸟,这两个字在陌七月听来,只觉得胸腹处又开始了隐隐的发痛。 当初在古林遇到的那对师徒——藤灵、轻涵,那般诡异的身法变化、如蛇如蔓的身体……光是想到,陌七月就觉得那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 可是……也不是术者吧?微微皱起眉头,陌七月有些不确定。凡人皆有善恶,修习超凡力量的术者,难道就一定是好人吗? “怎么了?”注意到陌七月的情绪有些异样,挽月不由得有些担心。 抬眼看了两人一眼,零有自然地想到了陌七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却并不打算提醒应该同样知道的挽月。能拖一时便是一时,过得一些时日某人的脑筋不那么迟钝了,自己就更要费神了,所以此刻,还是不要提醒他的好。 “啊……没什么,你继续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陌七月知道挽月此时提起术者,怕是要说与此行相关的一些事情了。 回头看了眼身后如同波浪浮动的那扇门,陌七月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是想起了水波,而是仿佛在自己的双手间,也曾创造过那样的东西一样。 “者、武者,说白了也不过是平凡人中出众一些的人罢了,而术者,却是超凡的。他们的修行,是红尘炼心,锻炼出超脱一切的能力。可是,凡人总是困于七情六欲,若是不能对天地大道有所感动与参悟,要想步入术者一道,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世间,听说过术者的人是少之又少。” “而术者修炼有成,飞天遁地不是难事,再超脱一些的,则或升入天界,或堕落魔地,以顺应天道法则,两仪平衡。”挽月一边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一边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眼中已经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果然还是洛大哥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先生么?因着挽月公子这般艰深的讲解,陌七少爷在大脑呆滞的同时,想起了洛浅书简化、简化、再简化的教导方式。 一旁一直注意着陌七月表情的零有,再看到某人越来越茫然的眼神时,心情不由得出现了几分轻快。果然阅历是人生修行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终究是抵不过更新奇世界的吸引的,哪怕平日里再是忧郁,也还是会为旁物所影响的。 “……凝华七皇子本是天道所选的人,若是顺应天道的安排,他的路途该是顺畅的。可惜啊,他终究是没能过得了情劫。当断不断,却又不知珍惜,以至于最后竟造成了两人违背天道、千生万世不得聚的局面。”完全没有发现陌七月的呆滞,挽月已经把事情理得差不多了。 “为什么?”脑子虽然几近停止运作,陌七月却还是从中找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什么?”挽月本就是按着脑海中的记忆在拼凑事情的始末,此时被陌七月这般突兀的一问,也是反应不过来了。 “做自己的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去做,错了吗?”陌七月眉头微皱,不明白。 从他知道的凝华与祈月之间的事来说,不就是两个人相爱,然后一个人被抛弃了、想不开自杀了,另一个人后悔的故事吗?为什么偏偏要掺上所谓的天道一脚? “莫名地有一种家中长辈棒打鸳鸯的感觉呢……”喃喃着将自己的想法用语言表达出来,陌七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默默…… 挽月公子感觉自己被天雷劈了。 零有眼神诡异地望着陌七月,有一种黑暗被强光撕碎的感觉。 真是出奇地符合啊…… “小七觉得,为一己之私牺牲大多数人的人,伟大吗?”半响才缓过神来,挽月却没有回答陌七月的问题,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难道保护自己也错了吗?谁规定就一定要选择大多数人的利益了?”撇嘴,陌七少爷对这类事情十分不屑。 什么事都是要看情况、从实际出发的,当事人的想法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 “呃……可是人不能那么自私,该学着把眼光放得更长远才对。”思维被局限了的挽月公子,一时之间却是舌头都要打结了。 “挽月,不要总是想着大义,也想想自己吧!”扭开头,陌七月低声说了一句,便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 “小七!”看陌七月似乎不想跟自己说话了,挽月不由得有些着急。 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若是因此而让对方不悦了,他可以再也不提的。 “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并非个个都是圣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圣人的。”乐于见到挽月被推开的场景,零有的心情越是飞扬了起来。 他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人,一切都要按自己的心意去做才会快乐,凭什么要为了别人让自己失去快乐?可笑至极好吗?若不是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陌七月,他才不会去管那什么封印呢,就是再被冰冻个千万年,与他又有何干? 云雾滚滚的幻境中,千百世的残忍轮回日日都在反复,折磨着其中禁锢的那抹残魂。 残魂有着与陌七月一样的容貌,不同的是身材更为颀长,脸上的表情更为不屑,眉眼中都写满了桀骜不逊。 在落入这幻境中之前,他对天道也曾是万般膜拜、不敢违抗的。可是在这里,他经历的岁月越长,心志便越受折磨,最后干脆就选择了堕落。反正都是要受折磨的,凭什么被禁锢了身体,他还要禁锢自己的心? “凝华,看来你要失算了呢!”愉悦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水镜,残魂脸上的表情似颠狂又似欢欣。 还以为一开始就是神仙肉体的人,心中对天道该是完完全全的服从呢,却不想他的分身化神,竟然是这般的豪爽,可比本尊更得自己的欢喜呢! “祈月,你就那么喜欢看我难过吗?”一抹虚影出现在水镜前,衣袖一挥,消去了镜中的影像。 “还好吧,至少能稍稍打发些时间!”撇了撇嘴,残魂祈月手指一点,一副桌凳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动作优雅地坐上其中一张凳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祈月便开始撑着下巴发起呆来。 “你明知道在这幻境中使用法术是在折磨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眉头一皱,凝华的虚影又动手消去了其中一张凳子。 “难道日日看自己每一世的悲惨遭遇就不是折磨了?”冷冷一笑,祈月只觉得眼前的人让他越发的不耐烦起来。 他早已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若是能够自行了断,他甚至不介意自己魂飞魄散。可笑的是,他是命定的解劫人,生死全不由己,除非那一日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到时候就算他不想死,也得死个一干二净呢! “祈月,你振作点好吗?”恼怒于祈月这样的态度,凝华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 当初的祈月是何等温和的个性,如今却成了这副样子,着实令人难过。 “振作?我不是很振作吗?”阴狠一笑,祈月看着凝华的眼神,渐渐染满了恨意。 “你看,这一世的我,不是正在去还你自由的路上吗?你不多攒点力气等着冲破封印却跑来我这儿真的好吗?”将脸凑到凝华近前,祈月毫不掩饰自己的邪恶。 “不要这样。”有些哀伤地看着眼前已经面目全非的昔日爱人,凝华心中的悔意不断翻腾。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祈月还会是原来的祈月,而不是这样的自甘堕落。 “来不及了,已经控制不了了……”如同渐渐退落的潮水,祈月脸上的魔气慢慢散去,好似明珠上的灰尘被抹去,露出了内里真正的光华。 第一百九十八章 更大的惊讶 咻—— 一道身影从陌七月头顶掠过。 咻—— 又一道身影擦着陌七少爷的身侧掠过。 咻——再咻——再咻—— “有完没完?!”陌七少爷额头蹦起两道青筋,直接把手中的扇子往旁边一横,既稳、又准、且狠地拦住了咻个没完的碧光。 浑身透着碧玉般色泽的小蛇没料到自己所经过的路上会突然出现障碍物,毫无意外地狠狠撞了上去,然后在落地的一瞬间,好死不死地躺在了陌七少爷的马蹄下。 如同没有看到一般,陌七少爷驭使着马儿直接踏过那一抹碧绿,就如同踩过了一片草叶儿似的,完全没有怜悯之心。 随着一声踩到硬物的“咔”的声音,陌七月座下的马儿高高扬起了前蹄发出“聿聿”的声音,整个的焦躁不安起来。 “你再骚扰本少爷的马,本少爷就把你打成死结。”勒住马儿,陌七月俯身马背,语带威胁地看着地面上盘着身体摇晃着脑袋的青菜梗子裂金碧玉蛇。 极具灵性的小蛇似乎听懂了陌七月的威胁,小小的身体如同弹簧一般急急从原地跳离开来,落在了三米开外的一株植物上以策安全。 “过来,不要淘气。”挽月伸出手冲着小蛇唤到。 于是乎有了后台的裂金碧玉小蛇得瑟了,冲着陌七少爷摇头摆脑地得意了好一会儿,才往挽月的掌心电射而去。 小样儿,以为有了靠山本少爷就治不了你了?陌七月眉毛一挑,轻踢马腹往挽月身边走去。 “看来,小七是不打算放过你了。”给了裂金碧玉小蛇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儿,刚刚把手收回来的挽月公子,立刻便又把它递了出去。 若是这小蛇有表情的话,此刻该是一脸惊悚的模样想要逃走了。可惜它并不具备这样的表达能力,是以作为它后台的挽月公子,依旧毫不留情的把它给“贡献”了出去。 捏着小蛇的七寸,陌七月顺手就把它给打出了三个结,末了一抖,一条漂亮的碧绿绳结就展现在了挽月与零有二人眼前。 莫名发寒的感觉爬满了脊背,两人都不由得开始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某人。 “咻~嘶~”尽管被扭曲得一塌糊涂,裂金碧玉蛇发出点示弱的动静还是可以的。小小的脑袋无力动弹,口中的蛇信却很是讨巧地在陌七少爷的手指尖不断触碰着,表示它再也不敢造次了。 盯着裂金碧玉蛇那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眼睛,陌七少爷沉默了一会,大发慈悲地把它扔回到了挽月怀里。 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的宠物“松绑”,挽月仔仔细细地给小蛇检查了一遍,确定它确实无碍才把提着的心给放下,却在接触到陌七月的眼神时,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这种莫名其妙的杀气是个什么意思?完全不知道陌七少爷这是不满于他对自己手法的不信任,挽月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对方还没解气,准备再拿裂金碧玉蛇折腾一番。 在宠物与心上人之间选谁,从挽月再次伸出手掌的姿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没兴趣了。”撇撇嘴,陌七少爷决定还是不要搭理某人了,免得自己再气到。 “擦擦手。”一条洁白的巾帕递到陌七少爷手上,零有直接动手替对方仔仔细细、一根根手指擦拭起来。 “嗯?”虽然不明所以,陌七月倒也并未拒绝。毕竟马缰握的久了,手上难免也会有几分的不自在。 “不要什么东西都往手里捏吧,不嫌脏么?”下一秒,零有道出了他这般作为的真实原因。 于是,陌七少爷愣了,挽月公子出离愤怒了。 本就有嫌隙的两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动手的借口,互相之间的眼神交流甚至隐隐透出了嗜血的杀意。 陌七月眉眼间闪过不解,眉头更是不经意地皱了起来,却并没有阻止的打算。 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直是他看不透也想不明白的。 按说挽月原本是被囚禁在地宫冰境之中,两人该是仇敌才对,但他们二人之间顶多就是互相拆拆台、斗斗嘴,更似一对欢喜冤家。可是此刻这种毫不掩饰厌恶,分明是要斗出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正常来说,他应该是要制止他们的。可是心底那几欲喷薄而出的战意,却让他十分的不愿意去制止,甚至恨不得他们快些动手,让他见识一下他二人的实力到底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 挽月与零有二人之间的交手开始得是那样的突兀,以至于陌七月还在犹豫是否要阻止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已经掀起了强烈的风暴。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甩开了一样,无论是挽月的超凡还是零有的桀骜,都在一瞬间变为了另一种更高层次一些的、却让人怎么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一晶蓝一青色的两道气旋从零有与挽月身上腾起,开始只是在两人的身周盘旋,待得颜色更为凝练之后,便有如相互搏杀的两头凶兽一般,倏然升起而后狠狠碰撞在了一起,并发出了有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声响。 大地的震动令得陌七月不受控制地晃了又晃,眼神却一直胶着在对峙的两人身上,眼中透出的兴奋与激动显示出他对于这般强悍实力的赞赏。 零有静静地看着挽月不断地释放元力冲击自身的封印,并不阻止对方这几近自残的做法。 裂金碧玉蛇找到他身边来,便说明已经为他收集了足够的生气,只要把握得当,挽月这一做法可谓是万无一失。 还以为他该会忍耐得更久一些才是,却不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果然是对陌小七势在必得了吧……既然如此,自己也可以不用压制了。 一抬手,一道清透且冒着寒气的的冰墙出现在陌七月身前,恰到好处地隔开了他与两人的距离,却又并不影响他观看。 虽然早就猜到挽月被封在冰境中与零有脱不了关系,但当真正肯定时,陌七月却还是不由得有些退缩起来——无关害怕,只是本能的对于危险来源的躲避。 零有眼神微闪,最终只当做自己没有看到,如同挽月一般,开始冲击加载在自己身上的束缚。 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陌七月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本只是想要看这两人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只觉得这般强大的气势,即便是老怪物也是做不到的。 被凝华从体内分身而出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便已经被封印所融入,此刻强行冲击,就好似要将与自己日日相处的某样东西生生剥离一般,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挽月直挺挺地站在原处,头微微扬起,看着似乎对封印的感觉并不强烈,但面容上越发扭曲的神情,却显示出了他的并不轻松。而反观零有,虽然与挽月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但那种打从骨子里透露出的从容不迫,却让人完全生不出担忧之感。 “挽月!”一直看着两人情况的陌七月忽然整个人都贴上了冰墙,有些焦急地唤了一声。 平日里只要他喊一声便会即刻反应的人,此时却半点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只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与痛苦的对抗中。 “零有!”见挽月没有反应,陌七月紧接着又唤了零有一声。 挽月的情况如何,至少他还能从对方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但零有这从来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孔,却是让他连半分端倪都看不出的,于是也就令人要更加地担心一些。 明明也是在全力地对抗封印,零有却好似一直都在注意着陌七月一般,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看着对方的唇形,便知道那是对自己的一份担忧,不由得更是集中了精力,力求一举成功。 “混账!把这东西撤掉啊!”感受到零有的视线,陌七月用力敲了敲面前的冰墙,强烈要求把这碍事的东西弄走。 有些怔愣与陌七月这般着急、担忧的样子,零有唇角渐渐勾起,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把封印解开。自己的也好,凝华的也好,他都不想。 因为一旦封印解开,便意味着他必须从凡俗的世界中离去,到时候再想见到陌小七,便是奢望了——不,或许能见到,只是那时的他,或许也不再是他了。 可是啊,终究是迟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终于找到了祈月真正的魂魄,时间却已经不够他们挥霍了,真真是让人难受啊! 陌七月拍墙拍累了,也看出来零有这会儿是不可能撤掉冰墙的,便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着被解放。 日落月升,当时间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时,两人身上原本已经平缓下来的光晕忽然炸裂了开来,释放出有如朝阳一般的刺目光芒。就连陌七月无论如何也破坏不了分毫的冰墙,也在那一刻被粉碎成魔,在他身周化作了七彩的光点。 守护了一晚的裂金碧玉蛇见封印解开,身体一阵扭曲,竟从身侧生出了一对透明翅膀,带着他飞到了挽月身前。 小指大小的小蛇张开嘴,蕴含着浓郁生机的气雾便被喷了出来,半分不落地涌进了零有的口鼻中,然后它便好似完成了使命一般,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啊……”陌七月一惊,回过神来想要接住裂金碧玉蛇,却在看到挽月的脸时,陷入了更大的惊讶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更多的疑惑 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疲倦与虚弱,挽月恰到好处地将掌心摊开,接住掉落的裂金碧玉蛇,对着陌七月露出了一抹轻笑。 云开雾散,初春花开。好似蒙尘的宝珠终于露出了光华,挽月脸上的面纹随着封印的破开而消失,露出的模样终于与他出尘的气质重合在了一起,给人以无比惊艳的感觉。 “你的脸……”陌七月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虽然他素来喜欢美好的东西,但却并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是以即便挽月之前脸上的面纹十分恐怖,他亦不觉有何不妥。但此刻见到其面纹褪尽后的容貌,他才知道,之前那些面纹对他的遮掩,是何其的暴殄天物。 “脸……怎么了?”挽月本就虚弱的声音添上了一点心慌。 “没事儿,就是面纹……没了……”以为是挽月着急于脸上面纹的变化,陌七月下意识地安慰,却在视线再一次落到对方面容上时,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这张脸,似曾相识。是在地宫中见过……还是更为久远的以前?陌七月有些难以确定。 脸色本就不太好的挽月,在听到陌七月的话后,脸上更是多了不安,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被抓包,害怕被责罚一样。 “我……”有心说些什么辩解,只是话到嘴边,却通通都变成了沉默。 看着两人之间忽然的沉默,零有眼中难得的出现了紧张,一只手放到脸颊边,最终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只是看着挽月掌心的那条碧绿小蛇,默默地释放出杀气。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东西恢复得这么快,还积蓄了一生的生息来给挽月助阵,果然他就不该太仁慈,纵容的后果便是自己在容颜上落后了一步,以陌七月那爱好美丽事物的性子,挽月会更受重视也不一定。 软塌塌地瘫在挽月手心的裂金碧玉小蛇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它不过就是一条小小的灵蛇而已,替自己的正经主子做事难道也错了吗?还是说它的未来是要在主子的基础上再多加两个剥削者?如果真是这样……神啊!还是让我死了吧! “挽月,你……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跟平时勾搭美人儿毫无二致,陌七少爷一副犹豫的模样,眼神却是毫不放松地黏着在挽月的身上。 “为什么……这么问?”略微有些不安,挽月的视线都不由地开始闪避起来。 除了陌七月第一次出现在冰墙时他有露出真容,之后都有刻意回避,应该不至于被记住吧?毕竟那时候,他可是昏迷着的呀!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好奇那位凝华皇子的模样来。”盯着挽月的脸,陌七月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不过是封印的束缚消失,恢复本来面目而已,你们要讨论到什么时候?”终于看不下去这两人奇怪的气愤,零有扯了扯手中的马鞭,然后毫无预兆地左右各挥了一鞭,狠狠抽在了马屁股上。 本来还在互相试探的两人因着零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忙着安抚马匹都来不及,话题也便不了了之了。 “这一路是不是太安宁了些?”又行了一日,陌七少爷终于受不了沿路这般的安静,开口抱怨。 安宁?零有、挽月二人互视一眼,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 这一路上某人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发呆走神,若不是他们挽月对山木之气熟悉,哪里能这般太平?也就这位打酱油混时间的大少爷,才没有发现脚下暗藏的点点杀机吧? “小七可是无聊了?”挽月脸上的面纹消失后,不笑时如冰山冷冽的表情在嘴角轻扬后,立刻便如同清透湖面上被风带起了涟漪一般,让整个湖中的生命都受到了诱惑。 可惜陌七少爷对此已经有了抗性,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坐等挽月做出安排。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危险,便由小七来应对好了。”对于陌七月的点头十分不满的挽月公子,决定必须得让某人好好见识下这路上的种种危机,不然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赶路呢! 说到做到,挽月的话音只是刚刚落下,周围的环境就好似发生了变化一般,所有的平静安宁都化为了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恩?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以陌七月的修为,自然是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的,只是这危险袭来的方向却并非只有一个,让他不由得有些意外。 没有了挽月与零有二人释放的威势压制,原本隐藏起来躲避危险的生物都变得活跃起来,本能地就要开始猎食。而陌七月这三人,毫无意外地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来了。”零有靠近陌七月,轻声提醒。 虽说他们是准备让陌七少爷感受一下危险的,但却并不打算让他受伤。是以两人都选择了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同时护在了对方左右。 “不要把我当成女人对待好吗?”对于零有与挽月过分的保护,陌七月是十万个不乐意的。 或许在修为上他确实是比不上这两人,但并不代表他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好吗? 尽管陌七月的不悦表现得这般明显,零有二人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然坚持着做自己的事情。 抗议无效的陌七月心中一恼,也懒得再去跟他们掰扯,干脆地一甩马镫,直接从马鞍上飞身而下。 原本还只是在地面之下活动的东西感受到血肉的靠近,立刻便变得焦躁起来,以至于地面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完全没有被这样的阵势吓到,陌七少爷两袖一抖,武器骨扇便落在了掌心之中,一阵白色的粉末簌簌而下,在他的身周画出了不规则的图形。而地下的东西显然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主,陌七月方才开始挑衅,它便沉不住气了。 扁平的身体直接从地面之下掀起,以居高临下之势用它那对黑黝黝的吐出眼球打量着敢于对自己宣战的蝼蚁。 “嗤嗤——”好似嘲笑一般地扭了扭被一节节硬壳覆盖的身躯,巨大的扁冲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开始绕着陌七月绕起了圈子,好似在考虑该如何享用才好。 “不要用你那恶心的身体接近本少爷啊!”浑厚的元力灌入骨扇之中,陌七少爷可没有乖乖当展示品的意思,扇面打开的同时,锋利的钢针已经齐齐往扁虫身上射去。 “咦?”有些意外地看着陌七月的出手,挽月不由得多看了那扁虫一眼。 因为巨型扁虫的身体都被硬壳覆盖,他还以为陌七月这一手定会落空,没想到却是每一针都扎入了扁虫的身体,且深度还不算浅。 没有想到小小的蝼蚁竟然能伤得了自己,本就没什么灵智的扁虫自然是怒不可遏,直接就要对敌人展开报复,一对口器不停开合,以极快的速度往陌七少爷身上咬去。 “你又不是君子,都手就好了,动什么口啊?”眼神太好的后果就是陌七少爷对巨型扁虫那恶心的口器看了个一清二楚,深感伤胃的同时,也不由得想起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一词,深觉若不是用在说教上,这词儿还是很不错的。 巨型扁虫自然是听不懂陌七少爷这般高深的话语的,在它那狭小的脑容量中,只知道要把敢于反抗自己的猎物撕碎吃掉。 “小七他原来这般厉害的吗?”挽月有些呆愣,“这虫子被封了穴位感觉不到痛?” 按理说那扁虫的铠甲被钉透内部也该受了伤才是,可它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却好似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只顾着与陌七月缠斗,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虫子即便有穴位,也不在他的认知中,你该看得更为细致一些才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挽月眼神的嘲讽,零有虽在说着话,眼神却一直都没有从陌七月身上移开过。 “什么更为细致一些?”眉头微皱,挽月有些拿不准零有说的是陌七月还是巨型扁虫。不过此刻陌七月正占着上风,问题应该是在那虫子身上吧? 如此想着,挽月运足了目力往扁虫那一节节的身体上看去。 若是他出手的话,自然是要选扁虫两截身体的中间下手的,可陌七月却好似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点一样,只是不停地甩出钢针,完全是把那虫子当成了活靶子在使用。 当陌七月再次扔出一把钢针时,巨型扁虫忽然停下了追逐,好似终于决定放弃这猎物了一般,伏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小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探究无果,挽月直接问陌七月要答案。 “很简单啊!”确定巨型扁虫没法再动了,陌七少爷直接跃上他的身体拔下一根钢针扔给了挽月。 “食人花液?”几乎是那道钢针的一瞬间,挽月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普通的食人花液,是无法融化那虫子的硬壳的,陌七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挽月感觉自己更疑惑了。 第二百章 刻不容缓 “准确的说,这是食人花液跟曼陀罗花以及蚀心草的合成物。”摇摇食指,陌七少爷显得十分得意。 往日里都是他听别人说教,没想到今日竟然轮到挽月这般的医术圣手听自己的制作手段,陌七月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自豪,很是细致地把作用及过程都说了一遍。 若说听完之前挽月对陌七月能制服巨型扁虫是惊讶加赞赏,听完之后,则完全的转变成了对那虫子的同情。谁能想到一个正常人,身上会随时准备着毒药?而且准备着毒药就算了,还专门针对各种情况做了分类与搭配,若是身上的药物不够,随机应变也得弄出个三五六来。可见,不是这虫子的硬壳不够强硬,实在是对手太阴险,时刻都在准备着创造条件使毒啊! “应该还加了别的东西吧?”细细一想,挽月便知道陌七月在钢针上涂抹的东西不止这么点。 虽然食人花液以及蚀心草都有腐蚀的效果,曼陀罗花也有致缓致麻的作用,但对于这样的盘然大物,终究还是差了些效力的。所以他推测,陌七月定然是还使了些别的手段。 “这个啊……不想说。”露出些许迷茫的表情,陌七月轻声说着。 早就知道自己的血液有着奇怪的作用却一直不知缘由,直到从幻境中出来,才明白这血液其实是把双刃剑,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伤口的快速愈合和伤势的快速恢复。而若是用到其他方面,也是需要摄取别的生物的生命之息的。 虽然他一直否认着与祈月的关系,可是光是这张脸,就让他无法完全撇清了。 就如挽月一般,虽然他不肯承认与自己见过,但是那张面孔实在太过熟悉,若是再带上几分凛冽,分明就是凝华无疑。所以这所谓的找到封印之地解开封印,其实不过是把相干的人都聚集起来吧?只是具体的目的是什么,他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唯一的期盼,便是不要如同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百世轮回,世世不得好死…… 不想说?挽月带着疑惑的视线望向零有。虽然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并不算轻,但这一路的相处,总归是出自同源,一旦有不明白的地方,他还是习惯于寻求对方的解答。 “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没有回应挽月的疑惑,零有一贯是顺从陌七月的想法的。 不是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说……想来,该是陌小七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的这条路途,很快就要到达终点了? “呼……”深深地呼吸着山林的气息,陌七月努力平复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 “解开封印之后,你们会怎么样?”这一点,是陌七月早就想问的东西,只是因为不愿意将千万年前的事情套在自己身上,才故意选择了回避。只是如今,路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再不把事情摊开来理清楚,就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像是时间一瞬间被冻结了一样,随着陌小七的话语落下,本还躁动着危机的林子里,忽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或者,我们还是回去吧?”见零有与挽月二人都不说话,陌七月抿了抿嘴唇,小心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为了封印之地的事,这两人一定没少做安排,但若是最后的结果并不美好,为什么非要去做呢? “回不去的。”牵起陌七月的手,零有看着身后的路说道。 陌七月看了看走过的道路,若是游玩,景致倒真是不错的。 有些诧异于陌七月的平静,过了好一会儿,零有才想起两人之间的不同,手指轻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便冲了出去,同时将所有蒙蔽的眼睛的东西都揭露出了原形。 此刻在陌七月眼中,再没有丝毫美丽的风景。郁郁葱葱的树木变得死气沉沉,娇艳欲滴的花儿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头晕……就连脚下的草地也变得泥泞不堪,似乎随时都会出现一片沼泽地,将他们一行人深陷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挺起脊背,陌七月的心脏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美好的事物竟然只是虚幻,这与幻境中的一切又有何区别?是不是下一秒,就该到他承受残忍的死亡过程的时候了?若真是如此,他宁可先就自己了结了自己,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的经历死亡! “往前走,我们还有希望,往后走,便意味着我们永远都无法自由。”轻声解释,挽月很是认真地望着陌七月,等着他做出决定。 自由于他,曾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是现在,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这是他们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消亡。 “即便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是吗?”陌七月心中难过,果然早早知道了的事情,不说的话还能保留几分快乐,而一旦说出口,剩下的便只是沉重了。 “这里只是通向封印之地的开端,剩下的,才是真正的难关,若是准备好了,就继续往前走吧!”如同介绍一般的言语从零有口中吐出,实际上却是根本就不给陌小七思考的机会,便已经牵起了他的马缰,带着他往更为幽暗的密林中走去。 挽月稍稍落后了一些走在两人身后,似乎是有意避开一般,沉默着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嚣张了一世的人在唾手可得的时候竟然选择了放弃,该说零有是傻呢,还是该说他无私无畏,已经深深的明白了何为大爱?虽然他也一样的为陌小七所吸引,但若是与零有比起来,却是连万分之一也不及的…… “你这是要放弃的意思吗?”头也不会地继续着自己脚下的路,零有及不可见地动了动嘴唇,虽未发出任何声音,话语却已经传达给了身后之人。 “你变了。”并没有给与零有答案,挽月只是就事论事。 如果说之前的零有是肆意自我手段残忍的魔头,那此时,他便是敢为心爱之人放下屠刀的圣人。明知道自己最后会消失得不留痕迹,却还甘愿选择这条毁灭自己的道路,不是圣人又是什么呢? “呵,你以为我为什么忽然这么急着破解封印?”不屑地呵笑了一声,零有对于挽月夸赞式的语气只觉得可笑。 “凝华想让我们替他解开封印,然后将祈月从幻境中释放出来,可我要的,却不是祈月,所以他的愿望,注定是达成不了的。”毫不介意地暴露出自己的想法,零有只是想让挽月知道,不是他变了,而是他更懂得隐藏了。 若是在遇见陌小七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按照凝华的意志去做事,可是如今,他却不想如棋子一般生活了。他有自己的意志与愿望,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凝华的安排,痛苦艰难地活上千百年,最后却只是为了重新消散? 说他过分也好、不顾大全也好,反正他迟早是要消亡的,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一场? “你疯了吗?”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挽月瞪大了眼看着零有的背影,企图看穿对方心中的想法。 作为凝华的身为化身,他们与凝华其实是一体的。只是因为离开的久了,自己的意识终于压过了本源,才终于演变成了今天这样。换句话说,只要封印解开,那时候他们就是想单独存在都难了,哪里又还有多余的能力去与本源对抗呢? “难道你就甘心吗?”冰冷的声音如同压抑着的风暴,显露出零有的不耐。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好吗?为什么明明是同时分化出来的身外化身,自己这么的干脆果断,挽月却拖沓的不行呢?如果真按着挽月的想法去做,不需要到达封印之地,他们两人的一身修为就能蒸发个一干二净,到那时候,即便他们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回归本体之后,与小七才能更长久吧?”完全不似零有那样想得多,挽月兀自淡定。 离开冰境之后,他才知道自由的空气是多么的让人上瘾,可是以他的修为来说,待到尘埃落定他的意志也就没了。与其最后什么都不剩,不如老老实实地回归本体,虽说不一定能够成功,但也好过再不能碰触到陌小七吧? “真没想到,你还有当圣人的潜力呢!”嘲讽了一句,零有对于挽月已经懒得再说些什么了。 若不是确定这货是与自己一同被分化出来又被自己亲手扔进冰境,他真的很怀疑这样的性格,究竟是哪来的决心冲破自己设置的限制的。 “怎么样,也是比不上你的。”毫不在乎零有的讽刺,对于挽月来说,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到达封印之地。 封印了自己本体的地方,是否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呢?挽月轻轻踢了踢马腹追上前面的两人,有些危机是以后要面对的,而有些危机,却是刻不容缓的! 第二百零一章 我讨厌你们 “还坚持要自己动手吗?”轻易地踢开一只拳头大小的毒蜘蛛,零有望一眼微微有些吃力的陌小七,体贴地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嗯!”坚定地点点头,陌七少爷表示如此好的实战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于是挽月与零有两人郁闷了。 明明是只要他们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麻烦,某人偏生要自己来,这拖拖拉拉的,不知何时才能把地图上的每个点踩完啊…… “小七,要不这样,每次遇到这类东西,我们一起动手,我们两人绝对不碰你的猎物如何?”闭了闭眼,零有觉得还是有必要跟陌小七沟通一下。 如果一次遇到的家伙只有一个,他与挽月坐视一旁暗中动动手脚还好说,但若是遇到一群,总难免会有看顾不上的时候,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真心是不好说啊! “……说白了你们还是嫌弃我累赘,不如我还是回去吧!”撇撇嘴,陌七少爷手中拿着小树枝戳着地上的毒蜘蛛,仔细观察着这东西的构造。 好像自从踏进地图范围,遇到的东西就完全不能以常理推测了。巨型的虫子,长着钳子的毒蜘蛛,接下来或许还有更让人惊诧的东西呢!感谢老祖宗的训练,没让他在这些怪物面前发挥失常,真是可喜可贺啊! “话说,条子、顺子还有护一,你到底给我弄哪去了?”想到老祖宗,自然就想到了那时候与自己一起接受训练的两个护卫,自然也就记起了还有一个护一的存在。 “他们没事。”看着陌七月的背影,零有脑海中闪过那三人的模样,心中有几分不确定。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让那三个人自生自灭,但是如今看来,还是得稍微管管的吧?只是都过了这么几个月了,不知道又几分长进没有?别死了才好啊! “我不关心他们有没有事,我只想知道他们在哪儿。”把毒蛛翻了个个儿,陌七月手中的树枝依然换成了一把银制小刀,干脆利落地把对方的肢体进行了分割。 关于顺子几人有事没事的话,零有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每每问到关键的地方,都被他以各种方式给避开了。而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忙碌啊、出事了啊一类的借口,终于不会出现在他耳中了。他要的,只有答案、眼睛微微一眯,零有意识到陌七月这是打定主意要问清楚了,心里开始盘算起要如何说才更为合适。 挽月带着几分思量看着两人,虽然不明白刚刚听到的那三个名字是谁,但却是看明白了这是陌七月在问零有要人,且零有还有心回避。那么此刻,作为局外人的自己,只需要看着便好。当然,还要顺带地防止某些外物的靠近,以免破坏了自己渔翁得利的机会~“他们现在应该是与月殿的候补人员在进行训练。”零有略略一想,便有了说辞。 既然是训练,出现个意外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是手底下的人负责的事情,他这个当主人的如今身在他处,哪里又能知道殿中的事情呢? 候补人员? 脸皮抽了抽,挽月表示自己虽然无法踏出冰境,但总归还是有办法获取一些信息的。以他在月殿数百年的经历,候补人员这个词还真是没有听说过,哪一次的人手更替,不是用死亡来做标志的?也亏得零有这般骄傲的人,为了让陌小七不与他生出嫌隙,竟然想出了这样的借口。 “什么样的训练?”与挽月一样,陌七月也并不相信这所谓的训练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他并没有真正见识过月殿的实力,但随随便便拿出一个人来都是实打实的高手,可见其底蕴之丰厚。而但凡能做到这般程度的,所用的手段必然不会简单。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来,训练一批那样层次的高手,都会用到些什么方法。只是,他还是选择相信零有,相信他做事会有分寸。 “自然是提高他们的实力。”零有回答得理所当然。 若不是念在他们在陌七月心中有一席之地,他才懒得浪费时间让他们活着受训呢! “他们已经够强了。”对于零有这样的答案,陌七少爷表示不服。 若是真要算起来,顺子几人并不算弱,只是每每遇到的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他们这样缺乏岁月积淀的人,除了败走还能怎样?拼死一搏吗?留住青山、日后反击才是正理好吗? “他们是你的护卫吧?连自保都成问题,如何保护你?”毫不留情地讽刺,零有大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在他心中,能跟强搭上边的绝对不是条子与顺子哪一流的。至于为什么没有牵扯到护一……呵呵,护一就是出自他手下的好么? “所以你还是在告诉我我之于你们就是累赘的意思?”尾音拔高,陌七少爷此时已经放弃了对毒蛛尸体的研究,沾染着可疑液体的小刀在零有面前不断比划,明明白白的告诉某人他生气了。 “你想太多了。”零有绷带下的脸一黑,对于陌七月这样的妄自菲薄十分不满。实际上,他倒是希望陌七月能稍微“累赘”一些,这样才能更有利于培养对方对自己的依赖感。可偏偏这一路走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某人都能一脸坚毅的直接冲上去应对,这简直就是对他能力的侮辱好吗? “好吧!为了证明是我想多了,也为了让我日后见着顺子他们的时候不至于落后太多,之后的行程,还是要你们多多配合才行啊!”故作无奈地地叹了口气,陌七月对着已然呈现呆愣状况的两人摊了摊手。 真心不是他想如此算计,实在是这两尊大神实力已经远超凡人,若是不跟他们协商好,自己这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看他们清楚障碍,哪里还能有丝毫活动的机会啊? “你就这么喜欢自己动手?”挽月有些好奇了。 按理说,陌小七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出身于武者世家的他应该早就习惯了被服侍才对,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或许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他一直都更乐意让手下的人去做,但在其他事情上,他却是更愿意自己来的。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爬上马背,陌七少爷很是认真地解释:“实在是得心应手的人不在身边,换了别人来又总觉会坏事,还不如自己动手,省去整理纰漏的时间。” 所以你其实是在暗示我们,真正的累赘是我们么?挽月有些忧郁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会有被嫌弃的时候。 “再怎么拖沓,终究还是会走到那一步的。”没有挽月那样的多愁善感,零有早已猜出陌七月这一路为何总是诸多理由。 只是逃避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若是他们连面对都不曾,又哪里会有放手一搏的勇气呢?哪怕最后他们终究还是输,至少努力过,也算不得遗憾了吧? “我讨厌你们。”陌七月默默看了零有与挽月两人好一会儿,忽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默……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 互视一眼,被讨厌了的两个人表示他们真心无辜。都已经万般迁就了还被讨厌,这算个什么事啊? 此时,在一处被刻意封锁隔离开了的地方,陌七月心中担忧的三人正在进行着严苛的训练。 “速度!速度!!速度!!!我说了多少次了要速度!你们是聋子还是白痴啊?没有极快的速度,做任何任务或者保护任何一个人,都很容易造成失败的好吗?”手中拿着一把铁尺的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中的东西往经过的每一个人身上抽,完全是不给任何人申诉的机会。 狠狠咬着牙忍受疼痛,顺子以往总带着几分嬉笑的脸上如今只剩下了坚毅,足见其成长之大。而与他一起的条子,则好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除了身体由于惯性而稍稍晃动,就连眉头也不曾皱起过一丝一毫。 作为护字一号的人,护一本是不用再参与这样的训练的,只是一想到自己竟然连主子都保护不好,那种难受的心态就让他无法只是站在一旁观看,便干脆也加入了进来,就当是对自己心中畏惧的克服好了。 “你……”高高举起的铁尺在看清楚眼前之人的相貌时,立刻便如同定格了一样,再也落不下去了。 面色无波地看了对方一眼,护一已然准备好承受那铁尺的力量。 “一视同仁便可。”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护一只好出声说明。 负责训练的人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有时候是专业的,有时候却也可能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但他们都会在事先了解自己将要训练的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当看到护字第一号的人也在这儿的时候,都少不得要犹豫一些。 走出这里的人,从来都是不会再回来的。再回来,只能说明他还有更多的用处没有被发掘,这也就意味着,以后这个人会更上一层楼,所以他们都会适当地留手,避免结下仇怨。 “那便得罪了。”硬邦邦地点了点头,既然护字一号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不会再留情。 顺子、条子二人耳中听着护一两人的对话,除了佩服,更多的是对于对方的认同。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见到主子了,到那时,护一也该把名字改了吧…… 第二百零二章 不是只关系到你一人 “我讨厌你们!十分讨厌!”陌七月忽然就变了脸色,扔下无数的讨厌砸到零有与挽月头上,一夹马腹便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小七!” “小七!” 完全没想到陌七月会忽然就发了脾气,零有与挽月二人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冲出去老远,顿时让两人感到心焦无比。 这林中处处杀机,若是无人带路提醒,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的好吗? 干脆地放弃了骑马,两人动作一致地飞身而起,朝陌七月奔走的方向追去。 两人本就不是一般的人,此刻弃了马反而像是脱开了累赘一样,速度之快只留下了层层残影,若是常人见到,怕是要吓好大一跳的。 讨厌你们!讨厌圣人!讨厌不知道为自己着想的人!讨厌!统统都很讨厌! 不断地提升着身下骏马的速度,陌七月心中仿若憋着一口恶气般,越发地不快起来。 分身、分身……既然是分身,到了本尊面前除了回归一体还会是什么?他们真的以为可以凭着自己的意志便独立存在吗?凝华被禁锢封印了那么久,身体早就虚弱不堪,他们去了之后,除了当补品还能做什么?就连自己……连那个祈月,也不见得就是好相与的吧?劳心劳力千百年,就为了最后成为养分,他们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吗? 陌七月脑中的思绪一条条地排列出回归的可怕之处,让他所有的冷静都被浮躁所取代,眼前甚至都已经展现出了一幕幕残酷的花卷,显得真实而骇人。 “什么玩意儿!给少爷我滚出来!”手中扣住一把钢针,陌七月不带丝毫停顿便已经将周围的地面钉上了一圈,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细小的声音从某些角落传出。 “折腾什么不好,非要给少爷玩幻影,吃跑了没事干找死来了吗?”又是一把钢针扣好,陌七月口中说着话,耳朵却是极为灵敏地注意着周遭的情况。 拜幻境所赐,现如今一般的幻影假象在他面前,还真是形不成半点威胁。若不是刚才心中有了郁气让人有机可乘,他根本就不会陷在这个鬼地方不敢轻易动弹。 又是等了一会儿,陌七月抖了抖耳朵尖儿,似乎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然而,并没有给他想清楚的时间,一蓬金色的光雨便如同有人牵引一般,悉数往他身上飘去。 “小七,闪开!”零有赶到时便是看到这样的光景,此刻的陌七月脸上写着不解,还夹着些许的气闷。 毒幻蝶,一种能够隐藏身形的有毒蝴蝶,利用身上的磷粉在一定范围内布置出幻阵,动摇猎物的心魄。而若是猎物并不能顺利被迷惑,则会放出毒粉,一旦沾染上皮肉,便会将猎物麻痹,让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看陌七月此刻连半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怕是已然中招。 零有心中焦急,终究因为距离受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陌七月身上落满毒粉。 栽了!这是陌七月鼻中吸入毒粉后的第一感觉。 怎么说也是玩毒玩出花了的人,竟然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中还掉以轻心,果然是被零有他们保护得太好了吧?于是,陌七少爷更加坚定了要减少对零有与挽月两人的依赖的决心。 “小七!”零有心中一紧,甚至都来不及去观察周围的情况,整个人已疾步冲了过去。 “等等!”挽月伸手想要制止零有,却只是拉了个空,不由得一巴掌捂在了脸上,生出了深深的无力之感。 虽然毒幻蝶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异兽,但要麻痹上零有一小会儿,还是可以的。 “能否把你当年算计我的头脑偶尔也用在小七身上?”一道青色的光芒倏然刷下,将挽月身上的白衣渲染得更为飘逸的同时,也隔绝了有毒磷粉对他的靠近。 紧紧皱着眉头抗拒着身体渐渐出现的麻痹感,零有在护住陌七月的同时,还不忘释放出一道寒冰真气将对方与周围的毒幻蝶隔离开来,以免他再受到伤害。 饶是挽月再怎么不起波澜的表情,在看到零有这般举动时,也不由得心头呕血起来。本来三个人一起行动,现在他却深深地有了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这种心态不好,很、不、好!就像全世界都不着急只有你一个人着急一样,这种格格不入的状态,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算计?眨巴眨巴眼睛,陌小七对此表示很好奇。 虽然这两人总是喜欢针锋相对,但每每遇到事情却也会很平静的进行商量,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之间竟然还有那般深的过往。 “小七若是想听,我便当成床边故事讲给你听。”对于陌七月的想法总是能够极快知悉的零有大人十分体贴地说道。 “呃……”陌小七不得不承认直接却是意动了。只是此刻的情况似乎并不适合他们进行这个问题的讨论。 “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两还要抱多久?”略带不满的声音在零有设置的冰墙外响起,对这玩意十分没有好感的挽月公子表示,除非必要,他绝对绝对不要靠近那种东西。 抱什么抱?挽月你学坏了你知道吗?浑身麻痹无法动弹的陌七少爷暗暗翻了个白眼,对于某人这样的形容表示无法认同。 “若是可以,自然是天长地久。”眼中带着挑衅,零有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 虽说刚才是因为情急才做出这样失误的事情,但与现在的佳人在怀想必,他还是很乐意这种失误的出现的。 “即便是要天长地久,那也轮不到你。”毫不客气地卷起一只毒幻蝶狠狠砸向冰墙,挽月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高冷的形象在某人心目中的破裂。 于是你们是完全没有考虑本少爷会不会同意是么?满脑门子黑线的陌七少爷表示自己很忧伤,虽然他是喜欢了一个男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下一个伴侣也会选男人好么?这两人这样子毫无形象的斗争到底是要闹哪样啊?问问当事人的想法可以么? “真是暴力……”叹息而又无奈地看了挽月一眼,零有抬手将掌心隐在自己制造的冰墙上,顷刻间冰墙便化为了一滩液体融进了土地中。 你们能先想办法给我把这不能动弹的状态先解开吗?再次眨巴了眼睛,陌七少爷莫名地觉得这两人是故意不管自己现在的样子的。 然后挽月与零有两人的所作所为,将他的这点感觉做了一个彻底的印证。 一白一灰的两人像是忘记了陌小七的存在一般,一个负责从地上的毒幻蝶身上提取各种有用的材料,另一个则随时防备着不要受到暗算,其中默契之深,即便是与他们相处已久的陌七少爷,也难以相信他们之间竟然还有着几千年的恩怨未化解。当然,若是他们能稍稍考虑下给自己把毒给解了,那就更完美了。 “我再怎么暴力,也不过是面对你的时候,你觉得原因该是怎么样?”瞪了零有一眼,挽月对于这人脸皮的厚度深感鄙视。 “大概是你的心眼太小的缘故吧!”确定没有毒幻蝶能找到间隙伤害陌七月,零有全心全意出手之下,那些躲在暗处的异兽渐渐都选择了退避,甚至连脸都不曾露一下便已经拔腿狂奔而去。 “你还是闭着嘴巴释放杀气的时候更可爱。”连眼角余光都懒怠分出,挽月对于某人一时一个变化深感不适。 “你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帮我解除这该死的状态?”从来都是缺乏耐性的陌七少爷,又岂会是那种乖乖反省的人?体内的真气稍有流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将真元运转了起来,丝毫不顾这般强硬的方式是否会令自己受伤。 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陌七月,零有与挽月两人同时选择了将视线落在他处,省得一不小心没忍住把某人给掐蔫了。 说起来,他们两人前次冲击封印已是相当不要命的行为了,但总归是修为足够强悍,还不至于折损根基,可这位少爷可好,直接就莽莽撞撞地想要自己将身上的毒素逼出,一个不慎,那可是会走火入魔的好吗? “不就是没有按你们的要求做吗?至于吗?”见两人都选择了无视自己,陌七月也有些动火了。 这破地方到处都是危机,很多东西更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两人一点口风都不肯露给自己就算了,还一个劲地限制他的自由,到底是同伴还是在看押犯人啊?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至不至于你心里不清楚吗?”挽月冷冷地看了陌七月一眼,将手中毒幻蝶的尸体摔在了地上。 “小七,你确实任性了。”零有也不打算再纵容他了。 “我以为你既然决定了走上这条路、决定了忘记洛浅书,便必然是下定了决心的。”零有语气凝重,“但显然的,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条路,不是只关系到你一人的。” 第二百零三章 我会对你负责 这条路,所关系到的人,并不只有你。 陌七月躺在枝叶繁茂的树冠中,一只脚垂在半空不时地晃荡几下,却并没有带出任何悠闲的意境,反而显得十分沉重的样子。 或许零有他们是一片好心,可是这样的好心于自己来说,却好似非要将鸟儿关起来的笼子一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逃离。 零有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想要抹去洛大哥在自己心中的影响,可是,他何尝不是想要让大家都获得自由呢?虽然他一直对凝华皇子与祈月仙人的事情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但若是真的关系到了他们,去试试也是无妨的——哪怕这个尝试,所要付出的代价奇大无比! 可是……他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哪! 虽然一直嚷嚷着想见识一下术者或者比术者更高一个境界的人,但他很清楚,超越普通人的存在而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失去的东西肯定不会简单,否则为何从来没有见过术者在民间行走呢? 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吧?一再的犹疑与拖沓,还总是惹麻烦,确实是让人很厌恶了吧?毕竟,他们是真的很重视这件事情…… “你是什么人?怎么跑树上去了?是不是下不来了?要不要我帮你?” 桑烨望着头顶上晃晃悠悠的两条腿,看不清楚上面情况的他,思维不由得就往不好的方向转去。 看着树的高度,上面的人摔下来必定是必死无疑的,若不是他要狩猎的灵鸟正好飞到了这儿,这上面的人,怕是死得只剩骨架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如是想着,桑烨更加坚定了救人的决心。 “你还活着吗?是不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你放心,我马上就上来救你了!”在树下等了半天听不到回音,桑烨很是干脆地把身上的弓箭往地上一扔,把衣袍往腰带上一扎,便如同壁虎一般往树上游走而去。 本就心情不怎么美丽的陌七少爷,自然不会理睬这忽然出现的噪音制造者,一个转身整个人便都趴在了树干上,在树叶的遮掩下倒是真有几分快要掉下去的意思。 于是本是打着装死念头不理人的陌七少爷,在桑烨眼中更像是快要掉下去了。 顾不得再小心翼翼,桑烨五指往树干上一抓一拍,接住反冲之力整个人在狭小的树干间隙中一穿,稳稳落到了陌小七所趴着的那根树干盘。 “你干嘛……哇啊!”因为多出一个人的重量而让树干起了晃动,陌七月的心情立刻变得更加糟糕,却不想只是一个动作而已,身下承受不了重量的树干立刻断了开去,让他在准备不及之下,眼看着就要摔死了事。 “小心!”桑烨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只是谁能想到这人还有力气动弹,这才计算失误……好吧!或者他该承认是自己太重了。 来不及再去思考自己本身的重量,桑烨很快便“追随”了陌七月而去。 天……这是要谋杀吧?一次杀不成还要来第二次吗?本已经从意外中反应过来的陌七少爷,就连气息都调整过来准备自救了,却在看到从天而降的阴影时,感受到了“天要亡我”的深深恶意。于是,陌七少爷在清醒的状态下,所见到的最后一副影像就是一双即将降临到自己脸上的大鞋板儿。 暮色将至,山风刺骨,桑烨看着被自己失手砸散了真元的少年,脸上浮起一缕缕的内疚,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踏着步,却迟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 本来以他的速度是能够赶在对方落地之前接住的,可是没想到在跳下树的时候脚滑了一下,若不是最后收住了势头,这人怕是要被自己给踩坏脑袋的。所以说,只是砸散了真元,应该……不要紧吧?桑烨表示自己并不是很确定这一点。 “桑烨公子,您要是再不回去,门主就要关您紧闭了哦!”娇俏的身影像是凭空冒出的一般,纤纤玉手如同推开了一扇门一般,渐渐地将整个人都展现在了桑烨面前。 “雪兰儿,你怎么来了?我明明有说过在我出来的时候不要有人来打扰的。”不悦地皱起眉头,桑烨带着几分警告望着刚刚出现的女人。 虽然他经常性地在外一晃许久都不回去,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敢跑出来对他指手画脚,这个雪兰儿是准备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人家这不是关心您么?”摇曳着身姿往桑烨身旁靠,雪兰儿脸上露出娇滴滴害羞的模样,让她本就精致的脸上更是绽放出了迷人的光彩。 可惜桑烨并不是那种懂得欣赏的人,在他看来,女人只分为两种,一种用价值,另一种则没有价值。 “从哪来回哪去,不要让我动手送你回去。”避开雪兰儿的靠近,桑烨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桑烨~”撅了撅嘴,雪兰儿女儿家的姿态显得更为迷人,跺了跺脚再次往桑烨身边靠去。 于是在雪兰儿眼中一直都没有存在感的陌七月,此刻终于算是有了露脸的机会,并且狠狠地令这姑娘摔了一跤。 眼中只有桑烨的雪兰儿只觉得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倾倒了下去。若以她的身手来说,要避免摔倒其实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奈何存了心思想与某人的关系有点实质性的进展,于是摔得难看了些也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好痛啊!桑烨……”虽然跌得毫无防备了些,但雪兰儿依旧不忘展示自己娇柔的一面,望着桑烨的眼中含着欲落还羞的泪珠儿,楚楚可怜的劲儿又更上了一层楼。 似乎终于被打动了一般,桑烨没有再避而远之,反而带着几分急迫地走了回来,令雪兰儿的心情不禁雀跃起来。 “桑……” “让开!”完全没有把雪兰儿的激动放在眼里,桑烨更关心的,是躺在地上还未恢复意识的陌七月。 “桑烨……他是谁?”终于注意到了地上躺着一个人,雪兰儿脸上的娇柔瞬间消失,整个人散发出不善的杀气来。 “在我面前,最好收敛起你的脾气来。”冷冷地看了雪兰儿一眼,桑烨稍微考虑了那么一下,把陌七月的脚从对方的脚边移开——这就是刚才让雪兰儿摔倒的元凶。 似乎是惧怕于桑烨,即便他并没有展露出威压,雪兰儿仍旧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细细检查了陌七月的情况,确定他并没有因为雪兰儿的冒失而受到别的伤害后,桑烨也终于有了决定,动作麻利地抱起人,然后如同走进了别的地方一样,消失在了空气中。 “桑烨!你不能这么对我!”半响才回过身来的雪兰儿失控一般地尖叫了一声,爬起来便从桑烨消失的那个位置追了去,哪里还有丝毫的柔弱可言? “这是……哪儿……”陌七月醒来时看到的就是陌生的环境,也没有注意周围到底有没有人,直接就把心底的疑问化作语言表达了出来。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树上亲近自然、思考人生的,怎么一睡醒就换了个地儿了?是在做梦吗?陌七月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回想着一切,然后在记忆落点于一双鞋底时,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了。 自己此刻的情况无外乎两种,其一是那双鞋底的主人还有点良心,没把自己扔在外面自生自灭。其二,则是那双鞋底的主人畏罪潜逃,自己被别的好心人给救了。至于真实的情况么……陌七少爷耳朵一动,知道真相很快就要揭晓了。 “那个……你还好吧?”虽然已经感知到陌七月的苏醒,但是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一个状态等着自家,桑烨不由得就心虚了起来。 陌七月望着刚刚进来的人并不说话,却在心中默默判断着对方究竟属于哪一种。 “那个……我真的只是想救你……”被那样晶亮的眼眸注视着,桑烨感觉自己的话几乎都没有可信度,毕竟人家最后是有能力自救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害得他险些没命。 好吧!不用费神去套话了,这货已经证明了他是还有点良心的哪一个。陌七少爷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不想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糟糕,但是你放心,我会负责的。”见陌七月并不搭理自己,桑烨直觉的认为对方是在生气自己坏了他真元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武者的出现,但是也有可能是某些人用了手段弄进来的也不一定。对于武者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贮蓄真元的丹田,现如今被自己给砸了,能不能恢复都是个问题呢! “负责?负什么责?”不怪陌七少爷听到这两个字就有了反应,这种桥段在青楼里面时有发生,那个负心汉不是吃肉时甜言蜜语,离开后就不认账?该不会是这呆蠢的家伙对自己做了什么吧? 陌七少爷放在被子里的手摸了摸自己的某个部位,以确定自己的清白还在。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修复你的真元的。”点点头,桑烨表现得极为诚恳。 “你说……什么?”掏了掏耳朵,陌七少爷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货说什么来着?真元?本少爷的真……元……? 第二百零四章 大约是你口中的宠物吧 “你再说一遍。”陌七月深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虽然他向来是一出远门就必会倒霉,但不应该这么糟糕吧?这次他可是什么闲事都没有管的啊有木有?这样还会被衰神附身的话那他以后难不成就只能停留在一个地方老死了?要不要这么残忍啊? “你的真元是被我所毁,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修复的!”桑烨一脸的严肃,几乎是拍着胸脯在打保票了。 虽说真元受损想要修复是难之又难,但怎么说自己也还算有点底蕴,若是拿出来找个会修真元的术者,真心不是难事。唯一有困难的,是如何跟家中的老古董们交代,他这出来一趟又惹祸的事情。 “修复?你哄三岁小孩儿呢?”冷冷一笑,陌七月觉得这个害得自己真元尽失的人不只呆蠢,还长了一副空脑壳。 “我从来不哄三岁的小孩子。”正儿八经地将陌七月的话驳回,桑烨脸上的认真,半丝作假的成分都不含。 被对方无辜的表情噎到,向来不肯吃亏的陌七少爷难得的把火气忍了下去,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眼下他与零有、挽月两人走散,真元也被这倒霉货砸散,走出去能不能安然活着都是个问题。 “你……你是不是饿了?”看陌七月沉默不语,桑烨自作主张揣测,“我饿的时候心情也会不好,不爱说话,你想吃什么?” “吃你。”忿忿地看了桑烨一眼,陌七月语气阴森。 他是饿了不假,但是绝对不是因此而心情不好。想想他那积攒了多年的真元之力啊,被这个多事的家伙一折腾,便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更是要依仗于他,简直就是纵容犯罪啊有木有? 出乎意料地,桑烨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陌七月的话来。 他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去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去看看。宗老们都说另一面世界的人比起他们,弱不禁风,完全没有见识的必要,可大道修行,存在即是合理。既然有另一面的世界,而且那里的人们也如他们一样生存,那么想必他们也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才是。所以把陌七月带回来,其实他是有私心的。 这个世界的人皆以术法见长,修炼的都是金丹玉府,并不是轻易就能破坏的。所以当时他失误从树上掉下去的时候,对于力度的控制才会出现那么大的误差……好吧,即便是术者,他其实也该更小心才是。 “你吃人肉?”有些纠结地皱起眉,桑烨在脑中搜寻有关武者的事情。 强悍的肉体与坚韧的毅力,一旦打破武者与术者之间的壁垒成为术者,其能力之强悍,普通术者轻易不敢撄其锋芒……所以,他们的秘诀是吃人肉?桑烨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但同时却深觉有此可能。 默……陌七少爷表示他不想跟脑子有问题的人说话。 扭过头,动作极度缓慢地把身子缩进被子里,或许睡一觉他就又换地方了也不一定吧?总归不会更惨了是不是? “你不吃了吗?”正在舍身割肉与立刻离去两者间徘徊的桑烨一见陌七月这般动作,惊异的同时更多的是欣喜。 “看你的品相就不好吃,没兴趣了。”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陌七月闷闷的说道。 “那我去给你拿好吃的来!你乖乖在这不要乱跑啊!”得到肯定的答案,桑烨公子立时喜笑颜开,以极快的速度蹿了出去。 虽然这身板儿挺高大,但下盘确实虚浮,这么急急忙忙的跑来跑去,能把吃的安全给自己带回来么?在桑烨一走便坐了起来的陌七月,盯着那抹快捷的身影深感忧虑。 可惜自己现在跟废人差不了几分,不然的话还可以去看看有什么是自己想吃的……所以说,冲动果然是魔鬼,一个跑路的报应来得真是毫不含糊啊! 搂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会,睡不着又肚子饿的陌七少爷很快就又变得焦躁起来,频频往门口观看无果后,果断的决定自食其力。这样想着,行动永远比大脑稍微快上那么一些的某人,已经以下巴着地的姿势半挂在了床沿。若不是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恐怕他此时已经伤上加伤了。饶是如此,丹田处还是不由得一阵震荡,提醒他他是真的已经毫无自保之力了。 “你怎么下床来了?没事吧?”小心翼翼地端着食物回来的桑烨一眼看去就是某人撅着屁股挂在床边的模样,顿时着急了起来,直接把托盘一甩,人已经到了陌七月跟前。 虽然自己的面前多了两条腿很是碍眼,但更为关心吃食的陌七少爷,却很是干脆的选择了无视。然后当他的视线随着食物降下时,内心的愤怒感也就爆棚了。 “你逗我玩呢?我得罪你了啊?”随着托盘落地食物四散,陌七月眼一瞪,狠命地拽着桑烨小腿肚上的一片肉开始使劲扭。 “疼……疼、疼、疼……松手啊……”猝不及防之下,又害怕伤到陌七月这个伤患的桑烨,除了死扛竟然连闪躲都的动作都没有一星半点。 “哼!”恨恨地松开手,陌七少爷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实在饿得没力气了,所以才不得不罢手。 “喂,你别生气了,我再去给你拿一份过来就是了。”沿着陌七月的视线终于明白对方为何生气的桑烨公子,难得的长了心眼,拔腿就想离去。 “给我回来!”及时拽住对方的裤腿,陌七少爷头一次感受到了挫败的滋味。 “你就准备让本少爷这个样子趴在地上等你回来?”磨了磨牙,陌七少爷考虑要不要给他狠狠咬上一口。 “呃……抱歉抱歉!”反应过来陌七月此刻的姿势却是很不妥,桑烨连忙把人给扶了回去。 紧紧闭着眼睛准备迎接疼痛的陌七少爷,在听到脚步声的离去后方才睁开了难以置信的双眼:还以为那呆蠢的祸害会给自己来一次“移形换骨”,没想到动作倒是出奇的轻柔嘛! 吃饱喝足,最好的修养方式自然是好好的睡一觉。 许久没有这般清闲的陌小七,好似已经完全忘却了自己丹田破损、真元全无的事情,赖在桑烨的地盘上心安理得的当起了米虫——谁叫他是受害者呢?不把桑烨折腾够了,哪能轻易离开啊? 自己的房间被外人占领了,桑烨却半点不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对人家是百般的纵容,甚至屈尊降贵地为对方端茶递水,令得整个院中的下人在下巴脱臼的同时,更是明白了现如今他们又多了一个主子的事实。 虽然大家都很乐于见到自家主子心情愉悦的模样,但也总归是有例外的。 例如,总不被桑烨公子待见的雪兰儿姑娘。 姿态优雅地踏进桑烨居住的小院,雪兰儿高傲的模样好似自己就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一般。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也必将是此处的女主人——即便是桑烨不喜欢她,联姻的事情已被长辈们定下,那便完全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能在宗门中混到桑烨公子身边做事的人,自然不是眼力短浅之辈。虽然知道雪兰儿在桑烨心目中并没有什么位置,但以后的事情总归难说,因此一众下人脸上写的满满的都是恭敬,连半分的其他神态都不曾露出过。 “你们公子前些日子带回来的宠物在哪儿?”随意地伸了伸手指定住一名奴婢,雪兰儿在问话的同时也不忘打量对方的相貌。 “回禀雪兰儿姑娘,公子前些日子并未带回任何宠物。”虽然被定身并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那名奴婢却依然一副恭敬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对雪兰儿的问题作出解答。 “真的没有吗?”手指轻柔地在婢女脸上转着圈,雪兰儿的语气越发地高傲。 “公子只是救了一个人回来,至于宠物,奴婢确实不曾看到。”脸上闪过一抹痛色,无法动弹的婢女只希望自家公子赶紧回来,不然那今日怕是不能好过了。 虽然私底下也曾听人说过雪兰儿姑娘容不得相貌较好的女子在公子身边,但因着平素对方除了高傲些并未有其他,他们也便不以为意。却不想今日亲身体会到了,方知传言不假。 虽说术道中人脸上受个伤并不至于就毁了容貌,但刚才她分明感觉到雪兰儿往她脸上还抹了什么东西,不然又怎会打从骨子里都生出剧烈的痛感? “人和宠物都分不清楚,那你还是再反省反省吧!”轻轻的抬起对方的下巴,如同审视一件艺术品一般,雪兰儿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这位姑娘好生俊俏,怎地跟个婢女在这耽误时间,是在太过降低姑娘的身份了!”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远远地陌七月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直到走到了近前,才稍微猜出了些端倪。 虽说这两名女子身份悬殊,但在他看来,与外貌一比,终究是内心要更为重要的。 “你是何人?”疑惑地看了陌七月一眼,雪兰儿依旧高傲,只是神色间却是收敛了几分。 以桑烨的性子,能在他院子里出现的人必定不是平常之人,她自然是要先探听探听的。 “大约……”笑吟吟地望着雪兰儿,陌七月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是你口中说的宠物吧……” 第二百零五章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到一年的时间,被人说成宠物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陌七少爷除了更觉有趣之外,倒是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毕竟,这样看待他的人,下场都不怎么美好。所以美好的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去计较那么多了吧! 带着几分媚意的凤眼微微一眯,娇艳的红唇轻轻挑起一抹弧度,雪兰儿望着轮椅上的少年郎,心中一动,想起自己其实是见过这人的。只不过当时注意力都在桑烨身上,若不是后来被绊倒,她都不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你是什么人?和桑烨是什么关系?”打量够了对方,雪兰儿并没能推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自然也就懒得再去费神,十分干脆地询问起陌七月本人。 “这个嘛……回答你之前,你得先让本少爷知道,你究竟是对本少爷有兴趣呢?还是对桑烨公子有兴趣?”摇晃着手中的扇子,陌七少爷脸上带着几分戏谑。 经历过青瑶郡主那一茬,他十分直观地认识到了女人的恐怖之处,所以在面对这位雪兰儿姑娘的时候,他决定一定要客客气气的,让人家觉得他平易近人,即便是成不了朋友,也不要成为敌人就行。 可惜,陌七少爷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那一套是从哪儿学来的,在雪兰儿这种眼高于顶的女人眼中,这简直就是不正经、赤裸裸的调戏啊有木有?既然是这样的人,那么不管他与桑烨是什么关系,调戏自己总归是对方的错,她也就不用客气了。 “哪来的登徒子?还不把他给我扔出去?”脸色一变,雪兰儿威胁的视线落在了陌七月身后。 负责推着陌七少爷到处晃悠的侍从缩了缩脖子,若是换做平日,能被雪兰儿姑娘这样的美人看在眼中,那是他莫大的荣耀啊!可如今他正是办差的时候,奉的命令也是必须要让这位爷开心,在自家公子与未来女主人之间,选公子才是最明智的吧?于是想清楚了事情轻重的侍从,在脖子一阵扭动后,默默地避开了雪兰儿的视线。 哦?定力不错嘛?赞赏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侍从,陌七月决定在他好之前,身边就由这人伺候了。 完全没有在别人家地盘上的自觉,陌七少爷的宗旨之一就是绝对不委屈自己,所以任何的想法在他这儿,都是理所当然的。 “姑娘家的,火气太大对皮肤可不好。”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在对待美人这事儿上,陌七少爷向来是尽可能的宽容的。当然,此刻这般的退让,更大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现如今缺乏自保之力,若是惹恼了人家,难保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滚!”完全没有好脸色的,雪兰儿淡淡吐出一个字,带着几分不悦的眸光继续落在陌七月身后的侍从身上。 状似无意地将脑袋偏开,站在陌七月身后的侍从表示自己已经站队完毕,求放过。 “你这是要违抗我的意思?”也不见雪兰儿如何动作,她人却已经出现在了陌七月身前。 陌七月身后的侍从有些难以承受地退缩了下,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职责是什么,立刻踏前半步阻开了雪兰儿的气势。 真是……任性强势的女人如果不懂得把握度,是会让男人讨厌的好么?陌七少爷十分不爽地撇了撇嘴,若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又岂会让这女人以居高临下之姿站到自己面前? 然后想到自己为何要坐在轮椅上的陌七少爷,深深地怨念起了某个据说去给他请大夫的倒霉货。 原来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不是发现自己的丹田真元被某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白白毁了,而是除此之外那货还把自己的两条腿给弄断了!这众人若是扔到寻常百姓家,简直就是明晃晃的人形杀器啊有木有? “小人不敢。”低垂了头颅,侍从不敢于雪兰儿真的起冲突,只好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着自家公子赶紧回来,不然接下来的这几天里,整个院子里怕是无人再敢出门了——都是被雪兰儿姑娘给弄的! “我不希望我的面前出现这么一个人。”纤纤玉手笔直地指着陌七月,指尖只差那么一点,便要戳上了他的脑门儿。 “请姑娘不要为难小人!”看了陌七月一眼,侍从十分快速的跪了下去。 技不如人,身份也不如人,他们家公子若是再不回来,他的下场估计比刚才那个婢女还要更惨上千百倍。 “为难?我几时为难你了?”微微拉长了尾音,雪兰儿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就是希望他把一个登徒子扔出去而已,跟为难有什么关系? “够了!”忍了又忍,陌七少爷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不快,狠狠一巴掌把雪兰儿的手指打了开去。 “虽然我不认识你,但你这样咄咄逼人的个性,又有几个男人会喜欢?”不屑地看了雪兰儿一眼,陌七少爷表示自己真的很心累,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他一样,走到哪都能拉仇恨的。 “放肆!”被一个奴才打了脸不算,连一个废人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雪兰儿骄傲的自尊自然是不允许的,甚至没有给陌七月反应的时间,一巴掌已然拍了出去。 “啪!” 这一巴掌既快且重,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感,在让人感觉到痛的同时,更是觉得头晕目眩。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陌七少爷瞪大了眼睛,思考此时自己是否适合开口。 “桑、桑烨……你没事吧?”有些害怕地倒退了几步,雪兰儿完全不敢去看桑烨的表情。 桑烨不在,她本事是不想来这院子的。只是因为听说了这院中多了一个人的事,才忍不住来看看,以判断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在她看来,即便是桑烨再重视的人,也不会重视到哪里去,却不想他竟然把自己惯用的侍从都留给了陌七月,这让雪兰儿立刻赶到了深深的不安。 别说什么两个男人不会出事的话,术者们的生命悠长,往往都是什么事情个性、什么事情有趣就做什么事情,找个男的伴侣,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若不是自己身后的势力够强,又正好练得是适合桑烨的功法,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与对方有所接触,若是不时时防备着,难保什么时候就会被别人给钻了空子。 “你可还好?”面无表情地深深看了雪兰儿一眼,桑烨半蹲下身子检查陌七月是否有受伤。 有些呆滞地看着桑烨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不管多少次,陌七月都觉得这货绝对是倒霉蛋中的翘楚——害别人倒霉也就算了,就连自己也害,这简直就是超级版的无差别攻击啊! “我没事,倒是你的脸反而有事了。”摇摇头,陌七月甩去自己那从头至尾就不该出现的同情心,眼神中赤裸裸地带出了幸灾乐祸的情绪。 只要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是拜谁所赐,他就恨不得做个小人儿用针使劲扎,幸灾乐祸什么的,已经是很厚道的表现了。 没有计较陌七月的幸灾乐祸,桑烨摸了摸脸上的手指印,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站起了身子准备把某人送回他的住处去。 “桑烨!”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无视得这样彻底,雪兰儿整个脸都涨的通红,不由伸出手拽住了桑烨的衣袖一角。 本来不打算追究的桑烨,在感受到来自外力的拉扯时,脸上的表情一扭,变得冷硬起来。 他从来就不喜欢被束缚,若不是看在雪兰儿还算知晓进退的份上,他早就把她给处理掉了!只可惜,雪兰儿终究还是变成了与其他女子一样的人,多疑、善妒,明明是抱着龌蹉的心思而来,偏要把自己伪装成无辜的那一个,何必呢? “你走吧!”没有回头,桑烨心中已经默默地有了别的打算,“今日这一巴掌我不与你计较,就当是你每每总是费心费力找我的一点补偿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让我看看你的伤。”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雪兰儿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作势要看桑烨的脸颊。 “不用了,你该走了。”避开雪兰儿伸过来的手指,桑烨的语气更加冰冷。 虽然他确实是需要一个助力来协助自己的术法修炼,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承受对方给自己带来麻烦。 “还有,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想了想,桑烨又补充了一句。 本就是宗门长者们安排促成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点过头,现在他不想委屈自己了,自然便要直说才是。 “……你会后悔的。”雪兰儿脸色惨白,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低低扔下了一句话。 她是美丽的、骄傲的、天分出众的雪兰儿,这世上喜欢她的人不胜枚举,也不一定非要他桑烨才行。但是,对于这个将自己的自尊狠狠扔在地上的男人,她却是必须要记住的。只为了有朝一日,让他也尝尝被人践踏的滋味! 第二百零六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样真的好吗?”陌七少爷绝对不是同情心发作,只是看着雪兰儿那样骄傲的一个女子被这般无情的对待,多少有些头皮发麻罢了。 此刻他是因着自己这伤势是因他而来所以在这地方呆得心安理得,但若是某一天自己得罪了他,不知道下场是不是会比这位雪兰儿姑娘好一点哦? “互相利用而已,走了清净,也不会影响你养病了。”桑烨好似完全没有听出陌七月话语中的含义,自顾自地接受了侍从的工作推着轮椅就走。 “要去哪?”被桑烨的无情狠狠震撼了一把的陌七月,此刻连每一根头发都是戒备着的。 有武力傍身的时候,他做事可以肆无忌惮。可如今的他,却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若是还那么不知收敛,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然是带你去看病啊!”桑烨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不是说没有办法可用的吗?那还看什么病?”陌七月疑惑地仰起头看着桑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货是说过他以后再也不能修行武者之能的。 “没有啊!不过是要花点时间而已,你怎么会想得那么悲观呢?”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误会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桑烨的语气中甚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额头上“啪”地跳出一道青筋,陌七月放在腿上的双手同时握紧,若不是一直在心中念叨着“人在屋檐下偶尔要低头”一类的话语,他此时已经很不客气地用语言攻击某人了。 犹记得当日他消沉不已,因为抱着些许希望或许有术者会有高明的手段能够修复自己的丹田,所以便不时追问桑烨。然后某一刻某人终于再也受不了良心的折磨(?),告诉了他其实他的丹田已然是修复无望,只不过是考虑到他武者的骄傲,所以才没有说出来罢了。 而就在刚才,这货说什么来着?他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那自己这段时间拼命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是为了什么啊?果然这人真的是超级不可靠的代表吧? “不是我悲观,是有的人实在太可恶。”陌七月狠狠压下心中的愤怒,再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放心吧!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自动把陌七月的话理解成对雪兰儿的不满,桑烨十分体贴地安慰道。 我说的不是雪兰儿那姑娘好么?你丫到底是真的少根筋儿还是装傻折腾人啊?虽说本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跟你比起来,少爷我就是圣人啊有木有?陌七月心中咆哮,面上的表情却是更趋冷静。 不管这位桑烨公子是真聪明还是假糊涂,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他的能力非常强大! 若是单以武力值来说,一个本着上树救人的心态出手的人,却把想救的人差点真的弄死,这完全是武力渣啊好么?但若是看其身家背景,虽然还没见过他的后台,但想必也是足够强大的,不然哪能住着这么奢侈的院子且把一个有大来历的姑娘给生生气走呢? “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有气无力地靠着椅背,陌七月已经无力再去跟这货沟通了。 “啊……说的也是呢!”被陌七月这么一说,桑烨好似想起了什么,走路的速度渐渐放慢了下来。 “其实你这丹田受损严重,若想修复确实是没有办法的。”顿了顿,桑烨忽然发现自己这话似乎验证了些什么,顶着陌七月散发出来的强大怨念急急补充:“但我听说进来有武者突破了破虚境界,成功来到了这里,想起你与那位大能该是能有所沟通,所以才决定带你去看看,或许能有收获也不一定。” 该是、或许、不一定……从桑烨嘴里吐出的话,没有一句是能够确定情况的,陌七月深感自己的内心似乎又受到了一次重击。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突破了破虚境界,武者就会成为术者?”带着几分不确定,陌七月急于知道术者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对这个有兴趣?”诧异地看了陌七月一眼,桑烨感到有些意外。 还以为这孩子对什么都只会顺从的接受,没想到竟然也是有想法的呢!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的桑烨,已经默默地把陌七月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了塑造。 “不能说就算了。”好奇是一回事,但如果对方不肯说的话,他也不是飞艇不可的。 “那倒不是。”看出了陌七月的烦闷,桑烨觉得不管自己有再多的疑问,也都该先解决了对方的疑惑再去思考。 “简单来说,我们这里的人虽然是术者,但是比起者与武者修炼后达到的境界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桑烨理了理思路,开始给陌七月普及常识。 者善智,武者善力,术者善悟。 者与武者若是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会遇到瓶颈,而这个瓶颈的突破,不是单凭冲劲就可以完成的,往往需要领悟到一些关键,才能达到另一个层次。这样的领悟,在他们的一生中并不会只有一次,逐次的积累,不仅是对他们自身的一种提升,也是对其悟性与资质的一种考量。日积月累,武两者最后都会遇到破虚境的门槛,跨过之后,则脱离与人斗的层次,成就术者之境,开启与天地自然的斗法。 由于术者在感悟的时候往往会对周围的事物产生影响,从而干涉到正常的生活秩序,于是他们在突破之后,大多会进入到与之前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中。而这个世界,容纳的便是专门修炼术法的修众,这也便是为什么在陌七月所在的地方鲜少有术者出现的缘由所在。而那些能够自由通行两界的人,一是有大能耐,二则是有大造化,只要不会将两界平衡打破,自然是不会有人去约束他们的。 “两个世界?破虚?”陌七月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一时半会儿又抓不着头绪。 “简单的说,就是手心与手背的关系。”桑烨想了想,做出了这样的比喻。 “手心与手背?那堪破破虚境界的高手,是因为牵动了两界之间的某种媒介,所以便从手的一面换到了另一面?”陌七月眉峰微动,对自己的推论有些难以接受。 “这些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告诉你,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那位大能,看能不能给自己再找出一条路来。”拍了拍陌七月的肩膀如是安慰着,桑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叩响了眼前的大门。 虽然他自己也是术者,但却并不是如同对陌七月讲的那样,是修炼而来的。 由于术者要想突破天道达到更为高深的境界并不容易,少则几十年多则几百年的等待并不少见,渐渐的便有了术者结成伴侣的习惯,久而久之,术二代便也就出现了。不过他们若是不肯勤于修炼的话,其能耐比之武者实际上也高不到哪里去也就是了。 大门被敲了半天也无人响应,令得桑烨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 “看来这位大能此刻并不在家,我们还是明日再来吧?”桑烨看着陌七月带着期盼的眼神,虽然很想满足他的愿望,但理智却还是告诉了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到目前为止他也不过是远远见过这位大能一眼,如今对方既然闭门不应,他除了等,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不在家?”冷笑了一声,陌七月慢慢撑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虽然他此刻腿脚还没好利索,但走动走动却是不成问题的。至于为什么一直不肯抛弃轮椅……陌七少爷表示能坐着就绝不站着,有人推着就绝不自己走着! “小心!”看陌七月带着几分不稳当地走向大门,桑烨忙就想伸手扶住。 “停!”急急喊了一声,陌七月看着桑烨十分认真的解释:“你我从来相生相克,而且每次都是我倒霉,所以今天你就与我保持距离,让我先安安稳稳地做完这件事如何?” “呃……好。”有些讪讪地收回手,知道陌七月说的是事实,桑烨倒并没有生气。毕竟对方此时这情况,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啊! 确定桑烨是真的不会再靠近自己了,陌七月的心情顿时舒坦了几分,开始认真地站在大门前数门上的铜钉。 “二百四十五颗,还真是一颗不多,一颗不少啊!”带着几分怀念,陌七月将门上的铜钉随手拂过几颗,脑海中想起洛浅书曾经念过的一句诗。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只是老祖宗,你可知在你突破破虚境界之前,少爷我已经先你一步到这个世界了呢?虽然到如今还是得求助您老人家,但好歹也是亲戚,您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你是不是认识这位大能啊?”细细打量了陌七月一番,桑烨觉得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个啊……得看他老人家一会肯不肯给面子了!”他乡遇故知,陌七少爷的心情十分愉快,对桑烨说话的语气也就热情了一些。 “还真的认识啊……”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复杂心情,桑烨看陌七月的眼神不由得多了更多的意味在当中。 第二百零七章 老祖宗 “你确定……你认识这位大能?”一阵凉风吹过,提醒桑烨此刻天色已是不早。 之前看陌七月似乎对这大门上的阵法极为熟悉的样子,还以为他该是认识这位大能的——毕竟都曾经是武者。但此刻过于长久的等待,却又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我说过了啊,得看人家给不给面子。”心情十分愉悦地扬起唇角,陌七月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报复某人。怎么说,他也只是说了一句首尾都能解释的通的话,而不像某人,前一刻还不承认自己说过,后一刻就又露出了马脚,真是可悲。 “呃……斤斤计较不是大丈夫所为吧?”被陌七月噎到,桑烨不由得有些尴尬。 “大丈夫是什么?本少爷现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不斤斤计较以后饿死怎么办?”不屑地把桑烨的话顶回去,陌七少爷一旦记仇,那真是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报复回去的。 默……桑烨感觉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毕竟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要对自己打压到底,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了。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这门上的阵法,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只是武者境界而已,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术者阵法的。而看他刚才的动作,每一次落在大门的铜钉之上时,都是流畅自然,虽并不完全正确。却又契合了法阵的精髓,若是其主人在家,该是早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才是。然而他们在这屋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那位大能的出现,可见他是不想见他们二人了。 “我不知道啊!”无辜地眨眨眼睛,陌七少爷坚决不会承认这是看着这些铜钉熟悉,所以才会手欠地去碰触。 “不知道?你确定?”怀疑地看着陌七月,桑烨总觉得这货是在骗自己。 “我要是知道,这里面的人早就该来迎接我了,哪里舍得让本少爷在外面受苦?”撇撇嘴,陌七月心中也是满满的疑惑。 从桑烨说有武者破虚的大能出现时,他就隐隐有所感应,觉得该是陌家的那位老怪物冲破了境界成就术者境,在看到这扇大门时,则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令他不解的是,为何过了这么久老祖宗都不肯出现,总不会真的只是巧合吧? “臭小子,老头子我打不开门了,快让你旁边的呆头家伙给我想想办法!” 正当陌七月思考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耳中细如蚊蚋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乌龙的事情,但是为了老祖宗的面子,陌七月还是决定不把实情说出来了。 “我忽然想起个事儿。”陌七月故作惊觉地说道,然后就等着某人询问他下为何。 不过很显然的,桑烨与他之间并没有这样的默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认识的那位,一直都喜欢在门上做点小手脚,等着别人自己把门打开。”陌七月眼都不带眨地扯谎。 虽然不知道老怪物为什么会连自己家的门都打不开,但是这么丢脸的事情自己人知道就行了,至于旁人,只需要知晓他的强大就好了。 “竟然在破虚之前就开始研究阵法了么?果然很厉害啊!”丝毫没有怀疑陌七月话语的真实性,在桑烨看来,能在刚刚成就术者境界就熟练使用阵法,真的是相当了不起的。 “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过能不能见到他,就得看你的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陌七月默默地站到一旁看戏。 其实老怪物那门上的机关也算不得什么,当年还不是被他跟梵月摆弄得一塌糊涂?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同样的机关到了这里却不能以同样的手法打开了,着实奇怪。 不过联想到桑烨方才所说的阵法,想来十有八九应该是环境和修为的转变,让老怪物的机关术也受到了影响吧! “唔……这样的阵法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是也不算难解。”思索了一小会儿,桑烨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其实以陌七月刚才的手法,这阵法应该早就被打开了才对,只不过因为他没有修炼果术法,所以无法沟通法阵的阵眼,自然也就无法将之打开了。 按着陌七月先前的不走一个个触碰过相关的铜钉,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同时将自身的术法之力通过铜钉的连接打入阵眼,桑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过是等待阵法的自动开启罢了! “这不是我刚才做过的步骤吗?”望着渐渐开启的大门瞪大了眼睛,陌七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是同样的做法,为什么自己失败了,桑烨却成功了呢? “这就是术者与武者的不同之处了。”似乎十分满意于陌七月的惊讶,桑烨很是耐心地又给对方多普及了一些知识。 如果说者强化的是心智,武者强化的是肉体,术者强化的就是精神——通过对自然之中一切事物的精神沟通,从中获取自己所需要的能量。 “那位大能刚从武者境界进入到术者境界没多久,虽然阵法与之前无二,但其中所蕴含的成分却变了。故而我按你之前所做并灌入术法,自然就能将门打开了。”将陌七月推进大门,桑烨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在那样灵气贫乏的情况下修成术者了。 “原来如此。”了然地点点头,陌七月不得不承认桑烨虽然做事不怎么靠谱,但在讲解这方面的才能,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这两日从书中看的内容就不那么容易理解,而桑烨却让他将这个世界看清了。 踏进陌家老祖宗的“地盘”,陌七月并没有立刻就看到老人家的存在,直到好一番审视,才发觉出对方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 指挥者桑烨把自己推回门口,陌七月既不言也不语,只默默地看着两扇大门发呆。 都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陌七月看着露出门缝的一角衣袍,深觉自家老祖宗这是要疯的节奏。 本来就是老怪物一只了,现在又有了人生的新目标、新追求,以他对修炼的执拗劲来说,难保一时控制不住,就成了强力的大杀器啊! “我数到三,不出来我可就砸东西了啊!”等了一会看自家老祖宗还在装傻中,陌七月脸上挂上一抹看起来温和实则充满恶意的笑,根本无视桑烨的关心便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虽说以陌七少爷此时的情况来说,其走路的姿势必然不会好看,但要砸个东西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别,我出来了出来了!”虽然陌七月还没动手,但深知其秉性的陌老祖宗,却是冒不起那个险的。 也不见门扇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如同有人在后面推动一样,陌天引终于不再与陌七月玩捉迷藏的游戏。 出现在陌七月面前的人,是与他过往的认知完全不一样的老祖宗:半黑半白的乱发被打理得整齐顺滑,面上的皱纹消失了不少,就连穿着也不再那么随意,体现出难得的风韵气质来。 这还是他们陌家的老祖宗吗?那个邋遢的老头子好好的收拾一下原来也是有个人样的嘛!陌七少爷暗自满意地点点头,全然没有发现身旁桑烨公子一脸的诧异神色。 果然这两个人是认识的吧?关系一定也很好的吧?桑烨微微垂下眼睑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汹涌澎湃。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他们的关系,但是那种同源的感觉,却是怎么都抹不去的。 同一个家族,一个破虚成为术者,另一个连破虚境界都没有摸到边,却更先一步踏足了术者的世界,这其中所暗含的价值,怕是任何一个家族都期待着想要得到的吧? “你们……”有些迷茫地看着两人,桑烨并不介意表现出自己的意外。 有价值的东西谁都想得到,但若是一个劲地使用手段,又哪里还有什么意义呢?弄巧成拙的事情并不在少数,不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实在是已经厌倦了事事都要计算的生活,既枯燥又无味,“这是我族中的长辈。”扯过陌天引的胳膊,陌七月难得这般礼数周全地为双方做起了介绍:“他叫桑烨,什么背景来历我统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很坑。” “怎么说话呢!”手指一屈往陌七月眉心一弹,陌天引完全是长辈对小辈训话的姿态,丝毫不似平日里那般懒散。 “痛……”捂住脑袋,陌七月感觉自家老祖宗这一下,都差点给他整成脑震荡了! “不好意思,家教不严,见笑了。”把还在暗自委屈的某人往轮椅上轻轻一推,陌天引身上不见半点浮躁,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就开始对桑烨修为的探索。 虽然他达到术者的境界还不算久,但结合之前多年的磨砺,要想在术道一途上走的更远,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呃……”桑烨望着陌天引那满是笑容的脸,莫名的就觉得害怕起来。 果然大能之辈的气势,是不能以常理定夺的吗? 第二百零八章 与虎谋皮 室内的滴漏有节奏地敲打着拍子,陌七月因为身体情况不佳,早已经昏昏欲睡。倒是陌天引与桑烨两人好似相见恨晚的朋友一般,讨论着事情一直都不曾停歇过。 “哦?如此说来,术法感悟越是接近天地自然,便越能发挥出作用是吗?”五指摊开,陌老祖宗随着心中所想到的东西,以指为笔渐渐书空出一片山水画色。 随着这山水画色的展开,陌老祖宗如同最厉害的戏法人一样,就连其中的飞禽走兽都创造了出来。 “好、好厉害……”桑烨眼都不带眨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感觉自己的某些认知被一下子颠覆了。 “您确定您以前对术法毫无所知吗?”不知不觉间,桑烨对陌天引用上了敬语。 按说他身为术者,完全没有必要对这个刚刚突破不久的“后辈”如此客气,可是对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却更像是一位底蕴深厚的隐士高人,让他无法不心悦诚服。 “非要说的话,门上的阵法算不算?”趁着自己还有能力把手上的术法收起,陌老祖宗把话题移了开去。 与陌七月的想法一样,丢人掉面子的事情,他也认为放在家里就好,至于外面,自然是要各种高大上了。 “虽然只是粗浅的东西,但是以武者境界来说,确实是很了不起了。”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对门上的阵法那么执着,但基于对人家隐私的尊重,桑烨并没有追问、“哦……看来我们陌家的老不死们确实有些本事嘛!”低声嘟囔了一句,陌天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个满是术者的地方到底都有些什么不同了。 “什么?”没有听清楚陌天引的话但看清楚了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桑烨下意识地想要确认。 “没什么,就是有些疑惑你们是怎么知道新晋术者境的人是我的。”随口就能诌出理由的能力似乎是陌家固有的,陌天引眼皮都不用眨就如同闲话家常一般说了出来。 “原本确实是不知道的,不过他看了你门上的阵法,似乎就猜到了。”因为已经认同了陌天引的强大与潜力,桑烨的态度出乎意料地亲和。 若有所思的将视线从桑烨身上移到陌七月身上,本就是活了近两百年的老怪物,即便平日里总是疯疯癫癫的,但看人的眼力劲儿却是丝毫不差的。 桑烨并不是第一个找上他这儿来的人,却是唯一一个找对了突破口的人。他并不知道陌小七与自己相识,但却是因为自己是武者突破,而同样带了武者来的第一个人。而正好,这个人还与自己有所关联,可见他不止有智谋,还有运道。跟这样的人打好关系,他不算吃亏。 “原来如此。”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老狐狸级别的陌家老祖宗看着桑烨的眼神中带上了欣赏的意味。“排开我与小七认识的事,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实在太多,无论如何他都不信这货别无所求,只为来看个热闹,顺便招人什么的。 原来他是叫小七么?听到陌家老祖宗的说话,桑烨才恍然想起,从认识起对方就从未曾跟自己说过他的名字。加上自己一直心有愧疚,见他不愿多说话,也就忘了问。 “本就是冲着您曾是武者境界的高手而来,既然您与小七熟识,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了。”眉头微微皱起,桑烨将陌七月的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给了陌天引。 若是别人,他或许可以把事情稍作改动,但既然对方与小七相识,他就完全无法再说别的了。况且本就是自己的错,若是对方不能谅解,只要他肯出手救小七,那自己受些惩罚自然也是应当。 “丹田毁损?”双眼一眯,陌天引隐去眼中暴露出的杀意。 果然是天生的术者,半点都不懂得丹田对于一名武者的重要性,竟然以为也不过是从此做一个平凡的人而已。武者的道路一旦奠定,他这一生所求与所悦,便再也不能平凡了。一旦失去武功,遇到仇杀与危险,也不过就是自己一人之事。而若是曾经拥有过再,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煎熬,却足以让一位武者巅峰的高手从此倾颓。 陌小七虽说平日里是没心没肺了些,但从他每每追求更高境界的态度来看,他却并非是毫不在意的。 “桑烨公子可知道武者最重要的是什么?”重新睁开眼时,陌天引脸上除了难过和悲哀,杀意已经不见半点。 若不是念在这人只是好心办坏事,哪怕自己还没完全掌握好术者一途,他也是要与之一战的。 “这……是丹田么?”看陌天引这般态度,桑烨下意识地这样回答。 “没错。”陌天引看着陌七月,忽然提高了声音:“那些什么精神心态的不过是说着好听的而已!一个武者若是没有了丹田,若何能够储蓄真元?又如何能够更进一步的修行?像小七这样,若是不能想办法弥补,他这一辈子跟废了有什么区别?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换个目标换个活法的!” “……抱歉,我不知道这于你们来说这么的重要。”被陌天引激动的态度震到,桑烨有些黯然地低头道歉。 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小七看起来除了性格有些小别扭并无太多的不妥,但往往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显出了对方内心的不痛快。 “自家人知自家事,或许这边是他的命数吧!”成功勾起了桑烨的内疚,陌天引沉痛地闭上了双眼,开始把猎物往陷阱里面带。 “同为武者,或许我能想想办法医治好他,只不知桑烨公子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此时的陌家老祖宗,十分好地演绎了一位心疼后辈的老者的形象。 各家所长必是各家所珍藏,此前他一直有意套取一些东西却收获甚微,此刻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他又怎能错过? “那是自然的!”拱了拱手,桑烨并无半点的犹疑。 很多东西并不是只看表面就能得出结论的,很多事情也并不是只看得失就能够知道后续的。他平日里虽是不怎么管事,但并不代表着他不懂。既然现在两方都有意示好,他又何必再坚持一些无用的旧规则呢? “你们俩谋划完了?”既然双方都已经握手,他继续睡着的意义也就不大了,于是陌七少爷很是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顺便把自己的手腕放到了自家老祖宗的眼皮子底下。 “呃……”虽说却是算是一种不显山露水的谋划,但是被陌七月这样直接地点出来,桑烨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谋划来谋划去,还不是因为你吗?”一把把陌七月的爪子抓下去,陌家老祖宗没好气地说道。 “究竟是因为什么,咱们俩谁不知道谁呀?”白眼一翻,陌七少爷表示自己死都不会相信某个老不死会有那般高尚的情操。 虽然算起来陌家老祖宗除了是自己的长辈还挂着师傅的职务,但想必天底下也没有哪个师傅会为了一瓶美酒而把徒弟扔给变态当玩具的吧?虽然最后他有回来救自己,但依然抹灭不掉他做了那样残忍的事情的事实! 此刻这样客气地打亲情牌,说实话,除了有阴谋有所求,他真的没法联想到任何好的东西。 “那个……小七公子,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只要前辈有办法替你重修丹田,只要是我付得起的代价,我都会在所不惜的!”以为陌七月是在替自己说话,桑烨公子很是自觉地给自己脸上贴上了一大片的金子。 默—— 被桑烨这样自我良好的发言震到,本来已经准备好打嘴仗的两人,都不由得把自己的嘴巴捏拢了起来。 “自我感觉这般良好,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吧?”嘴唇微动,陌天引眼角余光关注着陌七月的动作。 “不太清楚。不过一不小心就能毁了我丹田的人,您老人家觉得会有多普通?”摸了摸鼻子,陌七月对这件事情其实也颇为好奇。 既然武者最需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那么作为关键的丹田自然是修炼得极为坚韧的。但那日他却因为对方的无意撞到就毁损了丹田,若非天赋异禀,那便是本身就有极强的实力。 “如此说来,与他的合作还是得小心些才行啊!”陌小七有多少能耐他一清二楚,竟然那样轻易就把自己的武者未来给搭了进去,可见对方是多么的不简单。 “与虎谋皮的事情向来就不是我擅长的,你还是赶紧给我把这问题给解决了吧!”不耐烦地打断自家老祖宗的话语,陌七月表示他真的没心情再听下去了。 若是不知道他们要来见的人是老怪物的时候还好,可此时见到了,他便知晓自己的丹田是有救了的。因为若是无救,以某个人的暴脾气,又哪里还会有闲心去操心别的呢? “臭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啊?”正在为自己的决定作分析的时候被陌七月打断,陌家老祖宗表示自己的自豪感瞬间全无了有木有? 第二百零九章 疯子和帮凶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当武者境界达到最高的破虚境之后,若是无法更进一步,顶多也就寿元三百岁,这辈子也就结束了。但若是冲破了这个境界,便会达到术者境,开启另一种方式的修行。 大道无边亦无情,若是无法突破,不管你是何身份,该陨落的时候同样会陨落。 “若是放在之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样的方法能够成功的,可是现在我就好好的站在这里,不正是恰恰说明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摊开自己的双手在陌七月面前转了一圈,陌家老祖宗既是在展现自己的风采,也是在告诉自己——他还活着,过了破虚之境这关而活着。 “果然很厉害。”陌七月很给面子地露出崇拜的眼神。 这个世界上,有能力有际遇的人实在多如过江之鲤,可若是参悟不透最后的关卡,不管你多能耐都逃不掉一个死字。虽然在家老头子一直强调老祖宗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天才,让他既然有幸得到老祖宗的指导就该各种努力各种卖乖,可是天才的形容与疯子的形象,任何人看了都会更相信后者吧?所以他不尊师重道每日与老祖宗作对,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能不能更为诚心一些?”微微皱起眉头表达自己的不满,陌天引表示自己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毕竟也相处了那么些年,彼此有点什么虽不说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总归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就陌小七此时的表现,脸上的表情跟眼中的光芒就跟个活模板似的,只要稍加练习,谁都可以做到的好么? “我说老祖宗,您不卖冠子能死吗?”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陌七少爷瞬间觉得心好累。 这位老祖宗,你不满足他的那点虚荣心,他是永远都能带着你兜圈子的。可如果你一旦满足了他,他就会一个劲的开始挑三拣四嫌弃你的恭维不够完美,天知道他老人家的标准是怎么来的啊! “你若是不想更进一步的话,老头子我死不死你也没那个命数看到。”斜睨了陌七月一眼,陌天引眼神中满满的写着“这人真是傻缺”这样的意思。 沉默地盯着自家老祖宗许久,陌七月不得不承认这货此刻确实是认真的。所以,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得低头…… 于是下一秒,陌七少爷脸上的不耐烦尽数消失,挂着的笑容比起春日里百花的灿烂也不遑多让,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外加无数的溢美之词那是一样不差。 “老祖宗您一直是我们陌家的天才典范,我爹也一直说您神通广大,我能在您手底下学些本事那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啊!没有您的悉心教导,小七哪会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本事?若不是我爹也得尊称您一声老祖宗,您瞧瞧您这丰神俊朗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叫您一声大哥呢!”陌七月两片嘴皮子一碰,说起好话来都不带喘气了。 “啊?”听得正舒服的祖宗大人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不由得惊了,“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些?你这是乱了辈分……” “所以小七才说可惜嘛!”麻溜地截断老祖宗的话,陌小七继续不遗余力地拍马屁:“之前您光是气质就让小七拜服了,如今您老人家突破破虚之境,成就术者之境,不止是气质,就连外表也一点点地返老还童,再过些时日,可不比我大哥还年轻么?”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那不知道在哪溜达的大哥牵扯出来,陌七月一脸真诚坦荡的模样,饶是老祖宗再知根知底,也不由得露出了傲然的笑容。 “虽说你这臭小子从来就不让我老人家省心,今天这番话倒是说得实诚,我老人家就送你一份大礼好了!”拍拍陌七月的肩膀,陌家老祖宗觉得自家这小辈果断是家族里最会说话的一个,句句都是华美而不脱离事实,让他很是开怀啊! “老祖宗果然是最为大气的长辈,小七先行谢过!”夸张的露出喜笑颜开的表情,陌七月做戏做全套,直接一揖到底。 “不错!不错!”陌天引眼中闪过赞赏,也不再拖沓着不说,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自古以来武者能达到破虚境界却看不破的,从来不再少数。究其原因,不过是堪不破而已。 武者追求的是武道的巅峰,对于力的执着过高,在心态上必然也就少了一份淡然,是以一旦执着起来,渐渐地也就形成了心魔。而这心魔,多半都是武者己身对于修行的更高峰的攀爬。一名武者,失去了自己赖以攀登高峰的丹田,基本上也就成了一个普通人,尤其是有了成果的武者,享受过高高在上,又哪里还愿意甘为尘土?于是当他达到必须突破的顶点时,更多的不是考虑失败后如何安排自己,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成功。 “其实我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成功的,可是家族如今正在紧要关头,我哪里能轻易死呢?”带着几分叹息,陌天引也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破釜沉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他突破失败,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总还是有些震慑力的。所以在最紧要的关头,明知放弃了必会失败,他还是停下了突破,任由混乱的真元将自己的丹田挤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还因为真元在挤爆单田后无处容身,反而自动重塑的身体,终达到了术者的境界,真真是因祸得福啊! “您老人家那是有积攒了百多年的真元作底蕴,可我这丹田却是毁的糊里糊涂,哪里还可能再好?”冷嗖嗖地泼出一大盆冷水,陌七少爷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整个人透露出颓废的气息。 “谁说不能再好了?”眼一瞪,受不了陌七月这般消沉,陌天引直接动手示范给了他看。 将陌七月从椅子里拖起来,陌天引甚至没有说明,直接将自己的两指点在了陌七月丹田的位置。 “痛!”什么都来不及说,陌七月所以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到了丹田的位置。 “明白了吗?”突兀地问出一句,陌天引一方面要注意自身气机的牵引,另一方面又要小心地避免不让陌七月丹田处的损毁更为严重,不一会儿整个额头便已经布满了汗珠。 “明白……明白什么?”陌七少爷表示痛都要痛死了,哪里还能思考别的东西? “不是说你丹田毁了吗?你之前可有感觉到痛楚?”没有精力再去等陌七月的脑子转动,陌天引直接指明要处。 “有是有,但……并没有这么痛!”隐约明白了自家老祖宗所要表达的意思,就连丹田处几乎将人撑爆的痛楚,陌七月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我当时整个丹田爆裂,可比你现在痛多了!你这只是毁损,那个叫桑烨的似乎还给你吞了点好担心,你这丹田,毁不了!”感受着自己的气机所反馈回来的信息,陌老祖宗更加觉得要必要跟桑烨打好关系了。 按他的猜想,陌七月的丹田破损的虽然奇怪,但同时也是因祸得福。在损毁还未完全的时候就受到了某种宝物的浸润和保护,以至于他在无知无觉中已经渐渐触碰到了术者的门槛。所缺的不过是将丹田再毁一次的决绝而已——当然前提是他体内的那件宝物能够护得住他。 “祖宗……老祖宗……你别冲动啊!”感受到自家老祖宗的某种意图,陌七月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 陌家老祖宗会被叫做老疯子不是没有原因的,什么事情都敢想敢做,完全不顾及后果,若非如此,陌家也不会那么安宁地盘踞胧月城那么多年了——完全是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全被老祖宗暗地里给解决了! 他老人家是不怕人家报复,可却完全没有想过他若是翘辫子了,陌家要面对的其实是多方势力的围攻。 “怕什么!有老祖宗我在,肯定不会更糟糕就是!”眼中闪现出兴奋的色彩,陌天引已经完全被自己的预想蛊惑了头脑。 “你个老不死的老疯子!小爷我发誓!若是今天没被你整死,我一定要把你的胡子都给扒光!”眼见自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被当成实验品的命运,陌七少爷甩开了嗓子放狠话。 “随便你!”专注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陌天引才不在乎陌七月说了什么,只一心一意地开始调动起自己所能动用的术法与真元。 两个疯子! 感受到自己留在陌七月身上的一丝精神力有所异动而赶来一探究竟的桑烨公子,脑海中立刻便闪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一个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武者,一个是刚刚成为术者没多久的武者,竟然就敢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来折腾彼此的元力,这是嫌作死不够华丽的节奏吗?而且就这情况看来,陌七月明显是无法承受那样猛烈的真元冲击的,这两人是熟人吧?确定不是仇人吗? “桑……救……”本来已经快要撑不住的陌七月,看到桑烨的第一反应便是求救。 不过很显然的,桑烨与他并没有那样的默契,竟直接站到了陌天引的身后,将自己的术法元力导入了对方体内。 帮凶……无比愤恨地瞪了桑烨一眼,陌七少爷无奈地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第二百一十章 初习术法 金色的、发光的碎片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一点点地互相靠近、分离,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如同拼图,当找到正确的那一块时,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再不分离。 陌七月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满目的星光,却不知从他的眼瞳中,迸射出的是如同阳光一样的闪耀。 桑烨神情复杂地看着院中藤椅上正在享受月光浴的陌七月,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直到一道寒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便忽然想了明白:冒险本来就是一柄双刃剑,所有的事情的结局,不在于剑刃对着谁,而在于谁更有勇气去面对剑刃。如今这剑刃就在他的脖子边悬着,怕死,他就永远只能时刻提心吊胆。与其如此,不如奋力一搏,反倒更能出现些许生机。 即便,最终是要失败的,总归是要先捞点好处、找几个垫背的,也才不负自己的这一番筹谋不是吗? “小七?”有些不解地望着手持利刃指着自己的陌七月,桑烨的脸上丝毫没有生命被威胁到了的害怕。 “帮、凶。”咬牙切齿地瞪着桑烨,若不是知道对方是故意不躲开,陌七少爷手中的骨扇早已狠狠削了过去。 这话是要从何说起啊?迷茫地望着陌七月,桑烨一副毫无所知的模样。 “我最恨别人把我当成筹码!”收起骨扇,陌七月并没有点明出来,但也是暗含了警告的意味的。 自家老祖宗那没谱的德性差点就害死了自己那是一回事,但桑烨出现的时机似乎也太过巧合了些,刚刚好,就在自己的意志快要溃散,老祖宗的真元也快要不继的时候。晚一分,都和老祖宗都玩完了,早一分,却又显现不出他出现的重要性。就算是自己多想了,那么在他助力老祖宗的那一刻,那种带着某种技巧的帮忙又算什么呢?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蹙起眉,桑烨显得十分苦恼。 看来武者境界鲜少有人能够晋升术者,并非是他们悟性不够,而是被别的东西绊住了手脚。不然以这两人来看,都出自一个家族又同样敏锐,未必别的家族就没有这等人才吧?或许自己该想想办法,亲自去确认一下。 “宁可是误会,也总比糊里糊涂被人利用强,对吧?”冷冷一笑,虽然桑烨没有承认,但陌七月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一味的回避,这其中若说没点阴谋,谁信? “合作吧!”定定地看了陌七月半晌,桑烨如是说道。 “这才是真实的你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桑烨,陌七月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其实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气这货出手帮助老祖宗压榨自己的丹田,却没想到还真能诈出点东西来。不过关于这一点,他并不打算让对方知晓,毕竟自己的价值越高,对方肯付出的价钱,才会越大嘛! “你们有能力,而我有背景,应该够资格与你们合作了吧!”桑烨好似没有听到陌七月的话,面上挂着的些许呆板瞬间全无,剩下的只有身为上位者操控一切的傲然。 “你错了,我们不需要你的背景。只是单纯地因为认识你,所以便选择了与你合作罢了!”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陌七月并不担心会因此而得罪了对方。 如果桑烨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老祖宗的话,那么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好算计。先是毁了自己的丹田,再借此结交武者境界晋升而来的术者,从而提高自己拉拢的成功率……而在发现自己竟然与他的目标认识时,又立刻改变计划,促成自己丹田真元的转化。这样一来,他就等于同时交好了两名术者,比起天生就是术者的人来说,其实力的攀升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武者,都这样说话吗?”被陌七月这样直接的态度雷到,桑烨内心升起了小小的犹豫。 这样直来直往、不留情面的性格,驾驭不好的话,可是会得罪不少人、惹出不少事的呢! “那得看对什么人。”看着桑烨微微皱起的眉头,陌七月忽然笑了出来,“对朋友,我们都很直接,对旁人,那可就难说了。” “看来,我们算是朋友了!”同样露出轻松的笑容,桑烨提着的心终于得以落地。 不管对方现在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一定会让他们成为能够为自己卖力的人。 或许……朋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虽然有了解过关于武者的修炼方法,武者也是在突破之后成为术者,但两者的之间的提升与融汇毕竟有所差异,所以我暂时只教你如何去探索‘术’,至于其他的,等过段时间我再教你。”把陌七月待到一片石塔林,桑烨手一甩,蒲团、书籍、香炉等物立刻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地上。 一看这阵势,从来都是能懒散绝不勤奋的陌七少爷,立刻感觉到了疲惫。 “这些书……” “这些都是与你们武者有关的书籍,我要先了解一下,才能保证在你修炼时能够做到万无一失。”没有注意到陌七月一脸的扭曲,桑烨只是自顾自地把自己带来的书籍分成了两垛。 “这段时间你先试着探索何为‘术’,若是累了便看看这些书籍,对你的真元修复该是有好处的。”指着其中稍微矮那么一些的一堆书,桑烨手中若是再多上一把戒指,便与教书先生无益了。 皱着脸看着那两堆其实差不多厚的书,陌七少爷表示这种刻板的东西,于他的作用真的只是催眠而已。所以如果真到了累的时候,他宁可直接睡觉,也不要去碰那些书——妨碍睡眠质量不说,还容易让人心浮气躁,实在是太不好了! 看书这种事情,在陌七月来说确实是一种折磨,但若是在修炼的过程中感受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看看也便不时太为难了。 好似天生就该走术者这条道路一样,陌七月不过是按着桑烨教的法子冥想了两日,便已经沟通了天地间的元力,尤其是对于木法,更是境界惊人。 “看来不管过了多久,属于他的东西,都是怎么样也养不熟的。”盘膝而坐,挽月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木之气息,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森林中的守护神一般,周围围满了受他气息吸引的动物。 “即便是不记得了,他骨子里却还是那样自然而然地便接受了。”有些失落地动了动手指,抬手间,零有已将自己的脚下冻成了一片死地。 被零有这样霸道的性子吓住,本就危机意识出众的动物们,立刻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把空间继续留给这两人。 “就是因为平时太过顺从,才会在最后生出那样大的变故,让一切都离开了原有的轨迹不是吗?”双手将身周浓郁的木之气息导引成线,挽月的语气平静地不带丝毫波澜。 虽说天地五行间,最是轻柔的就是水元素,但能带给自己平静的,却是木元素。充满生机与活力,悄悄地、静静地在心里埋下种子,然后无声无息地发出嫩芽、再破土而出,那样美好的感觉,是其他元素怎么都无法比拟的、生命的气息。 零有似乎从对方的话语里回想起了什么,渐渐地从掌心生出一缕缕的寒气,如同吞噬一般,将挽月捻成一线的木之气息包裹了起来。 淡淡的白雾与浓郁的绿色搭配成另一种更为迷人的绿色,好似相互依偎,又好似保护一般,显得十分好看。 “两个人在一起,终究是会有所影响的。”意有所指,零有将这白雾与浓绿织就成的细线渐渐揉进空气中,让它们循着之前自己留下的路线而去。 “……是啊!于是因为这影响,我们就该成为没有自我的工具是吗?”难得抱怨的挽月,因为零有的这句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管凝华七皇子与祈月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他们都只是在后来被创造的,而并没有一开始就存在,所以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他们真的无能为力。 “控制好自己,小心走火入魔。”挽月话语中的情绪实在太过明显,零有不得不稍加提醒。 当然,这其中更重要的,是怕会因为这么一点不注意,而令得本就在探索木之气息的陌七少爷出现意外。 耳朵抖了抖,陌七月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竟然听到了零有与挽月两人说话的声音。 “噤声。”一直都关注着陌七月一举一动的两人,自然不会错过他那耳朵尖儿颤抖的那一刻,不由得同时闭紧了嘴巴,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若是在别人面前,他们自然不用这般谨慎。可如今他们面对的,是自己一直心怀愧疚的人,即便对方什么都不知晓,他们也无法装糊涂。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陌七月忽然睁开眼望着在自己对面看书的桑烨,向对方求证自己是否是幻听了。 “没有啊,是不是心神不宁了?”眉心微跳,桑烨不由得有些紧张,这孩子不会有走火入魔的趋势吧? “那倒不是,只是……”犹疑了一下,陌七月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突兀变化 在桑烨的指导下学习着如何成为一名术者,陌七月对于前路的迷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为了探得更深层一些东西的执着。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对术法的使用比起自家老祖宗都更为熟练,尤以木法为首。 对于桑烨来说,有陌七月这样的助力无疑是一大幸事,但同时却也在考验着他是否能够驾驭得了这样的幸运。 “桑烨,我要走了。”缓缓地将笼罩在身周的木之气息收回体内,陌七月甚至都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告别的话已然出口。 任性总该是要有个限度的。 既然他答应了零有他们一定会去封印之地,就不该食言。何况因为一时之气而脱离队伍,想必也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吧? 对于自己,封印的事情其实可有可无,只要过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可是对于零有与挽月,大概是关乎到更为重要的东西的吧!不然以他们那样的本事,又何必执着于冒险呢? 接触过术法,他才知道之前所遇到的种种古怪异兽,其实不过是被零有他们暗中动了手脚降低了力量的,否则就凭他那低微的功夫,哪里能好好的蹦跶到现在呢?怕是连成为术者的机会都没有吧…… “为什么?”桑烨感觉自己的脑门子被狠狠敲了一下,他这么卖力地培养他,可不是为了做善事的。 “有两个朋友在等我,我答应他们去办一件事的。”没有隐瞒的意思,陌七月直接把话挑明了来说。 这段时间桑烨在自己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不少,比之老祖宗也不差分毫。每每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这样几乎不带掩饰的拉拢,已经充分说明了对方的态度。 虽说是利用,但若是他们得了好处却不认,桑烨所做的一切便是赔本的买卖,血本无归。 “若是不介意,小七可将这件事交由我去办,你只需专心修炼即可。”诚恳地望着陌七月,桑烨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说这话并没有私心。 “这件事除了我,别人似乎都做不了。”无奈地摊摊手,对于这一点,陌七月也很是无奈。 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总是难以抗拒,却又只得向前。 “你不相信我?”下意识的,桑烨这样想着。 “不,你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适合浪费时间。”摇摇头,陌七月虽然否认了桑烨的话语,但实际上是如何,却只有他心里清楚了。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但也不要让自己陷入到疑心的世界中不可自拔。毕竟这世界上,谁都会有自己的私心——天上不会轻易掉下馅饼来。 “你很有天分,也很聪明,而且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这样都不能留下你吗?”尽管知道陌七月已经做出了决定,桑烨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 在术者的世界中,虽然大多讲究从天地万物中感悟来修行,但若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很多有灵性的东西,往往都会落入他人之手。 争夺,才是修行真正的关键所在。 “桑烨,如果我能回来,必然不会忘记你的帮助。”陌七月发誓,这果断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掏心窝子的一句话了——尽管这句话跟废话没什么差别,但在他看来,得罪了他最后却能让他只记恩不记仇的,这果断是唯一一个,是该值得庆贺的。 “……一定要走吗?”沉默了一会,桑烨定定地望着陌七月。 他在等,等对方的一个回答。而这个回答,关系着他将作出什么样的决定。 抬起头看看天空,如同青花瓷器一般的蓝色,很是美丽。但心情,却比铁块还要更沉重一些。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没有好事。后来看你对那位雪兰儿的态度,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陌轻轻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既然桑烨不打算好聚好散,那他便也跟他说说清楚,什么叫做得失。 “邪修。”把早就在自己脑海中转了无数回的念头说出,陌七月好似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味一样,一脸平静无波。 “在我给你看的书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词语,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既然陌七月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撕破脸皮也就是必然的了。 “总想着快速进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对术者我不太了解,不知道你们判断的标准,但若是在我们那里,却是有正有邪的。”放缓了语速,陌七月的脑中快速地拼凑起事情的所有。 丹田坏的莫名其妙让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但口中被塞进去一颗珠子的事情,他却是有所感知的。只不过那粒珠子入了肺腑后不仅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反而让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滋润,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要静观其变的。只不过这一番静观下来,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得了那许多的好处。若非自己这些日子脑海里总出现些奇怪的片段,说不定还真会一心一意地与之合作呢! “所以呢?就因为你原来的那些观点,你就要把我的好心扔在地上践踏?”语调不变,桑烨面上平静得可怕。 好心啊……如果一切按对方的想法发展,确实是一片好心呢…… 被桑烨的问题噎到,陌七月开始思考这么来说自己到底算不算是白眼狼。然后得出的结论…… “吃过猪肉吗?”陌七少爷忽然扔出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问题。 眉头一跳,桑烨对于对方互让转移话题,明显地没能转过弯来。 “猪肉是最普遍的肉类,想吃也好、想卖钱也好,要做的事情也就那么一件,就是把猪养肥养壮了,宰了吃肉。”食指轻点嘴唇,陌七月脸上露出一抹愉悦。 “没错,所以你觉得我是把你们当猪在养吗?”被陌七月的想法打败,桑烨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气场与摆姿势都弱爆了。 “修炼该是循序渐进的,可是你不觉得我进步的太快了点么?”虽然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快速的到达顶点,但是太过违背常理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碰触的好。 自己这术者的体质说白了就是偷来的,既不及自家老祖宗对自身的突破,也不及桑烨这等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术者。虽然他从来不曾提起过他的年岁,但因着这些日子木之灵气的修炼,桑烨在自己面前就好似一颗大树,年岁如同年轮一般,在自己眼前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所以你觉得这是我动了手脚?”蓦然一愣,桑烨忽然便笑了起来。 自作聪明什么的,真的很好笑啊有木有? “虽然我很想把你当成我修炼的容器,但是拔苗助长的事情我是怎么都不会做的。会降低元力的纯净度不说,还容易影响自己的修行,简直得不偿失好吗?”不屑地撇撇嘴唇,桑烨深觉智慧这种东西,是要看临场发挥的。 “不是你么?”陌七少爷也愣了。 “那前几日我身体里面突然丰满起来的元力是怎么回事?”瞪大眼,陌七月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与对方缠扯不清。 “突然?”脸色一边,桑烨也坐不住了。 却是他从一开始就有所算计,不过这段日子他也想清楚。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再大终究有限,只要还受着天地大道的规束,那他就永远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把抓过陌七月的手腕,桑烨的手指如同在弹奏什么一般,在对方的筋络上不停敲击了起来。 活力、生机、充沛,是木属性元素的特征。尤其在自然环境之中,这元素就好似天地间最自由的鸟儿一样,可以为修炼者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为了让陌七月更好的修行体悟,他才选在了这样一片石塔林中,还专门设置了带有限制的阵法。而此刻他的手指下,感受到的不是比前几天更强一些的凝练,而是一种质的超越,仿佛从一生下来修炼的就是这样的属性一般,与陌七月体内的一切都融洽无比。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桑烨显得十分激动。 陌七月的修行自己一直都特别关注,自然对他体内的变化更是了解无比。 明明前几天才刚刚学会运用元力的人,身体内所能留住的能量是少之又少,现在却好似去挖了某个宝藏一般,体内能量隐约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体制,能够自行运转了。若说不是有了奇遇或得了奇宝,谁又会相信呢?只不过作为宝藏主人的陌七月,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真是惆怅…… “大约……四、五天了吧!”翻眼看着天空,眼见一场争端就这样说着说着没了,陌七少爷表示他深感无聊。 “四、五天?你确定?”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一个人的体质改变成这样,得是什么样的宝贝才会这么逆天啊?若不是自己每日都有注意着陌七月的修炼情况,怕是总就忍不住对他严刑拷打了吧! “至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也是近几天的事情。”既然不撕脸皮了,那就坐下来好好探究一下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们来接你了 “小七,我们来接你了。” 陌七少爷与桑烨公子两人刚刚面对面做好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身边的空间却恍如水波一般荡漾起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同时传了出来。 瞪着受到惊吓的双眼,陌七月下意识地伸出手往旁边狠狠一掐,但却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惊叫声。 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在肯定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的同时,陌七少爷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关心一下桑烨公子——毕竟以位置和手感来说,他掐的可是大腿上的肉,而且力道还不轻。 “啊!”发出短促的惊呼声,陌小七在猝不及防之下,脚下一个踉跄便向后仰倒而去。 果然一见到他就倒霉!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陌七少爷已经做好了后脑勺起大包的准备。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至少在他的整个身体距离地面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不过也仅仅就接了那么一下,缓冲了一下他将受到的冲击,然后便极快地松手,让他继续往下掉了下去。 这一次,陌七少爷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呼,后脑勺已经与地面亲密接触,带给他一阵没有太多痛楚的晕眩感。 靠!躺在地上,陌七少爷缓缓地举起了两根手指。 见过缺德的,没见过这么缺德的。怎么着也是熟人,若不是他们出现得太过突兀,他哪里会被吓到来不及反应?况且既然都已经接住了,再松手又算是个什么事啊? “这个动作……可真是不雅观啊!”握住陌小七竖起的中指,零有带着几分责备说道。 “小七这小身板老爱遭横祸,可别让他在地上躺久了着凉才是。”挽月好似调侃一般地开口,但语气中的嘲讽却是半丝都不带掩饰的。 这是要闹哪样?少爷我捅了马蜂窝了?听这语气明显是来者不善啊!自己这么久都没在他们面前晃悠,应该没做什么惹他们不高兴的事情吧? “你们就是小七说的两个朋友?”在旁边观察了一会,确定三人已经叙完了话,桑烨也终于压下了心底的震惊。 虽然听陌七月说过要去找他的两个朋友,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两个朋友竟然这么厉害,撕破空间如同随手一挥一样。 “小七,不要什么人都去触碰,真想有个肌肤之亲什么的,你可以找我。”如同没有看到桑烨的存在,零有径直从地上把陌七月抱起,亲昵的样子完全没有前一刻的不满。 “呃……”抖了抖身子,陌七月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明明刚才他还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不满情绪,此刻这般的温和,不会是有别的阴谋在等着自己吧? “掐自己太痛……”挣扎了几下想要离开零有的怀抱,发现无果后陌七少爷讨好着解释道。 “那也不用去碰别人吧?借助工具如何?”偏了偏脖子,零有示意陌七月把视线换个方向关注一下。 于是从善如流的陌七少爷,很是惊悚地看到了挽月手中如同扇子般展开的无数武器。 淡然出尘的神仙人物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戳人眼珠子好么……果然自己在看人这一方面是个弱项有待加强啊!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话题若是太过危险和敏感,那就转移方向吧!好似之前所有不对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陌七少爷一脸笑容,摆出意外见到老友的惊喜表情。 “找个由头把我们支开,然后又不声不响开溜,还勾搭上了小白脸,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跟你算?”依旧没有看桑烨一眼,对于零有来说,除了陌七月以外的人,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有这回事吗?扭头望向别的地方,陌七月一脸的茫然。 其实他真的是没打算开溜的,只不过没想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就走迷糊了,然后从迷路转化成了离家出走,再然后……好吧!如果不深入推敲,傍着桑烨这棵大树修习术法,确实也算是勾搭小白脸的一种。 不过…… “大家都这么熟悉了,谈算账的事情是不是太伤感情了些?”陌七少爷厚起脸皮来绝对是无敌的,所以当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后,所有的心虚便都化作了他的底气。 “小七,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依然不懂得拐弯抹角的精髓的挽月公子,在两人的对话中除了感觉到头晕,愣是没有听出来他们说这么多废话到底有什么用。 “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依赖你们出手而已,这样有错吗?”好吧,既然终究还是要扯到这件事情上的,那自己又何必继续去岔话题呢? “蚂蚁搬象,蚍蜉撼树,这样的事情,我以为你是不会做的?”没有让挽月去回答陌七月的话,零有径直站了出来,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对陌七月形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姿势。 “我是本事不如你们,但也并不是废人好吗?”都说打人不打脸,零有直接拿自己的痛脚来说事这真的好吗? “他教你术法了吧?”将视线从几乎要蹦起来的陌七月身上移开,零有看着桑烨的眼神几乎是带着嫌恶的。 对于所有的潜在情敌,不好好提防可说不过去啊!说是教导,谁知道会不会趁着教导自己就把陌七月给拿下了?毕竟可是有洛浅书那样的前车之鉴存在的啊! “是啊!”没敢跟着零有一块把视线放过去,陌七少爷表示自己这次离开他们两人也并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诸般保护自己,而自己的力量……唉,每次都是感悟到自己的弱小,这么下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出头之日啊!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小七有何所求,看在你稍微教导了他点东西的份上,我们便不为难你了。”难得的对自己手下以外的人说话,零有那倨傲的语气还是半点不减的。 好在桑烨已经在他们的刻意摆谱与威胁下意识到了危机所在,聪明地选择了不去与陌七月进行眼神交流,而是十分恭敬地对零有表示了自己并无恶意。即便他曾经有过什么想法,在看到陌七月这两位“朋友”出场后,也不敢再有任何所求了。毕竟这世界讲究弱肉强食,结交一些比自己厉害的人,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晚辈不敢。教导小七术法,也是因他天分极高,怕浪费了去。”达者为师,只要人家比自己强,自己就该放下那些该死的顾虑,好好请教才是。 “是么?”故意拉长了音调引起对方的不安,零有却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些事情真要论起来,自己和挽月二人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不管是丹田的破坏和修复,还是他木系术法修为的快速,都是他们在附近看着的。尤其是前些日子看陌七月吞吐天地灵气时收效甚微,挽月更是动用了自身的生息来帮助他适应木灵气,同时帮他把浪费的多余的木灵气息进行挑选调整,不然以陌小七的进度,没个三五年哪能积累起那么雄厚的底蕴啊? “你别为难他。”挡住零有的视线,陌七少爷深感心累。 “若是没什么事情要在此处停留,接下来我们就直接像目标前进吧!”陌七少爷摆出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天知道他有多不愿意这般犯二,只是自己还有许多的疑问没有解决,正好趁着今天心情好,能解决的事情就直接解决了,省的以后难办。 “真是难得的富有激情啊小七!”不知何时来到的陌家老祖宗散步般地走过来,已经渐渐由白转青的发丝,让他看起来平添了不少风采,随便往外一站,都能惹起姑娘们的一片惊叫。 警惕地望着陌家老祖宗,挽月是潜意识地感觉到了危机准备来临,零有却是知道对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要想搞定半点儿难度都没有——只不过前提是某人不能有事罢了! “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白眼一翻,陌七少爷对于自家老祖宗的提前出关自然是不赞成的。 不管是多么天才的人,修为停留在一个境界那么久都没动是很让人遗憾的一件事,好在自家老祖宗在寿元用尽之前打破了武者的破虚境界,不然再等上个百来年,不被这晋升的过程折磨死才怪呢! “臭小子!我不是担心你吗?”毫不客气地一个弹指打在陌七月额头上,陌老祖宗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陌小七。 术法的运用确实是很神奇的东西,若不是要收敛好心神再出来,他早就在陌七月提出要走的时候就出现了,哪里还轮的着旁人来抢? 看着陌天引的动作,零有脚下一动,便想动手。而早就防着他的陌七月,自然是不会让他成功的,直接拉上自家老祖宗往旁边一坐,就开始巴拉巴拉地给他讲小辈出外游历的重要性。 “说再多都没用,老规矩,手底下见真章!”大手一挥,老祖宗表示说再多都没用,还是要看手段和能耐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用绳子绑了才是最好 不就是手痒痒想活动筋骨吗?说得好似在教导他一样,有意思吗? 无奈地翻着白眼,尽管陌七少爷心中各种不情愿,但好歹是自家长辈,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零有眼神阴翳地看着陌天引把陌七月带走,若不是看在对方是陌家人的份上,光凭他刚才在陌七月额头上嘣出来的红印子,他都该把他的手指头给掰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小肉丝儿。 “收敛点儿,杀气都能形成罡风了。”望着自己被无意间波及到而缺少了一块的衣袍,挽月轻声提醒。 和这种一不顺心就甩脾气的人在一块真是累,一不小心就会被波及,简直就是用生命在跟他做搭档啊有木有?! “他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阴沉着脸,零有问话的对象是挽月,眼神却是半点都不曾从陌小七身上偏移开去。 “他们不是一家的么?”挽月抽抽嘴角,对于零有这样好似对方有罪的问法感到十分考验智商。 这是常识啊常识!可惜零有大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以他自我的想法来看,他认为不合理的东西,不存在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就更不应该动手动脚的了,尤其下手还那么重!”青筋一根根在零有额头上蹦起,看着陌七月被陌天引拖着往外走,他有种想要把对方的爪子砍掉的冲动! 动手动脚是这么用的么?眼睛一眨一眨的在脑海中回忆这个词语的含义,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想歪什么,但为什么从零有口中说出来,他却愣是听出了别的不太健康的内容呢?下手重什么的……长辈教训晚辈,这真的是很亲昵的一种表现方式了,毕竟以一个大家族来说,家规惩罚什么的,那花样都是可以轮着用几个月不重样的好么…… “你不觉得你更该关心的是他能不能赢吗?”指指已经摆开架势的两人,挽月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某人。 同样是刚开始接触术法的两人,要说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那便是武技与术法的结合出招了。一个是有着近两百年武学修为的老怪物,一个是对木之灵气感受极深的小辈,比较起来,陌天引是比较占优势的,但实际打起来,陌七月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先是有些吃力的应对,因为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将术法应用的打斗中,陌小七手忙脚乱的情况可想而知。但在自家老祖宗看似咄咄逼人实则不断纠正的指导下,他也渐渐开始掌握到如何运用,最终融会贯通,凭着木灵气息源源不断的特性,令陌天引从一开始的轻松变得深重起来。 “用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去对付一个初学者,他若是不能赢,那我们之后的计划也就只能抹去了。”话虽是如此说着,但零有对陌七月还是有信心的。 “看来,家族当中真是不缺天才啊!”虽然以自己的身份修为竟然没能压制得住陌七月,但陌天引却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天才这种东西,只要肯下功夫,哪里找不到?可是能修到术者境界的又有几个?破虚之后以极短的时间就掌握好术法的吸收、转化和使用的人又有几个?何况,陌小七现在年岁还不到二十,即便是因为意外而成就的术者境,但前途同样不可限量。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家族?”眉头一皱,陌七少爷心情不爽了,出手自然也就更重了。 “臭小子!不要得寸进尺啊!”没有防备到陌七月会忽然加重出手,陌老祖宗身形一偏,尽管险险避过了某人毫不留情的一爪子,但却仍然被抓掉了半片衣角。 面上一恼,陌天引也顾不得再留手了,想要给陌七月点教训的念头一下子升起,化拳为掌往对方身上拍去。 “老祖宗……不,师傅,”像是没有感觉到那一掌之力,陌七月忽然单膝跪地,仰起头望着陌天引诚诚恳恳地唤了一声。 于是陌老祖宗那准备教训人的一掌就那么悬在了陌七月头顶,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了。 “你这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你、你叫我什么来着?”本想斥责与陌小七,但是那一声“师傅”实在太让人流连,陌天引高举的手掌不知不觉也放了下来。 年轻时他一心追求武学巅峰,势要保陌家一族平安壮大,错过的东西不知几何,若不是自己最坚信的信念一直不曾改变过,怕是早已面目全非。当繁华散尽,身边的朋友、知己一个个离去,就剩下自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过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陌家小辈众多,但能得自己欢心的也不过一只巴掌而已。此刻陌七月的这声“师傅”,虽说不怎么合适,但却让自己打从心里的高兴。 “师傅。”肯定的再喊了一声,陌七月也不急着提醒陌天引自己跪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 当年若非陌老祖宗把他带回胧月城并留下他照顾他,他如今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也哪里能再次得到家人的关心?虽然他在老祖宗面前从来都每没个正形,也不肯好好听话修炼,但对方所给与的种种,他却是一直铭记在心的。虽然他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叫对方一声“师傅”,但在他心中,在武学上,他的师傅就是陌天引,即便不说出来,那也是事实。 “好好……呃不对,我老人家几时收你当徒弟了?”被陌七月这声师傅喊得浑身舒坦,但也不过那么一小下,陌天引想起了自己本身的身份与地位,“臭小子,就连你爹见了我都得叫我一声老祖宗然后行大礼,你擅自改了称呼置你爹与何地啊?” “虽然您从未正式收我为徒,但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师傅,这辈子唯一的师傅。”恭恭敬敬地磕下一个头,陌七月表示自己的主意不会改变。 “那你爹怎么办?你那些兄弟叔伯怎么办?”陌老祖宗表示自己很揪心。 按理说陌七月是自己教导的,叫自己一声师傅也没什么。奈何辈分大压死人,若是陌小七成了自己的徒弟……好吧!他老人家也只能呵呵了。 “我叫您师傅,与他们何干?”陌七月一脸疑惑。 好吧!跟这货讨论这些辈分问题的自己才是最蠢的,完全不在一条思考路线上啊! “行了行了,想走就走吧!别搞得那么肉麻!”没回答陌七月的提问,陌天引一副嫌恶的表情背过了身去。 雏鹰学会飞翔的时候,就是离开巢穴的时候。而此刻,陌七月已经向自己证明了他的力量,他自然也就无法再去阻止更多了。除了祈祷他平安,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做更多了。 “师傅,您保重。”恭恭敬敬地磕下三个头,尽管陌天引并没有亲口承认他这个徒弟,他却是认定了这个师傅了。 “走吧!”一左一右把陌七月带起来,挽月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零有狠狠瞪了某人的背影一眼。 若不是陌七月忽然这么郑重地行礼,他果断是要给某人留下点什么的。 所以,我是这么的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么?从头到尾都被彻底无视了的桑烨公子看着融进空气中的三哥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空气如同波纹一般荡漾开来,在本就幽暗的深林中显得更为诡异了些,惊得周围觅食的小动物都不由得远远跑了开去,深怕遭遇什么不测一般。 就像是进出自己的家门一样,陌七少爷极为自然地从空气中踏出了身形,脚下一踩实,便立刻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是原地踏步,原因是他的胳膊被两人紧紧挽着,摆明了不让他离开一样,充满了缠绵的意味。 “怎么不走啊?不解封印了吗?”带着几分疑惑,陌七少爷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封印自然是要解的,但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们陌七少爷好好配合一下,这样才能愉快地继续玩耍嘛!”丝毫不见放松,挽月与零有两人把某人架到一颗古树下放下,三个人面对面准备开始他们之间早就该有的一个小会议。 “什么事情?”茫然地左右看了看,陌七月觉得自己都已经乖了好几个月了,应该不至于又抖出什么幺蛾子来才是。 “不告而别。”挽月轻声告知。 “故意隐藏踪迹。”零有追加道。 “我那是……冤枉的啊!”陌七月本想给自己找点美好的说辞,结果自己这胆子不争气,还没来的及开始编造,就被某两人那严厉的眼神给吓退了,只得大声喊冤。 “你冤?”拖长声音,零有那缠满绷带的脸出现在陌七月眼前,不悦的语气透露出他这是要算账的意思。 “有话好说……”陌七月举起手抵住零有愈发靠过来的身体,脸上若有似无拂过的灼热气息让他本就心虚的表情更多了几分惊慌。 “有话好说是要看人走的,”压低了身子将嘴唇凑到陌七月耳边,零有轻轻吐出了一句话:“像你这样的,直接用绳子绑了才是最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如何 “像你这样的,直接用绳子绑起来才是最好的。”轻轻在陌七月耳边呼出一口气,零有眼眸微冷,差点压制不住心底的怒气。 跟陌七月说那些话不过是想他明白这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不要肆意冒险。却没想到这货竟然直接就玩起“离家出走”的戏码,原本他们在他身上就做了手脚,暗中保护也没什么大问题。谁知这货路线跑偏,直接就遇上了术者,以术者的手段,收敛行迹那是方法千百种,再加上没有防备到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以至于他们搜寻起来费了好一番功夫。若不是陌小七天生木灵气充沛,修炼时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少,他们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他呢! 寻找的那段时间,他与挽月两人的情绪都不稳定,若不是考虑到大局,怕是早已经打了个两败俱伤了。 而此刻,罪魁祸首的某人竟然还敢说冤枉?他要是冤枉,他与挽月两人,岂不是要六月飞雪了? “零、零有……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伸手抵住零有的胸膛,陌七月努力伸长了脖子往对方身后看,企图找到挽月为自己解围。 不过很显然的,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哪怕他跟零有靠的再近,挽月也只是微笑着在一旁观看,并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 “挽月……救个命呗……”眼见着零有是不打算好说了,陌七月只好开口向挽月求救——尽管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救自己的样子。 扛不住陌七月的眼神又不想就这样轻易让对方逃过惩罚,挽月询问的视线落在零有身上。不管怎么说,零有也是掌控着那么大一个月殿的人,怎么对付这种情况该是很娴熟的吧? “给我过来!”额上蹦起一个大大的十字架,零有深感给时间让某人自我反省的打算完全是多余的,只有切身的让他体会一下自己的怒气,他才会知道并不是每次的任性都会被包容! “干什……啊!痛死了!你干嘛啊?!”陌七月还没来得及抗议完,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整个人已经狠狠地被甩在了地上。 “这样就痛了吗?”居高临下看着陌七月面上皱成一片,零有脚下一动,却终是忍住了去查看的冲动。 “废话!你试试痛不痛!”揉着自己最先着地给身体提供缓冲的臀部,陌七月完全没有意识到零有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小七,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半跪下身子,一点点地抚摸过陌七月的额头、眉毛、眼睛、脸颊、鼻子、嘴唇,零有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对方的喉结处,如同魔怔了一般,久久地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再动弹。 这家伙不会又魔性大发了吧?头皮一麻,陌七月脑海中浮现出某人发作时的模样,喉咙便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原本的安静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而被打破,零有眸色一深,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大了几分。 完、完了……别这个时候发作啊!眼睛紧紧地闭起,陌七月完全没有勇气去看接下来的事情。至于挣扎?别开玩笑了!从一开始自己的穴位就已经被封住了,哪里还有挣扎的力气啊? 真是……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恍惚的感觉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零有看着因为害怕而身体都僵硬了的陌七月,慢慢地俯下了身子。 柔软、清甜,带着让人难以割舍的诱惑,零有慢慢加深了嘴唇间的碰撞,似乎要一次性地将所有的担心与不安都平复掉。 “唔……唔唔……”瞪大了眼睛,陌七月想要挣扎,奈何穴道被制,除了被动的承受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不,或许还有一种—— 就着唇舌间的纠缠,抓准时间陌七月便是狠狠地一咬,完全不管这一下伤到的不止是零有,也包括自己在内。 静静地看着陌七月,虽然嘴唇移开了,但零有整个人却依然压在他的身上,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艳红的血液从零有唇上低落,明明该是生气的那个人,陌七月却是半点也起不起来。 嘴唇中还留有血腥的味道,可是两人却仿佛静止在了这天地间一样,互相从对方眼中寻找着自己的所在,胶着的视线久久不能移开。 远远的大树顶上,挽月的视线锁定在一个方向,双手紧握成拳压制着想要将两人分开的冲动。 他们的机会是公平的,但是陌小七只有一个,他们想要拥有,便只有争夺。可是争夺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在此时来说完全是行不通的。所以他们只好约定与陌七月独处的时间一人一半,最后的结果如何,但看陌七月的选择而已。 可是,即便是为了让彼此间公平一些,看着这样的画面还是很碍眼啊…… “你……你还不起来!又不是美女,很重的好吗?”也不知过了多久,陌七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催促零有赶紧放他自由。 “你介意的话,下次你在上面,我在下面。”零有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陌七月,但对方不排斥已是难得了,再多强求怕只会起反效果吧! “什么上面下面?你给本少爷起来!”饶是脸皮再厚,被零有这般正儿八经的一说,陌七月仍是仍不住红了脸面。 没有再继续惹陌七月发飙,零有看着眼前恼羞成怒的人,先前的担忧不满怒气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淡淡的柔软。 “怎么这般不小心?摔个跤都能把嘴唇磕破?”淡淡的笑意渲染在挽月唇角,纤长的食指裹挟着洁白的绢帕慢慢地将陌七月唇上的血迹拭去。 “嘶……疼……”还来不及因为挽月的突然出现而尴尬,陌七月顿时就因为唇上的疼痛感痛呼出声。 “啊!没注意到擦到伤口了,要不要紧?”好似才发现自己的粗心一般,挽月紧张地将陌七月半抱起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势。 “我没事。”按住挽月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手,陌七月脸皮一阵抽搐,总觉得挽月有些奇怪,但却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奇怪。 “既然没事,就走吧!”直接从挽月怀中将人拖起来,零有表示此言的画面就该直接打破才是。 好吧!看来奇怪的人不止挽月,零有也不遑多让。 撇撇嘴,陌七月恶狠狠地瞪着前方两人的背影,不知道这两货到底又在玩什么花招,竟然不等他就先走了,难道就不担心他一会又跑路吗? 瞪—— 瞪—— 像是感觉到了陌七月的小心思,前方的两人同时回过头,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在他身上刷过三遍,才又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 这……这算是警告吗?是警告吧?或者是威胁?被一瞪之力吓出一身冷汗的陌七月不由得伸手按上了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感觉自己刚才似乎在刀尖上踩了一圈一样。 “不是说要让他长长记性的吗?”眼角余光往零有身上一扫,挽月轻细的声音恰好够他们二人听到又不会让陌七月发觉。 “你太高看我了。”听到挽月说话,零有却是连半点视线都不曾分出去,“面对自己的软肋,能不冲动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舍得责备他?” 舍不得责备你之前的训话算什么?犬吠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挽月却并没有揭穿。毕竟某人从来都是没脸没皮的,说了没说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么?反悔什么的,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是不舍得责备,还是因为他给你的‘贿赂’?”带着几分嘲弄,挽月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那一吻的嫉妒。 见血就兴奋发狂的男人,竟然在那样的时机下都能忍住自己的本性,是该夸他吗?亏他还准备着情况不对就上前,没想到他自己克制得很好嘛! “有时候犯人不肯‘行贿’,自己去索取也是可以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聪明机灵的。”摸了摸嘴唇上的伤口,零有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你那是‘犯法’。”对于零有的洋洋自得,挽月深感碍眼。若不是一路上需要彼此的力量,他真想现在就把对方从这里扔回月殿去,以免妨碍自己与陌七月培养感情。 “你就是太过于死板,才每每总是落后!”毫不犹豫地嘲讽着,零有并不介意将自己的经验与之分享。 若是挽月能够下得了手对陌七月用强,他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能让对方感受出他内心的情感了。 “你这是宣战吗?”停下脚步,挽月面上一片铁青。 果然卑鄙小人就是卑鄙小人,即便过了几千年,恶劣的性子也已然没有半分的改变。 “挽月,你不觉得我们该早点决出胜负吗?虽然你并没有胜算,”同样停下脚步,零有收敛起脸上的嘲讽,“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该得出的结果,就在路上得出,如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诱敌深入 真是……好奇怪的氛围啊…… 重新走回地图上的路线,所过之处又是千篇一律的荒无人烟,陌七月感觉自己这棵年轻的小心脏都快要衰老了。而最最让人无语的,不是这千篇一律的荒凉,是同行的另两人完全毫无交流的摆冷脸啊! 话说不是都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么?这时候应该又是温馨和气的一家人才是,弄得这般沉默,确定自己的舌头还在么? “小七。”零有忽然整个人凑到陌七月面前。 “干、干嘛?”正在脑海里面胡思乱想的陌七月忽然听到零有叫自己,回过神来就看到面前那张十分戳人眼珠子的绷带脸,饶是已经习惯,脚下却仍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去。 “小心。”一如既往地,挽月十分温柔地制止了某人的后仰之势。 这……这被前后夹击的情况算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两天很乖,也没有任何不良的念头出现好么!一会儿看看前面的零有,一会儿看看身后的挽月,陌七少爷忽地就感觉到浑身冒起了一股寒气。自己前次开溜真的是意外好么?谁会想到只是一个人静一静,竟然会被桑烨那个精于算计的家伙给发现啊?之后的一切的一切都纯属意外,他绝对不是打着远离这两人的主意跟桑烨混在一起的,绝、对、不、是!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在于自己当时的想法,而在于这两位大人是怎么想的…… 默默地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下去,陌七少爷开始思考自己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动这两只的同情心。 “前面的森林正好适合你练手,要去吗?”将陌七月从挽月怀中拉出来,零有虽然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但实际上已经在把他往那个方向带了。 “诶?”完全没料到零有忽然回说出这样的话,陌七月深感自己的大脑已经不会转动了。 “真是……动作娴熟啊……”看着又一次空了的怀抱,挽月笑得有些落寞。 争与不争,其实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只是就这样被动的话,总感觉……很不愉快啊…… “这是什么!?”瞪大眼,陌七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东西。 古老而高大的巨木,本该是绿色的树冠却染上了金黄的色彩,在所有的树木间似乎只有它最先抵达了秋天。或垂直或蜿蜒的树藤悬挂在枝叶间,每一根藤蔓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并在末端悬挂着一枚鲜红的果实。 然而,并不是这样的程度就让陌七月感到了惊讶,而是这棵巨树不停在原地晃悠着,好似人类一般的踏步,给他一种某类疫病发作的感觉。 “一棵普通的小树而已,”零有很不负责任地随口说着,顺带把原因解释给了陌七月听:“都是木系,想必对你的元力锻炼很有效果。” “你不觉得悬殊太大了吗?”一只手指着自己一只手指着巨树,陌七月做了一个比较的动作。 “零有只是想让你知道,术者之间的实战终究是对人,自然界千千万万的生灵所使用的手段,并不是区区人类能够比拟的。”挑衅地看着零有,挽月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扎钉子。 脾气坏又爱嫉妒的人,可是最容易招人厌恶的。 “因为老祖宗其实也只是刚入门,旗鼓相当正好可以慢慢研究,哈、哈哈。”尴尬地笑着离开那两人的战场,陌七月深知城门失火最后殃及的池鱼必定是自己,所以还是赶紧找点事情做做让他们没法找自己裁决吧! 如是想着,陌七少爷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巨树身上。 呼……吸……呼……吸……一呼一吸,顺应天地自然,顺应心念神合……杀! 如同奔雷,陌七月手中的两柄骨扇展露出嗜血的妖异,浑身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完全不似一个初级术者。 以往对敌,陌七月总是以武技出手,而这次因为初修了术者之术,在每一个招式间,已经融入进了术法,一抬手一踢足之间,带出来的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举重若轻且威力惊人。 巨树本来是没把忽然闯入自己地盘的几个小东西看在眼里的,但若是对方一上来就动手,它若是不给点颜色瞧瞧,以后谁还会怕它?何况这几个人小东西看起来就美味得不得了,存起来当食物正好! 一旦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所有的伪装便会化作最尖锐的武器。打定主意要把陌七月变成自己的食物的古怪巨树,一面继续着自己原地跳踏的动作,暗中却已经将所有的藤蔓都布上了力量,只等抓住时机,便将食物收入囊中。 “这树都有灵智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皱起眉头,挽月语带不满。 但从修为来说,陌七月与巨树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只不过因着他融汇了武技与术法,每每出手总能有所精进,因而应付起来还算匹敌。可此时看来,之前看到的所有不过是巨树的诱敌之计罢了。示弱以令敌轻心,待敌放松警惕,便是它的收获之时。 “人为万物灵长,智计百变,但因心思过重,故而无法专一。异类虽是智劣,却因为心思单一,专研一门,反而能更有所擅。”专注地观察着陌七月的一举一动,零有似乎有了什么领悟一般,缓缓说道。 “那又如何?”对这种早已明了的东西,挽月并不欲与零有多谈。 “若想在这条道路上走得长远,小七以后面对的不会只有低等的异类,毕竟异类一旦开启灵智,所能施展的东西比起人类来说要更为刁钻。之所以不提醒小七,也是为了让他明白,无论对敌时敌人表现得多么不堪一击,也要小心应对。”零有微微叹息,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陌七月自己去面对这些,多多的依赖他们,才是他最乐于见到的。 不过很显然,要把向往自由的鸟儿的羽翼折断,最后造成的后果,便是鸟儿一心的逃离。与后者相比,或许教会鸟儿如何飞得更高,才是正确的做法吧!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眼睑微垂,挽月轻声说道。 一直以来都习惯了零有的我行我素、唯我独尊,忽然听到他说出这样冷静有道理话语,挽月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靠!少爷我在这拼死拼活,那两个竟然聊得那么开心,还有没有天理了? 注意到旁观的两人一直在说着什么,陌七少爷顿时就不平衡了,完全忘了前些时候他是多么霸气地说过让他们不要太过保护他的话语。 在自己的主场上,巨树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猎物的,无数的藤蔓交织成一张大网狠狠往陌七月压迫过去,却又每每在快成功之时被对方给躲避开来。 混蛋!前一刻还跟个老头子疯病发作一样在原地跳大神,这会儿动作竟然这么麻利了,分明是有意在扮猪吃老虎啊!险险地穿梭在藤蔓的攻势中,陌七月一边躲避一边思考着对策,同时骨扇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在他手中不停飞舞,狠狠切断到达自己攻势范围来的所有树藤。 “吼嗷!” 也不知是陌七月攻击到了巨树的什么地方,原本对付他虽然紧凑但不算猛烈的攻势,疏忽间便变得致命起来。 虽然食物是新鲜的好吃,但如果是这样不识好歹的食物,就只好弄死去养土了! “呃……看来触到底线了,真是凶残……”陌七月将两把骨扇都护住身前,虽然应付起来吃力了,但戳到了对方的弱点所在,便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就着被藤蔓抽飞的力道,陌七月毫不犹豫地将骨扇往最近的一颗鲜艳果实划去。毫无意外地,巨树又是一声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一阵晃动,似乎要把陌七月晃落一样。 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陌七月眼中闪过一丝晶亮,出手的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不提醒他吗?”虽说是锻炼,但是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受了伤可就不好了。 “不受伤,就不会吸取教训。”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被眼下的情形所影响,零有压制着自己的心情。 所以,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算账方式吧……挽月默默地将抽搐的眼角抚平,就说以零有的性格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算了,没想到却是直接用这种方式来让小七吸取教训——既不用自己动手,还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天真,顺带的,还能得到些别的无形的东西……真是好算计。 是不是太轻易了些?陌七月皱起眉头,总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既然是弱点,就该好好保护才是吧?怎么反而有种自己送上门的感觉呢?尤其是那些藤蔓,明明攻势那么凶猛,要掩护果实也不算难事吧?虽然心底已经意识到了症结所在,但一时半会的想要弄明白却并不容易,陌七月唯一能做的,就是更为小心一些。 到底想做什么啊! 又一次将两颗果实切碎,对于这种用来当暗器尤嫌过大的东西,陌七少爷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 既然弄不清楚你的目的,那就更为直接一些吧! 拧紧腰身,陌七月眼神锁定住巨树树干的一处地方,整个人便如同化作了一柄利剑,往目标激射而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若我执着 终于……来了…… 如同终于等来了猎物的食人花,巨树树身上忽然便张开了一张大口,专等着陌七月的进入。 靠!这也太狡猾了吧?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趁着还有余力,陌七月身子往旁边一偏,堪堪落在了大口旁边的凸起上,待到想要跳起来再战时,却更为悲催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处于了麻痹了状态。 糟了!果实有毒! 陌七月终于意识到了巨树一直送果实过去任由自己砍的意图,然而却终究是晚了。 让人眼花缭乱的藤条连番抽来,陌七月除了不停地用骨扇抵挡,完全抽不出手来反击。 “够了吧?”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情景,挽月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已经带上了怒气。 终究是第一次对战这样的东西,毫无经验,不知其险,半点提醒都不给是不是太过火了些?何况以现在的情形来看,陌七月身上应该已是挂了不少伤,该得的教训,也算是得到了吧?他不明白零有为何还不出手,也不让他出手。 “再等等。”零有身体紧绷,虽是随时准备施救的状态,却又偏偏克制着自己不要出手。 “你到底在等什么?”出于对零有不会伤害陌七月这一点的信任,挽月也在狠狠地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小七的毒术已经略有小成,若是能有所领悟,以后便也就多了一项防身的本事。”半踏出步子,零有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疯子!”听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挽月干脆也就不忍了。足下发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声音往巨树方向冲去。 领悟这种东西不是想来就来的,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为何非要在这样性命攸关的关头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挽月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只知道,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性命,有再多的本事也是白搭!所以他不会像零有一样,强忍着自己的本心再继续观看下去。 “我是疯子,可小七也是疯子。”喃喃低语着,零有稍落后一些跟在挽月的身后冲了出去。 都说物以类聚,两个疯子在一块,才是最相配的不是吗? “以往都是少爷我给别人下毒,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棵树给算计了……”身体的麻痹感蔓延的很快,几息之间,陌七月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说话都困难了。 “小七!清醒点!”眼见着陌七月渐渐失去抵抗之力,挽月心急不已,脚下如同踩在冰面上滑行一般,往巨树攻击而去。 似乎笃定了另外来的两人也是与陌七月一个层次,巨树毫无防御之心,只是狠狠地挥舞着藤鞭抽了过去。 “滚!” 一道寒光闪过,藤鞭甚至没来的及接近,已经变成了一根根冰条碎裂开去,绽放出无数细小的银色花火。 “不是说要再等等的么?”嘲讽地看着已经从自己身旁一闪而过的背影,挽月表示自讨苦吃的人真心不够可爱。 零有…… 视线渐渐模糊,映在陌七月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零有脸上即便缠满了绷带也遮掩不去的担忧,然后便是静寂的黑暗与不停的下沉,表明他最后的归宿,就是成为异类的腹中餐食。 “谁准你放弃了?不准放弃!”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的手打破了界限,握住了即将消失的那个人,于是当光明重新回归的时候,陌七月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有一处地方变得鼓噪了起来。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随时关注着陌小七的情况,零有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动静。 因着巨树毒液的麻痹作用,陌七月的大脑还有些迟钝,想要告诉对方不用担心自己,却发现自己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了?还是不能说话吗?”眉头微微皱起,零有完全没有想起这是因为受到巨树毒汁素的影响,一伸手就把正在一边做着什么事情的挽月给拽了过来。 “哎……” 一个力道又急又重,一个毫无防备,挽月公子轻易地就被零有拽了过去不说,还是以臀部着地的姿势,着实让陌七月狠狠意外了一把。 可惜,目前只能做个木头人,不然真想问问仙人之姿的挽月公子此刻的感受……眨眨眼,陌七少爷把这不太厚道的想法收回去,打起精神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 或许是平日里累积所致,陌七月在感受过一番后,发现本该更具伤害性的毒素,在自己身上所起的作用其实并不完整,反而随着血液的流动,渐渐地有了融合的趋势,涉及到陌七月的事情,挽月自然是懒得花时间再去跟零有计较些什么,只是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为陌七月检查中。 “因祸得福,暂时的麻痹状态而已。”不过一小会儿,挽月便已得出了结论,拍拍衣服站起来继续自己之前在做的事情。 “什么因祸得福?”对于医术这方面的事情,零有承认自己不如挽月,所以有他在的时候,他一般是不会出手诊治的。 因祸得福?躺在地上继续挺尸的陌七月也来了兴趣。毕竟是关系自己的事情,虽然这番吃了些苦头,但若是能拿到好处,那便也算值了。 “这树修炼了不少年月,也不知得了什么造化开启了灵智,小七在它手上虽是吃了亏,但吸收到的好处,却要更为多些。”慢条斯理地将一只装满绿色液体的瓶子收好,挽月方才慢慢解释。 开启灵智的异物其实并不少见,但因为思维单一,大多都急功近利,很容易就会被人识破。而陌七月遇到的这巨树,却懂得步步为营,耐心地将猎物诱捕成功,可见他的智慧等级已是相当之高。 因为体质曾经受过改造以及平日里的一些研究,陌七月本身对毒素就有一定的抵抗和中和能力,加之巨树的毒液以麻痹为主,陌七月的身体适应起来便更为容易了。一旦吸收成功,以后遇到麻痹类的毒素,要想奈何他还真是有点困难。 “对不……对不……起……”有些吃力的开口,陌七月能出声的第一时间,便是道歉。 这场战斗,若不是最后又他们帮忙,自己怕是早就被那巨树给消化掉了。轻敌、大意、应变不及,明知是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东西,却还是因为对太过自满而被对方给算计了,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不要多想,没有谁会怪你的。”伸手拍了拍陌七月的脑门子,挽月轻声安慰了一句,便走了开去。 面对陌七月的自责、消沉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明明是他先出手的,可是在陌七月被吞噬下去的时候,他却没能拉住他。反而是零有,拉不住就陪他一起跳了下去……如果是自己,或许做得并不比零有差,但却没有他那么决绝…… 果然,喜欢一个人,也是分程度的。 可以为了他做任何的牺牲,可以为了他去死,但是,总有那么一会儿会产生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犹豫与停滞,于是,也便失去了争取的资格…… 真是可笑,明明是一体的,却在为这样的事情而互相争夺,迟早……也是会回归一体的,何必呢?何必呢…… “零……有,挽月……怎、么、了?”身体慢慢适应了麻痹的感觉,陌七月逐渐也能说出话来了。 “他只是有些自责,小七怪他吗?”看了一眼挽月的背影,零有便不再关注。 “怪他……什么?”感觉零有问得有些奇怪,陌七月不由得皱起了眉心。 如果真要怪,也是怪自己不够小心,怎么扯到挽月身上去了? “没什么,他只是觉得没能及时救你,让你差点丢了性命,心里自责。”对于已经构不成威胁的挽月公子,零有相当大度地替他解释起来。 “……那你呢?”轻轻合了合眼睛,再睁开时,陌七月眼中多了些晶光闪烁。 面对自己的心的时候,就该诚实。若是犹犹豫豫、遮遮掩掩,错过了,可就真的失去了。 “什么?”虽然从陌七月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什么,零有却还是有些不敢想。 “你为什么要跳下去?”陌七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零有,“要知道,若是没有得救,我们就都得成为这巨树的腹中食物被消化掉了。” “呵……活了都不知道多少岁月了,能跟自己心之所系之人死在一起,是天大的幸事。”勾了勾唇角,零有低下头,缓缓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默…… 这表白来得太突然,虽然是自己想确定的,但忽然之间还是有些不适应好吧? “你知道我心里念着一个人的……”虽然很高兴对方的心情,但是对于洛浅书,陌七月还是难以放下。 “你现在念着的,不过是他不曾给你一个答案。他既然选择了放弃,你为什么还要执着?”尖锐的刺痛来自掌心,零有的语气却平淡地好似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中一样。 “如果我一直执着呢?”陌七月固执地想要个明白的答案。 说他自私也好,反正不能明明白白放到太阳底下晒的情感,他是绝对不想去沾染的! VIP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是他,他是我 “如果我一直执着呢?”虽然手上还使不上什么力气但陌七月却固执地抓抓了零有的手等着他的一个答案。 “没关系我陪你便是。”硬着声音虽然很不想如此但难得陌七月对自己放开心扉零有不想错失。 “真的?”陌七月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零有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唯我、霸道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便是违心的对他来说也是万分艰难的吧! “真的。”咬着牙望着陌七月零有发誓如果这货再问下去他就还是把人打晕了吧! “这样对你不会不公平吗?”眨巴眨巴眼睛陌七月好似没有感受到零有似要吃人的眼神继续挑战对方的底线。 “确实不公平。不过凡夫俗子迟早得死——至少死得比你我都早所以我还是等得起的。”冷冷一笑零有心中的不甘都快冲破皮肉了他却难得的没有说出把情敌弄死一类的话语。 “呃……那……唔……”陌七月还待再说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开口了。 毫不客气地堵了对方的嘴零有大人觉得自己早就应该这么做的否则哪里还用“享受”妒火中烧的感觉啊?不过……这似乎是第一次小七这么地配合自己的吻呢!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被接受了呢? “通过这片草原就是极北之地的范围了。”脚下不停挽月虽是在介绍却并没有细说的意思。 “极北之地?封印之地吗?”没有发现到挽月的不对劲陌七月不解发问。 “只是到了范围之内而已封印之地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柔柔陌七月的头顶零有自从陌七月不排斥他后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温和起来。身上那种满满的冷凝之气如今已是半分都寻不到了。 “听起来不是很明白。”打掉又开始破坏自己发型的贼手陌七月快走几步到挽月身边与零有保持距离。 呃……果然发型才是小七最在乎的么?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零有并不介意陌七月与挽月的靠近——已经构不成威胁的人有什么好防备的呢? “挽月极北之地究竟是哪儿?感觉不太像是我所知道的呢!”扭了扭脖子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在陌七月的认知里挽月是必定会仔细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毕竟像零有那般没耐性的人还是比较少的~所以在陌七少爷心目中放长线掉他这条大鱼的零有大人竟然还是没耐心了么? “极北之地啊……你问零有吧……”有些难过地看了陌七月一眼挽月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对他有问必答。 “他怎么了?”不解地看着挽月脚不沾地地往前飘对于这货最近奇怪的表现陌七少爷终于有所发觉了。 “没事或许是越接近目的地就越感到压力吧!”真正的原因零有自然是不会说的。 “压力?挽月也知道什么是压力?”陌七月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像零有那样出尘的人应该是不管面对什么都能很好定位自己的吧? “面对未知的路途没有压力才叫不正常吧?”被陌七月惊异的话语刺激到挽月也没法再装没听到了一个瞬移人就出现在了对方身前——落点恰好地隔在了零有的视线前很好地体现了什么叫做“横插一脚”。 无语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大大的后背零有考虑是不是该给对方一点教训他才会知道自己的容忍并不是无底限的。 “……挽月是不是我惹到你了?”短暂的呆滞过后陌七月准备自我检讨。 没办法谁叫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显的是挽月对自己有敌意了呢?啊啊啊啊!话说自己完全想不起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啊!好纠结的啊有木有? “……没有。”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挽月别扭地转开视线不去看陌七月那张满是疑惑的脸。 虽然告诉自己要潇洒地放手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个人没什么习惯不了的。可是还是很难做到不在意啊! “我们不是朋友吗?”迅速换上悲伤的表情陌七少爷表示适当的展现柔弱是很有效的软化心灵的办法。 默……这是什么情况? 挽月虽然很想当做没有看到但是对陌七月狠不下心的话自然也就做不到无视了。不过朋友什么的还真是让人伤心的称呼啊! “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你无需太过在意。”终究还是抵不过陌七月的眼神攻势挽月心中叹息却没有说出来。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凝视了挽月半响对方却依然不肯开口陌七月只好选择放弃。 本来探人隐私的事情他就不喜欢何况此刻人家明显的拒绝态度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是心里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实在过于憋闷罢了。 “你们两看也看够了是不是该上路了?”虽然从对话听来这两人并没有什么猫腻但零有就是觉得这场景怎么看都碍眼尤其是在他的视线被遮挡的情况下。 上路……这词语用的可真有层次……陌七少爷翻翻白眼对于从零有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并不奇怪奇怪的不过是用的场景不怎么合适而已毕竟人家从来就不是个做好事的家伙。 所谓极北之地并不是像凡俗之境中那样极冷的地方而是远离人烟只有寒冷、孤寂和能把灵魂都冻僵的杀神之地。 神仙寿元之绵长若是不遇天劫与杀劫所活的岁数长得都令人想自杀所以若是犯下大错灭杀其实是对他们最大的解脱。 如凝华皇子、祈月仙人灵魂被永世囚禁不得自由便是如此。 每一位仙人的修行都是经历过许多磨难才终成正果也都有自己该完成的使命存在若是一心只为自己放弃天下苍生便是大罪。虽然也有邪修只顾自己自私自利但他们到了最后又有几个是真正走上了大道的?不是灰飞烟灭便是堕落成魔。 “极北之地其实就是囚禁灵魂永世不得解脱的地方。”似乎对于零有的急躁很是欣赏挽月反而开始给陌七月解答起了之前的问题。 “永世?”脸色一白陌七月莫名地感到了心慌。 所以在幻镜中的那个人才那么希望自己解开封印所以自己才会看到那无数的轮回——生生地看着跟自己长得一样的那个人受人间之苦难而不得解脱…… “是永世。”挽月点头脸色同样地不好看。 虽然他和零有都不需要像凝华那样遭受极北封印之地的痛苦但是凝华所受的苦他们却又感同身受。只不过经过时间的锤炼都学会了对自己残忍罢了。 “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过……太严苛了些?”本来想说过分但莫名的陌七月就是说不出那个词语。 “两个人一个可以拯救许多人一个要因为拯救许多人而被牺牲跟天下苍生相比到底算不算过分呢?”修长冰凉的指尖在陌七月脸颊上轻轻滑过挽月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迷茫。 “真是一个讨厌的问题!”撇撇嘴陌七少爷显然对这样的比方很是厌恶。 为什么每每牵扯到许多人就一定该有一个自我牺牲的存在?不牺牲就是错误就该为千夫所指?这很不公平不是吗? “是啊!可是凝华当年却为此纠结了几百年于是便落得了如今这样的下场。”看似嘲讽的语气从零有口中说出却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悲伤。 “什么意思?”陌七月对这个问题本是无意询问的但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声音就好似有人控制着自己说话一样。 “……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反正只是他自己自找烦恼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不能说给现在的陌小七听零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掩饰。 “什么意思?”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陌七月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狰狞。 纠结了几百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他纠结几百年?是他早就在计划要让自己离开?还是他本该唾手可得的天帝之位? “你不是小七。”虽然是用着他本人的身体本人的声音在说话但是这样的表情与态度绝对不是陌七月所该表现出来的。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就立刻把身体的主控权还给他。”狰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奸猾之色此刻的陌七月丝毫没有回避自己已经不是本人的事实反而极其大胆地贴近了零有胸前。 “祈月……”伸手将零有推开挽月看着陌七月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竟然都能引得他心情动荡果然是魔性又更深了么? “呵来得还真快!”艳红的嘴唇微微翘起无需判断陌七月便已明了此刻的挽月并非挽月。 VIP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正确还是错误 “祈月不要任性把精神力收回去。”带着几分请求挽月眉间的担忧显而易见。 “你在命令我么?你凭什么管我?”挑衅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陌七月的语气是十足十的嘲弄。 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为了他不停地改变自己只为了成为他心目中所希望的样子。而一旦不爱了回头的追逐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许只是千百次伤害后的一次小伤害而已但在累积到了临界点之后所喷薄出来的难过与愤怒却绝对不是按最后一次的伤害来计算的。 他给过彼此机会的。 只是到了最后这个机会不过是掉下悬崖的前奏罢了! “祈月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像你。”心情复杂地望着陌七月挽月眼中都悲伤几乎都要凝成实质。 “拜、你、所、赐。”审视着自己的手掌陌七月的手指如同花开一般不停地绽放出美丽的姿态可是整个人身周的血腥味道却忽然浓郁了起来。 如果用这双手杀了他是不是他就可以解脱了? 当年的自己也真够蠢的明明可以选择千百种的报复方式来惩罚他为什么最终选择的却是最最可笑的那一种呢?果然情感这种东西就不该太过认真才是…… “……是这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所造成的。所以如果你要报复的话就直接报复在我身上好了。”攥紧手心挽月已是深觉无力。 “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么?”食指轻点嘴唇因为气质的变化陌七月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他本来的模样。 “是。”微低下头挽月的眼角余光从沉默的零有身上移开。 面对如今的祈月他说什么都不会被接受但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他会越陷越深到最后就真的再也没有救赎的机会了。 “呵!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呐?”眉眼微微挑动陌七月脚下晃悠着步子绕着挽月转了一圈如同在评估货物的价值一般。 “我……” “嘘……别说。”轻轻掩住挽月嘴唇陌七月语态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做错事的人守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说再多也只是废话。”像是在教导小孩子一般陌七月表现得出奇有耐性只是话语中的意思却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发寒。 闭上眼睛无法再去面对这样的祈月挽月——凝华只觉得心中如同被千万寒刃来回穿刺一般疼而且冷。 三月桃花正艳梨花如玉点缀。 在带着微微暖意的和煦春风中一局棋一壶茶便是最好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不用去理会谁又找上了门来闹事也不用再去费力思考如何解释只需静静地彼此相伴便好似天地间都沉寂了下去。 只剩你我。 唯有你我。 “你输了。”淡然一笑祈月对于意料之中的胜利全不在意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凝华等他开口。 “再来一局。”板着脸凝华自动自发地将棋子收归棋盒准备再战。 所以这是堂堂的凝华七皇子又要反悔的节奏吗?眉心微蹙祈月不满地望着凝华。 教他棋艺的人是他告诉他落子无悔的人也是他怎么最后让他见识到愿赌不服输的人还是他呢?真是白瞎了这张正儿八经的脸蛋! “七皇子殿下您这样真的好么?”虽然心中不停腹诽着祈月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温柔。 “你的棋艺都是我教的如果不是我放水你能赢么?”像是没有听出祈月话语中的嘲讽一样七皇子殿下自顾自地落下了第一枚棋子。 于是您这是连一名棋道先生的尊严也不要了是么? 默默地陪着反悔的凝华七皇子殿下继续下棋祈月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改改策略了。毕竟太好说话对方永远都看不到自己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 “七皇子殿下您又输了。”微微一笑祈月眼中满满地都写着戏谑。 有些尴尬地把手往袖中拢了拢凝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本来就是愿赌服输只是没想到教会了徒弟却苦了师傅以往整人的乐趣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整的各种苦逼。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并不算整只是每每都会失去一名男颜知己着实可惜啊! “七皇子殿下既然对他们都无心为何不说清楚呢?”将黑白分明的棋子一粒粒装入棋盒祈月看似无心的询问其实耳朵早已竖起老高准备把自己好奇的东西牢牢地记进心里。 “为什么要说清楚?”睨了祈月一眼凝华七皇子随意地端起茶杯猛然灌下一大口丝毫没有在他人面前时的那种高贵雍容。 “那被人家一个个的追上门来堵人就好了?”把棋盒重重地放下祈月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斥责。 都近百年没生过气的人了忽然生气起来真是让人……惊喜呢! 眼中闪过一抹流光凝华七皇子考虑要不要对窝边草下个手什么的。 “说话别想找借口蒙混过关!”凑近凝华面前祈月的脸上满满的写着不满。 “各取所需而已祈月你太大惊小怪了吧?”同样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凝华深觉祈月太过小题大做。 那些贴上来的人有几个不是有所图谋?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自己也打发了时间很是公平不是么?也就只有眼前这家伙总是当成一回事来处理不然有谁会那么不知好歹地跑来闹事?不过是贪欲作祟想要得到更多罢了。 “我就看到他们被你骗身又骗心了。”撇开头祈月掩去自己脸上微微的热意。 那些人的目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在人间的时候比这些更复杂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凝华七皇子日后终究是要渡天雷劫的像这样会增加自身罪业的事情还是能免就免能弥补就弥补得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骗他们了?”脸色一变凝华也懒得再保持风度了直接越过棋盘把祈月拖了过去。 于是刚刚整理好的棋子在猝不及防之下便又撒了一地在撞击的过程中不断发出让人心慌的声音。 完全没有防备到凝华会忽然来这么一手在拖拽的过程中被狠狠撞到了腰腹处的祈月除了一个劲的抽气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说不上来了?”因为祈月是背对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凝华只当是对方心虚丝毫不知某人眼中都快掉下眼泪来了。 因着早已脱胎换骨成就仙人之姿平日里有点什么不适转眼便会消去祈月已是许久不曾感受过这般的疼痛了。于是养尊处优几百年的后果便是即便拥有着治愈性极强的身体也足够让他痛个半死了。 “别忘了究竟是谁引导你走上的仙途平日里纵着你并不代表你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带着警告的话语从凝华口中说出听的人心中堵得不得了可说的人同样也不好受。 不过是劫数的一环自己竟然会有些心动真是可笑……喃喃着不清的话语凝华不敢让对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干脆施了术法消失在了原地。 一下子失去支撑祈月整个人便倒在了棋盘上。 掌心轻轻捂在刚刚被撞到的部位哪怕只是轻轻触碰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痛感。可是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痛呢?可笑自己都是靠着他走上的这条路竟然还痴心妄想他会对自己不一样一些…… “嘶……呼……”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微颤着手指在空中书写出一个玄妙的符号一座小木屋便凭空生了出来。 站在屋内似乎因为有了屏障的阻碍心情就变得有了依靠祈月摁了摁腰际不减反增的痛楚令他心中更多了几分委屈。明明是用法术就可以痊愈的瘀伤他却并不想那么快就好。 小心翼翼地脱掉上衣祈月不意外地看到在腰腹处的一大片淤青在光洁的皮肉上显得尤为扎眼和可怕。 “只是这样么……”喃喃自语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祈月盯着伤处看了好半响最终却没有动手消除掉那样可怕的淤青只是忍着疼痛从又把上衣穿了回去。 “也好总归是提醒自己不要太过得意忘形。”嗤笑一声祈月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离开了小屋。 当周围再无半点声响之后如同水面荡开的涟漪一般凝华的身影由虚到实渐渐地显露了出来看着祈月所变幻出来的小屋呆滞不已。 再简单不过的摆设远远比不上七皇子殿的华丽辉煌却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没想到只去过一次而已他却记得这样清楚还能丝毫无遗地变幻出来…… 心动的不止自己一个人这是好消息吧? 心动的不止自己一个人这是……错误的吧…… VIP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对自己更狠 我对你的伤害、欠你的东西是怎么都还不清楚了吧?所以你这样的恨我该是理所当然的谁也没有资格阻止你的憎恨变成参天大树。 “祈月杀了我你是不是就不会继续堕落下去了?”感受不到掌心的疼痛凝华只是固执地望着占据着陌七月身体的祈月眼中的悲恸又更深刻了一些。 “怎么?你舍得死了?”似乎对于凝华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语十分意外祈月一脸好奇地看着对方所说的话语却好似在谈论天气一般轻松。 “若是我活着只会让你越加陷入到仇恨中无可自拔那么死了也算是稍稍弥补了你一些。”伸出手虚悬在祈月的脸颊边祈月想碰触却又不敢伸手。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说来轻松可其中的“一念”却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若要成魔心恶契机便可。 而若要成佛并非心善就够了的。须得经历人世悲苦感悟七情六欲然后接受天道考验看透万般变化最终得一念之造化方可得成。 凝华也好祈月也好都是败在了那“一念”之上所以才会这般神不神、魔不魔的活着。若是他的消失能换得祈月回头的机会又有何不可呢? “你想当圣人?”对于停在自己颊边的那只手祈月很是直接地帮着按在了自己脸上神色间透露出诡异的兴奋。 “我不想当圣人也永远都成不了圣人。”带着几丝眷恋轻轻抚摸着掌下的温热凝华渐渐展现出笑意“我唯一想的就是让你脱离这样无望轮回的痛苦灵魂中再也没有这抹神魂所经历的疼痛。” “这么伟大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艳色的嘴唇更多了几分妖诡祈月好似深受感动一般渐渐地贴近了凝华身上。 惨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掌绷得笔直修剪齐整的手指明明看起来圆润无比却又偏生闪烁着刀剑般的寒光。动作缓慢而坚定地推进到凝华胸膛祈月的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手上的动作却是凌厉无比地按了下去。 手感……如同按在豆腐上面一样毫无阻滞呢……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祈月似乎极为迷恋这样的感觉迫不及待地便想将触手可及的东西毁坏殆尽。 “不要脏了他的手。”零有紧紧地抓住祈月的手腕随着他冰冷的语气一起的是将对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的一层寒冰。 表情复杂地看着零有凝华蓦然明白原来很多事情在时间的洪流中已经渐渐变得不受控制了起来。 心脏感受不到疼痛但却能感受到祈月的指尖离得很近近得让人发颤。 有什么东西从心脏处涌出落在地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连带着身体的温度也变得浅薄了起来。于是就连跟前的人都变得模糊了。 果然还是很舍不得呢……有些哀凄地笑着凝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渐渐衰弱。 “你说什么?”惊讶地望着零有祈月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冲出来阻止。 这两个人不过是凝华的分身而已传承的也该是凝华的情感就连凝华本人都不敢违抗他了这个分身又是从何而来的勇气? “他是他你是你不要把你的仇恨强加到他的身上。”零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或许他曾经也算计过陌七月但是现在他只想好好的珍惜不掺杂任何的杂质只专心地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即便他终究是到不了彼岸的。 “不过是个分身化神而出来的不完全体罢了你有资格管我吗?”轻蔑的话语从祈月口中吐出虽然零有的表现让他意外但也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笃定才会造成这样的发展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小七是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去保护的人你已经占用了他的身体给他增加心理负担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吧?”尽量放低了姿态零有知道以自己的这点微末小技跟祈月相比根本就不够看只能尽可能地避免护住挽月一面对方真的把人给弄死了。 哦?本体心甘情愿引颈就戮分身却各种不甘心地违抗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凝华这般用自己的生命来冒险该不会是疯了吧?祈月眼睛眨了眨露出深思的模样来。 “祈月大人请放过小七吧!”见祈月若有所思又迟迟不肯罢手零有心一横也不再去阻止对方的作为而是直接跪伏在了地上以最卑微的姿态作出请求。 静静地看着零有这样的举动不得不说祈月的心中是有些震撼的。 记忆里似乎也曾经有人这样为自己做过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只可惜自己没能记住那个人不然他定要那人昂首挺胸绝对不要低头。他宁可灰飞烟灭也不想欠下这样无法偿还的人情! 罢了!就当是稍稍地为自己做点什么吧! 眼中的戾气退去平静下来的祈月展现出自己最是出尘的一面将插在挽月心脏处的手掌抽了出来。 “你刚才说我是我他是他为什么呢?”手指轻轻一勾祈月将零有弄到了自己眼前。 从头到尾都用绷带绑着的脸做事情只考虑自己不考虑结果……这样奇怪的人自己的这个身体竟然没有丝毫的拒绝可见两者之间的相熟程度非同一般。 “小七虽然是你的一个灵魂转世投胎而来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与你一样。”抬起头零有不卑不亢地将自己的见解一点点说出:“就像我和挽月我们虽然是出自于凝华但当小七出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违背初衷去做一些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情了!” “真有意思。”对于零有说的话祈月倒是颇感兴趣的。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逗弄一下玩具也没什么不好。于是暂时忘记了挽月存在的祈月很是潇洒地带着陌七月准备来一次别开生命的旅行。 “照你们这个速度都死光了也到不了封印之地不如我送你们一程好了。”脸上展现出难得的飞扬之色祈月的话语还不曾落下人却已经一手拎着一个踏入了气流形成的漩涡中。 “你……” “嘘安静!”没有给零有或拒绝或抗议的机会祈月毫不客气地就带着两个人往前走去。 武者之所以要练到破虚境界才能来到这个地方为的便是在升阶的过程中能够顺利打破空间与空间之间的壁垒以防止自己被虚空撕碎。 然而相比于平日里的那些空间通道祈月随手所掰扯出来的通道威力却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普通人若是不小心碰触怕是连尸骨都不会留下半块的! 紧紧地咬着下唇通道内的静默就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让整个空间都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色彩。 “你们的速度太慢若是从这条通道过去可是能省去不少的时间呢!”似乎对于此时的场景十分满意祈月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您这是准备把我们的一堆烂肉扔到封印之地去超度么?”直直地盯着祈月零有心中生出以死相拼的念头。 打开空间通道是每一个成为术者的人都必须通过的一个关卡若只是普通的通道他绝对不会有半分的犹疑。可此时这已经明显超出了一个平凡术者能用出的极限若是贸然过去其后果难以想象。 “呵呵你这么有胆子我怎么舍得让你成为一堆烂肉呢?”双眼微眯祈月已经第一个踏入了那些旋转的气流漩涡当中。 强大的拉扯力道不停在祈月身边肆虐将他的衣袍变作了破碎的布条却并不曾就此放过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开始切割他的皮肉。 “你做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祈月的所作所为零有不敢再有任何的犹豫以极快的速度往对方身前跑去。 原来这个世界上狠的最高境界并不是体现在对待旁人上而是在对待自己上。连自己都可以不管不顾的人狠起来又有谁能扛得住呢?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祈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冲自己本来的那个人明明只是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干涉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大家都不快乐一起毁灭不是更好吗? 所以多余的人该消失就消失吧!不要再有人去扰乱他们的生活轨迹了也不要再有人去可怜他了就这样让一切都得到净化那么世界也就美丽了吧? 祈月闭上眼睛渐渐将自己的神魂从陌七月身体中脱离然后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开始看戏。虽然他对于受伤感觉不到疼痛但过往对于疼痛的记忆却是还在的是以没多久他本就不甚稳定的神魂也变得飘忽了起来。 “祈月……”一抹透明的柔光裹上祈月的身体看不出形态从声音听来却是甘心就死的凝华。 “知道我为什么要他们从这里过去封印之地吗?”脸上绽放出邪恶的光芒祈月缓缓说道:“因为我想将你从封印中弄出来然后……” VIP卷 第二百二十章 极北 我想将你从封印中弄出来然后…… 然后怎样?或许是因为空间中的压力忽然增大让祈月的神魂无法维持也或许是他本来就不打算说出来。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时他却如同气泡一般渐渐失去了身影。 而裹挟在祈月神魂上的柔光却并没有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反而渐渐地飘到了零有身前。 “对不起……”柔光发出轻微的声音就像是专门为了说这几个字一样说完便散落成了一片光点再无踪影。 没有注意到柔光到底说了什么此刻的零有只一心的想要护住陌七月的身体不要受到伤害。 不管是对于他还是挽月来说要破开空间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因为陌七月的身体还不够强悍他们都选择了用普通的方法过去。只是没想到曾经淡然的祈月仙人现在竟然变得这般疯狂做事不计后果不说竟是连他自身的安危也不顾了。 或许是因为祈月破开的这道空间过长也或许是因为空间的连接点是在极北封印之地零有渐渐有了力不从心之感。 小七……意识逐渐被侵蚀的感觉让零有打从心底感到无力但若是就这样放弃过往所做的种种也便成了虚无。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更不愿意让陌七月就这样如同工具一般的存在着。 他们都是工具。 为了解开这天道给与的惩罚他们除了用尽全力去抗争连半点退路都没有。可是陌小七不一样他拥有的是真正的灵魂尽管残缺却足以让他好好的活着。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带他去极北封印之地他依然可以活得恨好——或许总会遇到一些事情但至少比来这个地方他要安全许多。 “小七醒醒……”有些吃力地抬起手零有的指尖凝出一根细长的冰刺用力往陌七月颈部刺去。 不过冰刺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刺进陌七月的皮肉里而是被一只染血的手给按在了地面上。 有些惊喜地抬起脸零有难得的对挽月的存在对了几分欢喜。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合力……还是能够护住他的。”明明自己受的伤已很是致命在陌七月的事情上挽月的想法却还是与零有有着出奇的一致性。 “好……能计算出从哪里落点比较安全吗?”紧紧将陌七月护在身下替他挡去空间之力的撕扯零有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解开过的绷带渐渐出现了裂痕不时发出嗤响。 “我试试。”没有立即给出答案挽月虚闭着眼睛在脑中开始推算。 “正南方七丈……西南方三丈、十五丈……平移!西北方向二十三丈……”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描绘出空间落点的移动方向虽然只是动动嘴皮子但挽月所负担的压力并不比零有轻上分毫。 在挽月的指引下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零有的身体渐渐呈现出冰化的趋势隐隐还有寒气蒸腾而出使他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比神魂时候的祈月以及凝华好上多少。 “快了最后一次……东南方三百二十四丈!”强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挽月给出最后的地点后整个人便僵硬着倒了下去。 三百二十四丈若是在他们自己选择的空间中移动还行可是在祈月刻意为之的这个地方他们受到的限制实在太多。再加上他二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陌七月不省人事这个距离其实跟奔赴阎王爷的宴会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 “三百二十四?呵小七……你可一定要活着呀……” 冰冷的嘴唇吻上陌七月的嘴角零有忽然直起腰身整个人如同吹了气的皮球一般渐渐鼓了起来。 白色的绷带一圈圈地松散开来慢慢化成了一只中空的大茧将包括挽月之内的几人都裹了起来然后再忽然的一声爆裂声响过后空间中的狂乱气流没有了让人窒息的压力没有了零有……也没有了。 露出些许懵懂的神态陌七月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当他梦醒时世界便全部都变了模样。 没有零有黏在身边也没有挽月独自一人走在前面只留给自己背影周围空荡荡的除了白色、白色、还是白色……陌七月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被抛弃的难过明明说过会保护自己的明明说过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了自己。 真是悲哀。 失落的情绪占据了陌七月大半的心神让他没能注意到脚下那几乎与雪堆无异的小坡自然也就更加不会看到那些白色的布料。 天地之大独我一人。抱着这样的心情以陌七少爷的性子自然不会去等待那些将自己“抛下”的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踢踏着脚步往前走。 “唔……” 幻听?听说过在雪原中会因为雪光的的缘故导致眼睛受伤没想到原来耳朵也会受伤啊!脚步停顿了一下陌七少爷准备继续朝着认定的方向走。 “唰——”的一声一只因为承受寒冷过久的手臂从雪堆中伸出直直地立在了陌七少爷的脚边。而此时陌七少爷只需要坚定的落下脚掌那么这只都已经冷到骨头里的手必断无疑。 静默了半响因着先前已经将某些人判了罪所以即便他们就在自己身边不远陌七少爷仍是憋着一口气高兴不起来。但好在这货的少爷脾气还没大到见死不救于是便冷着一张脸蹲在雪地里开始挖人。 极北之地的雪自然是极其厉害的哪怕给自己做足了防护措施在挖人的过程中陌七少爷那双养尊处优的蹄子仍旧免不了被冻伤了。而待得他将被雪“埋葬”的挽月公子从雪下拯救出来时他的数根手指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这雪的硬度倒是比金木更甚啊!”审视着自己的一双爪子陌七少爷语气阴森无比。 若不是这鬼地方天气够冷——冷得骨头都出来了都感觉不到痛他此时估计都大开杀戒了哪里还会有心情在这鬼地方呆着? “没想到到最后反而还要你来保护。”挽月的心情无比复杂。 长久以来他和零有都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陌七月的身前无数次承诺只要对方有危险他们一定会是第一个挡在前面的人。而如今在最最生死关头的时候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做到真是何其可笑啊! “伤……”喃喃着低声发出一个字眼陌七月感觉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腥红刺眼却很是熟悉的样子。 “什么?”没有听清楚陌七月说了什么挽月急急抬头脸上的悲伤神情便毫无阻滞的展现给了陌七月看。 “你……”陌七月恰巧也是一抬头虽然没有出现头顶撞下巴的情状但两人之间的相处氛围却变了许多。 虽然已经止血但却因为寒冷而保持着的血色花朵依然绽放在挽月胸前陌七月只觉得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让自己一点点地靠近一个地方然后狠狠地扎进了那个地方。温暖、平和、有节奏的感觉在指尖绽放让人莫名的兴奋于是……挽月身上的伤其实就是我弄的吧?陌七少爷惨然一笑恨不得能找个地方赶紧藏起来狠狠地反思己过。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倒是你身上一点都不痛吗?”见不得陌七月露出那样的神情挽月轻轻摁了摁陌七月身上的一处伤口露出一丝担忧来。 虽然陌七月的身体强度并不足以对抗破碎虚空的那种压力但在零有的调理下伤势加快愈合还是可以的。但就在刚才的试探中他却发现陌七月的自愈能力退化了恐怕是祈月在使用他的能力的时候完全就没想过要保护他吧! “受伤的是你我有什么可痛的?”不雅地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陌七月用没心没肺的样子掩饰着自己的担忧嘴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去询问。 而雪地上的那些绷带则终于成功地引起了陌七少爷的注意让他再也不能忽视零有并没有出现的问题。 “零有呢?他去哪儿了?”将地上的绷带收拾好陌七月深吸一口气等着挽月告诉自己答案。 他不是傻子若非不想听到那样的答案他早就问出来了。 “应该是去找封印的所在了吧!”挽月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躲避着陌七月的眼神实际上心中却是没底的很。 零有的消失实在是太过突兀了让他根本来不及与之计划下一步以至于此刻的他竟然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清楚是好。 “是么?”攥紧手中的绷带陌七月好似相信了一般真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啊……是啊……”慌乱地点点头挽月力持镇定。 “看来我们是要在这等了先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吧!”背对着挽月陌七月认真地将手中的绷带叠好强忍着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里现如今除了他与挽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拿零有还活着也是可能的对吧? VIP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鬼魂不能见光 躺在由元力构建出来的圆球中陌七月眼中所见的是极北之地璀璨的星空和从天而降的柔和彩光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着让灵魂永世遭受折磨的囚牢。 伤口会随着时间的流走而逐渐愈合但是灵魂呢?是像祈月一样在岁月的折磨中发疯还是像凝华一样用不停的分裂自己来分减开痛苦? 被空间漩涡所割裂的伤口深可见骨如果不是零有护着自己怕是早就被割成肉段了吧? 可是现在他和挽月都好好的在一起零有却不知所踪了。两个有伤的人尚且能够活着为什么却独独少了他呢? 将眼睛捂住陌七月想要忍住鼻尖的酸涩却只是让眼睛更快地流渗出了液体。 “唉……别哭小七。”像是有别的人存在一般一见到陌七月这般柔弱的样子就立刻忍不住要出声安慰。 谁哭了……又不是姑娘家的哭哭啼啼做什么?心里不屑地撇撇嘴陌七少爷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没哭又怎么会流眼泪呢?”随着声音的再次出现被陌七月缠在腰间的那些绷带忽然开始松动起来。 静静地不肯动弹陌七月很想当做没有发现异动但身体一会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一会又痒痒的不行就算是死人也该动弹一下了不是吗? “什么鬼……东西……”携着一丝火气突兀地半坐而起陌七少爷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见鬼了不然腰间那些原本属于零有的绷带又怎么会舞动得这么欢快呢? “零……零有?”下意识地吞咽这口水陌七月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又有了裂开的趋势。 咕嘟—— 传说中的回魂夜……不会是真的吧…… 陌七少爷绝不承认自己不争气地腿软了。 据说在人死后的第七天死掉的人若是有什么未了的事或是十分牵挂的人就会在这一天回来做最后的缅怀若是真的十分难以割舍有的也会把自己最放不下的人带走…… “哇啊!有鬼啊!挽月救命!零有我还不想死啊啊啊!你不要来带我走啊!”越想越怕的陌七少爷终于抵不过这阴寒之气的侵袭尖叫着捂着脸蜷缩起了身子其间的各种发抖害怕弄得好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多么可怖的东西一样。 于是那些无规则舞动的绷带条立刻就呈现出了僵化的状态。 早知道就不出来安慰这没良心的东西了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那等低劣的东西简直不可饶恕啊有木有?零有大人额头蹦起一连串的十字架虽然没有显形在陌七月面前但那标志性的寒气已经足以表达出他内心的愤怒了。 “小七怎么了……呃……你怎么出来了?”听到陌七月惊慌的叫声从入定中醒过来挽月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出了事顾不得再将心神稳定直接就冲了过去。 不过眼前这一幕怎么看都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啊!毕竟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有哪里算得上出事呢?丝毫没有想到陌七少爷竟然会怕鬼魂一类的东西挽月抱着满满的疑惑在两人之间左看右看有种自己成了小情侣之间吵架的调剂品的感觉。 “哼!”冷哼一声零有大人此刻心情十分不美丽表示不想回答问题。 面皮一抽挽月决定不跟这个连形体都没有了的家伙计较。脚步一转半跪下身子将陌小七揽入了怀中。 你不是能么?有本事你继续能啊!对着零有露出一抹讽笑挽月将陌七月更是搂紧了几分。 “放开他!”零有顿时更怒了。 想想自己干嘛要多此一举把这货一起救了啊?恩将仇报挖墙脚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这货是半点也不懂是吧?这个世界还有信任可言么摔! “小七害怕你呢!你就不要再吓他了。”挽月毫无压力地制造误会。 虽说自己是没有机会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好好的教会零有什么叫做“珍惜”嘛!不经历阻挠与磨难得来的爱情难免容易变质不是么? “你……” “零有……真的在这里?”躲在挽月怀中渐渐冷静下来的陌七月头脑也清醒了过来缓慢但却坚决地脱离了对方所给与的保护。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如果是零有的话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吧?不对……以他那种偏激的性子真会把自己弄死也说不定……脑海里忽然出现的思路让陌七少爷的坚定又开始动摇了起来。 “噗……哈……咳咳!”将笑意遮掩下去挽月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过往放不下的时候对于陌小七与零有的发展他一定会各种揪心可此时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一切的发展却是出奇地让人心情愉悦呢! “笑什么笑!要笑一边去笑!”零有心情正糟被挽月这么一顿嘲笑说出来的话语都带上了浓浓的火药味道。 “好吧好吧!我这就消失!”摆摆手挽月故意不去看陌七月此时的表情消失的相当彻底。 于是陌七少爷的手就维持着伸出去想要抓住一些什么的动作僵立在了原地。 唉……心中很是无奈地叹着气零有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忍、忍不然再让某人看了笑话去估计等陌七月状态好点儿开始迁怒自己好不容易改变的局面就又要陷入被动了那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局面啊! “小七你怕我吗?”白色的绷带以诡异的姿态漂浮着凑近陌七月身后尽量以温和的声音询问。 “我……我……”可以明显感受到惊人的寒气陌七月很想说自己不怕但脑子里充斥的各种恐怖场景让他完全无法把话说完整。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连想起我都不愿意了?”带着几分幽怨白色绷带渐渐形成了一抹人形慢悠悠地移动到了陌七月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 “不是的!我……”急急抬起头陌七月本是想要解释却在看到自己面前的诡异绷带形体时惊得想说的话一下子都倒了回去。 “你果然还是害怕我这副样子的吧?”心中的苦涩难以言喻白色的绷带一阵晃动似乎马上就要散开一样。 默……陌七少爷表示自己真的很想淡定优雅地说一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不过在这样突兀的情况下这句话真的很难说出来啊! “小七如果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你会喜欢我吗?”没有等到陌小七的回答虽然难过但是他不想就凭一句话就把所有都磨灭。 “……不知道。”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虽然对于这样的诡异场景还是有些害怕陌七月却并不打算敷衍对方。 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认识的零有就是这般模样别说喜欢了他会巴不得永远不会见到。再说了零有大人第一次出现时候的样子比现在也没好多少不过是多了一些真实的感觉罢了。 “那你可心悦我?”虽然对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表情但零有知道自己的心提得很高。 喜欢一个人最盼望的便是两相欢喜。可是他与陌七月之间所隔着的东西太多最终能否相守都是奢望。或许是他自私非要让自己的感情能够得到证明但是明明就很想知道的答案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心悦?不是你心悦我。而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去喜欢别的人!”所有的不确定与犹豫瞬间消失陌七少爷表现得相当霸气。 “……呵”被这样突兀的宣言震撼到零有忽然觉得自己用这副样子来见陌小七是不是有些失算了。 不过既然是要在一起的两个人那么自己就不该再有所隐瞒了吧?或许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小七介意我现在这样的形态吗?”明知道答案或许会让自己伤心零有还是固执地要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还好不过下次如果要出现不要太突然。”捂着渐渐平复了心跳的胸膛陌七月如实回答。 “如果我以后都只能用这副样子陪在你身边你会厌恶吗?”没有直接说介意便是对自己的认可了吧? “比起永远的失去能够这样子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眼眶再次有了酸涩的感觉陌七月只觉得这是失而复得的奇迹却并没有来得及思考零有话中的深意。 早知道这么好说话自己就该早早的先“死”一次这样一来说不定这棘手的笨蛋早就搞定了何须这般费神揪心啊? “那小七跟你再透露一些事情吧!”眼眸微转虽然此时此刻要说那样扫兴的事情真的很让人不爽但若是不抓紧时间待得陌七月反应过来还会不会这么好说话就难说了。 “嗯”状似温顺地点点头陌七月忽然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天亮了有一会了吧?” “是啊!极北之地的朝阳能与小七一起看真好。”下意识地看向天边零有还没反应过来陌七月的不对劲。 “听说鬼魂是不能见光的呢!”面带微笑陌七少爷眼中渐渐凝聚起了杀气。 VIP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可惜 不管在什么戏剧或者小册子里有关鬼魂一类的故事鬼怪都是晚上出现白天消失来着这会儿虽说是在极北雪原冷得要死但是依然不妨碍太阳升起。而且因着雪色的关系阳光还更耀目了。那么零有这只剩下绷带的样子该不会是在骗自己吧? 几乎是没有深想的陌七少爷就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推断。 于是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以及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陌七月成功让零有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虚。 “小七啊……那什么……”事情暴露的太突然而零有大人又还没有把措辞想好一时间有些词穷了。 果然没有一开始还就说清楚是一大失策啊!如果赶在陌小七反应过来之前说了那罪还可以轻点;在套了那么多话后被发现就成了蓄意欺骗了。看来自作孽不可活果然是有缘由的! “骗子!”皱皱鼻子陌七少爷一句话给某人定下了罪名。 “呃……小七我只是忘了说并非有意骗你啊!”零有一急那由绷带暂时卷出的形体顿时扭成了一团麻花。 “呵呵这样毫无可信度的借口都说得出来你这跟骗人感情的大骗子有什么区别?”冷哼一声陌七少爷更怒了。 这种骗人的鬼话他说得都能跟真的一样了哪里还能分不出零有这蹩脚借口的真假?果然是有意隐瞒的是吧?是吧! “小七……” “一边儿去!本少爷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不耐烦地挥挥手陌七少爷这火气一上来真心是恨不得对方别再在自己眼前碍眼。 “小七!你说过比起永远的失去能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运的!”见陌七月真的是气急了要走零有也顾不得自己这诡异的形态会吓着人直接就整个人……不整团绷带冲上了前去。 急急刹住脚步陌七月并没有零有预想中的害怕而是十分迅速地将自己眼前的这团绷带胡乱地抓了几下而后打上了几个死结。 默默无语地任由陌七月实为零有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告诉对方那些绷带其实并不算什么紧要的物件只要能够先把人给安抚了就算他要拿剪刀把这些东西剪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喂你还在吧?”折腾了半天发现零有不仅没有半点反抗连话都不说了陌七月心中又不免的有些不安起来。 尤其是等了半响都没有等到零有的回应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更是令得陌七月打从心底地感到了害怕。 “零有?零有!”急急忙忙地把自己方才打的结拆开越是心慌便越是出错陌七月急的几乎抓狂。 “零有……你出来……别吓我啊!不跟你计较了还不成么?”带着几分哽咽陌七月只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个噩梦中好不容易接受了那样形态非同一般的零有却原来他还是不存在的难道这是极北之地梦靥的力量所造成的吗? “你出来啊……出来……”心慌的时候似乎泪水就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虽然陌家的家训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但是眼泪这种东西真不是说忍就能忍得住的啊! 一面悲伤着流眼泪一面不断地又去擦拭陌七少爷完美地演绎了一个人纠结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端的是极为严肃地破坏了整个悲伤的场景啊! 而作为此刻情景的制造者零有自己也是极度纠结的。他真的没有想过不理陌七月只不过某人把绷带那结打得太快太紧他一时间没能避开来以至于脖子受阻发音困难。而等到他终于顺利挣脱束缚的时候陌七少爷已经哭上了这事整的真心为难人啊! “我警告你啊……呜呜……你再不出现我就找挽月去表白说我喜欢……”吸了吸鼻子陌七少爷表示吃醋是情侣之间常有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零有还在不在但或许用这个方法会奏效也不一定。 “不准!”果然陌七月的话还没说完零有霸道的阻止声已然响起。 虽然还没有把被陌七月弄得扭曲的脖子纠正回来但一听到对方竟然想红杏出墙零有深觉即便他这脖子一辈子都正不过来也绝对不能便宜了挽月那家伙!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三心二意的人吗?”微眯了眯眼睛陌七月很快锁定了刚才发出声音的方位。 “要听实话还是假话?”零有觉得自己有必要问问清楚不然一会某人不满意了挨涮的还是自己。 “……你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顿了顿陌七少爷决定像零有这样不讨喜的性格自己还是要少接触的些好。 分身化神其实是一门只要修炼有成便都能施展的术法只不过施展出来的好坏还需要看个人的修为罢了。低端者用自己的神念变点小东小西什么的可以在短距离中搜集一些信息;而中端者则可以神识漫游身外领略天地风采。但这两者实际上都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去看一些东西并不能亲身感受。唯有高端者能以自己的神魂去参与感同身受。如果非要找出点什么缺陷那便是施术者的分神不能受到创伤否则立刻便会回返不能长存。 而作为开创分身化神这一门功法的上古大神蕴英的徒弟、天帝的七皇子、天道选择的下一任天帝继承人凝华对任何功法的见解与创新都足以让人惊叹。而分身化神这门功法在他的改动下分神已经能如单独的个体一样存在了——当然逆天的存在总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 长存的分神必须是以自己身上所拥有的一样东西为代价才能创造一旦消亡将再也不复存在。用的部分越多那么分神的能力便也越强。 “所以凝华皇子这是把自己的肉给切了才化出你们?”有些暴力地给刚刚捉到的一只雪兔把毛拔掉因着心情烦躁的缘故陌七少爷的语气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道。 “不知为何……感觉小七说得有些恶心啊!”皱了皱眉头挽月看着身边的一团绷带如是说道。 像他这样不吃东西也不会死的人做饭自然是完全无能的。而零有现在连个完整的形体都没有的样子要处理食物更是有心无力。至于陌七少爷嘛……虽然他是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耐不住极北之地的动物们个个皮肉扎实且毛绒绒的去毛真心是个体力活能到现在都没把那兔子生吃了也算是个奇迹了。 绷带君零有大人保持沉默的状态坚决不去接挽月的茬。 果然是接触世俗越少的人就越单纯而越融入世俗的人就越浑浊。瞧瞧当年被自己封在冰境中的他多清澈啊!虽然高冷了些但是胜在好说话啊!而现在……啊啊啊!如果不是他在自己开口之前就给小七传了话他根本就不会被折腾得这么惨啊有木有? 看着自己现如今好似线球一样被圈在一根枯枝上零有深深体会到了欲哭无泪是何等的悲催。 “难道你们不是两块肉?”好不容易把兔毛处理掉陌七少爷开始嫌弃自己一手的血腥味儿然后毫不犹豫地全都抹到了旁边的绷带球上。 “小七……”零有大人感觉头皮一麻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血液这东西是这么的恶心呢? “哼!”完全没把零有这可怜兮兮的声音当一回事陌七月只觉得有些事情就该让对方有一个深刻的认知这样他才不会再犯错误。 于是意识到陌七少爷这是气还没全消的零有大人老老实实地又闭上了嘴作沉默状。 “我们现在可是活生生的个体小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比了比自己又准备比零有的挽月公子在看到那诡异的绷带形态后手指生生转了个弯停在了自己身上。 “分身化神难道不是把自己的身体分开变化出东西来么?”就着雪地把兔子身上的血迹擦滚干净陌七少爷说得理所当然。 默……当朝副相教出来的学生就是这副德性么?这肤浅的理解力分明是在给洛浅书打脸吧?不过挽月公子与零有大人都表示这脸打得不错本就该当如此才是。 “让你割自己的肉做个新的你出来你愿意?”挽月直接把问题抛回给陌七月。 “废话我又不傻!”白眼一翻陌七月立刻明白是自己想岔了。 “太细节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是凝华以骨为引化出来的他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考虑到陌七少爷的思维方式挽月是真不愿意再听到类似他们是两块肉一类的言语。 “……没想到凝华竟然是有这样诡异嗜好的人啊!”撇撇嘴陌七月表现出了自己对于凝华的十分不屑。 “啊?”脸上挂着大大的不解挽月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用骨头做了你把好好的一件衣服弄成这样做成零有这分明是让你们时刻在一起吧?这其中的深意……““停!”被陌七少爷奇葩的想法惊到零有再也没法沉默下去了“我可不是什么衣服我是凝华以元气为本所化深意赶紧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掉!” “啊……真可惜!”惋惜地叹着气陌七少爷默默地继续烤兔子。 所以您这样失望的语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VIP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防谁 这要怎么过去? 陌七月脸皮抽搐地看着脚下默然无语若不是某两只正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后他都想立刻打退堂鼓了。 经过两天的休息除了零有依旧只能用绷带塑造出个诡异形态存在他和挽月身上的伤势都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 穿过雪原他本以为接下来眼中所见的场景会有所改变结果除了空无一物还是空无一物若不是旁边总算还有两个可以聊天的人他都要憋死了! 不过若是早知道视线能多看到点东西的地方是这样他是果断不会那么着急离开那片冰原来这儿送死的。 脚下的寒风每隔几息便上窜一次即便是穿着厚厚的靴子那种刺骨的感觉还是深深地融入进了身体里让下面那些如针林一般耸立的冰山更是增添了几分寒凉的杀气。 “我们真要下去?”小心地往下方看了一眼陌七月感觉自己的脚有些软。 “不用担心一会儿我抱着你下去你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好。”一条绷带搭上陌七月的肩膀零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虽然陌七月是不跟他生气了可是总感觉有些莫名的压抑随时会被翻旧帐的样子。 “连实体化都做不到如果还没到底你就被风吹散了那我不就死定了?”伸出脚尖试了试陌七月还是没信心做到自己下去。 虽说他现在也算是术士了可是不借助植物的话他的能力还是很难稳定发挥啊! “所以你才这么急着找到封印的所在?”虽然陌七月说的话很刻薄零有却还是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果然还是老样子只要是放在心上的人就会很用心地为对方着想拼尽了全力去做自己原本做不到的事情真是傻的不像他呢! “这下面看起来不太好落脚一个不慎是会变成肉串的吧!”好似没有听到零有在说什么陌七月向挽月求证。 “不是会直接把人劈成两半。”挽月淡定地纠正陌七月的话。 所以你们是明知道这里很危险还一定要我下去是么?陌七少爷脸上一青发现自己竟然选择了一条在刀尖上起舞的道路顿时各种心伤。 下得雪原陌七月才发现刚才的所见不过是看着吓人一般只要不是从天上掉下来是不会发生被冰刃劈成两半的危险的。 “明明就是相连的两个地方这一半松软的雪原一半寒冰的世界弄这么个性是要给谁看啊?”揉揉自己快要冻僵的脸蛋陌七月抖着手把腰间的绷带用力扯了开去。 “小七啊你这叫用完就甩你知道吗?”把搭在雪原上面的绷带条儿松开零有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却老老实实地重新把自己这诡异的“身体”给缠好了以免某人一会儿不开心了又把他给打个十个八个的死结。虽说不痛但要解开还是挺费力气的。 “有时间废话不如早点找到凝华让他给你把身体补补好。”不耐烦地翻着白眼陌七月已经率先往前走去。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是他们急着要来这里可是当封印近在眼前时这两货却又开始各种磨蹭要说其中没点猫腻他是绝对不相信的。尤其是在他发现挽月的伤势到现在都没全好后他就更是觉得不对劲了。没理由他这个伤的比较重的人都好了挽月这个医术极佳的人还没好吧? 只是这两人是铁了心的不肯透露他就是再怎么想知道也无济于事啊! “呃……你果然还是很在意的吧……”心情有些低落本来还好端端漂浮着走路的绷带君忽然就整个塌软了下去十分巧妙地全部搭在了陌七月的身上。 原本要避开这样的接触对陌七月来说并非难事只是听到向来自我的零有说出这样的话莫名就有了一种负疚感于是便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任由对方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虽然感受不到零有的身体但却有种温暖的感觉果然还是要加快进度比较好吧? 从心情说来说去他是真的不在意零有的这般形态只是元气是会消散的东西以元气化为分神其中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如果不早点想办法帮零有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或许某一天他就彻底消失了也不一定。 对着一堆绷带难过后悔的心情他一点都不想再去感受。 “你难道想一直这副模样?”到底还是心软虽然明知道零有隐瞒了自己许多事情还是无法真的狠下心去不搭理他。 “自然是不想的。”往陌七月身上一阵蹭零有看起来是在调整位置不让自己掉下去但实际是在干嘛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毕竟有豆腐吃还推开离开真心不是他的风格啊! “那为什么还那么在意?”白眼一翻陌七月觉得自己就不该对某人抱有同情还是应该把他用树枝卷起来比较好。 “……因为你介意所以我才在意啊?” “所以你是半点都不介意你现在这副样子?” “自然是介意的。” “所以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 “你们真当我是死人吗?”阴测测地插入到两人的对话当中挽月表示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心上人跟情敌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是可忍孰不可好吗? “呃……抱歉。”陌七月脸上一热有些心虚道。 这段时间挽月都很少说话偶尔还会玩个失踪什么的有时候真的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啊! “你不是一直都在计算方位吗?”比起陌七月还知道害羞零有果断就是没有脸皮的那种。 默…… “那你们慢慢找方位吧!”心中气闷挽月甩下一句话直接就纵身而起决定还是不要顾虑这两个累赘了。 不过他显然错估这两人的不要脸程度他这一想飞走陌七少爷立刻直接扑到了他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腰身求省力。而作为陌七月身上的“挂饰”零有自然也不例外地一块省力了。 于是心中本就不爽的挽月更为不爽了。 “你们能不能稍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直直地从半空垂降而下挽月向来淡然的脸上出现了怒意——虽然他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在意但并不代表他已经看开、放下天天看着他们这样他的心情也是很煎熬的好吗? 面对挽月的突然爆发陌七月深感无措。 或许是因为凝华与祈月的关系吧作为凝华分身化神的挽月与零有对自己有所感情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还是更喜欢不受控制的那种感觉。如果只是因为凝华的影响而喜欢自己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祈月也好凝华也好他们的情感是他们的事并不代表着自己就会遵循着这条路走下去。 他来这里说白了就是为了了却与他们之间的羁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牵扯上他就好。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对零有的心动但是这算不了什么妨碍不是吗?分身化神都存在了这么多年陪他这一世该不算难吧? 只是挽月……他从来都只当做是朋友唯一能给的也不过是友情而已。如果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该多好?大家一直这样相处着不也很好吗? “那么你又何曾考虑过小七的心情呢?”绷带渐渐组成一张屏障挡在陌七月面前隔离开他面对挽月的不安。 静默地望着零有挽月脸上的怒气渐渐平复了下去整个人却再也不复原来的出尘。 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之前他只活在自己构建的小空间中思考着、设计着自己可能会走的道路。可是脱离了冰境什么事情都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包括对陌七月的情感。 得不到不强求。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可是没想到越是压抑到头来反而越是痛苦。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丑陋的表情来!”像是宣誓一样零有说得十分坚定。 而躲在零有身后的陌七月却是半点都不相信他说的这话的。不过为了让挽月不那么辛苦他就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要插嘴了吧! “呵!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办法做任何表情吧!”毫无滞碍地讽刺挽月并没有因为零有的话而有所冷静。 “看来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他也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呢!”伸出食指挠了挠绷带背面陌七月笑得没心没肺。 他这是操的什么心呢?该担心的人是零有才是自己只需要好好的呆着静观其变就好了不是吗? 零有身子一抖忽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挽月或是洛浅书之类的情敌而是陌七月本身。 仔细想来陌小七似乎并不是多坚定的一个人啊!虽然很多时候他都表现得很坚定但实际上……想通这一点的零有大人顿时有种泪崩的感觉日防夜防却是家里这个最难防啊! VIP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谁更霸道 随意踢开毫无章法散落了一地的不知名白骨陌七月像是赌气一般一个劲地挥舞着手中的骨扇阻止某人对自己的靠近。 挽月的那句“能不能还存在”让他已经够不舒服了。没想到某人还是无所谓的样子难不成他是准备自己痛痛快快的欢悦过就再不管留下的人是如何痛苦了? 虽然早知道这货从来不把别人当回事可他陌七月是别人吗?混蛋啊! “算你狠!”紧紧缠着挽月的脖子零有恨不得将人给勒死。只不过考虑到前面某个正在气头上的家伙即便要杀人泄愤他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某人睡着的时候那样才能方便毁尸灭迹啊! “他狠你对自己不也挺狠的吗?”骨扇一收陌七月就差找个剪刀把零有现在所依附的绷带给剪成碎片了。 “呃……这事我们跳过吧?”被陌七月凶狠的眼神一蹬零有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一直以为在跟陌七月解释过分身化神的事情后他就会明白其中的关键。不过显然的没有一点一点地掰开来给对方解释清楚就是他们最大的败笔所在。毕竟只有是稍微深想些就能明白的事情没道理会有人想不明白啊! “为什么要跳过?我觉得你欠我许多的解释!”陌七月将骨扇用力往地上一杵沉重的压力立刻将地上的白骨碾压成了粉末。 看着弥漫而上的骨粉挽月忽然觉得自己只是旁观者真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面对陌小七的怒火上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甩手远离。于是想到做到的挽月立刻把缠在自己身上逃避现实的绷带给拽下来扔给了陌七月。至于对方会怎么样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现在挽月不在你是不是该给我说实话了?”确定挽月走远不会听到自己和零有的对话陌七月忽然收起了一身的怒意语气中也没了半点不悦。 啊?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样的变故饶是零有给自己加了再多的底气也不由得有些发懵。 “这一路你显得太被动了。”带着几分无奈陌七月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点破这些事情到底应不应该。可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零有承担的东西就未免太多了这实在让他无法再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零有有些迟疑就他对陌七月的认识是在很难判断对方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在诈他的话。 “如果不信任我何苦招惹我?”零有的态度让陌七月感到心冷原本所期待着的答案也变得不再重要。 一个骄傲且自我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有他所独有的光芒若是这个人还有着强烈而自私的占有欲那他就更加不会显得没有存在感。然而事实却是从走上地图上所标示的道路开始零有就很少再缠着他有时甚至会故意将视线移开强迫他自己忍下心中的暴躁。这种种的一切加在一起陌七月很难不去怀疑些什么。 “小七!”拉住陌七月的胳膊零有手上一用力直接将人带进了怀中。 “不是已经很衰退了吗?又能凝聚出形态了?”静静地任由零有将自己越抱越紧陌七月的语气中透露着担心。 “因为我想好好的拥抱你。”埋首在陌七月脖颈间零有贪婪地呼吸着对方的气息。 分身化神终究是因为有本体的存在分神才能存在。如果从封印中释放出凝华那就意味着他和挽月极有可能会消失掉。 从决定解开封印开始他就一直在纠结着最后的结果。若是能够在一起便是最好若是不能他又该当如何呢?是宁可让陌七月一人伤心也要完成自己的愿望还是亲手将之推开?其实只要他不再去纠缠着陌七月那就什么什么事都不用多想了。可他终究却是放不下手狠不下心于是该承受的总该会来。 “小七如果我杀了凝华你说我有没有可能继续存在?”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总之零有在说出这句话时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你说……什么?”瞪大眼零有的话语虽轻但在陌七月耳中却有如惊雷乍响震得他头晕眼花。 脑海中有短暂的空白陌七月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愤怒起来。 “他是我的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杀他!”用力推开零有从陌七月口中吐出来的话语却并非他本人所说。 “呵!你不过是没有实体的残魂不借助小七的身体你以为你能伤得了谁?”好不容易凝出的身形有些晃动零有眸中一冷语带讥讽。 就像他们是凝华的化身总会保持着一定的联系一般作为祈月一部分魂魄载体的陌七月自然也不会完全脱离对方的掌控。只不过随着魂魄与身体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祈月就越难控制陌七月罢了。 “我是伤不了谁……”祈月妖冶的表情出现在陌七月脸上语气也随之变得魔魅起来:“但是我可以让他的手撕裂你的存在。” 像是为了证明祈月控制着陌七月的身体接近零有轻轻伸出的食指看似无力却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对方的身体直接留下了一抹空洞。 强行塑出的身躯在祈月的一刺之下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快速地流动而出在两人之间晕染出一片灰色的光点。 “我说过不要用小七的手做会让他难过的事情!”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元力的流失零有紧紧抓着祈月的手腕一点点从自己的胸膛移开。 “他的魂魄都是我给的你这样与我作对就不怕我让他再也无法出现吗?”眼角微垂看着零有那渐渐有了消散之势的手掌祈月脸上透露出不屑。 分神终究是分神妄想制约真身简直就是妄想! “那你应该先想想他还会不会让你出现。”语调微微扬起零有的眼中是比祈月更深的嘲讽。 陌七月与自己一样都是不喜欢被控制、被限制的人出现了一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愿意再出现第二次。想必此时陌七月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自己当初坚持给他用迷魂花王可不是单单为了消除幻境对他的影响的。 陌七月只觉得自己脑中一阵发昏待得回过伸来时眼前却已经没了零有的存在。 “这么熟悉的场景是生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同样的把戏玩两次不觉得无聊吗?”冷冷地望着四周空荡荡的场景陌七月甚至连多余的走动都没有直接盘膝坐了下去。 幻境中还是一如既往地流淌着他每一世的凄惨下场但不只为何却再也没有了当初那样的害怕反而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些似真非真的悲剧。 静静地等了半响没有等到祈月的出现也没有看到自己陷入到某个场景中陌七月神色一变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 闭上眼陌七月抛开心中的种种杂念心境便如同一面镜湖一般在平静中自带着难以言喻的生机。湖面涟漪渐起从湖底十分迅捷地窜出一根绿藤摇摆间竟是已经扭出了一个圆形。 手指微动陌七月指引着自身的真元之力将湖水掬出一蓬泼洒在圆形当中一面水镜便立刻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窥!” 咬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滴激射而出将水镜镜面迅速染红。而后随着红色的退去陌七月的眼中看到了正在与零有说话的“自己”。 充满邪气的表情与高傲的语气虽然顶着自己的脸但全然不同的气质其实与自己并无半点相似之处。 或许是因为修为不到家的缘故陌七月并不能清楚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对于唇语的读取却是半点也难不倒他的。 “不要用……我的手?做难过的……事情……我是不是还被控制着做过什么?”眉头紧紧皱起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陌七心中就不由得发慌。 是谁呢?零有?还是挽月? 应该不会是零有吧?不然他一定会借机各种博同情捞好处。那么。是挽月……因为是经由自己的手所伤所以才会迟迟不好? 虽然我答应过你救你出去这个鬼地方但你做的事情似乎并不值得我遵守约定啊…… 连续不断地将十指指尖逼至腥红陌七月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某人既然合作就该有合作的诚意不然还玩个屁啊! 将精神集中在一点陌七月毫不犹豫地将指尖继续的血液弹出整个人如同激射而出的利箭狠狠地扎在了那演示他所有过往的画面上。 如同镜子被打碎有陌七月所破坏的那一点开始整个幻镜都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像是为了验证零有的话语一样陌七月的意识从幻镜脱出以十分霸道的气势将祈月挤出了自己的身体成为一抹只能飘荡在外的神魂。 VIP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谁会在乎地狱 “你是怎么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祈月的神魂在陌七月的霸道挤压下连半分准备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挤了出去。 幻镜的禁锢能力之强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即便是穷尽所学耗费了几千年的光阴去参悟他所得的成果也不过皮毛而已。若不是早先在陌七月身上动了手脚他前次能不能顺利夺得这身体的主控权都是问题。 按理说陌七月身上的魂魄不过是自己的一部分既不完整亦不占优势完全没可能违抗自己才是。可是现在看到的情形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自己不仅没能控制到最后不说还被驱逐了出来。看来若是再不想办法把自己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以后就没机会出来了…… 阴沉着脸望着陌七月的背影祈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虽然操作起来十分不易但是若能重得自由哪怕只能活个几十年他也认了! “果然被污染过的身体用起来就是不舒服花时间重新适应还真是亏本啊!”伸伸懒腰、晃晃脖子陌七月一抖衣袍整个人好似得到了洗涤一般光彩照人。 “你怎么出来的?”祈月皱了皱眉头再次询问。 虽然陌七月的话也让他感到十分不悦但比起能够自由进出幻镜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先放到一边的。 自己之所以能够占着陌七月的身体说白了就是替换了神魂让对方在幻镜中代替自己被禁锢自己才能有所动作。按理来说只要没有被幻镜发觉他就可以一直在外面的却不知道陌七月是找到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将自己强行驱赶开他的身体。 “我比较关心的是上次在虚空通道中你用我的手做了什么。”陌七月仔细审视着自己的双手虽然看起来很是干净清爽他却总觉得肮脏不堪。 这种不堪不是因为他过往杀过多少人沾过多少血而是他的这双手上竟然被沾染上了亲近之人的血液。 “把身体让给我我就告诉你。”双眼微眯祈月唇角上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他想过所有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的灵魂竟然会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有了新的意识生出。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目光冰冷地看着祈月陌七月的怒气正在上升。 在幻境中不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祈月时而魅惑时而引诱时而威胁没事就会对他各种打击但他从来没有觉得厌恶过因为那是出于想要离开那个鬼地方的正常做法。可是现在他却用手段把自己的意识逼离身体并且伤害了自己重视的人这一点即便对方与自己有着十分深刻的羁绊他也无法原谅。 “你会的。”面无表情地看着陌七月祈月并不意外对方排斥的态度。 他已经在幻镜中被困了太久久的都忘记了什么叫做信任什么叫做快乐。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做个平凡普通的人生老病死。不死不灭的惩罚他受够了。 “话不要说得太满”带着几许怜悯祈月轻飘飘的身子晃到零有身旁“只要没有得成大道他就总会有死的那一天也有可能会伤及根本到那时你是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还是求我来替他续命呢?” 如同孩童般天真的话语却隐匿着让人不安的杀机。这份杀机不是来自于祈月而是来自于他对某些事情的洞察先机。 零有本就不甚稳定的身体因着祈月的话而变得动荡起来但心中的决心却是分毫不减反而更显坚定了起来。 既然变故总是存在他又何必瞻前顾后? 天地之大大道之艰成败一举大不了便是消散。 见识过亘古的沉积与孤独谁还会在乎永远不能存在? “如果我死我会拉着他陪我一起下地狱你好好操心自己便是。”不知道零有是因为什么而心神不定陌七月直接握住对方的手默默地将自己的情感传递过去。 “一起下地狱?”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祈月无声地做着笑的动作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默然地看着祈月颠狂的姿态陌七月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既不问询亦不阻止。 “也许在下地狱之前他就先把你踢下去了。”眼睛极力睁大祈月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陪着你一起下地狱然后再与你背道而驰其目的不过是为了看看你是否真的到了地狱。”唇角弧度拉大祈月的收敛起夸张的姿态直勾勾地看着陌七月瞬间惨白的脸。 果然深刻进灵魂里的背叛感即便转世了十世百世也是无法消去的。 “小七……”零有担忧地望着陌七月对于祈月话中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几百年的陪伴又是受凝华亲自教导手把手地学习如何做一名仙人祈月对凝华的依赖可想而知。偏生凝华又是那样花心的一个人多情时的情话温柔得能把寒冰的融化与祈月一起时难免也会把这样的习惯带出来。所以尽管祈月知道对方的坏品性再三警醒自己后却终究还是陷了进去。 对于凝华来说祈月的这种情感其实是再好不过的。在他的帝王天劫到来时若是有祈月在一旁护持他想失败都难。 可是世间最难参透便是情爱。 即便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对祈月要保持清醒之心不要因着沉溺于情爱而迷失了路途最后终究还是败在了对方的无所求上。一个陷入了情爱的人却对自己的伴侣毫无所求这听起来无比可笑但在祈月身上却是真的发生了。 他总是认认真真地处理着他七皇子殿的大小事务包括他在外惹下的种种麻烦。即便有人上门示威叫嚣他也总是淡然处之吃了亏也不会跑到他那里去告状。久而久之他甚至都觉得祈月是不是对他根本就没有感情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种默默的报恩而已。 于是他刚刚萌生的那点儿内疚感瞬间消失无踪又过回了他原本的生活。 随着劫数来临之日越来越近祈月与自己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他的心也渐渐地乱了起来。尤其是每每想到若是劫雷到来祈月完成自己天生的使命后便会消失他就开始各种的焦灼不安却又偏生找不出缘由直到最后竟然衍生出了心魔他才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在心魔的诱惑中他一步步所走向的世界只天地间至纯至净的盎然生机。而在这大片的生机中除了绿意便是祈月。 纤细不染尘埃的模样一举一动好似随时都会飘然不见。这样灵气十足的模样他本该早已看腻但从祈月身上体现出来却始终有着说不清的奥义。 “这样的他就该只属于我一人。”当这样的话语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凝华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直接就接受了这样的心情。 心魔的破解其实并不难不是剿灭就是接受。剿灭从此断绝七情六欲接受则随心而走。 若是别的人凝华怎么随心而走都无所谓可偏生是解去天地劫数的那个祈月那么天道所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他又如何反抗得了呢? “我对你已经腻烦你若是愿意我们还是一开始那样相处若是不愿意你自可走你的仙道。反正你也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一口气把话说完凝华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淡漠平常以免被祈月看出破绽。 “什么?”茫然地盯着凝华的侧脸陌七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明明在前一刻眼前这人还与自己万般缠绵他如何能就说出这样薄情的话来? “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长久把心放在你一人身上的所以你还是早早收了心另谋前途吧!”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凝华捏着茶杯的手指一阵泛白。 或许以往那些被自己甩了的人也是此刻这样的心情吧?喘不上气想问个究竟却又不愿意开口好似开了口便是证明自己的脆弱一般。虽然此刻自己并非被伤害的那个人可是强迫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似乎要更为难过一些啊…… “你……此话……当真?”脸上的血色瞬间全无祈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但却相信凝华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我言尽于此你若想通了继续呆在这里也是无妨的。”放下茶杯凝华信步离去每一次抬脚的沉重是如何的疼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低下头看着身体上的印记祈月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甚至顾不得好好收拾自己急急披上一件外套便追了出去。 虽然祈月的速度并不算慢凝华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他从幼时便培养出的两只灵兽缠绕在一株灵树上窃窃低语。 VIP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最后的报复 “没想到祈月大人就是主子的解劫人呢!你说主子会怎么做呢?”青色的灵兽摇头晃脑地撞了撞另一只懒洋洋的黄色灵兽语气之中八卦意味十足。 “主子以后是要当天帝的如果跟现任天帝一个德行那多没特色啊!”懒洋洋地挪动了下身子黄色灵兽显然对现在的天帝陛下很有意见。 “你不会是又恰巧听到什么了吧?赶紧给我说说!”兴奋地扭动这身子青色灵兽显得十分兴奋。 “啊……似乎有听到天帝陛下让主子准备娶个媳妇别整天想着跟别的人胡搞瞎搞。”黄色灵兽作回忆状。 “真的假的?不能吧?”惊讶地立起大半截身子青色灵兽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要变天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天帝自己生活都不检点他怎么好意思这么要求主子呢?而且以天后跟他对着干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不会答应的吧? “自然是假的。”大眼一眯黄色灵兽毫不犹豫地用尾巴将青色灵兽扫下树干自己寻了处枝叶繁茂的地方休憩。 “你们俩天天探听别人的秘密还不负责任地到处乱传小心哪天七皇子殿下就把你们剁了熬汤!”嚣张的女声响起语气中的倨傲似乎她就能做了这个主一般。 刷拉拉的一阵响动两只灵兽一左一右盘踞到了来人身旁泛着神光的四只眼睛露出杀意。 “怎么?你们还敢伤我不成?小小灵兽而已伤了人小心挨罚的时候连你们主子都帮不了你们!”丝毫不惧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的庞然大物来人的态度依然傲慢。 迈开因为听到了不怎么让人愉快的消息而僵硬的腿祈月从隐匿处走出视线在经过两只灵兽时略有停顿带着淡淡的警告。 紫色长裙的女仙眉眼娇艳体态丰满而婀娜周身充沛的灵气涌动显示出她的修为不俗若是能避自然是不惹为好。只是今日不巧的很祈月刚刚遭遇了跟凝华七皇子其他情人相同的待遇所以看到不爽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刻意避开了。 “什么时候青瑶女仙都能做的了七皇子殿的主了?”望着前一刻嚣张无比在他出现后却收敛了神色的女仙祈月眼露冷意。 虽然凝华的话让他心中难过无比但如果因为这样几句话就放弃他又何必坚持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脾气的泥人儿故作淡然无争地看着凝华与他人一起不过是不想过早成为被厌恶的那一个甚至在心中期待着有朝一日对方习惯了自己的存在便也就得到了长久。不过终究是奢望了。 “祈月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恭恭敬敬地对着祈月行了个礼青瑶女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作假。 “青瑶女仙这是做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祈月不为所动。 没事把姿态摆这么低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祈月大人舍身成就天地大道造福天下苍生青瑶不敢不敬。”没有因为祈月的态度不好而有所转变青瑶女仙肃着脸回答。 “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对方的意思祈月心情本就烦躁语气不由得更冲了几分。 “呃……大人乃是天帝劫中最难能可遇的解劫人如今整个天界都已传遍大人是……不愿意做这个解劫人吗?”抬眼打量了祈月一眼青瑶大胆猜测。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很是看不惯这个被七皇子带回来的仙人什么都不会不说还惯会在背后搞小动作可若是他是那个传说中的解劫人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今日的事我权当没看见下次我不希望再见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祈月冷着脸伸出双臂从他出现就当着雕塑的两只灵兽立刻就变幻了身形如同两只臂环一样贴上了他的手臂。 “不过是看在你将要做的事情上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青瑶女仙脸上颜色一阵变换不敢相信修为资历都不如自己的一介小仙竟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滚。”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祈月根本就没把对方的怒气看在眼里。 “让我滚?呵!”冷笑一声青瑶女仙手腕微翻一册玉色竹简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本来此事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毕竟也已经隐瞒了好些时候了。”将玉简递到祈月手中青瑶女仙神色间已经不见丝毫怒气反而带着丝丝得意。 凝华七皇子是未来的天帝这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他向来喜好美貌男子但未来的天后却是绝对由不得他胡来的。作为上古大神蕴英的弟子未来的道路又出乎意料的光明自然是要有一个合格的天后的。而她便是天帝认为的最合适人选。 “那又如何?”快速地将玉简上的内容看完祈月掌心一紧一松手中便只剩了一堆粉末随风散去。 恨恨地盯着祈月的所作所为青瑶女仙刚刚才重塑回来的表情立刻便又开始扭曲起来。 “若你不是能解天帝劫的那个人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凝华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该松手就松手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贪恋不属于你的东西!”虽然凝华对祈月会怎么安排她并不清楚但对于像要撇开的人七皇子说话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并不难猜。 “这么关心我的事情不如想想天后的位置会不会轮到你这样一个脑中只会计较的女人身上吧!”一挥袍袖祈月好似半点都不在意带着两只灵兽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并非是他已经放弃了找凝华把事情问个明白而是问与不问于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什么劫、什么道的与他又有什么干系?他不过是在平凡不过的一个求仙者以为得了大造化一步登天却原来不过是一场华丽过了头的大梦。从最初的懵懂无知到如今凝华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以为自己至少是有些特别的却原来不过是因为……自己是那所谓的解劫人。 认识了凝华多少年他就在凝华身上花了多少年的功夫。所以从知道他必定会有关乎生死的一劫后他就一直在想着能不能找法子化解。开始时因着凝华对他的诸多照顾自己本身的修为又不够旁的人不是不搭理就是敷衍了事而搭理他的人知道的也终究有限以致于一直都没什么进展。 直到后来他逐渐突破凝华见他对书籍道法十分感兴趣便将整个七皇子殿交给了他打理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所想知道的事才终于有了眉目。 每一届天帝在位的时间其实都可以说是无止境的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把他逼下帝位那则另当别论。但是天帝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一旦站上了这个位置就必须有失去很多东西的觉悟包括自由。或许在许多人的眼中天帝统领众仙做什么谁也管不着可谁又知道他们都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自由呢? 天帝只是对每一位神界领导者的称呼而实际上那个位置也是一种变相的牢笼。不管做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和亲近之人而是天下苍生。明明拥有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曾拥有这便是天帝。 直到某一个历史中神魔大战天界大败天帝陨落从此天地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原有的平衡被打破当世界被某一种元素以压倒性的气势存在时各种灾难也纷至沓来。这样的黑暗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直到天道将所有灵气整合好新的天帝才终于出现。也是因为这一事件之后从天帝即位开始仙界就会开始想办法为去找下一任的天帝以防再放生群龙无首之事。而且因为成为天帝的条件实在苛刻在帝王劫到来之前就灰飞烟灭着更不在少数于是便又有了解劫人的说法。 一般来说解劫人都是伴随天帝的出世而出世的。但若是天帝身边一直有根避雷针一样的存在又哪里能得到历练?所以解劫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非天帝任何人遇到解劫人都只会当成普通人错过。 “解劫人不惧雷电更不惧劫雷助天帝在劫雷中感悟。然终因逆天施为虽可挡帝王劫却不得善终……”喃喃着自己所知道的祈月感觉心里面的越发的空洞起来。 所以祈月忽然对自己示好不过是为了帮死刑犯了断最后的羁绊而已甚至连半分的情分都不掺杂。 可是好不甘心啊! 自己所付出的、所期盼的、所隐忍的不过是为了死的时候可以少一些遗憾吗?从相遇开始自己就是一颗棋子偏生自己却毫不知情。呵真是可笑啊! 但是谁说棋子就一定要如了棋手的意呢?碎裂的棋子是无法再在棋盘山行走的吧?那么就当是身为棋子的他最后的报复吧! VIP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心伤 “所以你这是因为自己被欺骗了就以为所有人都会被欺骗吗?”冷冷地看着祈月陌七月觉得自己跟个疯子认真了那么久才真的是疯了。 “你什么意思?”瞳孔微缩祈月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细细的血色纹路仔细看来倒是跟挽月那时的面纹有几分相似。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话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微眯了眼睛看着祈月脸上的纹路陌七月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再凑近些看。 “没有……白吃的……午餐?”祈月神魂越发不稳眼中闪过一丝丝的慌乱。 确实如果不是有所图谋未来的天帝陛下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地去接引一个小仙?不但悉心教导培养甚至各种包庇纵容……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自己也不会迷失了心情吧? 可笑他还一直念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报恩原来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自己就想错了。没有所谓的背叛而是自己拎不清形势竟然以为对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没想到却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啊! “行了!你也别闹腾了!都活了多少年的人了竟然还看不透吗?”摆摆手陌七月深感无力。 果然越是活的久就越难沟通吧?脑子都生锈了又哪里能说得通呢? “看透?怎么看透?”想到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竟然都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祈月心中的悲凄惶然可想而知。 默……这我怎么知道啊? 默默地将视线转移到身形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的零有身上陌七月表示这种这么有深度的问题他真心回答不了。 “该放下的放下不该执着的学着不去执着。”零有垂首做出打量自己渐渐消散的身形的动作实际上却是掩饰着眼中的情绪。 遇到祈月的时候凝华其实并没有想到解劫人对自己的用处就好似看见顺眼的物件顺手就带回去了一样。但渐渐的随着与祈月的接触越多他也就越是喜欢上了那种温馨毫无防备的相处。他把祈月当成朋友、兄弟一样对待把自己心中的话都告诉对方那种自然而然的心情根本不是把对方当工具所能得到的。 如果不是帝王天劫的越发接近让祈月暴露出了他对雷劫的规避能力或许他们会一直安逸地在一起。 分开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是自己的该直接承担的凝华并没有逃避他只是不愿意自己所在意的那个人感觉到被背叛的难过。如果他顺利渡过了劫难他活着祈月也活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可是终究还是失败了。 “当年我就是想要问他一个明白才知道自己于他什么都不是。”张开双臂祈月的神魂好似一块被风吹动的薄纱荡起一层层的痕迹。 “我跳下坠仙台发誓要将凝华从自己的灵魂中剥离宁可成魔亦不升仙。可是没想到我最终没了仙神也没入了魔道反而被禁锢在了幻镜之中。”绕着原处上下一阵翻飞祈月的身体中似乎有一簇火苗渐渐升起时隐时现。 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落掉了吧? 陌七月望着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祈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坠仙台……坠仙台……”口中喃喃着三个字陌七月在脑中努力回忆着与这三个字有关的一切。 最初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是在哪儿呢? 模模糊糊地想起在胧月城中曾有过一位说书先生倒是把凝华与祈月的事情当成故事来说过。只是那时他虽喜欢听那个故事却从未去问过那位说书人。若是知道自己竟然会成为这故事后续中的一个他怎么也该问问那人祈月落下坠仙台后的事情啊!真是可惜了! “坠仙台会让跳下去的仙人……死掉吗?”想着想着陌七月忽然就脱口而出。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陌七月其中一双是久久没看到两人跟上去的挽月的。 坠仙台其实是给犯了罪过的仙人使用的。去其仙身、仙骨灼其前尘爱欲洗去一切过往化为肉身凡胎从此与天界再无瓜葛。至于灭仙……坠仙台上有禁止是不动杀戮的。那么祈月当年又怎么会死在坠仙台呢? 视线转变三双眼睛又看向了祈月。 既然坠仙台不动杀戮那么祈月又怎么会死?凝华身上杀仙的罪孽又是哪来的? “我虽痛苦难过恨不能脱离所有与凝华有关的一切但还不至于自杀。”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祈月表现得出奇配合。 自己和凝华之所以受这样残酷的惩罚不就是因为自己擅自坠仙引起的吗?只是自己当时心灰意冷也不曾多想若不是踏上了黄泉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之后的事情便是说自己自杀是凝华所造成一连串的审判过后他被禁锢在了幻镜中而凝华则被封印在了极北之地。 “大道修行本就不易基本上脱离凡身肉胎道有所成之人天界是不会用凡人那套来惩处的。毕竟很多时候死反而是一种解脱。”挽月淡淡补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祈月会出现在这里但想必跟这两个落后的家伙是脱不开关系的。 “听起来好像很残忍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陌七月都能感受到脊背渐渐爬上的寒意了。 “你面前不就有着这样一个吗?”拍拍陌七月的肩膀零有提醒他看祈月。 “别忘了你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衍生出来的。”冷冷瞥了零有一眼对于他的语气祈月表示十万个不满。 “祈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与祈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虽然有信心不被夺走意识但是自己的身体让给别人用还是很不爽的。 “自然是祈祷你赶快死掉让我魂魄完整然后占了你的身体好好活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陌七月祈月的语气听不出半分玩笑的成分。 陌七月头皮一麻脚下迅速一错躲到零有身后。对于祈月这个疯子用常理根本难以推断也许他现在这么说着下一刻就自己动手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坠仙台之事是怎么回事吗?”零有配合着挡住陌七月忽视对祈月说的眼神却往挽月的方向看了过去。 “或者还应该查查为什么凝华也会受到这么重的惩罚。”挽月心领神会“毕竟那时候他的帝王劫也快到了一旦成功渡过他随时可以接任天帝的位置所有过往的罪孽都会用其他的方式慢慢偿还。” “说来说去你们都是在替他做说客不觉得无趣吗?”将三人一一扫过祈月神情中出现一丝落寞。 “去找他问个清楚吧!”不知为何看到祈月这样的表情陌七月感觉自己的心情也低落了起来。 或许是一时间接收了太多的信息祈月有些无法消化因而整个人也变得消沉了起来再不复之前的狂肆。 “我……” “不用现在就回答”或许是终于感受到了两人的灵魂其实是同一个起源陌七月莫名地就体会到了对方的心情。 “我们也快到地方了吧?到时候我把凝华拎到你面前你们面对面的说清楚。”微微一笑陌七月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就是说出了下面的话:“如果你最终还是无法解脱我就把身体分你一半。” “小七!”零有难以置信地看着陌七月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张了张嘴挽月终究是没有把那句“为什么”问出口。 “……知道了”定定地看着陌七月祈月闭了闭眼睛将酸涩感驱散慢慢地向着陌七月伸出了双手。 虽然不明所以但这一次陌七月没有再退却大大方方地从零有身后走出将自己的双手也伸了出去。 就像是本该完整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同源的另一半祈月与陌七月两人的身形渐渐被一抹白雾遮掩隔挡开了零有与挽月的视线。 “现在就做这样的决定不后悔吗?”将陌七月拥抱在怀中祈月表现出他原本温和的一面。 “我相信你。”摇摇头陌七月眷恋着不肯起身。 明知道凝华对感情的游戏心态还毅然争取被抛开也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这样的祈月怎么可能做出可怕的事情呢?如果他真的要报复些什么就凭凝华这些年的对他的愧疚他就可以把对方给玩残。 然而实际却是凝华没被玩残他把自己给折磨残了何必呢? “好人是不一定会有好报的你这样子可不太像你的作风呢!”褪去脸上的细纹心平气和的祈月展现出他仙人的气质来。 “我这不是随你吗?”微微一笑陌七月眼眸微闪一滴眼泪印在了祈月掌心。 “你是你我是我是不同的个体。”盯着陌七月的眼睛祈月说得十分认真“我很累了你替我弄清楚后告诉我就行。” “什么?祈月?”还在疑惑对方是什么意思却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世界清明再没了祈月的身影。 如同找不到亲人的孩子陌七月一脸惊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眼泪如同断线的珠串一般滚落而下灼出了一片心伤。 VIP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会再出现 “小七?”眼前的白雾蓦然散去露出陌七月染满泪水的脸庞。尽管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在意挽月还是不由得急急跑了过去。 只是在他的手伸过去之前已经有人更先他一步到达了陌七月的身边。 “零有……”陌七月埋首在零有怀中安心的感觉让人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顾地就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宣泄在了对方的身上。 仿佛完全感觉不到那些鼻涕眼泪在自己最宝贝的绷带上所造成的影响零有一下一下拍着陌七月的背安抚着他把心中的郁气吐出。 狠狠收回手挽月闭上眼尽量不去看眼前的一幕换了个方向站着等待着陌七月冷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将明未明一道悍雷劈下生生将天空拉扯成了两半久久不能愈合。 在这样大的动静下饶是陌七月再想继续缩下去也无法当做没了听到了。 低着头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陌七月原想跟零有道个歉弄脏了他的绷带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一口气憋着喉咙差点把他给憋死。 “刚才在我怀里寻求安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诡异的绷带做出人性化的动作零有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戏谑。 元气的不足让他无法维持太长时间的形态只是陌小七正自伤心他又不好出言提醒便干脆就留下了怀抱的一部分以便节约元气。 他本事不想吓到陌七月的奈何那一道悍雷劈得太是时候让他没能来得及改形换体便只能委屈某人受受惊吓了。 “……零有你丫的口味又重了。”僵硬着脖子把脑袋转离开零有的身上陌七月觉得自己没有恶心得吐出来真是太给他面子了。也好在零有一直有用绷带把他自己遮掩好不然若是赤裸裸的身体……口味不要太重好么? “没办法元气不足某人又一直赖在我怀里不肯出来我只好……你看我这么重的口味不都是为了你吗?”托着半截身子转了转零有的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委屈。 他是真的想好好安慰陌小七来着只是没想到某人抬头太快他连把身形隐藏都来不及啊! “你们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就出发吧!”回头看了一眼零有现在的模样挽月脸上一抽怪不得陌小七要嫌弃他口味重了。本来身体就维持得不怎么样了再加上身上那些绷带拖拖拉拉的跟拖着肠子有什么区别? “去哪?”眨巴眨巴有些酸涩的眼睛陌七月稍稍有些不自然转了转脑袋。 “自然是这一路来的目的地。”抬手打出一道生息之气到零有身上挽月的话语中透露出些许的紧张。 封印之地就在这极北冰原可是却并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的。他们在这里都不知道转了多久了若是没有刚才那一道悍雷他们就是再找上两个月都难找到那鬼地方。 “封印之地?”瞪大眼陌七月望向零有。 沉默地点了点头零有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半分的轻松。 陌七月显然是跟祈月达成了某种约定只是他不说他也就无从得知。也正是因为这种无从得知的担忧让他觉得很是不安。 “封印的地点找到了?”陌七月还是觉得有些不确定。 “刚才那道悍雷就是冲着凝华去的。”挽月的语气沉重目光紧紧锁定着一个方向直接就将加速之法加在了三人身上以方便赶路。 眉心一跳陌七月忽然就觉得身上有些痛。冲着凝华去的意思不会就是劈他吧? “逃避自己本该背负的东西就该有接受惩罚的觉悟。”轻轻拍了拍陌七月的肩膀零有意有所指。 因着挽月的那一道生息之力他的元气又足够他再支持一段时间的身形了。 “遵从自己的内心也错了么?”皱了皱眉头陌七月心中憋闷。 “能够选择自己所想的东西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的。”挽月的话语中透露出些许的冷意。 “小心!” 心中还在为挽月的奇怪感到在意眼角余光中所看到的一抹光亮却已经促使陌七月往对方身上撞了过去。 零有的注意力多半是在陌七月身上自然也没有发现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待得他反应过来时陌七月却已经抱着挽月如同滚球一般不规则地闪避起来。而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每每都会无声无息地多出一个坑洞微微焦枯的味道显示出在前一刻曾有过怎样强烈的火元素聚集。 “小七!结界!”虽然看着陌七月抱着挽月到处躲很让他不爽零有还是有所分寸的。 快速地往零有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对方暂时不会有事陌七月稳定心神手指结出一个个玄妙的印记。 眸光微闪零有看着陌七月那甚是熟稔的手势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以陌七月的的境界哪怕是再修炼个三年也做不到将结界凝结得这样完美毕竟时间的限制摆在那儿没有经历过亲身的锤炼又如何能有更高的突破呢? 死死地盯着被陌七月所创造出的结界零有脑中有一根弦似乎就要断裂一般绷得死紧。 如果说那结印的手势是他天赋异禀习练能力强那么这个结界所展现出来的防御性就绝对不是光靠形式就能做到的了。 一道道的天雷像是认定了陌七月的方向一般接连不断地狠劈而下但收到的效果除了把周围变得更为狼藉却并不能够伤到结界中的两人分毫。 “祈月……是你吗?”结界中挽月好似半点都感受不到外面的天雷之威多日来的沉默冷淡化作了深深的贪恋捉着陌七月的手就不肯放开。 微微侧过首看了眼挽月那近乎透明的手背陌七月并不答话只是专心感受着那所谓的天雷在自己掌中落下的的感觉。 若说这天雷无甚威力身边那袅袅的黑烟与坑洞已经说明了一切。但若说其威力强悍落在自己掌中却没有半点的杀伤力着实也太奇怪了些。 “祈月?”小心翼翼地摇了下陌七月的手腕挽月似乎有些害怕对方的反应。 “你不是挽月。”缓缓将双手收回陌七月看着天上渐渐散去的阴霾语气肯定。 他还在纳闷为什么天雷一直追着挽月不放原来是这么回事呢!如果不是对方的态度和说话方式都太过不协调他都不会想到此时跟自己待在这么一个小小空间中的人竟然已经不是挽月了。 “我……”兴许是被陌七月过于冷漠的态度吓到挽月的手渐渐松了下去。 “你准备把他的身体占据到什么时候?”并不因对方唯唯诺诺的样子而又丝毫心软陌七月心中有着火焰正在燃烧。 就在刚才带着挽月躲开那道天雷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的画面其中之一便是祈月用着自己的身体把手掌插进挽月的心脏当中。而彼时挽月的身体却并非是他本人在使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当时自己和挽月的身体中使用者都已经不是他们本人了。而最过分的事情却并不仅限与此。 “什么?”脑袋有些迟钝挽月做出听不懂的样子。 “我们的身体凭什么成为你们争斗的场地?”将结界收起陌七月拂开对方试图靠近的身子直直走到了零有面前。 高高举起的手掌狠狠落下清脆的声响说明了陌七月下手的重量。 零有有些愣神地看着陌七月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但却怎么也无法问出口。 稍稍偏转了视线避开陌七月眼中的失望与恼怒在看到挽月的模样时零有几乎都要后退开来。 脸还是原来的脸气质也还是原来的气质只是那种一见之下就让灵魂不住动荡的感觉让他深深明白眼下的祈月已经不是原来的祈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脚步一移挡住零有的视线陌七月脸上已经明明白白地挂上了怒意。 “知道了?”细细打量着陌七月的神情这一路上能让他这般生气的事情不多而且又是由于自己的隐瞒想必跟挽月的事是脱不了关系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被零有无甚所谓的表情冷到陌七月心中的火气又窜上去了一大截。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伤了挽月本就是不该了最后却半点记忆都没有毫无担当这对于对方来说该是怎样的伤害啊?至少该让他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吧?哪怕不是出自他的本意知道的权利也总该有的吧? “挽月不会希望你以一颗愧疚之心去对待他的。”无奈地叹了口气零有对于陌七月完全拿不出好的整治方法来。毕竟这货钻牛角尖的本事也是极强的。 “可是他……不会再出现了。”搂住零有的腰际陌七月闭上眼将泪水忍回去。 是他亲手抹灭了挽月的存在哪怕是因着被祈月控制自己的手中沾染了对方的鲜血却是不争的事实。 VIP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执着何用 不会再出现么? 视线越过陌七月的肩膀看向静静站立在其身后的挽月零有心中还拿不定主意该如何与对方说话。 与其说是再也不会出现不如说其实一直都不曾消失过。只不过是回归了属于他自己的位置而已心中再也不用挂念着一件事情该怎么做、该什么时候做。 面带悲伤地看着陌七月趴在零有怀中无声地哭泣明明都是属于自己身体与灵魂的一部分可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么难过呢?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有意无视吗?挽月眉眼一垂显出十分颓败的状态来。 如果知道事情还会有转机当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命送到颠狂中的祈月手中以至于造成现在这般宛如死局的局面。只是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呢?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的自责稍微减轻一些罢了。 “祈月……”轻轻伸出手搭在陌七月肩膀上挽月还是有着些许犹疑的。 身体一僵陌七月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反而更是用力地搂紧了零有的腰身。 “他是陌小七不是你所认识的祈月。”把陌七月往怀里带了带零有看着挽月的眼睛认真说道。 虽然就现在的情况看来陌小七确实已经跟祈月难以分清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的意识就是祈月的。而且事实上陌七月的主导作用明显要比祈月更为明显若不是之前的结界暴露出了祈月已经留在了他体内的事实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到那人的存在。 “祈月……不要躲着不肯见我……”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零有说的话一样挽月依然紧紧抓着陌七月的肩膀期盼着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不要逼我了……我快疯了……”在零有怀中低声呜咽着陌七月不敢回头去看如今的挽月。 如果他们都是各有各的主体意识单独存在该多好?为什么偏偏都是来自同一个灵魂的同时却又要生出自我的意识呢?自我意识的增多除了带来无限的纠结与难以放下就连按自己的想法去做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怕打破平衡这样难道一点也不累吗? “小七不要给自己太多的负担。”僵硬着声调安慰陌小七零有完全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的表情是多么可怖活像准备杀人的狂魔一样。 可是在这个狂魔的口中吐出的却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声音这声音令得挽月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手无法再去打扰那两人分毫。 “如果……封印解开我和祈月的事情得到解决……”近乎无声的开口挽月眼中的光辉渐渐颓散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我就把挽月……还有零有……都留给你……” 什么?! 两双眼睛同时望向挽月一双满含震惊一双难以置信。 陌七月眨了眨眼愣愣看着挽月的模样活像下一刻就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倒下一般。 “不过是两个化神而已我还是负担得起的。”有些无力地扬了扬嘴角挽月尽量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零有谨慎地打量着挽月看他完全不似在开玩笑心中升起雀跃的同时却又不由得有些悲哀。 或许他该让陌七月知道挽月这话中更深的涵义但私心里他却又不愿意说出来。如果自由唾手可得他有什么理由将之拒之门外呢? “小七?”将陌七月从怀中拉出来零有带着询问看着陌七月。 如果是原来的陌小七是绝对不会有过多的犹豫的。抓住到手的利益才是他的为人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好似时时都有困惑生出一般。 “我……我现在很乱……你决定吧……”压下心中胡乱窜动的悲恸陌七月将决定权交给了零有。 让祈月的神魂与自己的灵魂建立关联其实是相当冒险的一件事情。毕竟是被禁锢的灵魂与外界的牵扯越多魂体受到的伤害就越大。虽然祈月已经尽可能地将伤害牵制在他身上自己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尤其是在与凝华有关的事情上祈月的控制力很是容易出现失误自己自然也就成了失误的直接承受者。 “好我知道了。”重新将陌七月揽回怀中零有眼中闪过一抹微光缓缓地将视线锁定在了挽月身上。 “除了解封印你还想要我们做什么一起说吧!”强大的气势从零有身上散发出来此刻的他完全不会有人想到他竟然只是一个分身化神而已。 凝华大半的精力与修为都用在了他和挽月身上舍弃他们两个就相当与把他自己给舍弃了一样虽不至于烟消云散但跟从顶点摔落尘泥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需要做什么想必你心里已经有数了。”目光平和地看着零有挽月指尖微微一动一团青色泛着冷光的火焰便被送到了对方面前。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感陌七月终于将心情平复了下来开始对旁的东西生出感触。 明明是火焰的形态但跟平日里所见的火焰又似乎有着不同——并非外表的不同而是本质上的不同。 怀着一丝好奇陌七月轻轻伸出手指稍微 试探了下温度便想要去触碰。 “别碰!”有些紧张地冲上前比声音更快的是挽月的手。 “啪”的一声陌七月快要碰触到青色火焰的手被打了开去。因为急切而力道掌握不到位挽月这一急之下令某人的手背立时红了一大片。 皱了皱眉头向来护着陌七月的零有这次却难得的没有说话。 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惹事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而吃一堑长一智的事情在陌七月身上所得到的效果实在太小远不如让他亲身感受一下来得好。 “你……干什么啊!”对着挽月那张脸陌七月实在没有办法生气。虽然挽月现在的状况并不是他造成的但总归也脱不了干系。偶尔想起他甚至都还能感受到指尖心脏的跳跃节奏和掌心被血液灼烫的颤抖。 “这是炼魂的魂火对神魂极有好处但对未能脱离凡俗的肉体无异于最强的腐蚀剂。”抱歉地望着陌七月红红的手背挽月解释。 “你这是要把我的肉体烧没了把我的魂魄给逼出来?”脸一黑陌七月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默默捂脸零有对于陌七少爷这不着调但却很合理的解释无语了。 毕竟如果排除自己的存在的话挽月那一手还真是冲着陌小七去的。 “你的境界还没到可以身魂分离的地步没了肉体的承载难不成你想灰飞烟灭吗?”面色平静地给陌七月做着解释挽月的语气中竟然透露出温和的意味来。 记不清到底有多久了自己跟祈月都不曾心平气和地说过话每每只要他一开口对方必定是各种呛声和刁难根本不肯听他任何的解释。此时能跟陌七月这样平和的说话也算是一种慰藉了吧! “所以……这是给他准备的?”看看眼前漂浮着的青色魂火陌七月无声地询问零有。 “我虽然不是神魂的状态但也与之无异。用这魂火淬炼身体确实是极好的修复方式。”伸出手将魂火引至自己眉间也不见零有有什么动作那朵魂火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下子就窜进了他的眉心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安抚般地拍了拍陌小七的肩膀零有好似老僧入定一般缓缓盘膝坐下眼中一阵神光流转过后眼皮轻轻地耷了下去。 陌七月在一旁看了一阵确定零有要消化那团魂火还需要一点时间便干脆地对挽月打了个手势要求换个地方说话。 “祈月……” “我说了我不是祈月。”打断挽月的话陌七月略微有些不悦。 “你骗不了我的祈月我能感受得到你的存在。”摇摇头挽月并不相信陌七月的话。 “如果不是跟他有约定我都要怀疑挽月之所以会消失都是你们设计的了。”陌七月冷着脸只要一想到当时他和挽月都不能够自己控制自己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就止不住地往坏处想。 “约定?什么约定?”下意识地挽月就感觉到这所谓的约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既然是我跟他之间的约定我为什么要告诉您呢?凝华七皇子殿下。”嘲讽地看着挽月陌七月有些厌倦于兜圈子。 一个男人如果面对自己的感情却看不清楚的时候至少不要伤害对方。伤害了对方后发现自己错了就该努力去挽回而不是犹豫不决。等到失去之后才去挣扎后悔有意思吗?若是挽回成功了或者是爽快罢手了也就算了偏生弄得个谁也不得好这样的感情执着何用? “你很排斥我?”有些不解地看着陌七月凝华很是不理解。 按理说陌七月的这一片灵魂与本体分离了许久对自己的憎恶应该要少上许多才是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实在很是让人伤心啊! “我排斥的可不只有你。”冷哼一声陌七月的仰起头视线穿过天空中不规则垂散而下的光芒似乎是要看透什么又似乎是在算计什么一般。 VIP卷 第二百三十章 为什么要杀我们 “不是说落雷之处就是封印你的地方吗?这怪物是怎么回事?”踉踉跄跄地躲避着不时袭击过来的利爪陌七月被这种快节奏的攻击折腾得想死。 “我一直被困在封印中这里也不曾有旁人来过。这怪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也不清楚。”一边注意着陌七月的情况一边闪躲着攻击凝华自己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们没事就玩神魂出窍却根本就不知道家门口出了什么事情是吧?”手中打出一道接一道的冰刃吸引怪物的注意力零有第一次感觉到这封印似乎太过仁慈了些。 所谓封印就该把被封住的东西死死压制住没事就出来倒腾事儿算个什么封印?退一步来说如果当初这封印就是密不透风难以攻破的哪里还会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没有分身化神虽然就没有他和挽月但那数千年的枯寂折磨他们谁也不必承受不是吗? “神魂出窍需要耗费大量的元力本就不容易施展哪里还有闲工夫注意这些有的没的?”凝华不满地将身形拔高这种凶残狡猾的生物还是交给同样凶残狡猾的人去处理吧! 零有恶狠狠地瞪了凝华一眼要不是看他就在陌七月身周保护着他绝对会把怪物往他的那个方向引。 “呵呵。”陌七少爷嘴唇轻扯吐出两个字来。 这么危险的东西都不注意还有什么是他会注意的?说不准在过往的几千年里他就曾经试图找人来解除过封印只是因为对情况不够明确最后都通通挂掉了罢了。 “你应该是魔界的生物才是盘踞在这里该不会是一直就在等我们出现吧?”眼中划过一抹凝重零有在翻身躲避的同时也在找机会探知虚实。 能在极北之地活下来的东西都不是蠢物即便不会说话灵智该是有的。 “吼!” 回应零有的是怪物的一声愤怒巨吼好似被惹怒了一般。 陌七月紧紧捂住耳朵呆脑内的震荡感稍稍消减了一些才敢放松自己的元力。 看这怪物不停在原地暴躁地踏着步显然是被零有说中了而且这一见面就各种下狠手其中的仇怨怕是十分深了——毕竟谁会没事守在这种鬼地方专为报复呢? “啧这架势是冲你来的吧?”陌七月怀疑的眼神在凝华身上上下打量若不是这副身体是挽月的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这货给扔出去。 “我不记得我跟这么丑陋的生物有过过节。”几乎不带思考地凝华脱口而出。 虽然一直在与零有缠斗但明显更关心这边情形的怪物听到此话也不管对手打得自己有多疼了直直地就往凝华的方向冲撞了过去。 “小七!”追在怪物的身后零有一面甩出一道冰墙阻挡对方去路一面示意陌七月避开。 心领神会陌七月对着凝华粲然一笑一个扭身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对方身后。 这里三个人中最强的就是凝华没道理零有出了手自己还要帮忙抵挡自然是把该推出去的人推出去了。 对于陌七月的作为凝华是又好笑又好气习惯了当年总是站在自己身边并肩作战的祈月忽然来这么一出还真是有些难以适应。 也不见凝华有什么动作怪物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了。 “化!”低喝一声一道青光从凝华指尖射出渗进了怪物的喉间。只见那怪物好似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大张着嘴却呜呜咽咽地无法发出吼叫。 “给这样一个东西炼化喉间横骨不嫌浪费力气吗?”从凝华身后探出头陌七月脸上带着几分嫌恶。 对于威胁不到自己的东西陌七月从来都是胆大包天的。是以确定了怪物无法跨越屏障到达自己面前之后他便立刻蹦跶了出去想要看看这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魔界生物特有的浓黑烟雾在怪物身周时隐时现像是有生命一般随时准备着捕捉猎物。巨大的獠牙泛着微冷的光泽一看就是锋利无比平时没少吃肉的主。 一般来说身有修为的精怪要想开口说话须得炼化喉间横骨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而要获得这般能力就得接受天劫的考验。像凝华这样直接炼化人家的横骨除了要有修为更得要有窍门。否则功亏一篑也就罢了还极有可能伤到自己。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有些意外于对方所知道的东西凝华手上动作不停注意力却全都放到了陌七月身上。 虽然明知道陌七月与祈月之间的差异可是每每看到那副皮相他总是容易恍惚好似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变过一直都那么无怨无悔地追随在自己身边一样。 “你既然想让它开口说话想必是有什么疑问需要他解答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超出你掌控的事情了?”故意当做没有听懂凝华华中的意思陌七月佯装低头整理衣裳实际上确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他一时大意竟然忘了以自己的水平对于术者之上的东西该是知之甚少才是。 “既然是超出掌控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了。”轻轻招了招手先前还万分嚣张的怪物此时已经安静得如同刚出生的幼崽微微颤抖的身躯更是显示出了他对于凝华的惧怕。 陌七月静静地看着那怪物身形一边缩小一边往凝华身边飘不由得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要杀要剐不要假惺惺的。”离得凝华越近怪物的紧张感就越是明显还有一尺的距离它就再也忍受不了压力开了口。 毕竟是第一次开口说话怪物对于语言的表达还是有些生疏但却足以让他们明白他的意思。 “都这副模样了还嘴硬呢?”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陌七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长针有意无意地在缩小版怪物的眼前晃了两晃。 不屑地撇了撇嘴怪物对于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想它好歹也是修炼多年的魔兽最坚韧的便是那一身的皮甲又哪里会畏惧于这小小的长针? “不介意把这玩意借我玩一会儿吧?”挑了挑眉陌七月虽是在询问着手却已经伸到了凝华面前。 虽然不明白陌七月的目的何在凝华却也相当配合直接在小怪物身上又加上了几道手印方才交到了陌七月手中。 把毫无抵抗能力的小东西在手里颠了颠陌七月一脸兴奋朝着零有走去。小样儿竟然敢小瞧少爷我的手段一会儿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可怕! 像扔什么不要的物件一般陌七少爷随手一甩把小怪物扔到零有怀中自己则就地取材找了一颗骷髅头加了下工一个刚好足够小东西容身的牢笼便做了出来。 毫无怜惜之情地将小怪物往骷髅头里一扔陌七月开始把自己身上带的各种药物往外翻。这世界上坚韧的东西多的是但并不都是永久的。只要愿意总能找到克制的物品。就像这小东西凭他一身的毒药若是配不出坏他皮甲的东西那就只能委屈委屈这小实验品让他从内脏下手了。 手上花样层出不穷陌七月折腾的手段跟别的医者都不同完全不给“实验品”谈论敢想的时间只要看一眼认定无效他就会立刻改用别的东西一番尝试下来先前还嚣张自信的小怪物此刻已经蔫得跟臭水沟里的老鼠差不多了。 “服了么?”提溜着小怪物的一只爪子一阵晃悠陌七月脸上还带着未曾退去的兴奋只需要对方继续保持强硬的态度他就会立刻继续他的探索研究。 晕晕乎乎地被陌七月摆弄小东西已经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了还以为陌七月是与之前一样问它还要不要继续于是便反射性地摇头它绝对绝对不要再继续这种掺无人道的折磨了。 世人都说魔界之地最是凶残可这人明明是正道术者手段却比魔地更要残酷好几百倍。至少在魔界只要不是情况需要很少有人会这么拐弯抹角的折磨人的。而这人却完全把折磨它当成了乐趣啊!见它刀枪不入就开始灌它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他身心俱疲啊有木有? “不服?”眉一挑陌七少爷表示他很不满意这个回答。 虽然他是很期待能够继续折腾这么强悍的实验品但看着又大了一圈的形体凝华在它身上做的手脚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为了不让这小东西发现不对经他还是再提醒它一下好了。 示意零有给小东西清醒一下陌七月笑眯眯地把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小怪物总算是摸清楚状态了十分果断地吐出了一个字:“服。” “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们?”脸色一肃陌七月整个人都变得严厉了起来。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念之间,一世之差 默…… “你渡不了天劫关我们什么事?”陌七月拎着小怪物一顿甩动额头青筋一根接一根地蹦起就差直接上手把某怪撕成碎片了。 “怎么不关你们的事了?”被陌七月的态度刺激到小怪物张牙舞爪地喷出一道细细的红线。 面无表情地把红线用长针接住陌七月顺手扯了两下。 “有事说事再敢动手我就把你这舌头剪掉!”威胁般地将手中的长针拽了两下陌七少爷表示变小后的怪物那不叫怪物该叫宠物!这么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不虐待都对不起自己。 “嘶啊……知道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舌头从长针上挪回去小怪物这回是学乖了。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的形势是明显它打不过对面三个人尤其是一直在拿自己随意折腾的这一个其令人发指的程度简直罄竹难书。 “给小爷好好说清楚为什么要杀我们!”长针照着小怪物的两只眼珠子一阵虚戳陌七月愣是将人家不会眨的眼睛给吓得快要抽筋才满意地放下了手。 “你们中又一人是天帝的命格他的帝王劫是积攒了许多劫意的他若是不渡劫我们之后这些有王者命格的精怪渡劫就会得不到应有的锤炼即便成功未来的成果也会变得很差。”大眼睛在三人之间一顿转悠小怪物明显也是不能肯定谁才是天帝的人选。 “什么是劫意?”又听到一个新的词汇陌七月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凝华。 “连劫意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这个境界的啊?”不待凝华回答小怪物已经大声叫了出来。 在它看来能够支使得动另外两人办事他该是最有可能是凝华七皇子的那个人。虽然境界明显不够稳定但并不妨碍他的境界已经足够高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连劫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眼眸微眯陌七月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好了边走边说吧!”感觉到陌七月的注意力已经被一只来路不明的怪物占据太久零有伸手在怪物眉心一点透明的冰块便立刻将其裹了起来。 天雷之势势不可挡暗合天地大道至理。虽说天劫总是九死一生但毕竟是逆天而为不能有所突破又有什么资格探寻更为玄奥的东西?而劫意便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从天劫中感悟到的一种智慧。这种智慧也算是对渡劫之人的一种奖励吧!只要成功修为上升境界也会上升一大截。若是领悟高的人境界的增益更是会蔓延到以后更为长远的修行之路中去。 “算是一种顿悟吗?”陌七月只能想到这个比较合适的词语。 “嗯。”点点头零有忽然停下了脚步。 “啊……怎么了?”没防备零有的忽然停顿陌七月一脑袋撞到了他的背上——不过并不痛就是了。 “看来这小东西还只是个开胃菜而已啊!”将手中冻着小怪物的冰块上下抛动了一阵零有看向默不作声跟上来的凝华。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奇怪生物明显就跟他们手中的这小怪物是一伙的。而且这数量在极北之地似乎出现得也太多了些吧? “到底怎么了啊?”左右看看发现另外两个人都不理自己陌七月只好揉着鼻子自己挤上去看个明白。 不看还好一看之后陌七月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要瞎掉了一样难受。 一大片毫无美感可言的生物聚集在一起可不止是丑陋了应该说是不忍直视才对。 “这么巧都站在你被封印的那块地方周围呢!”粗略观察了一下零有便判定出了凝华的封印之地所在好死不死的正是在那群怪物的中心。 “这应该不是巧合吧?”看看零有再看看凝华完全没有感受到那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的陌七月如是说着。 “你说呢?”撇撇嘴零有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 好吧!所以实际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出来阻挠的就对了吧? 陌七月将期待的眼神放到零有身上等着对方大显神通。 “不过是一些残魂而已无需在意。”头也不回地往怪物群中走凝华的脚步不由得多了几分急切。 多年等待与筹谋只等今日这一刻。无论如何这次他都一定要成功! “喂!别顾着自己一个人走啊!”还没回味过来凝华话语中的意思对方却已经离开了好大一截陌七月只得急急抓起零有的手去追赶。 虽然他对凝华并无好感但那可是挽月的身体啊!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不是吗? “小七过来。”被陌七月这样带着跑虽然也是不错的体验但是考虑到他现如今这般着急的模样零有干脆将人往自己怀中一带一个瞬移就往对凝华身边赶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有些迷糊地转了转脑袋陌七月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凝华跟前。 “即便是残魂总归还是有威胁的你这么冲动是什么意思?”并没有将陌七月放下的意思零有的语气明显透着不悦。 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凝华的兴奋与激动他们都能够体会但若是因此便失去了该有的警惕那就有些过了。 “呃……是我急躁了。”凝华竟然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调整了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常一些。 对于这两人时常的角色感觉互换陌七月早已没有了当初诧异只是闭了眼睛老老实实地任由零有抱着。 陌七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零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罢了连稍微难看点的东西都不愿入眼。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凝华袍袖一甩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便从他身周荡漾了出去甚至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咒声。 这就是神仙的境界吗?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而睁开眼的陌七月立刻就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迷住了。 在他看来丑陋无比的怪物在那一道道波纹的冲刷下就跟洗去了铅尘的宝物一般一边散发着莹莹灵光一边慢慢消散了开去端的华丽非常。 灵光散去他们所在的位置也变得空荡无比只有一根银白色透明的光柱立在脚下好似随时便要穿破冰成跃出一样。而事实上却也正是如此。 陌七月刚刚从零有怀中挣扎而下还没来得及站稳脚下的冰层就层层破裂开来笔直如刃的冰山狠狠冲破所有的阻碍以难以抵挡的威势冲出了地底。 一瞬间如同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天空中雷声频现金色的闪电也不断地翻涌着似乎在判断该何时动手才最妥当。 “封!”头也不抬地凝华双手结印将一道道复杂的印记朝着天空中打去。 “好厉害!”难以抑制地惊叹出声陌七月怎么都没有想到劫雷竟然还能以这种方式阻断。 “我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辰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并没有因为陌七月的夸赞而有所松懈凝华眼一闭将心神全部集中起来对情况进行调度其他还需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交由零有去安排了。 “小七我们走!”微微点了点头零有决定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以免夜长梦多再出现什么幺蛾子。 两个人从冰山山顶直接滑行而下身后快速地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给原本寂静的地界带来了一丝暖意。 陌七月脸上紧紧绷着对于此刻的一切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到了!”率先停下脚步零有手一伸稳稳拽住了陌七月的前进之势。 “这是……什么……”抱住零有的胳膊陌七月觉得这极北之地的冰块还真不是一般的有个性明明是座大大的冰山他却仿佛看到了内里的一抹透明形象。 “将你的元力布满掌心把你想看清楚的地方擦拭一下你就知道了。”眼神复杂地望着陌七月的背影零有缓缓说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即便他怎么阻止事情的发展也总是遵循着冥冥之中的轨迹的。 浅绿色的光芒在陌七月掌心一闪即逝一番擦拭之后一张冷冽的脸庞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挽月?!”陌七月一惊对于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 “不他是凝华。”打断陌七月心中的惊疑零有直接把事情说出:“挽月是凝华的身外化神跟他长相自然接近。虽然凝华的神魂现如今在挽月的体内但并不代表他可以逃脱封印的禁锢。” “那这又是什么?”直直冰山内那张脸陌七月表示自己很不明白。 “这才是他真正的神魂所在挽月体内的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带着些许叹息零有轻轻垂下了眼眸。 若是他也有真正的身体该多好不用时时补充元气以免身体泛散……可是若是那样自己顶着凝华的那张脸跟陌七月在一起也会很不自在的吧? 舍或得虽是一念之间却是一世之差呢…… VIP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工具该做的事情 奇怪……就算是封印也不用弄得这么艺术吧?把更多的元力集中到手上陌七月就着刚刚擦拭出来的那一部分不断扩大范围终于将冰山之内的人整个露了出来。 “手段惊人地相似该不会神啊仙啊什么的都只会这么一招吧?真是一点创新意识都没有啊……”一边嘀嘀咕咕地感叹着陌七月的视线却半点都没有从冰山中的那张脸上离开过。 虽然那张脸透明地跟真正的冰块雕琢出来的差不多但那种柔韧的线条却绝对不是冰块可以体现出来的。即便能够雕刻出来但那种隐隐透出的气势可就模仿不出了吧? “小七看来我们有麻烦了。”拍拍陌七月的肩膀提醒他往上看零有语气中已经多出了一丝丝的杀意。 有什么事情不能一次性展示清楚非要这样拖拖拉拉地隔一会冒出点儿麻烦?难道不知道这样很耽误时间吗?零有大人不满地将附近的寒气聚集过来整个人被冰雪风暴围绕的样子除了展现出他的强大之外更是有一种诡异的惑人之感。 “又是要打雷的意思?”抬头往上看了一样陌七月也是同样的不耐烦了。 不管是惩罚还是奖励一次性弄清楚不是干干脆脆么?非得这样一下一下的来这天雷到底是有多无聊啊?陌七少爷在心中一阵腹诽除了深感无趣之外更多的是想要赶紧把事情办完好回去重新过他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们违逆天道总得挨几道天雷轰顶才算是功德圆满啊!”拍拍陌七月的脑袋零有语气虽是轻松人却已经默默地将陌七月给塞到了自己身后。 “你确定是功德圆满不是一命呜呼?”陌七少爷白眼一翻压根儿不相信零有说的话。 “总之一会我引开天雷你想办法把里面凝华的真身给弄出来。”没有回答陌七月的问题因为零有已经开始急剧地吸收周围的寒气为应对随时会劈下来的天雷做准备。 办法是那么好想的么?陌七月脸皮一抽抽要不是看零有现在需要集聚精神他真想把他的脑袋敲开来看看找找里面是不是有他所说的办法。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零有既然让他自己想办法向来他也是心中没数才会把事情丢给自己。 “好吧好吧!拼命的事情都你去做了本少爷若还有意见岂不显得太不男人了?想办法就想办法吧!”强自压下担忧的心情陌七月盯着冰山中那近乎透明的面孔脑海中渐渐有他所不熟悉的记忆开始涌现。 祈月的神魂本就不及凝华强大加上在幻镜中饱受折磨心神更是容易动摇。半疯半癫半正常的情况轮番转换早已经使得他心力憔悴哪里还有余力再多撑些时日?前些日子的谈话其实也算是祈月对他自己的一个告别把所有属于他的东西留给自己这个残魂只等一个契机把事情解决了他便也就算解脱了。 此时陌七月眼中虽望着冰山中凝华的面容心神所感的却是祈月的容貌。 终归是同一个灵魂嘴里说得再不在意心里却还是放不下的。 “如果你现在看到此情此景你会怎么做呢?”手指轻划过冰山上显现出来的脸庞陌七月自言自语。 “唉……” “你不是说你神魂受损太重行将消亡吗?”不用回头陌七月就知道这声叹息是谁所发出的了。 “这几千年来我与他神魂相见了无数次却没想到他的本体竟然已经成了这副模样……”眼中满满的都是纠结祈月好似忘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 “无数次?”捕捉到这样一个字眼陌七月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是太单纯了些。 “你们不是被封印的封印、禁锢的禁锢吗?还能活动得这么频繁?”陌七月怀疑的视线在二者之间移动掌心渐渐凝练出了一把大锤。 最讨厌被各种欺瞒了!这两个家伙到底是省掉了多少细节啊!混蛋! “你觉得……看着彼此在这惩罚中的折磨一次重过一次是幸还是不幸呢?”认真地看着陌七月祈月的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愧对于他的。 只是自己灵魂中的一部分却代替自己无数次的转世受轮回之苦只因为自己的那点不甘心、不认命。而现在他终于成功了来到了这极北封印之地也因此自己终于见到了凝华的本体。现在他只需要轻轻一伸手凝华的本体就会变成碎块再也无法复原…… “你真的想让他永远消失?”抓住祈月的手腕陌七月的额角渐渐渗出冷汗。 祈月那种万分内疚的眼神该不会是做了什么算计自己的事情吧?明明说好是要问清楚当年的事情的可是他刚才的动作其实是想把这冰山连同凝华的本体一起打碎的吧? “你向着他?”疑惑于陌七月的阻止祈月有些想不明白。 “这跟向不向着没有关系。只不过他若是死了零有和挽月也会消失这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陌七月摇摇头抓着祈月的手却不敢放松。 虽然祈月看起来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但是自己手上所感受到的力道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太在意自己以外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缓缓将紧绷的肌肉放松祈月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望着陌七月。 “如果连个可以让自己在意的人都没有那才不是什么好事情呢!”脸上露出一丝放松陌七月心里的那根弦却是不敢松懈的。 祈月现在就是最不安定的那个因素每每都说得很好做出来的事情却总是让人无法信任——就如此时他所做的事情一样。 “人啊总是喜欢碰个头破血流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痛。”腥红的嘴唇勾出一抹迷人的弧度祈月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半点预兆都没有的忽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着力的地方一下子消失陌七月的手便重重地砸在了表面上一丝血液如同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渐渐在空中书起了玄妙的符号。 “这是……封印的解除符咒吗?”看着一个个的符号自动自发地融入进冰山中陌七月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一点。不过终究只是砸伤了手背而已流出的血液并不算多封印还没有解除那些血色符号却已经不够用了。 所以说这是要我放血的意思?陌七月脸色一黑反应过来这十有八九是祈月对他的一种报复了。果然跟一个疯子打交道是要时刻注意他的情绪的不然冷不丁地给你来那么一下子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黑着脸把已经凝固的伤口划开陌七月现在的心情已是糟糕透顶。毕竟耳边一直听着雷声其实跟催命符也没多大区别。 “闪开!” “小七!快闪开!”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但却是谁都来不及把陌七月从冰山旁边带走了。 黑着的脸色瞬间转白陌七月只觉得眼中如同被最炙热的阳光直射除了光亮再也看不见其他。 “轰”然一声陌七月完全反应不过来要闪躲整个人便已经被飞溅的冰块给埋在了下面。 “小七!”着急地一跃而起零有本意是想赶紧把陌七月从冰块下面给弄出来却不想天雷还一直在周围徘徊他才刚有动作一道光亮的闪电便先他一步拦了过去。 “闪开!”一把将零有推开凝华手中迅速打出一道气劲以防止天雷再去光顾陌七月——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他的本体还在那里自然是要好好保护的。 “咚咚——” “咚咚——” 陌七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确认不是自己因为过于紧张而发出的心跳不由得轻轻舒了口气。 不过不是自己的那会是谁的呢?缓缓回过头陌七月看着半跪在地的透明男子心跳忽然变得剧烈起来。 “凝华……”自然而然地吐出两个字陌七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毕竟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让他接受无能。 原来当神仙的已经可以任性到这个地步了吗?随随便便弄点手段就化身遍地跑根本就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关键的所在真是让人生气啊有木有! “祈月你没事吧?”透明坚毅的脸上露出轻笑凝华语带关切问道。 “我不是祈月。”能够得救本是好事但若是因为自己跟祈月的那点关系他宁可就这样被压在冰块下面也好过总是被当成祈月。 “好小七。”凝华从善如流。 本就是不擅长说话和聊天的两个人一旦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静默整个冰块空间就变得跟个坟墓差不多安静了。 “外面……你有办法从这里出去吗?”如果不是记挂着外面还有事情没处理完陌七月真心不想跟对方说话。 挽月、零有对自己来说是朋友和伴侣本来他们三个人好好的就这样相处也不错可偏偏要整这么一出事儿如果不能顺利解决好那他们这些时日的忙碌就真的只是做了工具该做的事情了。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所要付出的代价 现在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默默地退后几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陌七月偷眼看了沉默不言的几人一眼再看看电闪雷鸣的头顶莫名就觉得或许他该去跟那天劫雷云斗一斗才好哪怕直接被劈死也好过接下来要面对的纠结啊! 极北之地历来皆是生者少死者多呆上几个月也不见得能见到一点儿生灵。可此时在这极北最难捕捉到落点的封印之地却同时聚集了四个生灵着实让人惊诧不已。然而最惊诧的却并非如此而是四人间纠缠不已的关系。 这算是二比二呢还是三比一?亦或者是二比一比一?陌七少爷感觉自己的脑筋不太能够转得过弯来。 零有跟自己是一边的那是毋庸置疑的。挽月虽然对自己有着微妙的感觉可是他对凝华的忠诚度明显要比那种感觉高得多。如果他有着跟零有一样的想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说过会把挽月还回来的吧?”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如果没人打破那就是对时间的浪费。陌七少爷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虽然凝华是有说过会把零有跟挽月都留给他但毕竟是借由挽月的身体开的口他无法确定……是真是假。 用着挽月身体的凝华的一小部分灵魂以及凝华的本体同时将视线集中到陌七月身上眼中带着询问。 “你不会是不想承认了吧?”陌七月心脏一绷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 虽说挽月和零有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可是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了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呢? “我很疑惑”细细地打量着陌七月凝华好似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挽月也好零有也好他们都是我的一部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分离开来呢?” 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陌七少爷莫名就觉得自己似乎成了那些话本子里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从同一块布料上面裁下来的布做成了两件不同的衣服。现在要把那两件衣服重新再拼会原来的布料上去你觉得能拼的起吗?就算是拼起来了那也是用了别的东西拼的吧?总归不是原来的一切了不会觉得别扭吗?”伸出手把三个人轮番比划了一下陌七月的目的无外乎是说服凝华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 “你要知道我们的问题跟布料或是衣服没有任何关系。”凝华有些无奈。 对于陌七月的想法他体会不了。他都能够接受他与祈月共用一个身体为什么他却不能同意自己把分神收回呢?要知道分神是终有一天会消亡的啊! “我只知道零有是会和我在一起的挽月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亡。”陌七月摇头既然各有各的坚持那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呢……”走近陌七月凝华微微弯下腰看着对方防备的面容不由得有些失落。 “说到使命我有一个问题想请你解答一下。”皱着眉拉开与凝华的距离陌七月知道这个问题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果然他这句话才刚出口身体里就出现了某种不明原因的波动想来这就是祈月一直不肯安分呆在他体内的原因所在。 “……你说。”虽然察觉到了祈月的存在但凝华还是忍住了把他找出来的冲动。 数千年的时光每每他出现在祈月面前都必定会被各种嘲讽与排斥。虽说这本就是他咎由自取可是若是能与对方好好的说说话不是更好么? “坠仙台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不清楚祈月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对陌七月问得算是比较保守。 毕竟是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逝去的地方凝华只是听到“坠仙台”三个字就已经不由得呆愣了起来曾经刻意想要遗忘的画面涌现脑海汇聚成难以言喻的疼痛。 “坠仙台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没有给时间让凝华去品味过往陌七月只知道速战速决才能让自己更快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诛仙台……剔除神仙骨肉变为凡人的一条通道吧!”回过神凝华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祈月会死?”攥紧拳头陌七月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浮出水面了。 “因为他是……解劫人啊……”时隔多年再提到这个词语凝华终于给陌七月解开了疑惑。 坠仙台从来都是惩处神仙的地方。从坠仙台下去的神仙会在仙骨被剔除后再受到惩罚可若是一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最纯粹的的仙家血肉的话那要怎么剔除呢? “所以……祈月是被生生地……从神到魂一点点地剥离而死?”陌七月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们想过阴谋想过坠仙台中又别的弯弯绕绕却独独没有从祈月的本身出发。 既然是天定的解劫人自然是有许多与别人不同的地方的。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过问题竟然会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是……只不过因为受天道眷恋解劫人的消亡是只能由天道来执行的。所以这种不在天道允许范围内的作为受到惩罚……算是很正常的吧……”嘴里这般说着凝华却是半点都不认同的。 “是吗?那么再问一个问题吧!”感受到祈月在听到事情的真想后消沉的情绪陌七月虚眯了眼睛缓缓开口:“你对祈月……他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什么样的存在吗?”低下头凝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 陌七月静静看着凝华这样茫然的样子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将自己的心神一收干脆地把身体躯壳让了出去。 即便他们做的事情再多再好若是当事人的心结没有解开那么一切便都是白费。 没有注意到陌七月的动作凝华只是认认真真地组织着自己想说的话。 在祈月跳下坠仙台的那一瞬间他虽然也是心痛不舍但感觉却也并不深刻。真正发现自己的在意是在平日里的生活中一点一滴体现出来的。原本的生活习惯因为祈月的消失让他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境界停滞不说更是心魔隐生。最后因为心魔的出世惹下大祸他也被禁锢在了这极北封印之地。 “从不曾爱过细说什么心魔不觉得虚伪么?”冷冷出声祈月接受陌七月的好意。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零有说过的话语。明明穿上还留着彼此温存的体温可对方事后的无情就好似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祈月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从封印自己的冰山中走出来后凝华最真实的一个表情。 “我只是不想被你的虚伪继续恶心而已。”相较于凝华的高兴祈月是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被凝华的话语所打动了的可是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恨。如果说当年他还故作大方地不去计较只是想要远远地避开他以免自己更加难过那么经过时间的发酵之后所有的一切便都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如果需要用恨我的方式你才能坚持着活下去那么我不介意你继续恨我。”脸上高兴的神色渐渐收敛起来凝华的情绪变得低落难过起来。 “帝王劫将至你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依然是冷言冷语但能够主动提问至少证明祈月并不是完全的只有恨意。 或许在他心底他也是明白的。只是到了行动上却无法表现得言行一致罢了。 “自然是因为我攒着所有的劫雷准备一次性解决。”眉眼一弯凝华望着祈月的眼中温柔得几乎能漾出水来。而实际上他也是真的任由那液体缓缓滑下了颊边。 “你要做什么?”意识到不对祈月整个人都变得慌乱起来。 “能这样跟你好端端地说一会话我已经很满足了。”微笑着望着祈月凝华并不打算把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说出来。 “你以为……用这样的方式我就会原谅你了吗?”梗着脖子祈月缓缓后退。 “祈月!”没有给对方逃离的机会凝华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用力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是我不够坦诚没有及时发现自己的心意。明知道你去坠仙台是为了遗忘我的薄情我却没有立即阻止这与我杀了你有什么区别呢?”带着悲伤与忏悔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天地皇子终于学会了低头与认错。 只是这份低头与认错来得太晚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些…… VIP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伤害是为了保护 “什么时候高傲不可一世的凝华七皇子也学会避重就轻了?”挣扎了几下没能摆脱凝华的束缚祈月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了对方身上。 “我只听说过修为到了火候天劫自会来到。积攒劫雷什么的是怕威力太小不够你灰飞烟灭吗?”冷冰冰的语气与祈月此时的动作是十万分的不搭调但他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至于凝华怀中有着现成的豆腐他自然是更加不会放手了。 “祈月啊在这里你看到了什么?”抚摸着对方柔顺的长发凝华的视线在周围缓缓扫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耐烦地打开凝华的手祈月明显把对方现在的表现当成了没话找话说。 “稍微对我有点耐性吧祈月。”虽然被推开有些失落但凝华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耐心?”冷然一笑祈月甚至后退了几步保持与凝华之间的距离。 曾经他有着无比的耐心对待凝华为他打理所有的杂物事项替他善后所有找上门来的桃花债更是包容着他与自己在一起时的额外花心。可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呢?他听到的那些话总不会是假的吧?不曾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只不过是他渡天帝劫的挡箭牌……这些事情都是事实不是吗?所以现在他有什么资格来要求自己的耐心? “祈月……对不起我错了。”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凝华露出悲伤的模样。 静静地望着凝华脸上的难过祈月反而无法再继续摆出厌恶的表情来。 “虽然现在才醒悟已是晚了但至少我想从你口中听到原谅。”伸出手轻轻触碰着祈月的脸颊明知是奢望凝华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原谅?一切的发生都是各自的选择谈什么原不原谅?”背转过身祈月说的好似并不在意只是脸上悲伤的模样却让人难以忽视。 “祈月不生气了好吗?看在我所剩时日无多的份上。”虽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对方的心软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出的最快的方式了。如果在这样不知何时会失去的情况下还坚持着慢慢将伤口抚平或许他永远也等不到也不一定啊!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同情你吗?”愤怒地转回身祈月脸上的悲伤还未褪尽重新染上的怒意就已经袭上了他的双眼。 时隔这么久支撑着他到现在的无非是对凝华的恨意而已。每每看着幻镜中自己所经历的那些疼痛他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因着凝华而起他不求自己能终得解脱但一定要拉着那个人一起灰飞烟灭。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那样的决心。 一直以来不明白的地方终于明白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自杀。可是凝华不曾阻止也是事实吧?那不是也顺带证明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是随意的消遣而已吗?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真心那么为什么自己要原谅他的忏悔? “啊……是我想当然了……”伸出的手无力地收回祈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中渐渐消散而去。 “承天命之人享有了高于别人的东西就也该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仰首望着上空越发狂暴的天雷劫云凝华终于不再去期盼祈月能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温和。 这样也好毕竟是不知后果的行事方式所有的错误由他来弥补那祈月就可以少受一些惩罚了。 “祈月好好活下去。”轻轻道别〃書香門第整理ぐ凝华脚下渐渐荡起一层金色光芒像是专门为了将他送上巅峰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威力。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劈来祈月难以置信地望着凝华的动作想要伸手阻拦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 随着凝华的离去挽月身体中属于他的那一部分灵魂也渐渐化作流光追上只留下了失了意识的躯壳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凝……华……”惶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变故祈月捂着自己空落落的心口冰冷的眼泪直直地坠落了下去以极快的速度浸染了脚下所处的那一片地面。 就像是质量低劣的布匹因着沾了水渍而迅速褪色从祈月的脚下开始冰雪快速融化消失渐渐显露出了其下掩盖的森森白骨。 这是…… 身体一软祈月重重地跪了下去。 十万仙魔骨百万凡俗灵。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幻镜中的痛苦才是最深的却原来那只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已。不论是他做的事情还是凝华做的事情他们都欠了考虑…… 属于帝王的天劫没有降下那些该渡天劫的修者就无法感受到更深的劫意。因着轨迹被打乱相应的就会有许多人的生命成为其中的祭品。而自己脚下的这些白骨便是这几千年中的祭品。以血肉灵魂平息混乱的天道轨迹这样的残忍却是要凝华来承担的。 所以他才能不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吧?因为他……要去亲眼见证自己所造成的后果啊! “什么都不说、说了也是谎言……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混蛋!”从来只是冷言冷语来招呼凝华的祈月在这一刻却好似爆发了一般长久以来的各种情绪糅合在一起令他再也无法用对方的错误来强化自己的恨意。 神魂如同冲破了最后的牢笼〃書香門第整理ぐ一般祈月再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幻镜发现自己的逃离脱出陌七月的身体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凝华追去。 说过要拉着你一起灰飞烟灭的怎么可能任由你逃离我的视线呢? “祈月!不可以!”祈月的神魂一离开陌七月的意识立刻就回归了身体虽然有着各种的不适应却抵不过祈月所做的决定那样让他着急。 金色的光芒在前绿色的光芒在后二者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了天劫雷云。 “零有……”看着那样抛弃一切的姿态陌七月在难过只余更是担心于零有会否受到影响。 “怎么了?”温柔地看着陌七月零有很是不解地问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陌七月干脆直接开口询问。 零有是由凝华的真元之气衍化而来并没有真正地幻化出形体所以才会以这样诡异的姿态存在。如果……如果凝华受了伤零有和挽月……陌七月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更为紧张地抓着零有的手臂像时在抓着自己最重视的东西一样。 “小七我没事挽月也没事。”感受到陌七月心中的不安与慌乱零有干脆牵起他的手往挽月身边走去。 一如既往出尘的模样紧闭的双眼显示出他此时并没有恢复原来的意识。 “零有……我不明白……”陌七月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想不通的事情果然只会越想越糟糕吧? “这是他们早就该面对的所以不要担心了。”拍拍陌七月的脑袋零有还是选择隐瞒一些东西。 “挽月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先把他找地方安置起来吧!”岔开话题如果再任由陌七月纠结下去零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隐瞒。 “啊……嗯。”虽然明知道零有有事情没有告诉自己但是如果再问下去恐怕他们都不会好受了吧! 封印之地上空的天劫雷云所爆发出来的威势越来越强即便他们已经离开了很远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其中毁灭性的力量。 凝华快速撑起结界抵挡雷劫的轰击明明已经有了觉悟但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次那人是否安然无恙。只是这一看他已经平复的心情却再次变得紊乱起来。 一脸决然的祈月一面向他急速靠近一面结着手印分明是与他如出一辙的结界手法。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过来?不曾开口凝华却已将自己的说话传达了过去。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你对我的伤害了吗?”毫不客气地扑到凝华的结界当中祈月直接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完全懵掉的凝华只觉得脸上一痛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边脸颊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祈月……” “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所以不要想着自己做伟人。”冷着脸怒斥着凝华祈月早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疏离。 “时至今日事情已经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承担的了。既然我们都是这天地雷劫中的关键人物那又怎么少得了我?”盯着凝华的眼睛祈月说得相当认真。 既然是注定要两个人一起扛过去的劫数没道理让凝华一个人去面对。 “祈月我从来都不曾把你当成工具过。”脸上渐渐绽放出笑意凝华轻声解释。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祈月于他意味着什么可若是天帝的成就要靠他人的命数来抵未免也太过没用了。 “我知道……” “啊?” “若是工具的话你该好好哄着我替你办事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跳下诛仙台呢?” “祈月……” “或许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可是此刻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如果伤害是为了保护那么我原谅你对我的伤害。但是我同样也记恨你这样的伤害。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就一定会愿意接受你这样的保护方式呢? VIP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尘埃落定 在不知几何的岁月洪流中祈月从包容等待变得疯狂凝华却从不羁薄情懂得了什么是珍惜。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心结并没有完全解开但是以命相随也该是够了吧? 大道无形天道苍茫。修者都知道自己最终逃不过天道的约束却终究是克服不了自己对修行的追逐。其实如凡人一般安于现状走在自己该走的路途上又有什么不好呢?不用去思考太多只需要活在当下不就足够了吗? “零有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渡过他们的劫数呢?”撑着下巴昏昏欲睡陌七月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跟祈月当做同一个人。 虽然是同一个灵魂甚至他是从属ヤ圕萫椚第整a理メ于那个灵魂的但是都有自己的肉体和意识了也就不用非要硬绑在一起了吧? “他们的劫数有没有渡过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劫数却需要你来帮帮忙。”与陌七月相对而坐零有将一套喜服放在了桌上。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是无所谓啦!”缓缓地伸了个懒腰陌七月继续说道:“不过你得给挽月也准备好一套喜服才行。” “不可能!”一拍桌子零有眼中隐隐有火光冒出。 事情告一段落大家皆大欢喜拜堂入洞房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想想几天前某人还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忽然消失会不会死掉一类的事情既然担心那就应该赶紧成亲让大家都没有遗憾不是吗?可是!他们之间再加一个挽月是怎么回事? “那你穿这身喜服我穿你那身。”对于零有的怒火陌七月淡然以对。 若是放在从前对于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他还是会保持着敬畏与忌惮的但是现在嘛……呵呵!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那是专门为你制作的绣娘们可是熬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缓缓平复心情零有语带笑意。 陌七月这小身板也就这样了比自己偏小一号倒是方便搂搂抱抱至于喜服的事情……呵呵量身定做他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我不介意一下子娶两位夫君。”翘起脚陌七少爷重新趴回桌子做昏昏欲睡状。 “可以啊!不过你得等个千把年了。”双手一摊零有干脆把话挑明。 “什么意思?”霍然起身陌七月感觉这之中定然又有人瞒了自己什么了。 “虽然凝华答应把挽月还回来可毕竟当时挽月的主体意识没我强不好好休养个千年怎么可能修补好神魂呢?”零有故作惋惜道。 所以这货重头到尾的大方都是装的吧?各种忙前忙后把挽月弄回来用奇珍异草养着最后重新开启冰墙把人封印进去嘴上说着修复实际上确是给他自己做好了各种考虑啊! “千把年是吧?没事!少爷我等得起!”冷冷一笑对于这种硬抗的事情陌七月自认为自己还是做得来的。 “胡闹!”心下一沉零有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凝华那该死的天劫有没有渡过去他管不着祈月会不会死他也管不着他只知道陌七月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不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情办了出了个万一岂不是又要重复之前寻寻觅觅的道路?就当他自私好了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浪费时间跟陌小七继续打转的! “我就是胡闹了怎么着?”梗着脖子陌七月完全不否认自己是在宣泄情绪。 一体的灵魂分离总有一天是会回归的。不管是他、零有还是挽月这个事实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跟凝华提出让零有和挽月自由不过是自己的一种期盼罢了。若他真能成为天帝这点小小的要求应该不在话下的不是吗?而至于自己祈月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神若不是得凝华的照顾点拨他的修为ヤ圕萫x椚第整理メ哪里能进步得那么快?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不会存在了吧? 果然还是发现了吧……零有心下叹息着明知道陌七月是因为什么在担心自己却无力抚平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小七我们成亲吧!”把张牙舞爪的小兽拥进怀中零有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说道。 虽然他这几天一直在操办婚礼的细节但却还欠陌小七的一个正式求婚呢! 气恼的情绪被零有的一句话彻底赶走陌七少爷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狂乱跳动起来。 “……好。”低低地应了一声陌七月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对方以免自己此刻这般“没出息”的模样被对方发现。 可惜遮得了脸颊遮不住耳朵两片鲜红到透明的云朵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零有哪有发现不了的道理?不过为了防止小兽炸毛反悔他就当没看见好了。 极北之地封印之所。 凝华将祈月紧紧护在怀中任由无情的天雷轰击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对方受到一点波及。 抓着凝华的衣襟祈月已经不记得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或许已有几日更或许已经过了多年。可就是这样毫无尽头的天雷轰击凝华却好似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只顾着紧紧护住自己。若不是他那近乎透明的面容和额角不时低落的汗水就凭他脸上浅浅的带着几许满足的笑意他都要认为这只是他们冰释过往后的一点温情脉脉了。 “凝华放开我吧!我不怨你也不怪你了。”从凝华怀中抽出双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祈月主动轻吻住他冰冷的嘴唇。 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暖意便不自觉地捕捉凝华循着唇间的那抹柔软先是试探般地触碰过得一会儿便不受控制地碾压起来。 吃痛地皱了皱眉祈月却并未推开对方只是任由他汲取着自己体内的元气。 “祈月……为什么……”感受到口中浓郁的血腥味道凝华几近模糊的意识重又变得清晰起来呆呆地看着祈月不敢相信。 “如果你再不清醒我就要收回之前的话了。”有些吃力地开口祈月不用刻意去感受便知道自己体内的真元已经所剩无几。 “这是我自己的劫数你为什么要跟上来呢?”凝华有些艰难地伸出手轻轻抹去对方唇瓣上的鲜血。 “不怪你是一回事可你欠我的债总该还吧?”祈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就连眼中也不见了丝毫的阴翳。 自己几时欠债了?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凝华七皇子表示他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我既然原谅了你你也承认了对我的感情难道你想说说就算?”拍拍对方的脸颊看来几千年的折腾也不是白盖的至少这货的情商下降了不少也省去了自己日后调教的功夫。 “……祈月我想你能好好活着。”眼中被复杂的情绪占据凝华只能一再重复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天劫取九九归一之数旁人渡劫九九八十一道ㄣ書香x門第整理^:^劫雷也便够了可他渡的是天帝劫数不经大磨难如何担大责任?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帝王天雷劫九日之内必须全部承受其轰击的速度完全不会让人有任何的喘息之机。尤其是越到最后天雷的强度越甚其中所蕴含的劫意便越深刻悟则生不悟则灭毫无退却的余地。 “将心比心我亦是如此。”抵着凝华的额头祈月努力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 “虽然有些对不起小七但是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退路了。”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祈月在凝华还来不及消化他所传到的信息之前抱着对方一个反转将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不要!祈月——”惊恐地看着祈月的作为凝华用力挣开对方的束缚想要抱住那越发虚幻的身影却只得了一手的清润流光。 “为什么……不是说了绝对不会让你成为工具的么?不是说过一定会护住你的吗?为什么不相信我呢?”金色的液体从凝华眼中流下劫云忽散祥瑞天降。 天帝天后率领着诸天仙神静静等候着新任天帝从劫意中悟道醒来虽是心中欢喜但也悲伤莫名。 每一任天帝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现任天帝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十数万年若再无人接任他将要受到的帝王天劫便会再次翻倍若是无法熬过去那么天界将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 “夫君。”看向天帝天后以眼神询问。 “去吧!”母亲总是更能让孩子信赖的虽然他们不算是一对称职的父母但相比之下还是天后更适合出面劝说吧! “孩子为何悲伤?”轻轻落在凝华身旁天后语态温和。 “失之所爱为何不悲?”金色的液体并没有因为天后的来到ㄣ書香x門x第整理^:^而停止反而更衬托出了凝华心中的难过。 “你本能渡过此劫为何不收回化神?”伸出手接住一滴眼泪或许是血脉相连天后从中亦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那是儿臣所答应他的事情即便只是他灵魂的一部分所期待的那也是他的想法。”垂下眼眸凝华缓声解释。 “你们既然早早就为自己留下了后路你还要浪费时间再这悲伤?”脸上表情一变天后的声音都严厉了不少。 天帝默默捂脸明明在来到路上便已说好天后要扮演好慈母的角色怎么安慰了没多久就又原形毕露了呢? “……谢母后开解!儿臣知道该如何做了!”恭恭敬敬地对天后行了一礼凝华却是如同没有看见天帝极其身后的一大串神仙一般转眼便从原地失去了踪影。 “站……住……”尽管意识到不对但已然渡过帝王天劫的凝华又哪里还是现任天帝能拦住的?这边天帝刚抬起脚那边人都不知闪到哪里去了。 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同是男子成亲还摆出这么大阵仗的除了胧月城现如今的霸主陌家还真没谁会这么不顾及他人眼光了。 虽然女婿……不儿胥从来都是一张绷带脸但却并不妨碍陌家老爷子对他的满意。毕竟能以一人之力取敌方首领的首级又有背景又来历还能降住他那忤逆儿子的人实在是不多了。反正有这么厉害的人入赘陌家他是半点都不反对的。至于洛浅书与陌小七之间的那点事儿想必自己这儿胥也不是省油的灯总是能办妥的就是。而他嘛只需要好好的享受这安逸的日子便可。 “小七恭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洛浅书一如当年那般温和儒雅。 “恩谢谢洛大哥。”虽然有些别扭但既然已经有了所爱之人该放ㄣ書香門第整理^:^下的东西他也该鼓起勇气才是。 “那么我要回去复命了。”收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洛浅书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感。 既然当初选择了放手就不该再去增添对方的烦恼。 “诶?不等婚礼结束吗?”虽说做不成那啥但也不至于连个婚礼都不来吧? “未免夜长梦多待解决了万俟永光的事情洛大哥再来看你们。”终究还是伸出手拍了拍陌七月的肩膀即便是要走也该潇洒一些才是。 “可是……” “既然洛先生有急事有空时再来看我们也是一样的。我已经命手下替洛先生准备了快马更有一等一的高手沿途保护。若有必要替洛先生解决了某个大麻烦也是不在话下的!”好似恰好路过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般零有把自己的安排一边走着便一边说完了然后便只等着洛浅书的表态了。 “前辈办事神速浅书佩服。”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洛书本网整理浅书好似不知道零有的名姓一般单以“前辈”二字称呼。 “不客气小辈做事总归不周全你叫我一声前辈给你安排好后事也是应该的!”好爽地表达出自己对“晚辈”的爱护之心零有大人从来都不是个吃亏的主。 “……你们两慢慢聊我先走了。”不忍直视零有这般作态陌七少爷深觉保持距离才是正理。 “不聊了不聊了人手都在大门等着洛先生出门就能看到了!”急急忙忙地追着陌七月离去零有大人对于这种不能动手干掉的情敌聪明地选择了有多远扔多远。 “小七你慢点啊!”要追上陌七月对于零有来说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之所以故意放慢了速度不过是为了确认新任天帝大人是不是又埋伏在了哪个角落准备算计他家小七而已。 “满意了?”转身拎耳一气呵成陌七月何尝不明白零有心中的盘算只不过由着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尴尬罢了。 “满意满意自然是满意的。”说他狗腿也好总之再赶走另一个强敌之前他一定要好好地把媳妇儿给哄好了才行。不然一个争吵媳妇儿跟人跑了他可就亏大了。 “凝华不过是想借我的灵魂重生祈月罢了你用不着这么紧张。”皱起眉陌七少爷表示自己还是更喜欢原来性格变化无常的零有这样阿谀奉承的模样实在很伤眼睛的好吗? “小七想要自己生孩子?”猛地停住脚步零有诡异地望着陌七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生孩子这活计只有女人能干难不成凝华已经趁着自己不备对陌七月动了手脚? “什么意思?”心下一慌陌七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借你的灵魂重生祈月是要生个灵魂出来还是怎么的?没身体的灵魂以后祈月要怎么跟凝华在一起?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啊!”严肃地对陌七月进行说教零有大人表示自己只是提了两个问题而已其他的他可什么都没说哦! 咕嘟……陌七月狠狠咽了口口水这种超乎想象力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多想了吧! “要不……我们先出去避避风头吧?”紧张地四处望了望陌七少爷觉得他很有必要这么做。 “好!行礼已经收拾完毕我们这就走吧!”趁某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早走早好。 至于成亲?呵呵!爹喊过了身份也落实了生米更是煮成熟饭了成亲的事儿生米时候不能办?倒是陌小七这货这几天也就是因着祈月的消失有些晃神再过些时日哪会这么好忽悠?自然是要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布置好以后哄媳妇的时候才不会那么丢人啊! 作者留言: 感谢亲们这么久以来的支持。 然后就是,本书……似乎……貌似……也许……大概……完结了。 啊啊,终于知道能撸几百万字的大神是多么神奇的存在了,差点坚持不下去的说。 然后,么么哒,希望再开新书时,支持鼎儿的亲们能够继续支持。鼎儿会更加努力的修炼自己,争取每一次都要有所进步。 最后,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づ ̄3 ̄)づ╭?~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